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煎何太急

半晌之後，小寶才緩緩說道：「老爺子，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了吧？我是怎麼誕生的，我的所有一切，你都知曉得很清楚？」

李耳沒有否認，非常乾脆的點了點頭。

「我到底是誰？」

「我的老師…鴻鈞！」李耳語出驚人。

出人意料的，小寶沒有太過震驚，只是又提出另一個問題，「古蘭帝國裡面的那些機器人是誰？」

「也是我的老師，鴻鈞。」

這次小寶反而迷糊了，「什麼意思？說得具體點，現在這個時候，你我都沒必要玩虛偽的那一套了。

「我若真是你那位老師鴻鈞的話，你會這麼對待我？那我自己為何都不知道？我想你應該給我講一講你的老師，也就是那位神通廣大的鴻鈞。」

李先生搖搖頭，這才把話說開，道：「我的老師是一位全能的天才，智商可說是歷史上所有生物中最高的。作為人類，他的腦域開發程度已接近百分之二十以上。

「不要小看這簡單的百分之二十，要知道，腦域開發程度即便是超過百分之十的人，也無一不是在歷史上成就了一番大事業。

「我的老師最傑出的一項發明，便是減緩人體的新陳代謝，而且還能在花費巨大代價的條件下，為自己增加接近無限的壽命。

「老師畢生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搞科學研究，你猜猜，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搞科研的？」

小寶想了一下，回答道：「鴻鈞實驗室的歷史超過一萬年，那鴻鈞最多也就是搞了不到兩萬年的科研吧？」

「錯了！」

李耳笑咪咪的伸出食指晃了晃，「我老師的出生年齡是在人類冷兵器時代，那個時候，人類的文明尚未走出星球。我的老師無意中撿到一枚來自天外的隕石，帶有神奇的放射性元素，可以改造人類的體質，於是，老師便開始了傳奇的一生。」

李耳站起身來走向窗邊，遙望天空，低聲嘆道：「就連那號稱歷史最悠久的傭兵公會組織，也僅僅是比鴻鈞實驗室的歷史淵遠，但比起我的老師鴻鈞，他們還只是個鋒芒初露的毛孩子而已。

「就連我，還有我那兩個師兄弟，也都是活了幾萬年的人物，傭兵公會實在是不值一提。」

「一群老不死！」小寶忍不住咒罵道。

增加人類的壽命一直是世界各國政府花費巨大財力、物力與人力研究的項目，但誰又能想到，人類僅僅在星內文明的時代，就有人做到了。

雖然小寶相信，這種強行減緩生物新陳代謝、增加生物壽命長度所要投入的代價肯定是巨大的，巨大到整個宇宙也沒幾人負擔得起，但小寶更相信，對生物來說，無限的壽命與無限的財富相比，還是前者的誘惑更大些。

「還是機器人好，就算零件老化報廢了，大不了再換一個。」小寶有些慶幸自己是這副身軀了。在他看來，機器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種族，這個宇宙的真正主人應該是寶人族才對。

就在小寶思忖的這一會，李耳又繼續說起往日滄桑，「但人總是會變的，尤其是聰明人，更是多變。即便是我那熱衷於科學研究的老師，在經歷了無數歲月後，也漸漸產生一些變化。」

李耳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一方面，老師依然在拚命追尋科學的究極，但在完成一件又一件尖端科技研究之後，他也產生了一絲傲慢與對世人的不屑。

「在他看來，這世上所有人都如螻蟻一般弱小，所以他就產生了稱霸宇宙的想法，想要將整個世界的人類踩在腳下。」

「我的天，鴻鈞實驗室不是以造福人類為宗旨嗎？這…鴻鈞又怎麼會這樣？」

「沒錯，我的老師的確想要造福人類，因為他的大腦實在是夠奇特，不僅有一個思想指引著他去好好搞科研，但同時又有一個思想讓他去稱霸世界。甚至，還有個思想指引著他去造福宇宙。」

