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出場
然而,德國議會以俾斯麥為首倡議增兵,
反對黨領袖溫德賀斯特認為無此必要。
爭論數日,反對黨終以多數優勝。
俾斯麥遂在議堂上宣讀威廉大帝詔書,解散國會——
德國日記
晚上十點不到,林太郎來到一樓,獨自聽著風雪拍打窗戶的聲音,感覺更加鬱悶不開。克拉拉的口氣好像不會馬上就來,還是先到圖書室找本書邊看邊等較為妥當。
圖書室里已經有人捷足先登。皮耶-貝納正攤開書本,茫然地抽著煙。林太郎實在不了解這對法國夫婦究竟怎麼回事。如果皮耶在乎老婆,為什麼有空還不立刻奔去相伴呢?
林太郎繞到客廳,那兒意外地只剩下布萊克和克勞斯,他們在下西洋棋,布萊克剛好棄子投降。
「怎麼不玩百家樂了?」林太郎問。
布萊克微笑著說:「老是一家贏,沒意思。史密諾夫先作莊,連贏了好幾把,之後換將軍作莊,史密諾夫還是不輸,後來我小贏一些,莊家就垮了,其他人則老早束手就降,所以只好鳴金收兵啦。」
「我也輸得好慘,只有靠這個報點仇。」
克勞斯邊說邊收拾棋子。布萊克點燃雪茄,對林太郎說:
「森先生,你對怪談沒興趣嗎?我們剛才還談到這座城堡的傳說……」
「怪談?」
林太郎有些訝異。不過,他隱約能了解布萊克突然提出這個話題的原因。日本的怪談多半是在夏夜聊起,但是在北歐,尤其是這種暴風雪夜裡,怪談倒是望著壁爐火影增加談興的適合話題。
「日本應該有很多怪談吧。」
「相當多,日本的傳統戲劇歌舞伎里就有很多,另外還有一種叫做『百物語』的遊戲,就是晚上幾個人聚在一起,逐一吹熄蠟燭,輪流說鬼故事,據說當第一百根蠟燭熄滅時,真正的鬼就會出現……」
「有意思。我欣賞故事的結尾,確實很有東方的味道。我們英國人非常喜歡鬼故事,德國也有專寫鬼故事的作家霍夫曼,不過說到鬼故事的本家,在歐洲仍以英國為首,像賴德克利夫的《約朵夫城的秘密》、路易斯的《怪僧安布羅吉》、馬其林的《飄泊者梅爾摩斯》等等。」
「我沒看過這些小說。」
「這些都是通俗的作品,並不特別出名,如果要說文學價值高的,就屬美國愛倫坡的作品羅,還有最近的羅勃-路易斯-史蒂文生的《化身博士和海德》,他也是我的朋友。」
「說到文學性,就我記憶所及,雪萊和濟慈的作品中,也有一些相當詭異的。」
「你很了解嘛。沒錯,濟慈的《伊莎貝拉》和雪萊的《解縛普羅米修斯》都有濃厚的怪談傾向,雪萊的妻子瑪麗也寫過非常精彩的《科學怪人》。看來,我們英國人都有憧憬某種神秘事物的傾向。你聽過威廉-布萊克這個人沒有?」
林太郎點點頭。
威廉-布萊克是十八世紀后十到十九世紀初的英國畫家兼詩人,曾寫下許多充滿神秘象徵與詭譎想像力的難解作品。他在生前不為世人接受,死後卻被奉為浪漫主義詩歌的先驅和近代象徵主義文學的創始者。
「聽過,他是《天堂與地獄的婚禮》、《艾比恩女兒的靈視》的作者,我在萊比錫跟家庭教師學英語時,讀過他的詩《老虎》。」
布萊克露出欣喜神色,低聲朗誦《老虎》的第一節。
Tiger!Tiger,burningbright
Intheforestsofthenight,
Whatimmortalhandoreye
CouldframethefearfulSymmetry?……
「你……你是威廉-布萊克的子孫嗎?」林太郎不覺睜大了眼問。
