第一章 金星接待客人
躺在緩衝箱里的燦德爾感到溫度在逐漸上升。
「這樣下去該把人煮熟了,」他想道。「再不會有震動了,該出去啦。」
燦德爾小心翼翼地從箱子里爬出來,脫下了飛行服。灼熱的空氣就像是從烤爐里冒出來的一樣,燙得人臉發疼。汗水淌滿了腦門、雙頰,流到了眼睛里……還得把頭盔再戴到腦袋上。
「這是我的一個疏忽,應該在降落之前把冷氣機開足……」
他把冷氣機開到大功率檔。溫度開始降低,但還是熱。溫度表指著攝氏43度。
「可以想象得到我們的旅客們感覺如何……」燦德爾又脫了飛行服。
漢斯擦著紅通通臉膛上的汗水進來了。
「呸,都趕得上瑞典式蒸汽浴啦!」他感嘆道。「我已經把我們的旅客都從箱子里拽出來了。一個個身上都是股子酸味兒。欣頓夫人簡直就變成酸奶啦。她甚至說不出話來,只會像鼓風機似的呼呼響。男爵嗓子啞了。斯特羅邁耶噗噗直喘,德爾科羅臉上胭脂粉兒什麼的全叫汗水衝掉了。」
幾分鐘后,全體旅客都聚集到了公用艙里——一個個紅通通、汗淋淋,全都顯得疲憊不堪。德爾科羅拿出永不離身的小鏡子照了一眼,不由尖叫一聲。從她的眉毛和眼睫毛上淌下一道道黑水,直流到腮幫子上,嘴唇上的口紅把下巴染得鮮紅。漢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幹嗎要挑一個這麼熱的行星著陸?」響起了欣頓氣惱的抱怨聲。
這整個星際航行期間就連她也在天文學方面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她已經掌握了根據唯一的一個特徵來區別行星和彗星的方法——「看它有沒有尾巴」。
「我提醒過你們,我需要的是里維埃拉的氣候。可這個行星上的天氣就像是在阿爾及爾。」
「您錯了,夫人,」燦德爾說道。「我們星際飛船外面的天氣很可能是極為涼爽的。」
「那就是說您想在這裡把我們像蝦米一樣煮嗎?」斯特羅邁耶氣呼呼地問道。
他的臉色深紅,兩隻眼凸著,還真像是一隻煮熟了的大蝦。燦德爾不由微微一笑。
「不是,只不過是火箭的外殼和大氣摩擦后產生了高熱罷了。」
「可-可-可飛離地球時我們不也和大……大氣摩-摩-摩擦過嗎?」
「您說的對,男爵。而那時溫度沒有升得這麼高。因為金星的大氣層比地球的密度要大。別忘了我們這是頭一次飛。等下一次我們就知道該怎麼……」
「還有下一次!」欣頓打斷了燦德爾的話。「再受一回這樣的罪?想想都可怕!」
「32攝氏度了,」溫克勒爾看完溫度表說道。「溫度在迅速下降。」
燦德爾不安地搖了搖頭。溫度下降得有點兒太快。星際飛船外面想必很冷。
「那就趕緊打開門讓我們的『方舟』透透氣吧!」主教摸著禿腦殼說道。
「對,自然,」燦德爾沉思著答道。「漢斯、溫克勒爾,咱們走。」
「請允許我也跟你們去吧,萬一會有用呢,」平奇殷勤地說道。
「用得著時我會叫您去幫忙的,」燦德爾說話的口氣使平奇不得不留下來、自從那次不成功的駕駛火箭試驗后,平奇怕起燦德爾來。
溫克勒爾、漢斯和燦德爾走到了出口的隔離艙前,燦德爾打開艙門,進去之後又用鑰匙仔細把這扇和走廊相通的門鎖好,這才對自己的兩個助手說道:
「情況非常嚴重。根據艙內的高溫來判斷,火箭外殼可能熔化了。這樣一來,門槽可能也化了。如果門打不開,我們就會被憋死。我們的氧氣只剩下不多一點兒啦……」
