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說是簡單啦,但做起來可是困難重重。
至少綄鄰學會了一點,那就是--別學人家發誓。她起誓時的快感與衝動,全被秦
穆文的「惡意遺棄」給磨得快差不多了。
唉,他人到底在哪裡啊,難道她必須死賴在他房間等他回來才行?
「拾小姐。」管家平板的聲音飄過耳際,綄鄰連忙回神。
「請叫我綄鄰。」她誠心的微笑,愈來愈喜歡這位看起來不苟言笑,實則熱心善良
的老管家。
老管家立刻點頭,眼神也柔和許多。「我想,你正在找二少爺吧?」
「嗯。」她用力點頭。一點也不介意讓「戰友」得知她的尷尬。「他存心躲我,我
根本找不到他。」天曉得這麼大的地方,她要從何找起。秦氏大宅佔地至少十畝以上,
僅僅主屋和中庭花園就相隔幾百公尺,走得她快累斃了,連賞花的興緻也沒了。
「他不在房子里。」所謂的「房子」指的就是秦宅。「他到河畔散步去了。
今天的氣候很適合散步。」
散步?聽起來很優閑、很居家的感覺,跟他平日給人的嚴肅印象完全不同。
老管家看出她的驚訝,笑著開口。「二少爺很喜歡散步,尤其是到河邊散步。
「我還記得有一次他要求我陪他一起去,因為老爺規定若是沒人陪同就不許踏出秦
家一步。畢竟秦氏的目標太大了,老爺有這顧忌也是正常的事。」
沒有人陪同就不許出門……真可憐,這種日子她一點也無法想象。身為豪門的一分
子,所承受的壓力跟她這種市井小民截然不同,至少她可以自由來去,而不必擔心會遭
受綁架。「其它兩位少爺和小姐倒也還能自得其樂,畢竟真心與他們交朋友的人並不多,
每一個接近他們的人都有目的,迫使他們不得不防。」
這又是有錢人的另一個悲哀。綄鄰愈來愈能理解秦穆文為什麼會這麼孤僻。
「但二少爺不同。他很想交朋友,又怕惹來麻煩,所以乾脆把他的熱情投注在其它
方面。你沒發現南邊圍牆的樹木修剪得很整齊嗎?」
綄鄰點點頭。她還在猜想是哪一個園丁這麼可愛呢,竟把所有的樹木都剪成小形,
就像朵朵盛開的心花,有趣極了。
「那是二少爺的傑作。」老管家有趣地看著綄鄰張大了嘴的模樣,眼中顯現出更多
溫柔。「不只是這樣,他還有塊菜園在北邊的角落,他沒事總喜歡上那兒去整理一番。」
剪樹、種菜。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喜歡大自然呢,或許他該改行去當農夫。
「考完大學填志願時,二少爺曾想過就讀園藝系。只可惜基於現實的考量,他還是
選擇了商業,放棄他熱愛的園藝。」他那時的黯淡眼神,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為什麼?」
她不懂。秦伯伯看起來像是一個很開明的父親,不像是會阻撓兒子選擇的人。
「因為責任心。」管家回答得簡潔,口氣中有些許無奈。「你要知道,大少爺和三
少爺都不算是人穩健的人,至少那時候的狀況是如此。大少爺基本上是個自視甚高,任
性又不管他人死活的人,而三少爺又脾氣火爆,成天和人打個不停,全賴二少爺調解。
也難怪二少爺必須不斷強身練拳。三少爺高中時是個打架高手,但總有擺不平的時候。
每當那時候,二少爺總是會兄代父職,出面和對方磋商。他的最高指導原則是和平解決,
再不行就出拳了事。別看二少爺一臉斯文相,發起狠來可不比其它兩位少爺好商量,難
纏得很哩。也因此,三少爺最怕和他對上,因為干架的結果往往是全身挂彩,骨頭還得
一根一根撿。
就如同一個星期前的狀況。只不過向來明白自己為什麼挨揍的三少爺這次可倒楣了,
被揍得滿地找牙卻始終弄不清楚自己哪裡得罪了二哥。唉,二少爺這種發泄方式,不把
人逼瘋才怪。」
「所以他就強迫自己改變志向,共念商業?」綄鄰真同情他,被迫改變心愿並不好
受。
「大致上是這樣。」管家微笑地結束話題,提醒她快去找人。
「車子我已經準備好了,你隨時可以出發。」管家體貼約為她打開二號起居室的房
門,就像一位英國紳士般自然。
「你知道嗎?」綄鄰發現自己真是愛死了這個表裡不一的管家。他告訴她太多有關
