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傑狄穿過門走來,但在半途站住了,望著阿西莉。她直直地坐在沙發邊上,凌亂的秀髮繞著光裸的肩膀,一隻手抓住紅毛衣擋在高聳的胸前,圓睜著金色的眼睛,潮紅的臉上一副著急的表情。
「阿西莉,」他溫和地說,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又陪著同樣的小心挨近她,「電話里是你姑媽,你想跟她說話嗎?」
不!一個聲音在阿西莉的心裡響,可是她把它壓了下去,做出一個信心十足的笑容。
「想,當然想。」
傑狄伸出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迎向自己的臉。
「嗨,親愛的,怎麼了?要是你不願意,就別跟她說了。」沉穩的聲音里充滿了關切。
「不——不,我要跟她說。」
她掙脫他站了起來。他尾隨她走進廚房,看見她拿起話筒,黑色的眼睛不由得充滿了困惑。
「喂。」
「阿西莉!」她姑媽快活的聲音順著電線傳了過來。「你好嗎,親愛的?」
「好,瑪吉姑媽,很好。你在哪兒啊?」
「我回到紐約了。那兒天氣壞透了,我跟查爾斯說,要是不出太陽,我寧可在紐約過一個白雪飄飄的聖誕節,也比在牙買加過濕淋淋的聖誕節好得多。」她那咯咯的笑聲馬上就讓阿西莉想象出一幅栩栩如生的情景,她姑媽蜷縮在她最喜歡的一把椅子里,話筒擱在肩膀和耳朵之間,貴族味十足的鼻子上架著一副小巧的眼鏡。「可是你到底在哪兒?我撥瓊妮的號碼找你,她說凱茜病了,你只好住到了鄰居家。」
「是的——凱茜患了腮腺炎。瑪吉,你知道我小時候得過腮腺炎嗎?」
「嗯,」瑪吉喃喃道,「你得過痲疹,我還清楚地記得你出過小兒天花,至於腮腺炎?不,不,我想沒得過。當然,」她又加上一句,「你來和我一起住之前可能得過吧。」
「是呀,我想是這樣,」阿西莉舒了一口氣,暗暗高興她姑媽記不得了。雖然她很愛瓊妮,但是她並不想離開傑狄家這個溫暖的港灣。現在不想,以後也不想。
「那麼,阿西莉,」她姑媽說,「先不談這事吧。既然你不能和瓊妮一塊兒過聖誕節,那還是回家來吧。要是你明天早上離開,就可以趕上我舉辦的聖誕夜小型聚會了。只是和幾個人聚一聚,儘儘興——五六十個人吧——不過你都認識。」
阿西莉忍住了一聲沮喪的嘆息。她太明白她姑媽說的「幾個人」是什麼意思了——至少是她準備接待的人數的兩倍,而且還要婆婆媽媽地聊上一整夜。
「我不這樣想,瑪吉。我不大想旅行。我想還是按照原先的計劃在這裡過聖誕節,然後回去過新年吧。」
「可是,阿西莉,」瑪吉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困惑,「你總不至於想跟陌生的家庭過聖誕節吧。」
「傑狄並不陌生,」阿西莉平靜地回答,「過去幾天我已經很了解他了,我真的想在這兒過聖誕節。」
「傑狄?」瑪吉的聲音流露出更多的困惑,還有一絲焦慮。「他結婚了嗎?瓊妮並沒有跟我說和你相處的是一個已婚男人呀,她要我相信,和你相處的是一個家庭。」
溫暖的嘴唇擦著她那光裸的肩膀,阿西莉一驚,很快偏過頭來,發現傑狄正緊挨在她身後,俯下身子,黑色的頭髮磨擦著她那光裸的頸脖。
她憋住氣,努力保持自己聲音的安詳和平穩。
「不,不,他沒結婚。」
「你肯定要跟他在一起嗎?我是說,你對那人知道些什麼呢?」瑪吉的聲音此時顯然有些警覺。