「我們能打開的,」溫克勒爾安定而有信心地答道。「如果門或窗子打不開,我們就用鑽頭、氣焊在艙壁上弄出一個窟窿來……」
「這樣做就是徹底把我們的火箭毀掉,」燦德爾補充道,「我們未必有必需的材料和工具把洞再堵上,那樣飛回去太冒險。」
「但我們首先得排除眼前的險情。」
「對,溫克勒爾,說得對,漢斯。我同意你們兩個說的。但是,如果排除眼前的險情馬上就招至第二個危險呢?火箭外面是什麼在等待著我們呢?」燦德爾拍了拍弧狀的飛船牆壁說道。「也許那些認為金星上沒有氧氣的科學家們說對了怎麼辦?」
「留在這裡是必死無疑,而到了火箭外面還說不準。就算是有百分之一的機會……」
「怎麼用得著這麼說?」漢斯打斷了溫克勒爾的話頭。「這個艙是密封的。我們可以自己先檢驗一下金星上的大氣。如果它是致命的,我們的旅客也還可以比我們多活上一會兒……我得承認,我不願意說到死。但這一點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不是還在地球上踏進火箭之前就想過了嗎。我建議立即動手干,」漢斯說完就毅然打開艙門朝倉庫走去
那裡非常黑暗。漢斯打開電燈,於是看見了……斯特羅邁耶,他身上的沉重氧氣瓶把他的腰都壓彎了。
漢斯明白,斯特羅邁耶想把氧氣瓶弄到自己艙里去。
「把氧氣瓶放下!」漢斯擋住出口喝了一聲。
斯特羅邁耶的臉上現出一絲愧意,但轉眼就惱羞成怒。
「你管不著!」他粗野地叫道。
「我命令你把氧氣瓶放回原處!」
「狗崽子!」斯特羅邁耶也大聲吼了起來。「這裡我是主人,不是你。你給我滾開!」
斯特羅邁耶把肩上的氧氣瓶橫抱在懷裡,像抱著攻城棰一樣朝漢斯沖了上去。漢斯站穩腳跟不動,但到最後關頭卻往旁邊一閃。斯特羅邁耶撲了個空,連人帶氧氣瓶摔倒在地,他嚎叫著罵了兩句就往起爬。
漢斯朝他脊背上撲去,而斯特羅邁耶竟然以意想不到的敏捷翻過身一躍而起,也朝漢斯撲來,他張開又短又粗的十指,顯然是想掐死漢斯。漢斯當然不容他近身,又跳到一旁,順手從擱板上抄起一把大鎚,這傢伙足可以把斯特羅邁耶的腦殼砸個稀巴爛。
「毒蛇!」斯特羅邁耶張牙舞爪,惡狠狠地叫道,可一動也不敢再動。
「是您在這兒呀,芬格爾先生?情況怎麼樣啊?你們在這兒幹嗎呢?」門口出現了平奇,他的尖尖嘴臉來回晃著,就像條東聞西嗅的狗。
「我是來取工具的,至於斯特羅邁耶先生到這兒來幹什麼,您還是問他自己吧,」漢斯回答說。
斯特羅邁耶怒沖沖地看了漢斯一眼,狠狠地跺了一腳,毫不客氣地把那個不請自來的證人往旁邊一推,撤出了戰場。
漢斯微微一笑,拿起工具來到走廊上,然後用鑰匙把倉庫門鎖好。
平奇揉著肩膀,莫名其妙地望著離去的斯特羅邁耶。
「平奇先生,您好象願意幫助我們把門打開是吧?」
「樂意效勞。」
「我得先提醒您一聲:我們要把通走廊的門密封鎖上。而金星的空氣很可能會置人於死地……」
「這是小事一樁。不過我擔心,金星上的天氣那麼冷,而我剛剛出完一身大汗,弄不好大概要感冒的……」平奇點頭哈腰地往後退去,躲開了漢斯。
「你怎麼去了那麼久?」溫克勒爾問道。
漢斯三言兩語說了在倉庫里發生的事,就開始關艙門。
