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善惡終歸結
省調查組緊鑼密鼓地開展調查后,這讓金江的空氣驟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嗅覺靈敏的曾智勇一開始就感觸到了,心裡忐忑不安的他急不可耐地去找康寧局長。
在局長辦公室里,康寧還在查閱案卷,見曾智勇走進來,便放下案卷說:「有事嗎?這幾天你最好不要來找我。」
曾智勇不在意地說:「康局,我有重要事情與你商量,你不會不聽吧。」
康寧從對方的話里已掂出一點分量來,他說:「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曾智勇坐在康寧的對面,輕聲說:「康局,這些天你感覺出什麼來沒有,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啊。」
「也許是你神經過敏的原因吧,我沒有覺得有什麼事啊。如果是案子的事,我可以和你探討一下,其他的事就別來煩我了。」
見康局長故意裝作鎮靜,曾智勇便給他來個單刀直入。「康局,他們開始動手了,你還是作好應對的準備吧,看樣子,這次的來頭可不小啊,我真替你擔憂。」
康寧不自然地笑了笑說:「你的意思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我就該來個頂風冒雨一肩挑?你呀,是不是有點替古人擔憂啊?」
「康局,你就別跟我賣關子了,看得出來,你早已聞到了風雨將臨的氣息了,我們一起來對付它不行嗎?」
「我們如何來對付?你以為憑我們幾個人就能頂得住來勢兇猛的風暴?不瞞你說,我已做好了棄官就範的準備,誰讓自己迫不得已地陷進了他們挖好的泥坑裡呢,即便有個凶多吉少那也是罪有應得。」
見局長如此悲觀,曾智勇不知如何勸說他。「康局,難道說你就甘心坐以待斃?我認為這樣做未免太不值得了。我們為什麼就不能與他們抗爭一番呢,再說,我們能把有些事處理得好一點,讓他們抓不到我們的把柄,事情不是就過去了嗎?」
康寧搖了搖頭說:「晚了,也來不及了,這些事情都被人家抓在手裡,想賴是賴不掉的,如果你還有什麼脫身術,你就自個兒用去吧。」
曾智勇見自己已沒辦法再勸回康寧,他只好說了聲「康局你多保重」的話,然後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剛走出公安局大門就碰上獨自前來的陸劍釗,陸劍釗已成為省委調查組成員的事,不久就成為了公開的秘密。看見精神飽滿的他走來,曾智勇想避開他,可已經來不及了,只得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還沒等曾智勇和他招呼,陸劍釗就對他說:「曾隊,我想和你談談,你看行嗎?」
曾智勇正想從他身上探到點什麼新情況,於是便答應了:「好啊,我也正想與你談談呢。」兩人一起來到一間小會議室,這兒挺安靜,沒有人來打擾,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
陸劍釗坐下后給曾智勇遞去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一支。「老曾啊,我找你談談是想讓你能和我配合,儘快把康氏集團犯罪的案子了結了。你看有困難嗎?」
曾智勇說:「我當然願意和你配合,不過,我確實了解不多,有些事情被人誤會,想洗掉可就是洗不清,所以,你還是找別人吧。」
陸劍釗又說:「老曾,不管以前你幫康家人做過什麼事,只要你能回心轉意,與他們劃清界線,大膽檢舉揭發,我看還來得及,否則,後果不用我提醒,你自己是掂量得出來的。」
曾智勇冷冷地笑了一下說:「陸隊,這麼說來你認準我是他們的同夥了?這種話我接受不了。」
「老曾,我今天不是想和你爭論同夥不同夥的事,我是想幫你,畢竟我們都是人民警察,就算你一時被人利用幹了不該乾的事,如果你能認識自己的錯誤,敢於改正也敢於起來和他們鬥爭,我想上面和民眾都會原諒的。這不是我故意危言聳聽,事情已迫在眉睫,何去何從你應該是清楚的,希望你能和我們站在一起。」
「陸隊,以前我是贊同康氏集團的發展思路,幫他們做了不少事情,這也沒有什麼不對啊,平時不是常在說,警察要為企業家保駕護航嗎?我這樣去做了,難道也錯了?」
「如果說你為真正的企業家保駕護航,不但不會責備你而且還會為你請功。可是,康家的問題已逐漸顯露,你保護的已經不是真正的企業家,而是一幫罪犯,難道你就不應該好好反思嗎?要是你還不能對自己的行為有清醒認識,你這樣下去只會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曾智勇感到有點理屈詞窮了,但他又不甘心這樣被人擊敗,他堅持道:「陸隊,你口口聲聲稱康氏集團做了不少犯法的事,你們有證據嗎?誰不知道,康氏集團為金江的經濟發展做過很大貢獻,即使有點錯誤,那也是難免的,我們不能抓住其一否定全部,這不是我們的做法吧?」
