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02
「那麼——」
「我只是在盤算,」她說。「我也是狡猾的。」
羅伊大笑。「你不需要說服我,丹妮修女。」他說。
洛倫也笑了,他也聽說過妮可假扮修女的故事,他為傑堤轉述這個故事。
妮可用手指敲桌子,直到笑聲停止。「你擔心對手會抓住他肩上的皮套,對不對?」她問羅伊。
他點頭,她微笑。「我認為你應該讓他們抓住。」
洛倫和傑堤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可是羅伊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他笑了。「是的,」他說。「我們應該讓他們抓。」他轉向傑堤。「她是說我們要給對方一個驚喜,」他解釋。「在皮套里縫上尖銳的東西,用以平衡雙方的差距。」
妮可臉紅了。「我平常是不會考慮這種詭計的,可是如果有人要抓住你將你拖倒,讓他們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
「去告訴萊恩這個構想。」羅伊告訴妮可的弟弟。
傑堤立刻站起來,向姊姊眨眨眼睛,匆匆走了出去。
「羅伊,你不會參賽吧?」妮可問。
他搖頭。「入選的士兵就是代表我,」他說。「他們贏,就等於是我贏。」
她為他的自信感到驕傲。他不是說「如果他們贏」,而她知道他相信他的士兵們不管遇到什麼艱難挑戰都會贏得勝利。
妮可把注意力轉到洛倫身上。她擔憂的表情令這位副將驚訝。而當她握住他的手,他更是大吃一驚。
「洛倫,」她說。「摩根和亨利會試著在比賽場上傷害羅伊。如果他們傷不了他,就會把目標轉向你。你要一直保持高度的警覺。」
這個警告是多餘的,洛倫非常清楚摩根和亨利的黑心腸。「你不必擔心,夫人。」
「哦,可是我真的擔心。」她握緊他的手,當她看見丈夫皺眉,隨即放開手。
「你怎麼知道他們打算怎麼做?」羅伊問。
「亨利告訴我的,」她回答。「他想報復。他還在生氣我沒有選擇嫁給他的領主,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以為我應該比較喜歡蓋文。」
她聽起來是那麼的困惑,洛倫忍不住微笑。她愛羅伊是很明顯的。
「亨利在嫉妒,」她說。「他竟敢提起那件那個老女人要我刺殺羅伊的事,真是太無禮了。」
她嘆息了一聲,將亨利自腦海中趕開,站起來幫嘉莉清理餐桌。她也想再去讚美廚娘一次,今晚的食物太美味可口了。
羅伊抓住她的手,強迫她再坐下。
他剛才沒有什麼反應,現在似乎對蓋文的侍衛發生了興趣。「告訴我,亨利是什麼時候告訴你這些的?」他命令她。
「就在你把摩根丟到牆外之後。」
「他提到我們在倫敦時威脅你的那個女人?」
「是的,」她回答。「我想他是企圖嚇我。」她說。「不過,我沒有讓他的恐嚇得逞。你問完了嗎,丈夫?我必須在忘記之前再去向廚娘道個謝。」她得到允許,快步走出去。
羅伊等到他和洛倫獨處時才開口。「有趣極了,你說是嗎?」
「亨利和摩根可能是從哪裡聽到了那個意外事件。」洛倫想加以解釋。
「國王要這件事保密,記得嗎?只有很少數的幾個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蓋文男爵不是其中之一。」
「不過在慶祝會結束、我們也離開之後,也許有人提起它。」洛倫說。
羅伊搖頭。「國王知道有人闖入他的家非常憤怒。他把這件事當做個人的侮辱,不準消息傳開。沒有人會提這件事。洛倫。還有一個疑點,」他皺著眉繼續說。「當妮可的哥哥來這裡時,我問他關於反抗軍在倫敦的活動。桑頓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他是那麼的驚訝。該死,我要說的是,是摩根和享利派那個老女人來找妮可的。」
洛倫點頭。「我也這麼認為,」他說。「這是他們自己的決定或者是蓋文的命令?」