「等一等,」燦德爾攔住他道,「我建議咱們還是戴上氧氣面具,再弄一隻小羊來。讓羊羔頭一個試試這裡的空氣。」
「這是多此一舉,」漢斯不同意道。「就算羊羔吸入有毒的空氣死了,這能有什麼幫助呢,能改變我們的處境嗎?」說完,他就開始擰門上的螺栓——一個,兩個,三個。哪一個也擰不動。
溫克勒爾也上了手。
「不行。顯然是熔化過……我們去試試火箭那頭的那一扇門吧。」
漢斯來到走廊里,又碰上了平奇。他渾身哆嗦,臉色發青。
「我敲過你們的門,」平奇快嘴快舌地說起來,「可你們全沒聽見。欣頓火了,她快凍僵啦。難道你們就沒覺出冷來嗎?總共才7攝氏度哇。而剛剛還熱得像在烈火熊熊的地獄里呢。這不得得感冒、肺炎……大夥都穿上了皮襖,戴上了帽子……」
「那您怎麼就沒想到關上冷氣機,開開電爐呢!」
「對呀。可……」平奇不知說什麼。「不是禁止我摸機器嘛……」
冷氣機關掉,電爐打開。溫度慢慢上升到20攝氏度。
第二個門也像第一個一樣,打不開。
「那隻好試試窗戶了。」
燦德爾、漢斯和溫克勒爾從一個艙走到另一個艙,擰了螺栓擰螺母,但統統無用。平奇始終跟在他們身後,不停地出點兒不著邊際的主意,直到漢斯把他攆走才算作罷。可過了沒一分鐘他又來了,已經穿上了皮襖,戴上了皮帽,腳下也登上了棉皮靴。
「溫度到了攝氏零度以下啦。難道你們幾位就沒感覺出來?我們大夥全凍壞了。大概是電爐壞了吧?連空氣好象也少了。這是怎麼回事,燦德爾先生?就是凍死也比憋死強啊。據說凍死不那麼難受……請去看看電爐吧,燦德爾先生。」
穿著皮襖戴著帽子的布洛頓也來了。
「情況怎麼樣?」他問了一聲。「這事可真怪!金星比地球離太陽近,可我們卻要受凍。人們不是說金星上東西要比地球上輕嗎,可我怎麼反倒覺得渾身又重又乏呢……」
「這是因為您的身體在一路失重的情況下被慣壞啦。肌肉沒了力氣。不過沒關係,會強壯起來的!至於感覺累嘛,大概是缺氧造成的。漢斯,您去看看電爐,再給補充些氧氣……但得注意節約!」燦德爾小聲加上一句。
平奇在誇大其詞:溫度根本就沒有再下降,可電爐修好之後,溫度也沒上升。
漢斯把新的一罐氧氣的龍頭開了一點兒,然後也穿上皮襖戴上帽子:「如果打開舷窗后被致命的毒氣毒死,那是毫無辦法的事,若是被凍死那才冤呢,」他一路想著,又回到燦德爾和溫克勒爾身邊。
「氧氣只夠五六個鐘頭用的了,」他說道。「這在段時間之內我們無論如何得出去。」
活兒非常難干。時間一小時一小時過去,可連一個窗戶框也沒弄動。
旅客們也漸漸理解到形勢的嚴重性。這事兒一大半得怨平奇。他描述著窒息或是凍死時的可怕慘像,引得人心惶惶。
溫克勒爾偶然打公用艙外經過時,聽到了這些惑亂人心的話,他把平奇叫到走廊里,一句多餘的話也沒說,便拎著平奇的脖領子把他塞進一個艙房裡鎖了起來。
可種子既已播下,就得長出果實來。德爾科羅和埃倫歇斯底里地又哭又鬧,男人們狂吼亂叫,把一切都歸罪於燦德爾和布爾什維克。
特克爾帶著酒精、纈草酊和溴劑,從一個犯了病的旅客身邊跑到另一個身邊。
「你們這些男人呀!你們應該採取點兒行動!」欣頓沙啞著嗓子叫道。
大家七嘴八舌地吵吵起來。最後總算有了決議,於是男爵、主教和布洛頓在斯特羅邁耶的率領之下,朝著燦德爾、溫克勒爾和漢斯正在幹活的艙房出發前進。