陸劍釗仍耐心地對他說道:「你不要被他們的假象所迷惑,他們是為金江的經濟發展做過貢獻,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問題就暴露出來了而且越來越大,這樣下去,不但不能改變金江的經濟面貌,而且還會破壞和阻礙金江的發展,所以,我們再也不能讓他們繼續下去了,如果我們放任自流,那是在對國家對人民犯罪,你知道嗎?」
曾智勇越聽越感到心煩,他想脫身,不願再與他談下去。「陸隊,讓我好好想想,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至於工作上的事,我聽你的。」
陸劍釗心裡明白對方在玩把戲,不過,事情挑明了,讓他有所準備也好,這樣可以來個欲擒故縱,達到攻心戰的目的。「好吧,你認真考慮一下,有事跟我聯繫,我希望你能和我們繼續站在一起。」
曾智勇從會議室出來就長舒了口氣,他只感到這裡的空氣太壓抑了,再坐下去,他準會窒息的。
曾智勇離去后,陸劍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還沒坐定,劉副局長走了進來。「師傅,你來得正好,我有件事要向你彙報呢。」
劉正南坐下正色說道:「又是案子的事?」
「不是,我想向你談談有關曾智勇的事情,看來他的情況很危險,我們不得不採取一定的措施。」
「他怎麼啦?想和我們對抗到底?」
「今天我找他談過話,從他的口裡聽得出來,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在犯罪,還一個勁地為自己開脫,看樣子,他是保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想對他採取行動?」
「還不是時候,我的意見是把他監控起來,不能讓他逃跑,或者是再與康氏的人聯手作案。」
劉正南想了想說:「我同意你的意見,是該把他控制起來了,不然,他的威脅比康氏的人更大,影響更壞。你就安排吧,我支持你。」
陸劍釗又說:「這些天,康平還沒消息,我們的人正在四處尋找他,這傢伙像是從地球上蒸發掉了一樣,連個影子也沒有了。」
「他跑不了,依我看,他就藏在離金江不遠的地方,這是我多年來與犯罪分子打交道得出的經驗,不是有句話叫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嗎。我看,你們的眼光可能放遠了點,不信你們試試看吧。」
「好,我們就照你的說法加緊對附近地區的搜索,證明你的話是對的。」
「不過,你得叫他們小心點,事情得秘密地進行,不能讓對手聞出什麼味來,否則會打草驚蛇的。」
「還是師傅行啊,沒有你的指點,我們又得走彎路了。」
「少給我來這套,你知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拍馬屁的人,你小子不能做這號人啦。」
「是,師傅,我不會做這號人,我這兒馬上去安排人行動。」
「快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康平在市郊的一戶農民家躲藏幾日後,實在有些呆不下去了。這個平時過慣那種花天酒地生活的男人,要想在這艱苦而又寂寞並且還有些枯燥的鄉村中生活,顯然他是無法接受的。
他將這種苦寂的生活比作是坐牢,在他一生中還從未吃過這種苦頭。所以他在那間封閉很嚴的小屋中左思右想總是想不通,只覺得自己憑啥要在此遭這份罪,吃這種苦。於是,他不顧房主的阻攔,一頭衝出屋去,打算找個地方好好地瀟洒一番,以此解除心頭的煩惱與苦悶。
聽說離村子幾里路外的鎮上有好幾家娛樂廳,那裡有許多花枝招展的三陪小姐。康平激動得嗓子門都快噴出火來,他迫不及待地攔了一輛進城拉貨的大卡車高高興興地上鎮里尋開心去了。
這是一個擁有眾多鄉鎮企業的繁華市鎮,寬敞的街道,目不暇接的商場攤擋。車水馬龍,人如潮湧一派生機勃勃的繁華景象,還真有點大都市的派頭。康平見此情景不由得臉上露出了好幾天不見的笑容。「沒想到這兒還有點世外桃源的味道,早知如此,我怎會去受那份洋罪呢。」
他向街上行人打聽到娛樂廳的地方后,便匆匆地朝鎮子的西頭走去。穿過一條小巷后,康平就聽到了令人心醉的音樂聲,他快步走了過去,果然出現了一條擁有好幾家娛樂廳的街道。這就是當地人所說的幺伍一條街。開始康平對這幺伍的意思還不懂,經人細說后,他才領悟過來,原來幺伍之意就是在那裡盡情地玩一次只花一百伍拾元,這一條街的大小娛樂場所消費價格都一個樣,故名幺伍一條街。此刻正是午後時分,娛樂廳已開門營業,只見門口站著幾個打扮入時而妖艷的姑娘,顯然她們是在用自己的魅力招攬客人。康平一出現在這條街頭時就被一個妖冶的姑娘纏上了,不等她用甜言蜜語來引誘,康平就身不由己地跨進了娛樂廳的大門。
