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蒼狼與白鹿
愛情對我而言並不是必需品。——魚露
這就是你的結嗎?——阿墨
海連天走不完,恩怨難計算,昨日非今日,該忘。——辛曉琪
我知道我現在有些失態。像李柯這樣的人精加怪物,當然一眼就能看穿我正帶著一種異樣的情緒在和他交談,金絲眼鏡的鏡片後面已經釀滿了笑影。
「金君,這位魚露小朋友你認識吧?失散多年的兒時玩伴?」他似乎瞥了一眼一直偎在我身側,並不吭聲的小師姐,「那我簡單和你說說吧,不過關於她們家可不像我,那些事情知道的人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
隨即,他立刻將音調怪異的扶桑話轉換成了吐字含糊的中文:「要詳細解釋他父親的工作,實在太複雜了。我跟你打個比方,在『彩虹』里有這樣一個說法,整個東半球有三把槍,而她的父親是其中一把槍的扳機。這把槍的名字叫做北方重工。」
……
我恰巧聽說過這家企業。
在我們學校的傳言里,每年畢業前夕,都會有一個叫『北方重工』的神秘企業到校園裡來招收小語種的翻譯。這些職位的薪俸很高,而且大多數都是東南亞和非洲的小語種。後來有到那裡工作的師兄傳回消息說,這個公司其實根本不是什麼重工業企業,而應該叫「北方軍火」!
一個龐大的國家機器背後,總有太多我們平凡人無法知曉的東西。(此處作者刪除四百二十五字),怪不得魚露一直不肯跟我將她家裡的事情,有這麼牛逼的老爹,她就算開全球連鎖恐怕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當然了,中國人做事講究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李柯再一次抬起手指推了推金絲眼鏡,修飾精美的小鬍子下,笑意不減,「她的父親性質跟我差不多吧,唯一的不同點就是我們是民間小組織,而她的父親……嘿……」
「不用說了。」我突然覺得胃裡有些難受,深吸了一口氣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這個地方。」
一面說,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魚露的面龐。
她的膚色很白。但並不是像遠山瞳那種帶著義大利血脈的瑩白色,我找不出準確形容的辭彙來。因為這個原因,在後來我都會戲稱她為「小鹿」或者「小白鹿」,我萬萬沒有想到,這頭白鹿的父親,竟然是一匹北方的狼王。
【我想找個好男人,帶出去不會丟面子的男人,私底下也會疼我的男人,來好好享受一下男女那事兒的滋味。愛情對我而言並不是必需品。結婚?金風,算了吧。】
我也永遠忘不了這幾句話。
我當時以為魚露覺得我家底太差,自己又不是賺大錢的料,僅此而已。我出國繼續深造有很大程度上也是拜了這番話所賜。
誰曉得事情遠遠不止這麼簡單的。以她這樣的家境,老爹少說也會給她找一個什麼司令官的孫子相相親吧……
李柯當然瞧見了我略帶酸味的苦笑,用兩根手指捋了捋唇邊的小鬍子笑道:「金君,看來魚小姐莫非是你的一位苦主?這樣吧,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我可以幫你去查查關於她的即時消息,比如下個月她將入住什麼城市的什麼賓館……」
「不,不用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李先生,這樣子就夠了,以後我不希望聽到關於她的任何事情。謝謝。」
「……那好。」我這個反應大概在李柯的意料之外;他出奇地停頓了兩秒鐘,「那麼今天晚上不如就談到這裡吧。舞客們的狂歡夜,已經要開始了呢。」
當我再次踏上仁愛路的步行道的時候,時鐘已經指向了凌晨的方位。大口呼吸著台北冬季略帶潮濕的空氣,緊攥著小師姐的手,我努力讓自己再次融入這個平凡人世界,這條屬於平凡人的街。
幾天前在沒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心緒不寧,沒想到在相別兩年之後,我竟然在異地他鄉了解到了一個一直以來骨鯁在喉的秘密。這算是命運的諷刺么?
有一首那個什麼屠龍記的插曲唱得好,海連天走不完,恩怨難計算,昨日非今日,該忘。魚露啊魚露,既然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吧(這個時侯,我還是太小看命運了。關於金風玉露的故事,只不過又重新起了個頭而已)。
「親愛的……」阿墨跟在我的背後,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我被虛汗浸滲的背脊,「這就是你的結嗎?你背上的傷痕……」
小師姐不知何時,竟也開始學會如斯溫存地關懷起我了。不過她不知道我和李柯用中文談話的內容,顯然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竟然把我背後的傷疤和咖啡店的主人聯繫了起來。
我轉過身,在寂寥的路燈下緊緊抱住了她。白鹿已經消失在了莽原深處,這隻好不容易抓回來的黑貓,再也不能讓她受傷了:「不,沒事。忘記今天晚上這家夜店裡的事吧,真他嗎是個荒謬的夜晚。走,回賓館。」
「呵……我喜歡你這樣子說話。男人就該有擔當些。」
的確,男人是該有擔當些。眼下還有一堆事情等著我去解決呢。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到賓館,我實在覺得有些憋悶,便脫掉衣服衝進了浴室。
打開龍頭,剛把蓮蓬頭裡噴薄而出的細柱調整到一個適宜的溫度,阿墨竟然光溜溜地扯著一條浴巾進來了。
我訝異於她脫衣服的速度,剛才被整的亂七八糟的大腦也逐漸恢復了正常思維,在水汽中一擼頭髮笑著說:「你不是走的時候洗過了么?」
「我說過,你到了哪裡,都不準丟下我。」
這是屬於女王殿下瘋狂偏執的愛。不過在講出這句話的時候,小師姐眼神中的那股壓力並不濃郁,相反地卻帶著一抹少女嬌憨的情態。水霧裡那杜鵑花從中三頭蛇的紋身模糊了,蓓蕾上的鑽石吊墜則依舊閃耀,整個瀰漫著潮濕氣息的浴室霎時間變成了一副模糊的淡墨塗鴉。
「忘了她吧。」
我不斷地催眠著自己,在我的胸膛貼上阿墨那不設防的嬌軟跌宕的同時,她的小手像是濡濕的綢緞般纏上了我蟄伏的槍尖。
「咳。」鬱結的心情以用和小師姐激烈碰撞的方式來派遣並不是不可以,但是這樣子,對阿墨是一件不太公平的事情。我於是努力讓自己思考其它的問題,貼住阿墨濃黑的長發在她耳邊咬道,「早上那個不男不女的一鬼天藏,我們收他來做小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