於秦穆文的事,兩地知道那需要多少信任。「你如果年輕個四十歲,我一定會愛上你。」
他是名慈祥的長輩,充滿智能又不誇張。
「我也是,勇敢的小姑娘。」他眨了眨眼。
綄鄰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
宜蘭冬山,有台灣最寧靜的景觀。迷濛的晨霧蔓延於冬山河畔,與整齊的河樹呵成
一氣。寬廣而綿長的河流向前方延伸,似乎永無盡頭,吸引了人們佇立觀望。
秦穆文也是被這美景吸引的人之一。他靜靜的凝視水面,波動的河水與他的思緒互
相輝映,猶如他此刻激動的心情。
該死的綄鄰,該死的自己!他陰鬱的咒罵,不懂老天為何要這樣捉弄他。
她到底想要什麼,遊戲嗎?不,他不認為她會膚淺至此,那不是他愛上她的原因。
卸下你的面具,讓我看看你最真的表情。
她的話語猶在耳際,沒有猶豫,不具輕挑,有的只是最清澄的眼神,充滿了無懼及
決心。
一個老是戴著面具的男人早已習慣失去表情,他不認為自己還懂得該如何將它拿下。
問題在於,她為什麼突然想了解他?是因為憐憫嗎?混蛋!不管老管家跟她說了什麼,
他絕不會接受她的憐憫,絕對不會!他是秦穆文,或許陰鬱,但絕不接受不是發自於內
心的感情。
驕傲並不適合在愛情的國度里生存--打開心門吧!從現代貴族的陰影襄走出——
他也還記得大哥的苦心相勸。可是,他該怎麼做呢?他已經在高傲孤絕的迷宮裡迷
失太久,早已忘了該如何躲避亦步亦趨的驕傲。
為什麼綄鄰不幹脆放過他呢?為何在拒絕他之後,態度又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硬是要接近他,強迫他打開心門?更可笑的是,他竟也不介意她的無禮,甚至有些竊喜。
他不是已經決定要忘掉她,如今這種心情又算什麼?
一連串沒有答案的問題猶如天際淡渺的白雲,在不由自主的沉思中化為幾縷輕煙。
河面上水波不興,而他的心卻相反的沉重了……
「找到你了。」沉思中的女主角突然蹦出來嚇人。秦穆文抬起不悅的眼,冷冷的倪
著她。
「有何貴幹?」
明顯厭惡的語氣幾乎要將綄鄰的勇氣擊散。振作點,加油!綄鄰為自己打氣,試著
撐出一張笑臉。
「也沒什麼,只是有些問題想請教你而已。」對,就是這樣,要愈挫愈勇。
「去問管家,我沒空理你。」他倏地轉身,沿著河畔行軍,操得跟在後面的綄鄰氣
喘如牛。
「恐怕不行耶。」綄鄰不死心的跟在他身後,引起人們的好奇。「這些問題只有你
才能回答,任何人都不行。」要命,他怎麼愈走愈快?
「那麼我建議你錄起來。」疾如風的秦穆文看都不看她一眼,照走他的。
「等我有空時,自然會聽聽看你到底想吠些什麼。」奇怪,她怎麼找到他的?
八成又是老管家的傑作。為何全家人都熱心當紅娘,就連和他最親近的老管家也臨
陣倒戈?
「這恐怕有執行上的困難。」綄鄰小跑步企圖跟上他,他卻愈走愈快,存心跟她玩
競走比賽。好嘛,這可是你逼我的!綄鄰決定豁出去了。
「我不能將我的問題錄起來!」她拉開嗓門,使得注意他們的人數激增,每個人莫
不張大眼睛看著這場女追男的遊戲。
秦穆文不理她,只想找塊布將她的嘴塞起來。他愈走愈快,綄鄰也愈跑愈快。
「你知道為什麼嗎?」她給他最後機會,無奈冰山硬是屹立不搖。
「因為我不能對著錄音機說--秦穆文,你為什麼愛我?」
響徹雲霄的尖叫聲迴響於寧靜的河畔。這回驚世駭俗的問話成功的讓秦穆文停下腳
步,同時也完全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你說什麼?」他壓低的聲音暗沉得可怕,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但綄鄰不怕,管
他刮大風或是下大雨,她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她想知道他真正的心意,更想知道,心
口的那份眷戀和迷惑,是否就稱之扁「愛」?
