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這不是虎頭蛇尾式的一場鬧劇嗎?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干出這種令人捏一把冷汗的事情來?——事情簡直大莫名其妙了。
刑警們立刻查看那間廁所,結果發現一把真正的開山刀,而所謂的炸藥卻是假的。這是將塑膠管塗以顏色而偽裝的東西,好像為了要演戲而準備似的。
「我大概是由於發燒而昏了頭吧?……為什麼搞出這種事情來,我自己都不清楚。」接受江口警部的偵訊時,石崎沮喪地垂著頭說,「我這是騎虎難下嘛。我就是不甘心受到奚落,所以擺出這種抵抗姿態的,不過,這畢竟是螳臂擋車,毫不管用,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我太太和美看我沒出息,態度就越來越冷淡,她的心也逐漸離我而去……我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得到的都是和期待相反的結果……我越來越覺得絕望,更陷入自我厭惡的泥淖里了。」
「你是由於這個理由投降的嗎?把風衣從窗口拋出去,這是幹什麼?」
「我認為活下去也沒有意思,所以企圖自殺。為什麼要脫下風衣拋出去,這個理由我自己也不明白……只是,看見風衣飄落下去的時候,我卻產生了對於死的恐懼感,……我真是一個窩囊廢。既沒有繼續恐嚇的魄力。也沒有自己了斷的勇氣……」
坐在椅子上的石崎幾乎要倒下去似地啜泣起來。這種醜態實在令人不齒。今天所發生的如果只是單純的挾持人質事件,事情或許可以就此結案,可是,現在又有和美遇害的事實,辦案工作這才剛開始啊。
警部以及所屬人員都認為這起虎頭蛇尾的鬧劇頗有蹊蹺,因此沒有輕易放過石崎。辦案人員認為石崎在殺害自己的太太后,故意演出這場鬧劇來。他在洗手間惹的挾持人質事端雖然鬧得雞犬不寧。但論起罪來,也不會很重。因為他是初犯,人又在發高燒的狀況之下,同時,在處境上也不是沒有情有可原之處,因而獲得緩刑之可能性相當大。
這樣的判刑和殺人罪當然有天壤之別,因此,在權衡得失之下,舍重罪而就輕責,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況石崎是有動機的。在公司里坐的是冷板凳,而在家裡太太和他已是同床異夢——這樣的他不是變得滿腔憤懣嗎?要是和美死了,桑野遺留的財產將全數歸他所有,他今後的半輩子根本不需要為生活而發愁……
可是……推測歸推測,這件事情現實上卻有牢不可破的瓶頸。因為,根據驗屍的結果知道和美的死亡推定時間是下午5點前後——絕對不會超過4點半到5點半的範圍之外。可是,石崎在下午4點的時候就把自己關在這個洗手間里,這不就證明他沒有做這件事情嗎?
辦案人員在無奈之下,只有分析追查其他的可疑人物了。倉岡當時一直在公司里,因此應該沒有嫌疑才對,而掘內和安藤這兩個人倒是值得懷疑。
雖然掘內強調他在回到公司來之前一點不知道洗手間里發生的事情,可是,他偶然得悉這個消息,也不是絕對不可能。因此,他在5點半回到公司之前殺害和美的可能性不應該排除才對。
至於安藤則於4點45分時出去尋找和美而6點時人又在現場,所以他的嫌疑更加嚴重。安藤雖然沒有被石崎指出有不義之嫌疑,然而,如同他自己所承認,他曾到過石崎家許多次,這樣他和和美陳倉暗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向掘內和安藤徹底盤問的結果,並沒有得到任何蛛絲馬跡。雖然這兩個人看起來不像絕對無辜,卻也沒有引起辦案人員懷疑之處。
最令江口警部耿耿於懷的是石崎一反常態意干出這種傻事。同時,他的腦子始終忘不掉在黑暗中飄浮的灰白色風衣的影子。那件事情絕對沒有任何意義嗎?——這樣的疑竇一直在他的心裡存在著。
會不會從這件東西得到什麼線索呢?警部慎重地翻查了這件風衣。這是一件極其平常的風衣,並沒有什麼醒目的特徵。它的口袋也是空空如也。然而……他終於發現某樣東西了!
不久后,石崎和彰子以共同殺人嫌疑遭到逮捕。
原來,石崎先利用安眠藥讓和美昏睡后,再來到公司在谷田弘子的面前演出一場將彰子挾持為人質的假戲。
然後,他利用弘子奔赴公司幹部處報告的時間,很快地從洗手間溜出趕回家去向自己的妻子下毒手。這時候當然不能被人看到,不過,對於這一點,稍微改變一下裝扮就能達到目的的。
在這之後,彰子一個人關在廁所里操作事先錄好石崎聲音的錄音機;同時,適時加上自己的台詞而巧妙地演了一場獨角戲。由於卡式錄音機上有碼錶,所以,什麼時候該放出怎麼樣的聲音,這是可以控制的。
如果這是普通會話,事情當然無法如此順利。預測對方可能提出的問題而準備一切的回答,這是絕對辦不到的。但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石崎可以儘管提出自己的要求而根本不理睬對方的問話。這時候縱然有一些不自然的地方,人家也不會注意到的。
石崎在殺害妻子后,於和彰子約定的時間回到這幢大樓來。這時六樓在嚴重的戒備之下,無法輕易接近,而其他各樓則可以自由出入。他來到六樓洗手間之下面的五樓洗手間就進到裡面去。
另一方面,彰子利用錄音帶提出石崎的最後要求:讓警方人員遠離洗手間。
彰子用事先準備的繩索把不再使用的錄音機綁在上面往窗外吊下。在五樓的石崎接到錄音機后將它藏到適當的地方,然後送信號給她說事情已經辦好。於是,彰子就將繩端綁在水管之類的地方使其固定,然後把灰白色風衣往窗外拋下。
注意大樓後面的人一定會發現這件灰白色風衣,視線被吸引過去才對。過去在登山俱樂部受到訓練的石崎就利用這個時間,靠繩索攀登到六樓。上來后,這條繩索不是剪短后燒掉,就是利用抽水馬桶沖走的吧?
利用挾持人質的手段惹一場事端以製造殺人不在現場的證明,這項大膽的計劃,卻因一點小小的疏忽而功虧一簣了。原來,這件風衣上沾有一塊嚼過的口香糖渣子!化驗結果,由這上面發現到的竟是彰子的唾液!
當時飽受驚嚇而膽顫不已的彰子怎麼會嚼著口香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