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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給「粗痞」·喬·科拉奧定罪也許是很困難的,可設計出一個逼真的對他的起訴書卻很容易。
這個人什麼都干,其中一樣就是放高利貸。他在穆爾貝里大街上開的那家餐館,比昂多咖啡店,同時也是一家小型的私人銀行。那裡沒有保險柜,因此大筆的現金就藏在冰淇淋冷藏箱里,大多是5O和100美元面額的,塞在牛皮紙袋裡和五加侖一桶的阿月潭子果仁、牛根糖和冰淇淋放在一起;當清點這些錢時,它們已經被冷氣鎮得涼。在時候存款和取款就在咖啡廳中進行,那兒彷彿是個出納窗口,儀錶堂堂的「粗痞」,喬是紐約最有魅力的貸款人之一,也是最沒有仁慈心的一個。
很早以前,聯邦調查局就知道這些情況。但是還沒計劃對他提出實際的起訴。如同往常一樣,關鍵問題是要找到願意出庭作證的人證實那些征高利、人身威脅、偶爾發生的毆打、刀割、傷人致命的罪行。
在這場圍繞著法庭授權的偽造起訴狀騙局中,妙處就在於受害者和公眾根本不必介人。這是一次封閉式行動,過程頗像搏魚,要求的唯一的合作就是魚自己。
紐約的南區經常發生許許多多的犯罪案件,所以在聯邦法庭的辦公室也就有許許多多的起訴狀。
這些起訴書,整齊地列印在信函大小的紙上,裝在馬尼拉信封中,它們穿過檢察官和法官們的辦公室迷宮,繞過職員和秘書的灰色金屬寫字檯,歸入大陪審財裁定的特別卷宗,然後,打入公共主錄的龐大的檔案中。文件周轉的過程中有一種令人愉快的條理性。文件上印著圖章和印記證明其來源,標著密碼和警告指出不能把它帶到什麼地方。
那份對一個叫約瑟夫·科拉的人放高利貸和勒索行為的起訴狀,在外型和包裝上與所有其起訴狀一模一樣——只是在它的馬尼拉信封上沿四周標著一道淡紅色的線,這個不起眼的標記使喬·奧布賴恩和安迪·庫林斯能夠盯著這份文件不動聲色地傳到米莉·拉索桌前,他們兩上正在法庭辦公室中閒蕩,借口做些例行的法律調查。
像這樣在幾百份傳遞的文件中盯住其中的一份,實在讓人有點眼花繚亂。那具紅色標記的信封從法官的會議發出,時一個職員的傳送筐中,又被一個食物上貼著創可貼的僱員送出。奧布賴恩透過一個圖書館式樣的索引卡抽屜注視著,庫林斯在一台計算機末端后注視著,那份偽造的文件轉過一個冷水器,被一個職員在上面寫了些什麼,最締造落在廠可疑的黑手黨鼴鼠面前。
她讀著那份文件,怎麼看也是一位模範公僕的模樣,一位快要退休的和藹可的老奶奶,慈祥的容貌完全可以印在西紅柿果醬的包裝上。當她把那份起訴書悄悄塞進一個抽屜里時,臉上沒露出自然的神情。
十分鐘之後,米莉推開辦公椅俯下身去時,一切都沒顯出什麼不得當的地方,也許也是在整理革子,也許她掉了一隻鉛筆。但是當她直起身時,那個馬尼拉信封已經安安穩穩落在一個棕色大文件夾中。
米莉拿著這個文件夾和她的手提袋,看上去有點不自然地,穿過卷櫃的迷陳和電腦打字機發出的一片嗒聲,走到複印室,然後走了女舍洗室。這之後她回到辦公舊前睡下班。
以前的觀察顯示米爾德里德·拉索通常在5點零3分到5點零4分之間離開辦公室。今一她在4點57分就離開,穿過大理石走廊,出了旋轉門,來到中央大街上,擺脫了工作的繁忙。偵探們尾隨著她穿過小停車場走上穆爾貝里大街,看上去她的步代比往日快些。她沒有停下來買東西,而是直接走進穆爾貝里大街20號公寓。