一看這些代表的臉色就知道沒什麼好事。在這種時刻就是最沉著的頭腦也會發熱,干出毫無理智的事來。每一個代表可能都偷偷帶上了手槍。這些人個個都自私到了極點,即使是為了自己一個人能苟延殘喘一兩個鐘頭,也會毫不猶豫地把別人統統宰掉。
漢斯眨眼間就明白了這一點,他突然尖厲地吹了聲口哨。從走廊里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代表們扭頭看去,發現了兩個幾乎已經被他們忘掉的人:中國人和瑪麗。雅克和瑪麗跟漢斯交換了一個眼色,就什麼也不說地站下了,似乎只等著漢斯發信號。
參加星際航行的人分成了敵對的兩派,兩個陣營。5比5!可是,斯特羅邁耶的大軍兩面受敵,一旦戰鬥展開,得在兩條戰線上作戰。最糟糕的是斯特羅邁耶沒能以出其不意使敵人「陣腳大亂」。
漢斯神態自若地微笑著,一下一下地揮舞著斯特羅邁耶已經見識過一回的大鐵鎚。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先生們?」燦德爾果斷地問道,「那就請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吧。別忘了你們就是多耽誤我們一分鐘,也會使你們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代價。」
「既然如此,我們就等以後你們不太忙時再談,」斯特羅邁耶拿著架子說道,準備撤軍。
「請等一等。我建議諸位各自回艙。我們現在要在公用艙里幹活,必須清場,」漢斯說道。「瑪麗、雅克,請把旅客們帶走。」
斯特羅邁耶的隨從們互相對視了一下。在他們投降之後,勝利者又提出了苛刻的條件:遣散軍隊。有什麼辦法,這也得服從。斯特羅邁耶轉過身來,以極為誇張的姿態,客氣地對著漢斯鞠了一躬。
但斯特羅邁耶的眼神卻清清楚楚地說出了他的心裡話:「咱們早晚要算帳!」
當他們都走了之後,溫克勒爾開心地笑了起來,他拍拍漢斯的肩頭,說道:
「口哨一響就行動起來啦。真虧你事先就有了布置。」
「公用艙的事處理得也不錯,」燦德爾補充說,「現在把旅客們隔離起來非常必要。他們在一起相互間起不了好作用。」
「有一個我早就關起來了,平奇,」溫克勒爾說道。
「我還納悶兒呢,斯特羅邁耶怎麼沒帶著自己的那桿『槍』來呢!」漢斯說。
「可惜斯特羅邁耶沒把他想說的說出來。我倒想知道知道他到底要給我們下一份什麼樣的最後通牒,想讓我們幹什麼。咱們到公用艙去吧!」
公用艙里一個人影兒都不見,旅客們都銷回自己的老窩去了。
「我有一個建議,」漢斯說道。「就算我們能擰開窗戶框,外面還會有一層障礙:玻璃外面的護板想必也已經和槽熔化在一起,沒法打開。護板並不很厚。我們還有一些備用的護板和玻璃。所以我建議打碎舷窗玻璃,在護板上弄出一個窟窿來。這樣我們對火箭造成的損壞不會太大,也能出去。」
這個方案被採納了,於是大家動手幹起來。但從裡面把又厚又結實的玻璃打碎也不是件容易事。
護板就更難對付了。得在舷窗口邊鑽出許多孔才成。
燦德爾和溫克勒爾也學著漢斯穿戴整齊,關好通走廊的密封門,開始鑽眼。
