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看不見的套索
7月20日
我的日記又中斷了好多日子。
大象顯然都走得遠遠的了。我們只得拔營沿著大象踩出的路追蹤而去,一連幾天過去,我們還始終沒有看到新鮮的大象腳印。
又過了兩天,我們的黑人找到了大象喝水的地方。這些黑人是非常有經驗的獵象者,他們知道很多捕象的方法,但瓦格寧願用他自己的獨特方法,他吩咐把一隻箱子抬到象走的路上,然後從裡面拿出一些無形的東西。迷信的黑人恐懼地望著他的那雙手,手的動作像是在拿東西,翻騰東西,但這東西卻像空氣一樣看不見。他們大概把瓦格當成一個大巫師了。
瓦格還什麼都沒對我說,但我已經猜到,他從箱子里拿的也是用製作球體的那種看不見的材料製作的捕象工具。
「過來試試,」瓦格見我好奇得要死,就對我說道。
我走了過去,伸手在空氣中亂摸,突然碰到了直徑至少有1厘米粗的纜繩。
「橡膠做的?」
「對,是一種可以隨意做成各種形狀的橡膠。我這回把它做成了有彈性的繩子。但它依舊牢固透明,還跟製作球體的材料一樣。我們用這看不見的繩子做成套索,把它下在大象的必經之路上。大象就會被套住,落到我們手中。」
把這些看不見的繩子設在路上,再結成套索,不能說是件輕鬆事。我們自己不止一次被這些「繩子」絆倒。但到了傍晚時分,這項工作終於結束,剩下的事就只是等著大象過來了。
這是一個好得出奇的熱帶之夜。大林莽中充滿了我從來沒聽過的沙沙聲和嘆息聲。有時彷彿還像有人在哭泣——也許是一頭小野獸又喪命了。偶爾還響起幾聲野獸的轟然大笑,聲音像寒流般湧來,黑人們嚇得蜷成了團。
大象悄然而至。巨大的頭象走在象群的前方几步,伸著長長的鼻子,轉來轉去地亂嗅著。它把夜間的成千種氣味吸進鼻子,把它們分門別類,找出它們之中隱藏的危險氣息。在離我們的隱形障礙還有幾米的地方,頭象突然停下了腳步,伸出了鼻子,我還從未見過象鼻子能伸得這麼直。它不知沖著什麼東西用力地嗅了嗅。也許,它聞到了我們身上發出的氣味,儘管我們日落前不久才在湖裡洗了澡,連衣服也洗過:因為在熱帶整天都在出汗。
「事情不妙,」瓦格小聲說道。「大象聞出我們在這兒來了。我認為它現在聞到的不是我們身上的味,而是橡膠的氣味。這我可是沒有想到……」
大象顯然在猶豫。看來它得了解一下這種從來沒有聞到過的氣味。這種陌生的氣味對它們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呢?大象猶猶豫豫地往前挪了挪,也許是想離這種古怪氣味的來源再近點兒。它沒走上幾步就落到了頭一個套索里。它拽了拽兩條前腿,但那看不見的障礙物卻不放開它了。大象開始越來越用力地拽那「繩子」。我們看到它腳掌上面的腿部皮膚被勒出一圈印子,這頭龐然大物用盡全身力氣往後一坐,它的屁股幾乎要挨到地面了。大象的皮膚——厚厚的象皮——吃不住勁了:「繩子」把它勒得開了裂,濃濃的黑血流到了大象腳上。
而瓦格的「繩子」卻禁得起這非同小可的一拽。
我們正要歡呼勝利,但突然又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綁著「繩子」的粗大樹榦喀嚓一聲倒了,就像被斧頭砍斷了一樣。大象出其不意往後摔去,但一轉眼就爬了起來,扭頭向回跑去,一路發出像喇叭聲一樣的警報,很快就躲了起來。
「這下子全砸了!」瓦格納說道。「大象再也不會到我們設下埋伏的地方來了,它們看不到可聞得到套索的氣味。看來我得用化學除味劑才成。化學……哼……氣味……是這樣……」瓦格納不知又想開什麼了。「對呀,為什麼不呢?」他繼續說道。「您看,我的腦袋裡又想出了個主意:應該試試採用化學手段捉大象,比如用毒氣。我們不用把大象毒死——這一點不難辦到,我們只是讓它失去知覺。我們戴上防毒面具,拿上毒氣罐,就在這條林中道路上放毒。這裡的樹蔭很密——簡直就是個綠色隧道,毒氣在這裡能保存很長時間……不,還有更簡單的方法!……」
瓦格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不知是什麼樣的想法使他這麼樂不可支。
「現在我們只要看看它們到底在哪兒喝水就行啦,它們到了那兒就未必能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