「我肯定沒事的,瑪吉,瓊妮一直都很了解他。」阿西莉試圖表現出很有信心的樣子,可是很難,她只想擱下話筒癱倒在傑狄的懷裡,這時他抱住她的腰摟緊了她。
「有時候你一直都很了解的男人也會變成施暴者!」
「我肯定他不會變成施暴者,」阿西莉儘力說得很有信心的樣子,這時傑狄咧嘴一笑,嚇唬似地擰了她的肩膀一下,她不由得一陣發抖。「你過份擔心了,瑪吉。我絕對安全。我真的會好自為之的。向查理問好,祝你們兩人聖誕節快樂。新年前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好吧。」瑪吉的聲音聽上去毫無信心,「拜拜」兩個字也顯得很勉強。
阿西莉儘力支好話筒,轉過身來跌入傑狄的懷裡。但是當她要摟緊他的時候,反而是他用手撐住了她的腰。
「一切都好嗎?」
「好,好好的。」她擠出一個笑臉。
「嘿,你得學會別跟我撒謊,哪怕是小小的謊言。」他適度地責備她。「我走進起居室告訴你是你姑媽的電話時,你看上去像一頭受驚的小鹿。」
她開始爭辯,但這很快就輸給了他黑眼睛里溫暖的關切。她嘆了口氣,妥協了。
「它這麼嚇人,在——在我們——」她臉紅了,低頭避開他的目光。
他的一隻手掌撫著她那絲一般的頭頂,文雅地將她拉近,直到她的前額抵住他的胸膛;另一隻手臂抱著她的腰,把她摟住。
「是不是想說她打斷了我們做愛?」他彬彬有禮地問,低沉的聲音在她耳朵里嗡嗡直響。
她點點頭,臉頰貼到他溫暖的肌膚上。
「對不起,親愛的。可是你知道,這或許是件好事,她的電話打對了時候。」他沉思著說。
「為什麼?」阿西莉很迷惑。她知道她自己有第二種想法,可他又為什麼。
「因為,」他抬起頭來,看著她那漲滿紅潮的臉,「我想我們會先結婚,再開始生孩子,對嗎?」
阿西莉點點頭,突然害羞起來,意識到那件毛衣不再被她抓在身上,而她那幾乎光著的軀體正親密地緊偎著他。
「多數男人都不顧慮這個的。」她說,抬起頭奇怪地看著他,一個念頭忽然升起。
「你——曾經有過孩子嗎?」
他的雙臂變得像鋼一般硬,身體也綳得緊緊的。黑眼睛里冒出痛苦的火星。
「我不知道確切的情況,」他的聲音很刺耳,面孔又一次罩上了陰冷和漠然,目光直直地瞪著她,好象並沒有真正看見她似的。「一個朋友告訴過我,卡拉在我去越南以後把我的孩子丟棄了,但她從不承認這件事,我也就永遠無從知道了。」
「我是多麼抱歉,傑狄。」阿西莉輕柔而撫慰地摸摸他的臉頰,傷害過他的那個女人也引起了她的憤慨。
「這是些你必須了解的和我有關的事情。」他說,定定地看著她,目光熱烈。「我知道這是很過時的觀念,但我相信孩子是上帝賜予的禮物,並不是干擾他們父母生活的煩心事。」
淚珠很快湧上阿西莉金色的眼睛,在那長長的睫毛上閃著光。
「我同意。」她靜靜地說,目光定在他身上,察覺到他結實的身體已不再緊張,激烈的情緒已經從他那雙黑眼睛里慢慢消退。
他舒了一口長氣,又把她緊緊抱住,她的雙臂很自然地環著他。
「我覺得妻子並不是總得光著腳、懷著孩子的那種。」他抵著她的頭髮安靜地說。「我不是大男子主義者。我得有所防備,保護你,直到你為生孩子做好準備。也就是說如果上帝賜給我們一個孩子,我不想讓你把它丟掉。」
「我懂,我也是這樣想的。」她仰起頭來看著他,頭髮像瀑布一般散落到他手上。他低下頭吻了她。這是一個誓約,一個承諾,一個心與心之間完美的默契。他輕輕移開嘴唇的時候,兩人都有些發抖。
傑狄鬆開她,彎腰撿起剛才不經意落到地毯上的紅毛衣。
「如果我不把你遮擋起來,」他的口氣有點不定,「我就不可能把手從你身上拿開。」