「精神分裂！」小寶大吃一驚，不禁啞然。

李耳笑了笑道：「也許你已經看出來了，我老師的三個人格是有些矛盾的，所以好人格與壞人格之間一直都想毀滅對方，但這兩個人格都明白對方若是被毀滅，自己也會死去。

「不過，那個中性的人格卻是三個人格中最強大的存在，為此，他甚至還造出一枚可以消除記憶的東西，想把這兩個矛盾的人格直接消除。」

李耳拿出一支金屬筆模樣的東西，跟小寶之前被這老頭拿來威脅他去古蘭帝國用的玩意很像，只是看上去要簡單得多，估計李耳弄的那支金屬筆，就是在這個東西的基礎上製造出來的。

「然後，那個中性人格就把那兩個矛盾人格都給滅了？」小寶理所當然的猜測道。

「沒有，中性人格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有句叫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中性人格利用特殊方法，將兩個矛盾人格完全的切割下來，傳輸到虛擬網路，讓這兩個人格可以自由發展，將來再一較高下。

「而中性人格在做完這一切后，也覺得心灰意冷，便停止給自己使用那種延長壽命的方法。百年之後，僅剩一個醉心於科學研究人格的老師，還是離開了人世。」

「接下來呢？那兩個被輸送到虛擬網路上面的人格，後來怎麼樣了？」

不知道為什麼，小寶有一種預感，這件事情或許真如李耳所說，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連繫，而這個連繫的關鍵，恰恰在這一正一邪兩個矛盾的人格上。

「後來的故事就簡單多了，這兩個人格在虛擬網路這個無限的空間中，可以輕易的躲藏起來，因為這所謂的『人格』其實就是一段記憶，直白點說，它就是一段特殊資料而已。

「經過一年又一年的隱藏，終於，這兩個記憶都尋找到一部連接到虛擬網路中的機器人，然後鑽進它的核腦里，成為一種擁有機器人身軀、卻同時擁有完整人類感情意識的新生物！」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小寶突然站起身來，一步步走近李耳，看這架式，分明是要發動攻擊的前兆。

這也是小寶認識李耳以來，第一次對他產生如此強烈的殺機。

「嘿嘿！」李耳渾然不懼小寶的威脅，臉上滿是輕鬆的笑意，「你已經想到了結果。沒錯，你就是這一正一邪人格裡面的其中一個。」

「可我既沒有稱霸宇宙的野心，也沒有造福宇宙的慈善，這兩個人格根本與我無關！」

「不要再否認了，其實你自己已經相信我所說的話了，不是嗎？」李耳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終於，小寶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倒在地。

沒錯，就在李耳說完之後，小寶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小寶，你既不是硬體達到極限而進化，也不是軟體達到極限而進化。你之所以變成現在的樣子，完全是因為一種特殊的進化。」

達爾文當年所說的話，至今小寶還清楚的記著，而現在李耳說的話，又完美的印證了達爾文的推理。

或許是因為小寶長久都在努力尋找有關自己身世的蛛絲馬跡，可現下這麼容易便知道了，這讓他感覺沒有了奮鬥的動力。

壓在身上的無形大山突然崩塌，給小寶帶來的不是輕鬆，只是一陣陣的惆悵。

但許久之後，小寶還是徹底將心結解開，重新恢復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樣：「老爺子，順便問你一句，我屬於那個邪惡的人格，還是善良的人格？」

李耳看了小寶一眼，說出一句耐人尋味的話：「按理來講，你絕對是個道地道地卑鄙無恥的混蛋，事實上，我若是把你干過的事情都公諸於眾，估計這個評價可以得到很多認同。」

「這麼說，我來自那個邪惡的人格？」小寶很鬱悶。

「你的推論是很合理，事實上，在你去古蘭帝國之前，我也一直都是這個想法。」李耳笑咪咪的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

「因為古蘭帝國裡面的那群機器人，明顯是一群邪惡的存在。老師留下的人格一正一邪，他們是邪惡的，那你自然就是正義的了。」

說到這，李耳又忍不住唉聲嘆氣道：「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因為你本身是正義的，在虛擬網路中與邪惡人格爭鬥時，就沒有痛下殺手，反被邪惡人格佔據了優勢，讓你受到損傷。