這兒的娛樂廳自然不能與都市的夜總會相比擬,簡陋的設施,狹小的空間,給人一種不舒服的壓抑感。不過,這兒的陪客小姐倒是大方無比,是城裡夜總會的女孩不能與之相比的。在昏暗的廳堂里,康平剛剛坐定,那位還算漂亮的女孩就嗲聲嗲氣地問:「先生,你想怎麼玩?實話告訴你吧,素有素的玩法,葷有葷的味道,由你自己選擇了。」
這女孩的話音足以讓人銷魂蝕骨,令人慾火頓生。像康平這種在鄉下困了好些日子,被情慾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男人,猶如一條餓狼,哪還經得住她的這般挑逗和煽動,他還沒等女孩將話說完,就已急不可耐地抱住了這位纖柔的小姐。
小姐推開他說:「先生,別急嘛,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你要葷還是要素,這兩種的報酬不一樣,玩法也不一樣呃。」
康平知道這兒的女人很現實,不說清楚她是不會好好陪你玩的。他色迷迷地在她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說:「葷的素的我都要,至於報酬嗎,只要你好好侍候我,錢是少不了你的,這下你滿意了吧。」
女孩用手輕輕地撫摸著他那寬闊的臉膛柔聲說:「這位大哥,你先來葷還是先玩素,小妹好準備啊,我當然會讓你滿意的。」
康平絲毫沒有考慮脫口而出:「大哥這幾天算是憋慌了,那就先來葷的吧,然後你就好好地陪我唱唱歌,怎麼樣?」女孩也毫不羞怯地答應道:「好吧,我就來個主隨客便吧。請跟我到裡面房間去,我們可以安心地玩個痛快。」
康平剛要起身隨那女孩朝大廳後面走去時,只覺有雙大手按住了他。康平反映極快,他本能地伸手抓住對方的手掌立刻就要揮拳向那人砸去。「大哥,別……別打,是我是我啊!」
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康平這才放開了他,只要不是警察,他也就不必緊張了。那人抬起頭來,兩人相互對視一陣后,他禁不住叫了起來。「黑仔!是你啊,怎麼會在這兒見到你了。」
一陣親熱地擁抱后,黑仔說:「我都跟了你好久了,總是不好驚動你。」康平故作生氣地說:「你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這時來煩我,好事都給你攪了。」
黑仔有些愧疚地說:「你玩去吧,今天我請客,玩痛快后我們再談別的。」康平拍了拍他的肩頭說:「來!你也叫一個妹子,好久沒在一起玩了,今天我們就玩開心點。」不會兒,娛樂廳老闆果然為黑仔帶來了一位身材高挑並很秀麗的姑娘,他滿意地摟著女孩與康平一起進了娛樂廳特設的房間。
當康平從那特設的小屋子裡走出來時,他臉上的慾火似乎還沒完全消失。那位風姿綽約的小姐跟在他的身後,不時用手打理著她的秀髮。看得出來,經男人用情慾沐浴后的她,臉頰上還流淌著艷麗的光彩,如剛從水中脫浴而出的女神,鮮活得讓人愛不釋手。她走過去溫柔得像只小羊羔似的重新依偎在男人懷中,那意猶未盡的樣子很是招人喜歡。
黑仔走過去將康平拉至一旁輕聲說道:「大哥!我倆還是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好好聊聊吧,最好不要有女人在身邊。」康平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你認為到什麼地方最合適呢?」黑仔朝外瞧了瞧說:「找一家酒店,邊喝酒邊聊,你看怎麼樣?」康平沒再說啥,他轉身摟著那位剛與自己銷魂過的小姐輕聲說了幾句,那依依不捨的樣子,讓黑仔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當他倆坐在一家酒店的雅間里時,康平還念念不忘地自語道:「多麼好的姑娘啊,你哪裡知道,她在與我作愛時,是那麼的溫順,那麼的柔情,簡直是令我終生難忘啊。」
黑仔給他斟滿一杯酒後毫不在乎地說:「大哥,你啥時也學會了動感情了?不用我提醒你吧,常言說,婊子無情。跟這些人動啥真情,她把你的錢弄到手后,還不是又和別的男人摟在一起,融化成一團了,誰還記得你。」
康平將一杯酒全倒進肚裡,長嘆一口氣說:「這理兒我不是不知道,以前你啥時見我對女人動過真情,可不知為何原故,在這最艱難之時,才知女人的真正味道,也渴望女人的溫柔和體貼。看過霸王別姬那齣戲嗎,此刻想來方知霸王對女人一片柔情是那麼的真切啊。」
