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它又回來了。現在它怎麼可能失敗呢?你無法安然入睡,只能睡上那麼一小會兒。它來了:慢慢地想,小心地說。
她最熟悉的那個護士叫奧爾邁耶小姐。
「奧爾邁耶小姐,醫院每天都給所有的病人送花嗎?」
「我們很樂意這麼做,不過我們負擔不起。你每次看到的這些花都要五美元。花只是為你送的。」
「醫院每天也供應水果嗎?」
護士溫柔地笑了。「我們也很樂意那麼做。我們只希望我們能這麼做。你每次看到的這些水果每籃要十美元呢。它是長期為你一個人預定的。」
「哦,是誰——?」慢慢地說。
護士迷人地笑了笑。「你猜不出嗎,親愛的?很容易就會想到的。」
「我有些事想要告訴你。你必須讓我把有些事告訴你。」她的腦袋在枕頭上不安地翻動著,先是翻到一邊,接著又翻到另一邊,然後又翻回去。
「哦,親愛的,難道我們又想讓一天過得很糟嗎?我原以為我們今天會過得非常快活呢。」
「你能為我找到一樣東西嗎?」
「我會願意試試。」
「那隻手提包,就是在火車的盥洗間里我帶在身邊的那隻手提包。它裡面有多少錢?」
「你的手提包?」
「就是那隻手提包。我在那裡邊時它就在那兒。」
過了一會兒,護士回來了,她說道,「它安然無虞;為你保管著呢。大約有五十元左右。」
那不是她的包,那是另一位姑娘的包。
「有兩個包。」
「是還有一個包,」護士認可道。「現在它不屬於任何人了。」她深表同情地垂下眼瞼。「那個包里只有一毛七分錢,」她幾乎不出聲地嘆了口氣。
這個無須別人告訴她。她心裡很清楚。在登上火車前她就記得清清楚楚。在火車上她同樣記得很清楚。一毛七分錢。兩個一分的銅幣,一個五分的鎳幣,一個一毛錢的輔幣。
「你能把那一毛七分錢拿到這兒來嗎?我就看看它行嗎?我能把這些錢放在床邊嗎?」
護士說,「我說不准你想這麼做對你是否有好處。我得去問問,看看他們會怎麼說。」
她把這些錢帶來了,儘管是放在一個小信封里。
就她一個人了,身邊就是這些錢。她把錢從信封里倒出來,倒在手心裡。她把手握緊,把這些錢緊緊捏在手心裡,就這麼拚命他捏緊它們,她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五十美元,一種象徵。一個未知的更多數目的象徵。
一毛七分,實實在在。再無其他的象徵,因為沒有再多的了。一毛七分,別的一無所有。
護士又回來了,朝她微笑著。「哎,你說你想告訴我的是什麼事啊?」
她有點悲傷地也朝她笑了笑。「這事可以擱上一會兒。過些時候我會告訴你的。或許是明天,也可能是後天。今天——今天就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