「嗯。不是直系子孫,但多少有點血緣關係。我喜歡到處旅行,可能也來自這層血緣。或許我也有追求某種神秘事物的傾向,我的朋友史蒂文生憧憬南海,我也……」
布萊克說到這裡,漢斯從玄關悄然無聲地走進客廳。
「布萊克公爵,有位使者求見。」
「使者?在這個時候?」
「是的,說有急事,從柏林駕車趕來。」
布萊克起身,漢斯身後出現一位年輕的英國人。
「倫敦拍來一封電報……」
青年低聲向布萊克報告,交給他電報,布萊克看了以後,臉色微變。
「知道了,我馬上和你走。」布萊克轉向克勞斯說:「因為有急事,我必須馬上趕回倫敦,柏林這邊實在抱歉,請原諒我先行告退。」
「這麼大的風雪您要回去?」克勞斯驚訝地問。
英國青年介面說:
「風雪早先的確狂暴駭人,但似乎己過了巔峰,現在風勢小多了。」
「那太好了。不過我也習慣說風是雨,一旦有事,任何天氣也無所謂。那麼,我就此告退,回房收拾一下,伯爵那邊……」
布萊克緊蹙眉頭,克勞斯也有點為難。
「要通知伯爵嗎?」
「不必了,伯爵吩咐十一點以前不要打擾他,我就此失禮吧。事後再向他告罪即可,我會留張字條。」
「但是……」
「人都有不願被打擾的時候,無妨。」
布萊克眯著雙眼說。他當然也風聞過伯爵的種種流言,萬一硬闖,碰到尷尬場面,豈不難堪。
「那麼,我待會兒再幫您轉告伯爵。」克勞斯也只有苦笑地說。
十分鐘后,布萊克坐上馬車離去。送他出門時,林太郎匆匆看了外面一眼,暴風雪確實小了些,但還是颳得很厲害。
林太郎又回到圖書室,皮耶已經不在,心想克拉拉來了正好。他從書架抽出一本書,坐在沙發上,但是怎麼也無法融入書中。
究竟要跟克拉拉說些什麼呢?——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是想確定克拉拉的愛?還是想求婚?當然,他的家人不會喜歡藍眼睛的媳婦,老祖母甚至會嚇破膽。此外,克拉拉這種女人受得了日本的生活嗎?或許自己可以仗著語言才華轉到外務省去,這個想法若能實現……
在這漫無邊際的遐想中,林太郎突然覺得冷,壁爐里的火已經熄滅,就算再添柴火也燒不起來。他想了一下,拿著書本移到無人的客廳去。不知何時,風聲已歇,暴風雪似乎已經平息。
這時,玄關那邊似乎有人來,林太郎若無其事地把門打開一些。漢斯正打開大門迎接一個高大的男人。
「上尉,您終於趕來啦。」
「是啊。路上真不好走。」是魯道夫上尉的聲音。「我幫陸軍大臣閣下帶信給曼葛特將軍,請你通知他。」
「是的,我馬上就去,請到客廳稍候。」
林太郎看到漢斯拂去上尉外套上的積雪,往裡面走去,便悄悄離開門邊。這不受歡迎的人物終究來了,或許跟克拉拉的約會也要告吹了。
林太郎心想,即使和魯道夫上尉碰面也無趣,正想從通往走廊的門離開客廳,乍見樓梯上出現一個女人的身影,隨即消失。是克拉拉嗎?但是光線太暗,不能確定。
幾乎就在同時,魯道夫從玄關那邊的門走進客廳,這時林太郎如果再走,似有逃離的意思,只好停下腳步。
「你還好吧?」
「別來無恙。」
兩人僵硬地握手。
「冒著風雪趕來真是辛苦。」
「就當是雪中行軍吧。風雪已經完全停歇,而且就在我抵達之前不久,暴風雪簡直就像不曾發生一樣。」
談話無法再繼續下去,時間剛過十點四十分。
不久,曼葛特將軍出現,林太郎終於可以脫身。將軍和上尉走向客廳角落,上尉低語幾句,交給將軍一封信。