「無所謂,」羅伊的聲音冷硬如冰。「他必須為部屬的行為負責。」
「當然,」洛倫同意。「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他有沒有分。我很好奇他這個人到底有多壞。」
「我們不必等太久了。再幾個星期,我們就會得到答案。」
「那時就是我們復仇的時候。」洛倫服侍羅伊的時間已久到完全了解他的領主。
「你必須料理摩根和亨利。」羅伊說。
「那是我的榮幸,男爵。」
「該死,我真希望能夠親手教訓他們兩個。」
洛倫了解男爵的挫敗感。國王絕不會允許男爵和另外一個男爵的家臣比賽戰技,這是不合乎身分的。只能靠洛倫教訓他們了。老天,他真期待那一刻。
「還有蓋文男爵啊!」洛倫提醒羅伊。
「是的,」羅伊回答。「那畜生是我的。」
接下來幾個星期的準備工作,對妮可來說是折磨也是喜悅。
折磨先到。妮可不論何時遇到傑堤或是他的朋友都必須假裝快樂的樣子,她也必須在和丈夫相處的時候,裝做不擔心而且很信任他的判斷。
虛偽的快樂必須付出代價,掩飾或隱藏恐懼使她生病。每天早晨她張開眼睛,就感到一陣噁心而使她幾乎下不了床。
反胃的癥狀會在一、兩個小時之後消失,她想,是因為她清醒了能夠撇開恐懼,因為在睡覺的時候她是沒有辦法安撫自己的。
然後她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禁全心充滿喜悅。她注意到乳房以及其它的變化。她突然受不了鵪鶉的味道,受不了看到別人吃油膩的肉。她睡得比以前久,時常還要睡午覺。
她懷了羅伊的孩子了,這美好的感覺常使她每一想到就欣喜得掉下眼淚。
當她不忙著擔心傑堤時,就想著要如何告訴羅伊這個好消息。她知道他會大吃一驚。他最近一直非常忙碌,她認為他不曾注意到她的變化。
羅伊和鴿隊從早忙到晚,原來計劃每天兩個小時的集訓變成九個小時。
每天晚餐結束后羅伊總是筋疲力盡,但是他還是會抽時間要她坐下來,對她說教。她想這可能是他一天之中唯一的樂趣。
他說教的話題總是一樣的。每天晚上他都要她承諾,她在比賽場上會非常小心,她不會在沒有人護衛時到任何地方去,她也絕不可以冒不必要的險,甚至連對摩根和享利打招呼都可以免了。
妮可不記得他還有哪些戒訓,因為她通常聽到這裡就開始作白日夢。
羅伊不希望她前往的意思很明顯,不過她並不怪他。他相倍在倫敦發生的意外事件他至今仍耿耿於懷。
他也不要她和蓋文男爵相處。要不是國王和王后要求她出席,他真的會把她留在家裡。
她決定還不要告訴他孩子的事,這會成為他向國王解釋不帶她前往的好借口。
妮可會盡一切力量保護孩子的安全。她不會讓丈夫的馬跑太快,也不會讓自己太累。
在一個晴朗的星期一早晨,他們往倫敦郊外即將舉行比賽的地點出發。妮可比其它人早一個小時起床,好在出發前不再有噁心的感覺。
傑堤和其它的年輕士兵同在隊伍的後半段,偶爾她會聽到弟弟的笑聲。一個可怕的想法竄進她的腦子——這是由純真步向毀滅的笑聲。她搖搖頭,告訴自己她信任羅伊的判斷,然後強迫自己想些快樂的事。
憂慮使她特別容易疲倦。吃過午餐后,她幾乎張不開眼睛。她詢問羅伊她是否能和他共乘一騎。他以為她終於要向他吐露內心的憂慮,可是當她抱住他的腰,在他腿上坐定之後即昏沉沉地入睡。她睡了一個下午。羅伊猜想她是為了掩飾恐懼累壞了。
她不能完全信任他並不使他擔心,重要的,是她努力要去做了。
他們在森林裡的草地上紮營,附近有一條及膝的溪流瀝瀝地流過。
羅伊必須叫醒妮可才能下馬。她下到地面就想吐,要求獨處幾分鐘。羅伊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看著她跑進樹林里。
他把注意力轉到馬匹身上。他卸下馬鞍丟給隨從,然後命令他在馬匹熱氣散發之後再給它喝水吃燕麥。
十分鐘過去了,他的妻子還沒有回來。羅伊去找她,他聽見嘔吐的聲音。傑堤剛好來找他,也聽見了。
「你姊姊病了。」羅伊說。