黑仔對戲劇與古人一點沒有研究,也更談不上有什麼興趣了,他飲過一杯酒大大咧咧地說:「大哥,你我還是談談眼下的事吧。」康平手端著酒杯仔細地盯了盯對面的黑仔,彷彿這才想起他是偷偷離開過自己后又來找他的。「你……你小子這些日子裡跑哪兒鬼混去了,怎又想起來找我的?」
面對康平那雙冷峻的目光,他似乎又回想起他往日那趾高氣揚,得意忘形的模樣來,要不是他在外面實在混不出個名堂來,鬼才又來找他。常言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可是他此時已顧不上這些了。「大哥!常言說得好,衣服新的好,可朋友還是舊的強。我跟你這麼多年,沒有感情也還有交情。雖說在外能勉強混下去,但心頭總是惦記著大哥你的啊。」
聽了對方這番感人肺腑的話語,康平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嗯!你這句話還中聽,要不是大哥我如今虎落平陽,哼!我非要狠狠地揍你一頓不可。想背叛我的人,還談什麼交情。」
「大哥!過去是弟兄一時糊塗幹了對不起你的事,你就大人大量饒我這一回吧。如今金江讓我們呆不下去了,我們可以另闢新天地,大幹一場。」
「你說得輕巧撈根燈草,警察成天扭住我不放,哪兒還有我容身之地啊。」
「大哥不必如此悲觀,只要我們走遠點,量他們也無法找到你我的蹤影。過些日子,待風頭平息后,再殺回金江,到那時,金江又是你我的天下了。」
康平又豪爽地喝完一杯酒咬牙切齒地說:「這回可沒那麼便宜,這都是那該死的陸劍釗乾的好事,他硬是跑到省里去搬來了調查組,這一來,從市裡的書記、市長到下面的辦事員,還有不少有錢大款爺們兒,都被他撂倒一大幫,真他媽的氣煞人。」
「大哥!」黑仔將酒杯往桌上一砸,險些將其砸碎,他憤怒地叫嚷道:「這小子太可惡了,他要我們死,你我也不能讓他活。大哥你下話吧,我們去幹掉他吧,還等啥呢?」
「這小子我早就想幹掉他了,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眼下他是將我們逼上梁山了,這回我肯定要下此決心做了他。」
「有具體的行動方案嗎?」
康平湊近黑仔的耳邊輕聲說:「我已想好了,聯繫所有弟兄,打聽到姓陸的行動時間,到時我們就下手。除掉他后,我們就遠走高飛。」
他倆一直喝酒到深夜過後意猶未盡地離去。他們沒回各自的住地,而是在小鎮的賓館開了房,康平還刻意又將那位剛與他風流過的女孩招了來,顯然他是真的看上她了。至於有愛無愛,誰也說不清,苟合的男女也只有苟且的情感了。
省委調查組的兩位負責人來到雷書記的辦公室開碰頭會,此次會議特別重要,因為省里有重要指示電告他們,所以,三位專案領頭人,特意聚集在這間不會有人來打擾的辦公室中。
在省委還沒傳來電文時,省紀委的陳書記向雷國華介紹他們最近掌握的一些情況。「雷書記,據我所知,康氏集團的老總康健有潛逃的跡象,我們應該作好防範準備啊,決不能讓這傢伙給溜掉了。」
雷國華吸了口煙說:「放心吧,我已派陸劍釗將他嚴密地監視起來,量他也逃不掉的。」
王處長又說:「康健的老婆已被我們嚴密地保護起來了,她可是一個重要的見證人,這位女人還很有點正義感,她為我們提供的那張磁碟很有價值,功不可沒啊。」
雷國華高興地說:「是啊!凡事到了眾叛親離之時,就是不法之徒的滅亡之日。所以康健一伙人無論將自己打扮得多麼光彩,最終還是會原形畢露的,這就是說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他們似乎就不明白這個道理。」
陳書記又說:「我個人認為,康健一伙人的犯罪事實已經清楚,可以立案了,是不是該收網了,不然金江的群眾會失望而卻步的。」王副廳長也附和地說:「老陳的話說得對,該是將他們一網打盡的時候了,我們切不可錯過大好時機啊。」
雷書記沉默片刻后說:「只等省委一聲令下,我們就立刻行動。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市公安局的人員問題還未得到解決,康寧這一班子人是靠不住的。」
王副廳長又接著說:「我們對市公安局的改組方案已報上去了,就看省委這次能否一併批准下來。」
「是啊!我們就盼著省委的指示能早點下來,這樣才有利我們的工作。」雷國華的話音剛落,他桌上的電話便急促地響了起來,此刻這電話鈴聲似乎格外地響亮,也格外地震撼人心。雷國華迫不及待地抓起電話,一個熟悉而又親切的話音已在他耳邊響起。這時屋裡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三人都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傾聽著對方發來的佳音。這電話足足延續了二十多分鐘才告結束。當雷國華放下電話時,他便用興奮而又嚴肅的神情對陳、王二位說道:「好消息啊,我們的方案省委全都通過了,現在我們就按省委的指示開始行動吧。」