現在,聯邦調查局在米莉的電上安了一個自動記錄的裝置。這不是電話竊聽——監聽不到任何談知一但是這個裝置能夠記下所有打出電話的目的地和通話時間。已估計到米莉一到家就得給她的女兒帕特坦克夏,甘比諾鬥士大格斯·斯卡拉法尼的妻子打電話。她很快地連續掛了幾次,平均每次持續7秒鐘;大概帕特里夏的電線路正忙著,而米莉多少有點興奮地一遍又一遍的撥號。最後她終於撥了,然後是一場持續6分鐘的談話。
在街對面,喬·奧布賴恩和安迪·庫林斯在一輛年久失修的普利芭斯公用車裡等候著。
不到20分鐘,一輛藍以的卡迪拉克停在米莉,拉索的公寓門前。后府上坐著各斯,他是個說起話來唾沫飛濺、邋裡邋遢的26O碲重的大塊頭。開車的是個名叫丹尼·德利利奧的自以為是的傢伙,他連個小人物都不是,因為他開車送的這個人也是個小人物。大格斯倒著從車裡鑽出來,笨拙地走上他岳母家門前的石階。5分鐘后,他從屋中出業,一隻胖手握著一捲紙,就像小孩子做遊戲時用來做望遠鏡的一捲紙。
接下來就引發了一場美國執法機構歷史上最短促,最古怪,最無意義的汽車追逐。其實比昂多咖啡店沿著穆爾貝里大街離米莉的公寓只四化上半街區遠,大多數人會直接步行到那裡去的。可是大格斯呢?不可能。也許他正因為爬上米莉家的台階而氣喘吁吁,也許他只是想擺擺譜。不管怎麼說,他必須乘車去。
要是可靠斯決心想要炫耀自己一翻,那麼丹尼·德利利奧自然也不甘落後。這時候,他沒有理由相信自己被人跟蹤了,但是默手黨的司機從不取直線去任何地方;這是盡人皆積壓的。他們也從不理睬什麼速度限制、停車樗或是紅燈,這裡出於狂妄。因此德利利奧開著卡迪拉克,把油門一踩到底,一路尖叫著沿布魯姆大街向西駛去,百且像通常一樣,開始向霍蘭隧道猛衝過去。
「到底在搞什麼鬼?」喬·奧布賴恩說,小心翼翼地開著那輛普利茅斯公用車跟在後面。
在西百老匯,德利利奧又向此轉彎,衝散了來索霍美術館參觀的人群,讓澤西的司機們又多了一個理由賭咒發誓說再也不把車開進紐約了。跟在半個街區后的奧布賴恩仍儘力避免被發現,他開著那輛普利茅斯緩緩穿過仍在揮舞拳頭令人膽寒的人群。
在休斯敦大街,那位徒司機闖過一個紅燈,又向東轉彎,軋死了一隻老鼠;安迪·庫林斯看見那隻老鼠的內臟在路燈下瘠閃發光,不禁直皺眉頭。
在全琪地大街,狹窄的小巷兩邊都是倉庫,德利利奧不要命似地來了個向右急轉彎,朝著他出發的地點方向開了回去。卡迪拉克瘋狂地在灰色卵石路上顛簸著,嚇得幾隻皮包骨的野貓蜷縮在貨車的擋泥板下。
這時候聯邦調查局的偵探們聽到了警笛的聲音。
紐約城的警察們正在他們包圍過來。奧布賴恩面臨兩條選擇:要麼把車停在路邊像個好公民一樣,要麼不理會這些雞零狗碎的事,繼續追蹤斯卡拉法尼,讓紐約警察局重新開始這場跟蹤行動。但是,當然了,然天的計劃不是要捉住大格斯,只是監視他,另外,如果奧布賴恩撞倒了什麼人,布魯斯·莫會皺眉頭的,這個城市也許會歷為聯邦偵探在街上沖直撞而火冒三丈。奧布賴恩多少有點不情願地把車停在一家櫥窗里掛著大臘腸折商店前。而那輛卡迪拉克見繼續朝前開。
一個穿著釘著黃銅鈕扣的藍色制服的大塊頭堵住司機身邊的車窗。「你喝醉了嗎,夥計?」警官差別道,一隻手搭在的搶上。
奧布賴恩向他出示了自己的徽章:「執行公務。」
「上帝,對不起,我們能做點什麼嗎?」
「你們已經做了。」
就這樣,結束了這場汽車追蹤,從開始到結束總共兩個街區的距離。
但是監視工作仍要繼續進行,雖然到現在即使是一個像德利利奧那親戚低水平的司機也會注意到自己被跟蹤了。事實上,當偵探們再次看到那輛藍紫色的卡迪拉克時,它已被跟蹤了。事實上,當偵探們再次看到那輛藍紫色的卡迪掉克時,它已經停在德蘭塞大街一家已經關門的加油站里了。