他把毛衣套上她的頭,她則像個順從的乖孩子一樣抬起手來伸了進去。
「那兒,」他沙啞地說,一雙大手把她的頭髮從紅色羊衫里扯出來,順順溜溜地攤在肩上,黑色的目光落到她的喉頭,又往下移到她那緊緊挨著自己的、被毛衣遮住的胸脯上,他差不多又要大聲呻吟起來了。哪怕就是被那寬寬鬆鬆的毛衣罩著,她也還是具有那種快要突破他忍耐限度的誘惑力。他毅然控制住自己騷動不寧的心緒。「如果我們還不動手安置你那棵樹,恐怕就來不及裝點聖誕節了。」
阿西莉笑起來,一隻手擱進他手中。他似乎稍稍有些吃驚,愣了一會兒,才收緊指頭用暖暖的掌心緊緊握住。他笑了,唇邊露出了那對讓阿西莉越來越喜歡的酒窩。他們滿足地步入起居室。
阿西莉在穿衣鏡前左照右照。一邊跟收音機哼著那首《白色聖誕節》一邊把銀圈耳镮掛上耳垂。完了以後,她退回去用挑剔的眼神審視著鏡里的影象。這條紅色天鵝絨長裙是她專門為過聖誕節而買的,這會兒正拖到膝下。它有著合體的束胸和打著榴綴的領口,緊湊的腰身和小巧的袖口,線條古典而莊重,但卻非常得體地襯出她全身的曲線。她在耳朵和膝蓋后側及領口處噴洒上自己最喜愛的香水。
傑狄要帶她去參加聖誕夜彌撒。這是她得到的第一次機會,能夠為他穿戴打扮起來,所以心情很緊張,擔心他會不會喜歡自己的裝束,她為髮型的事坐立不安。把它盤上去會不會更好一些呢?她把它從臉邊往上抽。
不。她讓它落到肩上,拿把梳子把亂糟糟的地方梳通。鬆散點會好看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隻手撫住腹部,胃在那兒隱痛著。
真傻,她對鏡里的女人毅然說道。他不覺得你丑,這你是知道的。
但是我要他認為我是無可挑剔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傾訴。
胡說八道,另一個自己嘲笑道。你只不過是想讓那男人看你一眼,然後把你的衣服扯掉。
阿西莉嚴肅起來,繼續盯著鏡中那個莊重的、長著金色眼睛的女人。
是的,我真的是這樣想的,她相當誠實。我不明白,如果那樣我就成了一個放蕩女人嗎?不。她回答自己。過去從沒有人給過我這種感覺,只有傑狄。我愛他。他也愛我,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
「可他會知道的,」她大聲自言自語,挑戰似地揚起了下巴,眼裡閃著倔強而執著的光。「他覺得能從我這兒得到的全部東西,只是一個能幫他幹活並且有一天還能繼承他那牧場的兒子,但是他會得到比這更多的東西。」她詭秘地一笑,眼睛瞇起來,嘴巴一撇。「從今天晚上開始!我要給他一件他永遠不會覺得遺憾的聖誕禮物!」
指關節在門上敲出的聲音,把她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阿西莉,親愛的,」那男低音清晰地從卧室門外透進來,「準備好了嗎?」
「好了——進來吧。」她一轉身到床上撿起皮大衣。再轉過身來時,他正站在門口盯著她」呢。她朝他望過去,他很令人滿意。白毛衣下面翻出白襯衫領;古銅色的皮膚剛好和這乳白色相配。黑色毛紡寬鬆褲里著他那雙結實的大腿和緊繃繃的臀部,效果和阿西莉原先看到他常穿的那條舊斜紋布褲一樣好。一雙閃亮的黑色牛仔靴蹬在腳上。她下意識地嘆了一口氣,對他露出一抹夢幻般的微笑。「你真帥!」
紅霞爬上了他那原本漠然的面孔。