「嗯……他不是什麼急事,大概是看你要來,順便叫你帶過來吧,辛苦你了。」
將軍摺好信紙,收入口袋,上尉舉手行禮。曼葛特將軍在晚餐時調侃克拉拉,說俾斯麥非常欣賞魯道夫,但看樣子他倆交情並不那麼親密,只是公式化地談起軍方人士的閑話。
總之,林太郎侍在客廳就是感覺不對勁,而且這個時候也不適合男女幽會,他只好死了心,準備打道回房睡覺,書本明早再還。
他向上尉和將軍輕輕點頭,離開客廳。剛要上摟,只見漢斯急忙穿過大廳奔往玄關,好像又有人來。他有些訝異,這麼晚了還人來人往,於是好奇地停下腳步。
漢斯打開大門,外面雪光微明,玄關前停著一輛豪華馬車,一個男人正走上石梯。
「繆勒先生!」漢斯驚訝地叫著。
「很抱歉這個時候冒昧打擾,但是宰相閣下……」
「宰相閣下?」漢斯再度驚叫。
「宰相微服訪問波茨坦回來,勉強冒著暴風雪出發,路上吃了一些苦,幸好暴風雪已經停了,但時間也晚了,肚子又餓,想來伯爵這兒叨擾一下,略事休息。」
「是、是,快請閣下……」
漢斯話講到一半就被打斷,林太郎也嚇了一跳,一個奇妙的聲音——像是槍聲的小小聲響,自城堡的右端傳來。
「那是什麼聲音?」繆勒驚問。
「這麼說,這附近真有社會主義者……」
漢斯的話又被打斷,這回是一聲清楚的槍響,伴隨著某種物品碎裂的聲音,還有一陣尖銳的女聲喊叫。聲音確實來自二樓右邊,林太郎臉色大變,難道克拉拉……
「怎麼回事?」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那種無以形容的鈍重感,不知不覺吸引了正奔向樓梯的林太郎回過頭來。
漢斯手上的燭光照出繆勒背後的人物,在照片和繪畫上非常熟悉的人物德意志帝國宰相奧圖-俾斯麥公爵,肅然地站在那裡。
由於太多的事情同時發生,林太郎事後要回想事情正確的進展,覺得相當困難。
總之,他自己是立刻奔上二樓,俾斯麥和秘書繆勒緊隨而來,漢斯則不知所措地跟在後面。
魯道夫上尉也以驚人的速度從客廳衝出來,三步並做兩步地跑上樓,曼葛特將軍也驚訝地跟在後面。
在樓上,好幾個人也從門后探出頭來,有人奔向最右邊的房間。克拉拉的房門大開,村瀨康彥正探視屋內。林太郎一把推開村瀨,衝進屋裡,緊跟其後的魯道夫上尉又推了村瀨一把,衝進屋內。
克拉拉臉色蒼白地站在房間正中央,眼睛睜得好大,嘴唇微微顫抖。她沒什麼異常,只是受驚了。
林太郎不覺全身顫抖了一下,或許是因為心理的衝擊,但也可能是單純的生理反應,因為冷冷的夜風正吹進屋裡,對扣的窗戶開了一邊,另一邊玻璃碎了一地。
「克拉拉,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
林太郎和魯道夫同時問道,克拉拉像是鬆了一口氣,茫然站著不動。
「克拉拉!」
門邊響起剛才那個鈍重的聲音。
「我人剛到就有槍聲和驚叫歡迎,是你想嚇我嗎?沒有受傷吧?」
俾斯麥慢慢走向克拉拉,她像終於擺脫束縛似地低聲說:「宰相閣下,公爵……」
林太郎也跟著鎮靜下來,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只要克拉拉平安無事,他就放心了。
就在同時,他腦中湧現一個疑問,顯然俾斯麥早就認識克拉拉。以一個軍醫養女來說,她的人面似乎太廣了。她是經由伯爵介紹而認識宰相?還是以宰相欣賞的魯道夫上尉未婚妻的身分呢?