在省委調查組的直接指揮下,醞釀已久的行動在金江徐徐展開。
2000年8月10日,金江市公安局長康寧被宣布停職待查。
同一天下午,市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丁文秀被宣布停職。
2000年8月12日,金江市副市長原來,剛從深圳飛回金江,就被帶上警車。
2000年8月14日下午,金江市人民銀行行長高齊在家中自殺身亡。
就這樣,金江市一場反腐掃黑鬥爭的序幕已正式拉開了。
隨著一批腐敗分子紛紛落馬下台,黑社會集團的首惡分子逐個被抓進牢獄,金江市的群眾再也坐不住了,他們欣喜地走上街頭奔走相告,並公然在大街上燃放鞭炮,以示慶賀。一連好幾天在金江城內都可聽到放鞭炮的喧騰聲,如同過年過節一樣,差不多的人臉上都掛著顯而易見的笑容。
暴風雨將臨之際,市委副書記兼市長周正興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似乎感到自己的末日也快到了。他的手下全都被請進了專案組特別安排的住地,這很顯然,他們這一進去是再也別想出來了。
令他不解的是,新上任的市委書記雷國華為何至今還沒把自己請到那令人恐懼的地方去呢,難道他會對自己網開一面,給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但又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金江的問題如此之大,黑社會團伙勢力如此猖獗,腐敗分子也如此之多,作為市裡的主要領導者來說,能輕易逃過正義的懲罰嗎?想到這裡,他也感到自己的尚存的僥倖心理的確實有點幼稚可笑,要是他當初能把危險性考慮在前的話,眼下他就不會擔驚受怕了。此刻,他突然想起一句老話用在他的身上是再恰當不過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他們在等什麼呢,啥時厄運才會降臨到他的頭上?周正興的確是有些沉不住氣了,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乘早溜之大吉。
想到此,周正興匆忙收拾起他的貴重之物,準備天黑后,化裝偷偷地溜出金江城。只要出了城,他就立刻逃往香港,因為他身上還存有一本去那裡的通行證,此時就完全可以派上用場了。
就在這時,他的房間門被敲響了,周正興心頭一驚,一陣恐懼感不覺襲上心頭,他不敢去開門,擔心是雷國華帶的人來此抓他進牢門了。敲門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他心裡開始明白了,門外的人十有八九是威嚴冷漠的警察。
看樣子,他企圖逃走的計劃就要伴隨這敲門聲而化為烏有了。無奈之下,他只得硬著頭皮擰開了房門。
果然不出他意料,雷書記就威嚴地站在他的家門口,他身後還有幾名全副武裝的警察,他們威風凜凜地站在門外。雷書記走近周正興的面前一本正經地說:「周市長,請你到專案組去吧,現在是輪到你向組織交待問題的時候了。」
周正興冷冷一笑說:「雷書記,你不覺得這樣做太過分了點吧?連個招呼也不打就來抓人了,難道說我就一點挽救餘地都沒有了?」
「如今跟我說這些都毫無意義了,我到金江已是數日了,你從來就沒主動找我談談你自己的事,這難道說是我沒給你時間。這時你才想到我沒跟你打招呼,這已太晚。」雷國華的話剛說完,幾名警察走近他的身旁將冰涼的手銬戴在了周正興的手上。
當警察押著周正興走出市委機關大門時,突然擁來了一大群上年紀的老大爺老太婆,他們立刻將周正興與警察圍了個水泄不通,並大聲叫喊道:「不許抓走我們的好市長,如果要抓的話就將我們一起抓去。」
面對群情激昂的老人們,雷書記耐心地向他們解釋道:「大叔大娘們,我們是要周市長去澄清一些問題,請你們諒解,不要妨礙政府的正常工作。」
「哪有戴手銬去談問題的,分明是要抓走我們的周市長。」
「周市長是好人啦,憑啥要抓他?」
「我們這些孤寡老人就靠周市長關心體貼,你們抓了他,還有誰來關照我們啊!」這些上年紀的人圍住了雷書記,看樣子是不許他們離開這裡。此時的雷國華有點不理解了,這麼一個變質的領導幹部,群眾基礎倒還不錯,這更說明了當今的腐敗分子是非常注重偽裝自己的,一般百姓是很難看清他們的本來面目的。
這件事情的出現,雷國華的確還真沒想,也讓他始料不及。見這些老人如此擁戴周正興,可以斷定,善於偽裝的周市長平時還籠絡了一大批無人關照的孤寡老人,眼下他如何來勸導這些老人呢?