「這應該是我的樣子。」他說,他一看見她喉頭就發乾,聲音聽起來刺喇喇的。她穿著一條紅裙子,那柔軟的質地合體地勾勒出她身上起伏有致的輪廓。銀圈耳镮吊在耳朵上,在垂落滿肩的黑髮映襯下,發出耀眼的光。裙子顯得很有淑女氣度,也很得體,但是讓傑狄想到的卻是怎樣扯開它的拉鏈,把它從那柔軟的身體上剝下來。他現在所能做到的事只是管住自己,不讓自己走過去那樣做。「我們,嗯,」他清了清嗓子說,「若想找到座位,最好馬上出發。聖誕夜教堂很早就擠滿了人。」
「好的。」阿西莉假裝嚴肅地對他笑著,掩飾住自己對他這一番打扮的滿意之情。見她抱著大衣,他幾步跨過來幫她撐開,她一伸手套了進去。他雙手在她肩上整理著衣格,不由得一低頭把臉埋到她的秀髮里,逗留了一會兒,聞那溫馨的香氣。
「讓我們趕快離開這該死的卧室。」他低聲吼道,耐力已經達到了極限。「否則今晚咱倆誰也別想再出去了。」
阿西莉睜大眼睛瞪著他。
「為什麼,傑狄,你什麼意思,我記得你說過,你不想在我們結婚以前就把孩子給弄出來,對嗎?」
「行了行了,」他使勁拍她的背,可她似乎隔著厚厚的大衣渾然不覺似的。「我警告過你無數次,讓你別取笑我!」
阿西莉開心地大笑起來,他們離開了房間。
這次彌撒做得很成功。接下來,他們慢慢分開人群走到過道上,來到走廊里,阿西莉覺察到了人們目送他們倆出來時的稀罕的目光,他們當中有的人轉過頭來,另一些人則睜著毫不羞赧的疑惑的眼睛。
「傑狄。」她低聲說,把一隻胳膊穿到他的臂彎里,他一低下頭來她就跟起腳尖夠上去,對著他的耳朵說道:「為什麼這些人死盯著我們?我身上出了什麼問題嗎?」
傑狄環顧四周,對幾個鄰居點點頭,然後低頭看著她那張仰起的臉。
「不是因為你,寶貝兒,是我。」
她那張生動的臉上充滿困惑。
「你?我不明白。」
「他們不習慣看到我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尤其是一個像你這麼漂亮的。」
「哦,」她想了想,又問,「那就是說你不常約會,或者是你只跟不漂亮的女人約會。」
他瞇眼看著她滿臉天真的表情,嘴巴半笑不笑地咧開來。
「那就是說我不約會,如此而已。既不和漂亮女人也不和不漂亮的女人約會。」
「哦。」她的臉露出一絲滿意的表情。
傑狄還沒來得及說點別的什麼,牧師已經來到他們面前和他們握手了,他們連聲對他說著感激話兒,等到跨出門來時,外面天寒地凍,兩人穿過積雪的停車場,來到傑狄的車前。
「這倒讓我想起那個晚上來了,你把我從『藍色美洲豹』接到了瓊妮家。這兒真冷啊,都快凍起來了!」她往大衣里縮,戴著手套的手插進袖子里,給自己保暖。
「過一會兒就會暖起來的,」他側身看著她,想起了那次從那所酒吧出來的行程,那時候他對她里在皮大衣下面的軀體長什麼樣是多麼好奇呀。現在他才知道,那天晚上他的慾望是多麼強烈。它和一種奇怪的熱望交織在一起,每當她對著他綻出笑容,那雙金色的眼睛又熱又濕時,它就變成了一種甜蜜的疼痛。但他拒絕給這種騷擾著自己的激情冠以名稱。他們現在在肉體上是相安無事的,兩人都想結婚,想有一個家,而他會很好地提供這一切的。
他們終於上路了,高速公路上積著雪,灑滿月光的雪景一片片從窗前掠過,傑狄向她瞟了一眼。
「你在那邊做什麼?過來。」
他伸出一隻胳膊,她坐得更近一些,以便能緊緊縮到他身邊來。他的手指玩弄著她的頭髮,觸摸著她頰上的嫩膚。阿西莉的鼻子抵到他身上,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