顯然大格斯正絞盡腦汁盤算著接下來該怎麼辦,而這對他實在是件極為吃力的苦差事。他能夠不折不扣地遵從指令,只要這指令簡單明了又地他解釋過多次,可是他那遲鈍的腦筋要想轉個念頭就像陷入泥沼中的雷龍要想轉動個方向一樣困難。偵探們把車停在街對面,觀察著。斯卡拉法尼轉過身來,看著他們。他從車上下來,彷彿夜間的冷空氣能給他一個主意。他把自己那碩大的屁股倚在汽車上,汽車站像遇到疾風的帆船一樣傾斜了。然後他走到一部付費電話前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回到卡迪拉克里,他們又開走了。
這次他們的速度很從容。德利利奧向西吮上了快車道,奧布賴恩和庫林斯一直跟著他們到了哈萊姆,穿過125大街,向南到西側高速公路,半小時后他們又回到了「小義大利」,耗費了大量的汽油和哪兒也沒去。
大格斯從迪維森和蒙羅街的拐我胙走,他在微笑。這微笑並不吸引人,因為大格斯的臉上有太多的皮膚。深深的褶痕在他的嘴角旁留下許多缺口,似乎口水隨時會滴出來。不過,看到格斯高償的樣子還是很有趣的,安迪·庫林斯決定透過車窗向他道聲晚安。
「你們認識我嗎?」斯卡拉法尼問。
「要是不看你的安全卡就不認識。」庫林斯說。
「那你們為什麼整夜都跟著我?」
「我們沒有。」庫林斯違心地說,而大格斯對這句小小的謊言報以一副無比沾沾自喜的表情。他以為自己比聯邦調查員高明,而這個勝過別人精明的想法驛他來說太稀有,足以令他興奮了。
確實,在斯卡拉法尼看來,他已經把偵探騙過了。他以為「粗痞」·喬·科拉奧真的被起抗議了,以為那位英俊的黑手黨頭目隨時會被逮捕,以為自己告訴上司要被捕的消息,再讓利茅斯車跟著他跑遍整個城市,這樣就給「粗痞」·喬邦了天大的忙使他的時間逃走。
他不知道有另一位偵探一直坐在比昂多咖啡里,等著看「粗痞」·喬是否咬鉤。這位偵探的名字叫瑪麗琳·盧特。她的衣著是經濟區的極端保守的那類式樣,她要了兩分咖啡,面前擺著一本《紐約時代》雜誌,一份《華爾街日報》,還有一支紅鉛筆,她似乎在看招聘啟事。
下午6點22分,——正是大格斯在那家關門的加油站打電話的時候——他聽見咖啡館的電話鈴響了,雖然聽不見確切的談話向客,卻能夠看見那位溫文爾雅的店主神情上的戲劇性變化。他看上去焦慮不安,不再招待顧客,抓起他的皮夾克,走到冰淇淋冷茂箱前取出一個棕色紙袋,然後突然離開,高聲喊著計程車。正如聯邦調查局日後得知的,他去了拉瓜迪亞附擯海軍航空港,自己租了一架私人噴氣機到了佛羅里達。
他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起訴狀當了逃亡者。
那分偽造的文件在那天下午3點零9分米莉·拉索的辦公桌前;到6點3O分,政府就有了一個盜竊信息和妨礙審判的嚴密的案例。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於偵探庫林斯和奧布賴沒有馬上意識到這起非法行為意味著什麼:它,在與甘比諾犯罪家家族有關的方面,是他們實際完成的第一項工作。
自從那乎已很久遠的1980年起,在他們扔到空中的所有的球中,這是和第一砰地一聲落回到他們渴望的雙手中的。即使在米莉·拉索被捕之前,她也會被阻止再次接觸涉及有組織犯罪得為的繁感性六件。「粗痞」·喬會轉入地下躲避3個月;這幾乎和在他上法庭前就被關進監獄的效果一樣。
那些為工作而等待,而離家的夜晚所得的報償——那些報償剛剛開始不斷地湧來,庫林斯和奧布賴恩盡情享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