「大叔大娘們,你們的事政府會一如既往地關照的,請你們放心好了。」
這些孤寡老人們根本就聽不進雷國華的勸說,他們非要當場放了周正興才肯罷休。無奈之下,雷國華叫人將周正興手上的銬子取了下來,還讓警察將他帶回到機關辦公室中去。
警察很聰明,他們彷彿已明白雷書記此時的目的,當雷書記還在與那些老人們交談時,他們悄悄地帶著周正興從另一道門離開了市委大院。
市公安局的康寧被停職后,省公安廳派了一位副廳長到此接任了局長職務,以前的劉正南副局長作了局黨委副書記,陸劍釗被任命為副局長兼刑警大隊隊長。與陸劍釗一起曾為掃黑行動做出卓越貢獻的小盧升為副隊長,成了陸劍釗的得力助手。
在康寧被抓后,曾與之狼狽為奸充當金江市黑社會團伙勢力幫凶的曾智勇,不知什麼時候偷偷地溜走了。陸劍釗派小盧帶人四處緝拿,可還是沒發現他的蹤影,這讓陸劍釗等人焦急萬分。
儘管經過全力搜索,甚至動用了武警,也沒有絲毫進展。因為曾智勇在潛逃之時帶有槍支在身,萬一他真要干出意想不到的事來,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所以,在一方面加緊搜捕的同時,陸劍釗又刻意為政府機關和專案組的駐地派出了警衛,以防這些被逼急的犯罪分子狗急跳牆,干出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在局長的辦公室中,陸劍釗與新來的佟局長相對而坐,這位干過幾十年警察工作的局長看上去很有工作經驗,在一大堆重大案件面前他卻一點也不感到慌亂失措,焦頭爛額。在他的神情中卻顯得是那麼的沉穩和堅毅。陸劍釗有時都替他著急,可他卻一笑了之。
「有關康健的事怎麼樣了,有新的線索了嗎?」佟局長合上案頭上的卷宗不緊不慢地問。
「暫時還沒有。」陸劍釗心裡有些難過地答道。「佟局,說來也很奇怪,我們對他的監視是如此的嚴密,他是如何消失的呢,難道他會變成蒼蠅飛了不成?」
「陸局長,別著急,好好再想想,他會跑到哪兒去,如果沒有人為他作掩護,他是逃不出你們的視線和控制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協助他逃脫的,這人會是誰呢?」
佟局長背著雙手在辦公室里來回踱了幾圈,然後停下來對陸劍釗說:「據我所知,康健身上帶有巨額現金支票,還有出境通行證,說不定身上還帶有武器。此人決不能放過,因為他是金江地區黑社會的巨頭,也是這台戲的主角。眼下被抓的這些人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他逃脫了,那些人罪行就會減輕許多,金江的問題就得不到根本的解決。所以此人關係重大啊。」
聽了這番話,陸劍釗也感到心裡不好受,由於他的疏忽才導致康健的失蹤。「佟局,我再想想辦法,決不讓他逃脫懲罰。」
從局長的辦公室出來時,他又意外地看見了葉小玢。她正帶著幾位同行在大樓里鑽來鑽去,一副忙碌的樣子。
「喂!當了局長了還綳著臉幹啥?」葉小玢仍是天真活潑的樣子,自從她重新回到電視台後,工作更是勤奮了,聽說她已是電視台小有名氣的人物,而且還成了「法制天地」欄目的負責人了。看她那興高采烈的樣子就知道她的工作一定幹得很有成效。他說:「看你忙的樣子,一連好幾天都不來見我了,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葉小玢甜美地一笑說:「難道你不知道金江這些日子裡的事情多嗎?不過再忙我也沒忘掉你,我們不是有約在先嘛,忙完這些時候,就去辦結婚證,怎麼,你著急啦?」
陸劍釗將葉小玢拉進自己辦公室里,先是趁無人之機,抱著她就是一陣狂吻。好些日子的忙碌,未見到自己心愛的人了。葉小玢輕輕地推開他,見他近日瘦了許多,於是她又心痛地捧起他的臉,深情吻著。「真是一個亡命徒,看你瘦的,叫人心疼。」
陸劍釗頓感幸福地一笑,說:「你也不是一樣在忙嗎,你我已成了一對亡命鴛鴦了。親愛的,可我就沒你那麼得意哦,我盡在瞎忙,將重要人物都給弄丟了,心裡很難受。」
葉小玢用手撫摸著他的臉龐說:「你是說康健不見了對嗎?」陸劍釗漠然地點了點頭,他又沉浸在憂鬱之中。
葉小玢思慮了片刻,然後自言自語地說:「如果那位夢雪姑娘能為你提供一些情況就好了。我有某種預感,她一定會知道康健藏在何處。」
她的話倒是一下提醒了陸劍釗。他興奮地抱起葉小玢又忘情地親吻了她一下。「未來的老婆你真好,還是你比我聰明。」
「老婆老婆的,真難聽,就不會說點好聽的嗎?」