大卡車在一條結冰的小路上打滑了,她緊張得直喘氣,一隻手本能地把自己固定在最靠近身邊的硬物上,偏巧那正好是傑狄的一條腿。那結實的肌肉在她手指下擰得緊緊的,在驚險的一瞬間里,他雙手都放在方向盤上,直到大車輪重新獲得了牽引力。
「你沒事吧?」他望著她,黑色的目光注意到了她眼中的懮慮。
「沒事,」她戰抖著說,「幸好是你在駕車而不是我。」
他笑了笑,注意力集中到路面上。氣溫已經降下來,小路上的凝冰使行車變得非常危險,但夜是美好的——一個完美的聖誕夜,月朗星稀,月光照著雪地,星光在明凈的天幕上閃爍。
一股暖熱從阿西莉的手傳到傑狄的腿上,又沉沉地集中到他的腹股溝。他自己的手撫在她戴著手套的手指上面。在未及征服那股慾望之前,他琢磨著該把她的手抬高六英寸。他是這樣躁熱,好象要爆炸似的,但還是執意要在她上了婚床之後才去碰她。除了這種要命的努力以外,他別無它法。
屋裡溫暖怡人。傑狄在兩人身後關上厚重的前門,又按了電燈開關,起居室里的燈就全都亮了,還有那棵聖誕樹,上面的燈也亮起來。壁爐里的火猶有餘燼。傑狄跪到爐前,攪動燃煤,火苗一下子竄起來,貪婪地舔著乾柴。
「你想喝點什麼嗎?」她問。他一回頭,瞥見阿西莉站在他身後。
「當然,我想廚房裡有葡萄酒。」
「我去拿。」
她一動起來裙子就圍著腿搖曳生姿。傑狄如饑似渴地注視著她。她離開了這間屋子,豐臀在紅色天鵝絨下款款擺動。他想她想得牙都疼了,身體上另一些他不願意去考慮的部份也在朝著他尖叫。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勾引她。她每次用那夢幻般的金色眸子看著他時,都會使他想到她是樂意的。但是他們當中的一個人必須是明智的。如果他碰巧讓她在他們結婚之前懷了孕,他就太該死了。
他對自己拒絕承認這一點:一種本能的預感在警告他,一旦他擁有了她,她就會對他百般依戀,超過以前他曾擁有過的所有人。
我們來喝一杯葡萄酒,再談一會兒話,然後上床——各上各的。
他對能作出這樣的安排感到非常滿意。站起來脫下那件乳白色的毛衣。跌入沙發之前,他又生一念,乾脆躺到那隻大皮卧椅里。讓她坐在那邊的沙發里,會更安全一些。他決定。坐在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阿西莉從廚房那邊走進來,兩隻手各端一杯葡萄酒。看見他橫躺在大卧椅里,她差點趔趄了一下,繼而嘴角泛起了笑意。這不是你的計劃,她覺得挺逗。對不起,大個兒男人,你是不會得逞的。
她婷婷款款地穿過房間走過來,知道他的視線一直盯在她身上。
「這是你的葡萄酒。」她遞給他,他伸手一接杯子,就遇到了她摩挲過來的纖纖玉指。她停下動作,面對著他,坐到卧椅的扶手上,啜飲著手裡的美酒,從杯沿上轉過眼來觀察他。他的襯衫袖口往上挽著,露出前臂,她悠然放下一根手指,觸著他那棕色的肌膚,沿著腕骨的方向下滑到那長滿汗毛的寬手背上。「今晚的彌撒真不錯。」她心不在焉地說,被指尖下的暖膚深深迷住了。
「是啊。」他啞著嗓門說,黑色的目光專註地移到她喉頭和雙肩那可愛的輪廓上。其實那牧師說的話,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那會兒太忙了,忙著偷看她的側影;當她用清亮的女高音唱起滿含愛意的聖歌時,他簡直著迷極了。