從在金星上著陸的時間算起,已經過去了好幾個鐘頭。也許是缺氧的緣故,誰也沒想到要吃飯。可身上的疲乏卻越來越厲害。頭昏耳鳴,腦子成了一盆漿糊。
旅客們不久前鬧哄了一下,現在已經打了蔫。一個個昏昏欲睡地坐著,就像是一隻只捱到了秋天的蒼蠅。腦袋歪在肩頭,胳膊毫無生氣地耷拉下來。每個人都變得對一切無動於衷了……
情況最好的是帶著孩子的特克爾大夫的妻子:漢斯已經把一瓶「不得動用的儲備」之中的一個氧氣瓶送到了她的艙房裡。這裡的呼吸比較輕鬆。特克爾本人在忙著照料一個個病人。
公用艙里的電鑽始終嗡嗡個不停。突然,鑽頭鑽空了。漢斯打出了第一個眼兒,他把鼻子湊到這個孔的跟前,抽了抽鼻子,吸進些空氣……燦德爾和溫克勒爾屏住呼吸望著他。
「到底怎麼樣?」燦德爾忍不住了。
「沒有異常感覺。公用艙出去的空氣好象更濃更暖一些。為了通風至少得有兩個孔才行。暫時感覺外面的空氣很涼,好象有股子硫磺味兒,」漢斯報告說。
當第二個孔鑽出來之後,大家都感覺到湧進來一股夾雜著硫磺蒸汽味的冰涼氣流。
漢斯、溫克勒爾和燦德爾吸入了一些這種空氣,他們激動不安地互相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空氣不好聞,但誰也沒感到自己有什麼難受。
漢斯突然走到氧氣瓶前,關上了龍頭。
「你為什麼這麼干?」溫克勒爾問。
「因為我們現在呼吸的是混合空氣。我們應該呼吸一下純粹的金星大氣。」
孔越打越多,艙里越來越冷,硫磺味也越來越重。
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腦袋暈了起來。
「毫無疑問,這裡有氧,就是少了點兒,」燦德爾說道。「不過就此還不能得出結論說金星大氣全是這樣的成分。我們也許是降落在山頂上呢。」
電鈴令人擔心地響了起來。溫克勒爾急忙把門打開。驚慌失措的瑪麗走了進來。
「斯特羅邁耶又在鬧事,」她說道。「他跑到每個艙房裡大喊大叫,說你們把自己鎖在這裡,光給自己打一個通風窗,想把所有的旅客全憋死。」
「這個白痴!」漢斯叫道。「難道你瑪麗,還有雅克沒跟他們待在一起嗎?難道他以為我們連你倆也想憋死嗎?是誰把他放出來的?」
「大夫堅持要打開艙門。他想看看斯特羅邁耶怎麼樣,結果他就跑出來了。你們這兒怎麼一股子硫磺味兒?」
「金星上灑了這種味道的香水啦,」漢斯回答說。
特克爾跑了進來。
「氧氣!快給我氧氣!旅客們開始窒息啦。夫人……」他突然非常厲害地咳嗽起來。「這是什麼氣體?」
「大夫,您去命令每個人都儘快戴上防毒面具,」燦德爾說道。「瑪麗,您和雅克也幫著去做這件事。另外也給我們把防毒面具送來,瑪麗。」
溫克勒爾在鑽最後一個孔。漢斯拿起了沉甸甸的大鎚。
「我來試試把它砸開,」他把溫克勒爾推到了一旁。
火箭里響起了沉悶的大鎚敲擊聲。欣頓彷彿覺得這是有人在往棺材上釘釘子。
特克爾在他身邊團團亂轉,勸她戴上防毒面具。老太婆搗起蛋來。
「我才不戴這個豬拱嘴呢……戴上它我怎麼吃飯哪?」
已經戴上防毒面具的布洛頓和埃倫一個勁兒做手勢叫她放心。直到這以後,而且硫磺味也嗆得她喘不上氣來之後,欣頓才乖乖地讓人把她的腦袋套進防毒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