「對對,我未來的夫人,這下對了吧。」說完,他放下葉小玢,激動地獨自奔出了辦公室。
經過一番籌劃后,康平與黑仔差不多糾集了十多個亡命分子,並且還花錢買來一些武器,他們聚集在金江城外的一座廢棄的汽車修理廠內,進一步研究行動方案。可謂是萬事齊備,只欠東風了。
復仇心切的黑仔急著馬上行動,可康平卻冷靜地說:「不可草率行事,你以為我們是去打老百姓哪,要知道我們面對的是裝備精良的警察,稍有不慎,你我準會落個慘死下場。」經歷過許多事情后的康平,似乎已經變得老練成熟了,他決不會輕易地拿雞蛋往石頭上碰的。
黑仔不解地問:「大哥,你打算啥時動手呢?」
康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好事不在慌忙上,我準備派人先進城去打探一下再說下文。黑仔啊,你在江湖上也闖蕩了不少時間了吧,怎麼就沒有一點長進。告訴你吧,這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學會動點腦子。」
正說著,有位弟兄匆匆跑了進來,神秘兮兮地說:「大哥,有個自稱是你朋友的人要見你,我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就沒讓他進來。」
康平猶豫半天才對那個弟兄說:「將他眼睛蒙上帶進來,如果是警察的探子,馬上就做了他。」
那弟兄出去后,康平又對黑仔吩咐道:「這事你來應付,我躲在暗處觀察,看他究竟是何人。」說完后,他轉身進了小屋子裡。
不一會兒,幾個弟兄將一個蒙著雙眼的漢子拉了進來,還沒等黑仔開口問話,那人卻首先叫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我要見康平,快給我叫他出來。」躲在小屋子裡的康平一聽這聲音,他立刻從屋子中鑽了出來。經過仔細辨認,這才認出此人是他大哥康寧手下的曾智勇。康平馬上為他摘下黑布巾,並緊握住他手不停地解釋道:「曾隊長,實在對不起,誰知道你會找到這兒來呢。請坐請坐。」
已成喪家之犬的曾智勇,再沒有了以往的威風了,他身著便裝一副沮喪的樣子,揉了揉眼睛后不高興地說:「我還從未嘗過這種滋味,今天在你這兒領受到了。哼!沒想到你們會躲藏在這鬼地方,讓我好找啊。」
康平對他的弟兄們說:「他是我們的人,稱他曾哥吧。」黑仔與幾位弟兄一齊叫了曾哥,算是對他的安慰及和解。
「曾隊長,城裡面的情況怎麼樣了,我哥他……」
曾智勇接過康平遞給他的煙狠狠地抽了兩口后,這才不慌不忙地說:「別提了,也許你還不知道吧,省里下了指示,金江以前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完蛋了,你大哥被抓,二哥不知去向,只有我僥倖地逃了出來,四處尋找你,今天總算找到你。」
一聽這話,康平全身只感到冰冷,如同掉進冰窟中一樣。「如此說來,我哥他們是凶多吉少了?」
「是啊,情況對他們來說,是相當不利,我八方找你,就是想與你共商計策,救他們出來。」
康平眼裡似乎已噙滿了淚水,他難過地拉住曾智勇的手說:「有你在就好了,我正愁沒有個出謀劃策的人,你來得正是時候,只要你有好辦法救他,我們這兒的人全都聽你的。」
曾智勇看了看他周圍的人有些失望地說問:「你就只這幾個人?要干大事,人少了是不行的。」
「曾隊長,你別著急,兄弟我有的是人,只要一有行動,我會集合所有的弟兄到這兒來,全都由你指揮。」
曾智勇抬眼瞥了康平一眼,滿臉不悅地說:「別隊長隊長的叫行不行,如今我與你一樣也成了有家難回。還是叫朋友的好。」
「是!是!曾哥,你看我們該如何行動,儘快將我大哥救出來?」
曾智勇低頭沉思了良久,說:「辦法倒是有,不過得冒風險啊。只要這一招能成功,救你大哥是絕對沒問題的。」
康平聽他這一說,急忙說道:「只要能救出大哥,再大的風險我都敢去闖,你說吧。」
生性狡猾的曾智勇並沒立刻和盤端出自己的打算來,在這非常時期中,如稍有不慎,必然會招來殺身之禍。他將康平叫到一邊,對他耳語了許久。當他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康平后,這個性急的傢伙當即就要帶人出去。曾智勇攔住了他「不可冒失,待天黑后,再動手。」
康平興奮地拍著他的肩,說:「還是你這位干過警察工作的有辦法。幸虧你來了,要不然,我們還不知該咋辦呢。」