「你說過你愛我,這是真的嗎?」
他選在最荒謬的時刻表白,綄鄰竟也以最離譜的方式吼出他的疑問。
看著一對對好奇的眼睛,秦穆文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他敢打賭,不消幾秒鐘
就會有想出名的小記者,帶著鎂光燈對準他們照個沒完。
「回去再說。」他牽起她的手,卻教她一掌抽掉。
「不要!」她又不是傻子。「一踏入秦宅。你又要躲得不見人影,我要怎麼問?」
好不容易才聚集的勇氣,她可不想白白浪費掉。
完了!秦穆文瞄瞄佇立在河畔的男男女女,現在大概沒有人不知道他就是秦家二公
子了。拜綄鄰之賜,明天他倆將在社交版以頭條刊出。
罷了!在他三十一年的生命里,總是循規蹈矩,壓抑自己的情緒,不容許自己顯現
出一絲脆弱,處處維護秦家的名聲--只因為他是秦穆文。他為什麼會愛上綄鄰?原因
很簡單,因為她勇敢、不逃避任何迷惑她的事物,就如同此刻的堅持。而他,畏縮陰鬱,
以冷絕的外表包裝自己的脆弱,面對著真正渴望的事物時,往往膽小得不敢伸手去拿。
有何不可呢?封閉了三十一年的心也累了。沒有人喜歡陰暗,即使是在腐敗中打滾
的爛蟲也渴望見到陽光。他並不腐敗,但同樣希望看到陽光。
綄鄰便是他的陽光,而且此刻的她,並不吝於給予。
「這是真的嗎?」綄鄰天使的頭頂開始出現光環,瞬間,秦穆文心中的冰塊開始融
化了。
承認又何妨?他早想試試看置身放天堂的滋味,為何要傻得拒絕?
「我--」「救命啊!」一句麗聲尖叫劃破了河畔的沉寂,也劃破了他們之間的張
力。
「發生了什麼事?」
「有小孩子落水了!」
「趕快跳下去救人啊!」
七嘴八舌的叫囂聲直達雲霄,就是沒有人有所行動。倏地一道人影自綄鄰的眼前閃
過,秦穆文揮動著健臂往河中一跳,將呼吸不到空氣的心男孩及時拉離水面,並且幫他
擠出肺部的水,把小男孩自鬼門關救回來。
「你救了他。」綄鄰將手帕遞向不給小男孩母親道謝機會便走人的秦穆文,興味盎
然的看著他。
「任何人都會這麼做。」他接過手帕,覺得有些可笑。這麼小的一條手帕能起什麼
作用。
「對,任何人都會這麼做,可是你卻是唯一跳下的那一個。」也是沒有絲毫猶豫,
又不要人說謝謝的稀有動物。秦穆文只是挑眉,對他的讚美不予置評。
「你到底有多少面呢?」綄鄰的迷惑和驕傲盡呈眼底。「真正的你究竟是什麼樣的
人呢?能不能讓我知道?」她定定地望著秦穆文,目光堅定而灼熱。
彷佛過了一世紀之久,秦穆文才放棄他的堅持與掙扎,露出她從未見過的表情--
那是混合了脆弱與放鬆的徹底溫柔。
「你真的想了解我?」
「嗯。」閃爍在她眼底的光亮晶燦得出奇。
「我會給你機會的。」他柔聲保證。
※※※
這是綄鄰第一次親眼目睹種菜的辛苦。在悶熱的空氣下,豆大的汗珠凝結於秦穆文
乎滑的額頭上,隨著一坎又一坎的奮力耕地,落人金黃色的泥土中。
她敢打賭,天下絕對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英俊的農夫。她以前怎麼會認為他陰冷呢?