「你覺得你的朋友們會一起約著來看你嗎?」她柔聲問,把注意力轉移到他頸部鬆開的紐扣上,在那兒,棕色皮膚和黑色捲毛誘人地發出呼喚。她漫不經心地玩著他那排扣子,直到手指頭從襯衫領口溜進去,撫摸著他的胸口。
他開始回答她的詢問,發現自己的聲音不得勁,重又清了清嗓門。
「當然會來。」他嗓子發乾,從那兒發出的聲音低得挫耳朵。
她向他倚過去,一隻手摸索著把酒杯放到椅旁的書桌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她那香水味飄飄蕩蕩。她的厚密的睫毛半掩在金色的眼睛上;發暗的眸子直盯著他那騷動不安的身體。
他還沒確切地弄清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已經不知怎麼地從椅子扶手上滑到他懷裡去了。他把酒杯放到地板上,手指頭好象不聽使喚似地移到她絲一般光潔豐潤的小腿上。
「我們不該這樣。」他從嗓子眼裡哼出一聲,低下頭來將臉埋入她的秀髮,深深吸了一口氣,她那獨特的體味霎時使他熱血奔流。
「為什麼不?」她昏昏欲睡地喃喃道,手指頭解開他的好幾粒紐扣。以便能夠自在地把鼻子探到他那胸毛叢生的肌膚上去。「嗯,你身上的味兒聞上去真好。」她身上的每一分女人味都響應起來,頓時渾身骨軟筋酥,更緊地偎進他的懷裡。
「上帝,阿西莉!」他呻吟道,雙眼緊閉,徒勞地想要抵禦住她散發出來的魅力。「別這樣!我們得打住!」
「為什麼?」她張開嘴,試探地閃著舌頭舔到他皮膚上。他身上微微有點咸,混合著肥皂味。「你身上的味兒蠻不錯。」她發狂似地低訴。
傑狄碩大的身軀痙攣起來。一隻手捧住她的後腦勺,舒緩地把它移過來動過去,使她那張開的嘴在他皮膚上前前後後地揉擦著。他的心靈在激烈地戰慄,他的皮膚在她舌下的燒。
「你喜歡這個嗎?」她低語,歪著頭看他。他黑色的眼睛熱辣辣的,頰上泛起一陣紅潮。
「是的,」他啞著聲音悄悄說,「我喜歡。」
他低下頭,給了她一個又熱又濕的吻。她忘記了時間。這被她偎著的壯碩的身體,還有那張充滿誘人誘惑的嘴巴,都使她心迷意亂,使世界縮小到只有他們兩個人。她下意識地把自己的身體蜷在他懷裡,雙腿微翹,天鵝絨裙子滑到大腿上。傑狄的手跟上來,手指頭很有節奏地撫摸著她那柔軟而敏感的膝窩,接著又往上移,摸到長簡襪上緣光潔的皮膚。他的身體緊張起來,抬頭朝她望過去。
他那隻深暗的古銅色的手在她白皙的大腿輝映下顏色變得更深了,大拇指在她皮膚、絲襪和花邊上摩挲,一遍又一遍。
「你呆在這兒的第一個晚上,」他沙啞地對她耳語,「我把你放上床那會兒,你的衣服滑上去,那時你穿著吊襪帶,是不是這同一副?」
「是。」她供認,發現觀察他黑色的皮膚和她相抵的景象,竟是那麼令人難以置信地煽情。
「從那以後每天晚上我都夢見你和那些帶花邊的小玩藝兒。」他以一種明顯帶有美感的語氣說,瞇著眼從她的腿看到臉,又回到喉頭,再極快地把紅色天鵝絨下面的乳房仔細打量了一番。「這裙子下面你還穿著別的什麼嗎?」
「沒有,再沒別的了。」她吐出一口氣,看見他因為她的反應都快把眼睛脹出來了。
傑狄僅存的那點高貴的意圖像火焰噴燈下的凝冰一樣消融了。她分明是樂意的,他還那麼該死地做足了功夫!讓它見鬼去吧,今晚他將擁有她,明天就和她結婚。他已經遠遠超出了慣常的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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