「我們去找她吧?」傑堤顯然非常擔心。
羅伊搖頭。「讓她獨處一會兒,如果她再不回來,我就去找她。」
兩個男人並肩站著,等待,沉默中又過了幾分鐘。
「你想她是因為吃了什麼嗎?」傑堤問。嘔吐的聲音已停止,可是妮可還是沒有出現。
「不,」羅伊回答。「她是憂慮過度了,傑堤。」
「她憂慮什麼?」
「你」
傑堤無言以對。
妮可走出來了。當她看見他們站在樹林邁不禁皺眉,然後走到溪邊蹲下來,用清涼的水漱漱口、拍拍臉。
「妮可?」傑堤叫道。「你真的擔心我擔心得生病了?」
她回頭看著弟弟。「不是,」她回答。「我不舒服是因為另外一個原因。」
傑堤看起來如釋重負,他走過去拉姊姊站起來。
「不過,我的確為你擔心。」她說。「傑堤,請你了解。我是你的姊姊,我一直試著保護你。」她轉向羅伊。「如果你也要參加比賽,我也會為你擔憂。如果這表示我對你們的信心不足,那麼我唯一可以辯護的理由是我愛你們兩個。」
「那麼是你吃了什麼導致你不舒服?」羅伊問。
妮可避重就輕地回答。「我現在好多了。」
羅伊看起來一副懷疑的樣子。晚餐時他一直若有所思,結束后他走到溪邊,她跟了去。
他在擔心她的健康,妮可認為言語無法解除他的憂慮,必須用行動。
她的丈夫蹲在小溪邊。他已經脫掉上衣,潑洗著脖子和胸膛。妮可走到他身後,用腳推他。他的身體動也不動。不過他回頭看她,非常難以置信的樣子。
她大笑,然後又試著把他推到水裡去。
他認為她瘋了。「你太不合作了。」她笑著說,再度推他。
他還是沒有掉進水裡。妮可後退想再試一次,可是羅伊突然站起來。他回頭看看河水,然後對她咧嘴笑。
她當然知道他想幹什麼,立刻拎起裙子往另外一個方向跑。
他從後面抓住她,她尖叫。羅伊將她抱起來,轉向向河畔走。
土兵們跑了過來,她和羅伊突然被一群準備要保護他們的戰土包圍。
她感到驚恐而尷尬。
羅伊嘲笑臉紅的妮可。他遣退士兵,低頭親吻她的額頭。「我愛你,妮可。」
「我也愛你。」
他們分享一個深長的吻,妮可幾乎忘了他們身在何處。她凝望他的美麗服眸,注意到他眼裡閃動的光芒。她還注意到一件事。她站在水裡,而他不是。
她的用意在於使他忘記煩懮,當他開始大笑,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在水邊坐下,將她從水裡拉起來拉進他的懷裡,笑著為她脫掉濕流滿的鞋。
「羅伊,如果你忘了什麼,還有時間回去拿嗎?」
「沒有,」他回答。「你問這個做什麼?」
「如果你想把什麼東西送回去也不行了,是不是?」
「是的。」
她露出燦爛的笑容。「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她低聲地說。
她沒有說下去,只把雙手握在一起放在腿上,然後垂下眼睛。她突然而來的羞怯令他忍不住微笑。「什麼事,妮可?」
「我們將要有個孩子了。」
他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她偷偷地看他的反應,他愕然地神情使她大笑起來。喜悅的淚從她的臉頰滑落,她真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夠同時又哭又笑。
他輕輕地摸她的臉頰,手不停地顫抖。「你確定嗎?」他沙啞地問。
這個問題聽起來滿合理的。可是當她告訴他她十分確定,他又重複問了兩次,似乎仍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你高興嗎,丈夫?」
「是的。」他只說了兩個字。其實他也不必多說,那裡面已有太多的情感和太多的愛。
他伸出手臂將她緊緊擁住,仍然過份激動而無法以言語表達他的思想。他們就這樣互擁著、親吻著、耳語著好一會兒。偶爾,她會感覺到他一陣顫抖。
噢,是的,他非常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