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溫柔得像是最體貼的情人,在夜裡喃喃低語著衷情愛意。
只可惜農夫目前訴愛的對象不是她,而是那堆綠色菜蔬。有沒有搞錯啊,她是「活
生生」的人耶,而且正非常講義氣的陪在他身邊,忍受悶熱的天氣。
「累了?」農夫王子終於決定結束手邊的工作,自擱在一旁的水桶中舀出一句水清
洗手上的泥沙。
綄鄰搖頭。難得他肯讓她跟在身邊,得知他的另一面。
「明明累了還嘴硬。」秦穆文邊說邊搖頭,在她身邊坐下。「似乎快下雨了。」而
且恐怕會是場大雷雨。
「好象是。」綄鄰無意識的回答,著迷於他輕鬆愉快的表情。
「你應該時常笑的。」他笑起來就像是個來自不同國度的王子,有一種異國風情。
「是嗎?」他怎麼從不覺得時常微笑有什麼重要?
「當然是!」綄鄰連聲保證,不讓他把笑容收回去。「像你這麼俊帥的臉本來就應
該時常微笑,這樣才……」他的「相配」二字在他調侃的笑容下沒去。
笨蛋綄鄰!她罵著自己,此刻的她看起來一定像個大花痴。
「謝謝你的讚美。」從小到大,他沒像此刻這麼感謝自己的長相過。「但我希望除
了長相之外,你還能注意到我的其它優點。」比如忠誠不渝的愛。
說到重點了。綄鄰相信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允許她跟隨的理由,同時也是她為什麼還
死賴在這裡的原因。
她想了解他,而他也試著打開心門。建立一道牆很簡單,想拆除它卻需要過人的勇
氣。她自認只是平凡人,但如果破牆是唯一能了解他的方式,那麼她願意凝聚所有的勇
氣,打掉他心中的柏林圍牆。
「如果你想要別人了解你,那你就該站出來。」她勇敢地凝視他,捕捉他游移的眼
神。「我或許年輕,但我至少知道一點:當你渴望一件東西時,就該伸手去拿。」
「說起來好簡單。」他的眼光和她牢牢鎖住,不再輕飄。「你曾經真正渴望過其件
事物嗎?極度而絕望的渴望,但現實卻不容許你任性去拿。相信我,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我相信。」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我曾經有過和你相同的經驗,只不過我非常
幸運地比你先解脫。」
「哦?」秦穆文挑眉,懷疑她話中的真實性。就他記憶所及,他母親比她的親人要
先過世。
「是真的!」綄鄰笑道。「因為我比你還想得開,所以比你早解脫。」
聽起來是最簡單的人生哲學,但要悟透其中的複雜並不容易。
「說起來,我們其實是同類,都是只敢遠觀,不敢伸手去拿的那一種人,只是表現
的方式不同罷了。」綄鄰的回憶盪回到家變的那段日子,「我父親的去世改變了一切,
母親倒下后更是一團糟。忙於賺錢養活我和母親的大姊霎時陷入忙碌的生活。我想,那
時她大概連恐慌的時間都沒有,腦中能存在的,就是如何賺錢。」
那的確是當時的寫照。私底下他其實相當佩服綄芷,只是冷然已成習慣,不知道該
如何表達他的讚賞罷了。
「當時我才十四歲,根本還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必須面臨頓失依靠的感覺。
我只知道,從此以後,一切即將不同,再也不能撒嬌任性,再也不能想要什麼就拿什麼。」
或許是身為老么的關係,年紀又和大姊相差頗多,大夥都寵溺她。
那一段日子,真的怪不好受的。
「一切都過去了。」她眉問的哀愁教他心疼。她表面上看起來也許是個乖巧懂事的
好孩子,實則怕寂寞愛耍賴,只是現實環境迫使她不得不將自己隱藏在早熟樂觀的外表
之下。