林太郎試圖揮去這些妄想,努力注視這個偉大的人物。
奧圖-俾斯麥,一八一五年——維也納會議那年——生於布蘭登堡宋豪森莊園的地主大家,先後就讀哥丁根大學和柏林大學,一八四七年成為普魯士國會議員。
年輕時他血氣方剛,經常與人決鬥,據說胸前、手臂上還留有不少舊傷。一八四八年三月革命時,他不滿國王腓特烈-威廉四世向革命派讓步,曾組織農村青年隊準備進攻柏林。
後來,他以普魯士公使身分派駐法蘭克福聯邦議會,這段期間俾斯麥的思想顯著成長,堅信應該與奧地利對決以完成德國統一。而後歷經駐俄公使、駐法公使等職位,益長見識,一八六二年終於攀上普魯士宰相的地位。
不過,眼前這位鬍鬚已白、看似頑固的帝國領導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兩個月後就滿七十三歲的老人。精神矍鑠,是對他最貼切的形容。
與照片、繪畫中所見不同,眼前的他略顯疲態。這也不無道理,包括擔任普魯士宰相的時代,他已經背負國家重任十多年了。
「閣下,對不起,冒犯您了。」
克拉拉低頭回答,她一定也沒想到俾斯麥會突然光臨。
「有沒有事?不像是有暴徒衝進來的樣子。」俾斯麥緩緩環顧四周問道。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克拉拉身體還有些顫抖。「因為風雪停了,我想看看窗外。我拉開窗帘,窗戶霧蒙蒙的什麼也看不到,於是我就打開一點窗戶……」
「結果呢?」
「就在那時好像聽到槍聲,我嚇了一跳,不知經過幾秒鐘,我開著窗戶獃獃地站著。」
「槍聲是從哪個方位傳來?」
「我不知道,不過當時我看到那裡……」
克拉拉指著舊館的入口,那兒的煤油燈正發出暗淡的光芒。
「好像有東西在動,那是聽到槍聲後幾秒鐘的事,所以也可能是我心理作祟,並沒有真正看清楚。接著我又聽到槍聲……」
「子彈就射過這扇窗子?」
「是的,我急忙離開窗邊,忍不住驚叫」
「子彈嵌在這裡。」
魯道夫指著牆上某處,那劃破玻璃朝斜上方射進來的子彈深入牆中。
俾斯麥大步走到窗邊往外看,然後轉過身來,沒有特定目標地問道:
「我的侄子呢?我親愛的古斯塔夫在哪裡?」
一時無人回答,宰相的問題又喚起新的不安。
「剛才克勞斯來了,看到閣下,立刻去通報伯爵,應該馬上……」
漢斯結結巴巴地回答,向來面無表情、行事無懈可擊的他,也被宰相的突然來訪和這場騷動搞得亂了陣腳。
俾斯麥表情怪異地環視眾人。門口擠著聞聲趕來、探頭探腦的人,其中最顯眼的是伯爵千金安娜,她比當事人克拉拉還要害怕,肩膀抖個不停,甚至沒有察覺史密諾夫在她背後扶著她。她先前推說身體不適而退席,但似乎也未卧床休息,還穿著晚餐時的衣裳。
「安娜!」俾斯麥嘶聲說:「你回房休息吧。我看你不太舒服。」
「閣下,沒有跟您請安,對不起。」
安娜像恢復知覺似地細聲說道,看來連講這幾句話也費了好大的力氣。
「現在不是拘泥禮數的時候,我也不在乎。現在這些個怪事……」
宰相故意含糊其詞,隔了一會兒又說:
「把安娜送回房間去吧。這裡有沒有醫生?」
林太郎跨前一步,正要開口,安娜卻搶先以悲嗚般的語調說:
「閣下,我不是小孩,我自己回去,我只是聽到槍聲,嚇了一跳。」