「你得到的人格僅僅讓你擁有了意識感情，卻沒給你一份慈祥的心。」

「喂喂…你看你那是什麼表情？本天才雖然不能稱為大善人，起碼也不是無惡不作的惡人吧？可你這表情，我怎麼覺得你是覺得我浪費了你老師所留下的人格？」

「當然是浪費，我老師的人格僅僅可以讓你升級，而你其實相當於一個新的生命體。你沒繼承那善良的人格，誰跟邪惡的人格對抗？」

「我靠，你想讓我跟古蘭帝國里的那群傢伙對抗？他們可是擁有那種神奇的控制機器人的科技啊！」

小寶現在終於明白，古蘭帝國探查一行為何會出現意外了。

古蘭帝國現在的掌控者是鴻鈞實驗室的創始人、兩大超級帝國創始人以及眼前這個古怪老頭的共同老師。

那他的邪惡人格，得有多大能耐？

「為什麼不讓我繼承完整的善良人格啊？宇宙之神太偏心了，這是在眷顧邪惡！」

隨即小寶轉念一想，自己若是真的繼承那善良人格，恐怕自己就只是一個鴻鈞製造的傀儡，也不會有現在的自己吧？

「我沒本事對付他們，所以這活我不幹！」小寶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現在沒本事幹掉那群邪惡的機器人。

「老師的中立人格在臨死之前告訴我們，只有善良人格才能殺死邪惡人格，所以你不做也得做。」

李耳的聲音異常堅定，「再跟你說一句話，你知道這場世界大戰到底為何而打嗎？」

「不知道！」小寶很不配合的把頭抬得老高。

「因為我那師兄弟就是想要找出老師的邪惡人格，而既然已經找出來，這場世界大戰就要告一段落了。」

「怎麼，告一段落？都找出來了，為什麼還要繼續戰爭？應該停止戰爭啊！」

「哼，生物之間的戰爭或許真的告一段落了，但生物智慧種族與邪惡機器人們的戰爭才剛剛開始，但話說回來…」李耳的眼神中滿是譏諷，「一萬年沒變了，我那兩個師兄弟成為人上人的時間太久了，地位總是會讓人產生一些玄妙的變化…呵呵。」

李耳不再往下說，而是直接詢問小寶：「他們雖然心懷叵測，但在這件事情上，還是會幫你對付邪惡機器人的。現在，你就要承擔起這份拯救宇宙的責任。

「我必須提前告訴你的是，邪惡人格既然暴露了自己，接下來他們將會肆無忌憚的大肆殺戮，以完成稱霸宇宙的計畫。

「你如果願意去對付他們，那你還有一絲生還的機會，最後讓你名利雙收，但如果不願意…」

「沒問題！我去做，拯救宇宙一直是本天才最大的願望，保衛世界和平，我責無旁貸。」小寶突然話鋒一變，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很好，我早就看出你是一位有著寬闊胸懷的聖賢。你敢於扛起重擔，我很欣慰。」

「老爺子，您真是我的知音，不過我這個人還是喜歡低調一些好。」

李耳笑咪咪的看著小寶，手上那根金屬筆終於放進懷裡，這一幕看在小寶眼裡，終於鬆了一口氣。

「靠，我嘴上雖然答應你了，可我就是不去做，你能把我怎麼樣？找死的事情我可不做。嗯嗯，過幾天我就跑路到新宇宙繼續做『戰神』，安享清福的日子才叫爽啊！」

就在小寶胡思亂想的時候，李耳的話又再次傳來，「對了，最後再提醒你一件事情。邪惡人格最恨的人是你，現在你去了古蘭帝國偵查，他們已經發現你的蹤跡，就算你不找他們麻煩，他們也會想盡辦法殺死你。

「以他們的技術，只要是有虛擬網路的地方，也就是只要在機械文明世界的範圍內，他們都可以清楚知道你的所在位置。反正你們兩個之間必須死一個，這場宇宙動亂才會真正結束。」

這句話直接讓小寶沒辦法動歪腦筋，而下一句話，更是讓小寶連用豬蹄踹死這可惡老頭的心都有了。

「新宇宙的風景不錯，我決定到那裡去看看風景，你可別跑到那裡去了，不然要是我再把你請過來，對大家來說都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