「你說得對,我是過去了。但你呢?在你心中的小男孩始終未曾普長大,仍是那個
敏感懂事的孩子,為了不增添母親的麻煩,而選擇靜靜佇立觀望的小男孩。」
她的話一針刺穿了他的難堪。秦穆文倏地起身,卻發現巴著他的小手怎麼也不肯放。
「不要再封閉自己了!誠實面對自己的缺陷,日子才能過得更輕鬆。我們都曾經恐
懼、曾經不安過,為什麼不從現在開始誠懇的面對自己的心,拿我們想要的東西?」她
好怕,怕他又縮回自己的世界里,那是一個她到達不了的地方。
他敢嗎?秦穆文問著自己。曾經他想任性的搖醒母親,求她陪他一起玩,就像嘯文
所做的一樣。可是他不敢,他不敢自私,不敢任性,因為他一直告訴自己,他沒有這個
權利。
然而,他真的沒有嗎?「你知道,此刻我最想拿的是什麼嗎?」
他灼然的眼神,明眼人一望即知。綄鄰困難的咽下口水,準備承受他一觸即發的熱
情。
「你知道……」他喃喃自語,張開形同羽翼的臂膀,將她拉近。「是你……」
他垂下頭擒住她的呼吸,在鼻尖的碰觸間,將溫柔魅惑的氣息送入她不由自主開啟
的芬芳中,窺探她的馨氣。
「是你賦予我予取予求的權利。你會讓我拿走你嗎?綄鄰,你會同情一個欲求不滿
的傻瓜嗎?」偌大的手掌緊箝住她的纖腰,在悶熱的空氣中,更添情挑。
她漸漸明白體中那股騷動是什麼了。她曾經逃避的熱潮原來就叫慾望。她想愛他,
想了解他,想知道在陰鬱與瞥扭的交錯下,可還藏有另一個靈魂?最重要的是,她也想
響應他的熱情,在交織的心跳下,探索彼此最深刻的底層。
「如果你是一個傻瓜,那麼我就是一名焦慮不安的愚人。」她重重的印上他的唇,
凝聚全身的力氣,勇敢的看著他。「讓我們拿走彼此吧,同病相憐的愛人。」
她猶如詩歌般的回答躍動了秦穆文等待的心。在她猶豫的時間裡,他以為自己又重
返地獄。
撩起綄鄰宛若絲綢的及肩長發,他沉醉了。沉醉於她口中的芳香,也沉醉於她如同
凝脂般的絕佳膚質。
隨著手中愈升愈高的體溫,他知道綄鄰的熱情已經被漸漸挑起;隨著愈來愈急促的
呼吸,他知道綄鄰此刻的心跳並不少於他。他親吻她的頸側,輕嚼她小巧細緻的耳垂,
隨著她頸側問的律動,以舌尖流轉於他的狂起悸動之中。
「穆……穆文?」綄鄰抬起一雙困惑的眼,滿是紅潮的小臉傾訴著她的不安和胸口
中那股難以抑制的情挑。
他微笑,笑容中填滿了滿足。他曾經夢過她這種眼神,同樣狂熾,一樣困惑。
「再叫一次。」這是她第一次不連名帶姓地稱呼他,聽起來有如天籟。
「穆文……」陌生的稱呼在他富攻擊性的巧手下,輾轉成櫻嚀。「穆文。」
這是她的聲音嗎?為什麼聽起來像是發自別人的喉嚨?
「綄鄰……」他吻得愈深入,也愈狂野。撩起她的及膝短裙,他將大手優於小巧圓
渾的凹突之上,熱切的愛撫著。
綄鄰天真的響應他的狂野,抬起雙手搭上他的肩,將身體弓向他。
這更加速崩潰他的理智。他狂亂的扯下阻隔著她的小褲,帶給綄鄰更直接的接觸。
綄鄰直覺的張開雙腿,迎接他的探索。
一場驚心動魄的情潮似乎就要淹沒彼此的理智。在秦穆文深深淺淺的探索之下,她
早已失去思考能力,右腦開始缺氧……
忽地,一陣大雨傾盆而下,在轟隆隆的雷聲之中,熱情如火的戀人這才醒了過老天
爺居然挑這時候來個當頭棒喝!秦穆文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哭笑不得。
「怎麼辦?雨下得好大,我們離主屋又好遠。」綄鄰冷得直打哆嗦。怎麼雨說下就
下?剛剛還好好的啊。
「不怕。」秦穆文自信滿滿的拉起她就跑,直奔穀倉的方向。一直到達穀倉的大門,
兩個人才停下來喘息。
秦穆文打開穀倉,表情就像一個興奮的孩子。綄鄰幾乎看傻眼了,只希望他一直都
掛著這種表情……
「歡迎來到我的奇幻世界。」隨著他興奮的聲音,綄鄰也跟著叫出來。