說完,她揮開史密諾夫的手臂,逃也似地回房。俾斯麥略感訝異地看著她離去,然後將銳利的視線投向林太郎。
「你是……?」
「日本陸軍一等軍醫森林太郎。」
他回答得有些僵硬,如果在平常,他應該說幸會閣下無上光榮,但現在場合不對,他只得把這句台詞咽回喉嚨深處。
「是我請他一道來的。」克拉拉低聲說。
「哦?」
俾斯麥揚眉看看克拉拉,沒說什麼,又轉向林太郎:「我不必自我介紹了吧。……你不覺得去看看安娜比較妥當嗎?」
「我沒有帶診療器具來,而且大概也沒這個必要。」
林太郎忘我地實話實說。
「你是說她沒病?」
「我想是的,閣下。」
俾斯麥不再多問。林太郎有些後悔,他並沒有根據可斷言安娜身體無恙,只是看她的樣子,直覺上這麼認為。
「克勞斯怎麼這麼慢?」
俾斯麥脫口而出,再次看著窗外。外面天光清亮,暴風雪之後,厚厚的雲層被吹散,月亮露出臉來。
那青白冷冽的光芒把大地妝上一層雪白,林太郎看到一個拚命奔跑的人影,在從舊館往新館建築之間的雪地上留下點點腳印。這個連滾帶爬跑著的人,似乎是秘書克勞斯。
老宰相表情嚴肅,屋內沒有人開口,只覺得時間流逝得非常緩慢。不久,終於聽到克勞斯奔上房前樓梯的腳步聲。
「閣下!」
克勞斯踉踉蹌蹌地衝進房間里,額頭汗水直下。
「我叫了好幾遍,伯爵都沒有答應,房間從裡面上了鎖,而且……」他有些困惑。「不知為什麼,鑰匙孔塞了東西,看下到裡面的情形。」
俾斯麥皺眉思索半晌,立刻恢復嚴肅的表情。
「魯道夫上尉、繆勒、克勞斯,你們跟我來。哦,還有森先生是吧?這位軍醫也請一起來。」
不待眾人說是,他已朝門外大步走去。
「閣下!」曼葛特將軍有些為難地叫住他。
「哦,將軍,你也來啦。」
俾斯麥略帶挖苦地說:
「那麼,也勞駕將軍。……還有你!」
漢斯被點到名,慌忙立正答道:
「是、是,公爵閣下……」
「我怕萬一有什麼事,你派些人監視城堡周圍,我帶來的隨從可以幫忙,別忘了照顧一下女士。」
俾斯麥再度環顧其他人,迅速地說:
「各位不要慌。我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然後,他一馬當先,像年輕人般步履矯健地下樓而去,林太郎等人緊跟在後。
來到通往後院的門口,俾斯麥突然止步,制止一行人。
「等等,克勞斯,這是你的腳印嗎?」
積雪上有往返舊館的腳印,回來的部分非常零亂。
「是的,閣下。」
俾斯麥表情怪異地環視庭院一周,林太郎立刻明白宰相在疑思什麼。
月光映照的雪地上只有克勞斯的零亂腳印,除了舊館的某些地方有風雪吹聚成的雪堆之外,院子一片平白光亮,毫無亂象。
「開槍的傢伙難道還在那裡面不成?」老宰相低聲說。
的確只有這麼想。從新館旁邊的這條路開槍,角度不對,不可能以那種方式射中那扇窗戶。
「閣下!」繆勒聲音沙啞地說:「閣下,請您在這裡等著,萬一……」
俾斯麥瞪了秘書一眼:「我擔心古斯塔夫,我要親自去看,知道嗎?各位,走吧!」
俾斯麥又大步向前。
繆勒和魯道夫上尉為了預防萬一,搶先走在宰相前面。來到舊館前,一行人再度環顧四周,但是雪地上連狗的腳印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