呈現在她眼前的,是座座手制、手繪的模型屋,各種樣式都有,彷佛是一個小世界。
「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真奇妙,怎麼會有手這麼巧的人。「沒錯。」他邊走邊
脫掉身上的濕襯衫,並將頭髮上的雨水甩干。
「當我不欺侮人,不拿毒蘋果砸人的時候,我就做這些。」他從綄鄰的身後抱住她,
吸取她頸問的芳香。
「那你不欺侮人的時間肯定很多,這些小屋子幾乎填滿了整座穀倉。」她的心臟因
他的突然接近又開始狂跳,正往她T恤里伸的大手穩穩的覆住她的胸部,透過胸衣搓揉她
敏感的肌膚。
「也許吧。」他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想宣洩胸口那股強烈的慾望。
他拉掉她的T恤,解掉她的胸衣,渾身血液都在沸騰的綄鄰只有任身後的秦穆文操
縱的份,害羞得不敢回頭看他。
他輕笑,了解她的尷尬,同時很高興他守候多時的天使終於將完全屬於他。
他將胸膛貼上她赤裸的背,由她倒吸一口氣的反應和驟升的體溫,不難察覺她的生
澀。
「害怕嗎?綄鄰。」怕在她的耳際吹氣,搔動她的心弦,同時也解除她的僵硬。
「誰怕了?」豪氣干雲的回答卻帶有明顯的顫抖。「我只是濕了。」才淋過一場大雨,
誰能不濕。
她的回答聽在他的耳里真是有趣極了。這小妮子知道她在暗示什麼嗎?
「你是濕了沒錯……」他俐落的解開裙鈕,短裙立刻往下掉,綄鄰根本來不及阻止。
「而且我向你保證,你等一下會更濕……」他的保證借著他的手指付諸行動。充滿
決心的巨擘猛然握住她的玉臀朝他的下身拉近,即使是透過厚重的牛仔褲,她仍然毫無
困難的感覺到他的灼熱。
「真的濕了……」秦穆文十分滿意手上的濕潤。在他深入淺出的撩撥之下,綄鄰體
內的情慾呼之欲出。他輕輕的轉過她已然燒燙的身子,打橫抱起她走向二樓乾草堆。途
經搖搖晃晃的木製樓梯時,綄鄰嚇得尖叫。
「你最好抱緊一點。」他露出一個無邪的笑容,享受赤裸羔羊任他宰割的滋味。
「摔下去找可不管哦。」
綄鄰叫得更大聲,也抱得更緊,樂壞了美人在抱的秦穆文。
一被丟入乾草堆,她立刻不服輸的抗議。「你這個壞蛋--」她的抗議立即讓隨之
而來的秦穆文給封住。將她緊緊壓住的秦穆文吻得狂熾艷熱,幾乎要奪走她的呼吸。
「我本來就是壞蛋呀。」抬起精壯的胸膛,他偏著頭,邪邪地俯視著她。
「我若不當毒蘋果的話,怎麼拐得到你這個白雪公主?」
「你--」她的抗議又被毒蘋果再一次塞住,這一次他不只進攻她的嘴唇,更進攻
她的蓓蕾,來回地吸吭她的芳香。
她的身體又開始發燙,隨著他每一次的來回穿梭,不由自主的拱向他。
是時候了。秦穆文決定不再拖延,他解開牛仔褲,降下已然腫脹的慾望。
「綄鄰?」他小心用力的擠進她的雙腿之間,從她倏然睜大的眼睜,他知道她尚未
準備好。
「接納我好嗎?綄鄰。」他輕輕的搓揉他們之間的結合處,放鬆她的緊張。
這句話像是來自於他靈魂最深處,奇異的融化了她的抗拒心。
「嗯。」她張開雙臂抱緊他,準備承受必會來臨的疼痛。
「謝謝你。」在說這話的同時,他一點一點的進入渴望已久的峽谷。
在疼痛與慾望交織的地轉天旋間,綄鄰彷佛看見了自己正在啃食毒蘋果,不,是毒
蘋果在吃她。
其實,誰啃誰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新的童話已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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