被陸劍釗從康氏集團的打手中救出,倍受驚嚇的劉夢雪沒去學校,她這幾天一直呆在陸劍釗為她安排的賓館里。這兒是專案組的住地,大門外有不少武警站崗放哨,一般人是進不來的。要說安全倒是沒啥問題,只是感覺成天惶惶不安。特別陸劍釗拒絕了她的一腔真情后,夢雪更感到心頭空虛,萬事皆空。像自己活在這世上已是多餘的,讓她已產生出一種厭世的情愫來。
按照陸劍釗的安排,她還要等些日子才能回學校去,夢雪已不知自己該怎樣來打發這難熬的日子。不過她心裡暗暗思忖著,過幾天再向他表示一下她的愛慕之情,如果再遭拒絕,她就打定主意一死了之。因為她實在是太喜歡陸劍釗了。
她也不知為何會這樣強烈地愛著他,自從那次偶爾相遇后,這位英俊的男警察就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中,而且還牢牢地刻在她的心坎兒上,無法抹去。也許是他太有男人味了,她曾將他比作日本的高倉健,法國的阿蘭德龍,或者是美國的硬派武生尼古拉斯基,還有中國的周潤發等。如果將他們全都列在一起,要她選擇的話,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挑選陸劍釗為自己的終身伴侶。問題很簡單,當一個人愛戀到了瘋狂的地步,天下沒人會超越他(她)所愛的人,這就是愛情的基本法則。
夢雪非常欣賞這個法則,不然她怎會毫不掩飾地,甚至是非常大膽地向一個竟然拒絕她的愛的男人表示愛意。她對自己的精神和膽識所迷惑,所感慨。儘管沒有收穫,她也是無怨無悔。
無聊之中,她打開了電視。夢雪對電視劇不感興趣,她認為那由導演一手泡製出的愛情故事太沒意思了,讓人一看就覺得是虛假的,哪有自己親身所經歷的這麼真實,這麼富有浪漫色彩。雖然,她所得到的愛沒有結果,可她還是認為比電視劇中的情節要實在得多。所以,她看的是廣告,因為她喜歡那裡面並非虛無縹渺的藝術渲染。
正當她專註地看一出時裝廣告時,她包里的傳呼機驟然響了起來。她拿出傳呼機仔細一看,上面赫然顯示出康健的電話號碼。「是他!」夢雪禁不住叫了起來。「他要想幹什麼?」她心裡開始有些緊張了,此時心想,如果陸劍釗能在她身邊就好了,她也用不著這麼緊張和恐懼了。夢雪不想給這個她並不愛的男人回電話,儘管他曾經大力資助過自己,不過現在看來,他當初的慷慨資助背後是另有企圖的。因此,在她心目中,這位貌似慈善的老闆最終由偶像變為了魔鬼。至今想來都令夢雪感到后怕。
但她又猛然想起陸劍釗不是正在尋找他嗎,想到這事,她又抓起電話來,照手機上的號碼撥通了電話。對方沒遲疑,用他那溫柔的語調說:「夢雪!如果不是想到你,我也許就已離開了這座城市了。可我心裡總是放不下你,是因為我太愛你的原故,才使我遲遲下不了離開的決心。而你卻不肯接受我這份真情,為什麼呢,難道你也認為我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夢雪,來吧!我等你,因為我相信你。」
他的話著實很感人,也讓人心酸心跳。要不是已知他的劣跡,她準會被他這番話感動得流淚的。「康總,實在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問題很簡單,因為我並不愛你,只是敬重你。你走吧,我會在這兒默默地為你祝福和祈禱。」
「不,不行!即使你不願與我同行,我也要見你最後一面,不然,我是不會離開金江城的。夢雪,你就答應我最後的請求吧。」康健的話語中顯然充滿了乞求與凄涼,在以前的日子裡,是從來沒出現過的。
面對他的真誠懇求,夢雪感到有些難為情了。其實,康健的要求一點不過分,過去與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出色的談吐,溫情的呵護,無不體現出一個優秀男人的風格與品質,那時,她也一度被他的風采所打動。想到當初的情景,夢雪的內心不免有點波動了。「等等,讓我好好想想吧,過些時候再跟你聯繫。」
見對方的話語有所改變,康健滿意地關掉了手機。這次通話讓夢雪一時處於極度的不安和無限的憂鬱中,她已無心看電視了,一頭仰倒在床上,她著急得差點兒要哭出來。
就在這時,陸劍釗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一見陸隊長,夢雪不顧一切地從床上躍起,又猛地撲進他的懷中,兩行悲傷的淚水,忍不住涌了出來。
陸劍釗似乎對她的多情善感已習以為常了,他漠然地摟著她不解地問:「夢雪你這是怎麼啦?」
夢雪抖動著身子惶惶不安地說:「他……他又打電話來了,我……我不知該如何應付他。」
一聽這話,陸劍釗推開她驚疑地問:「誰?是康健嗎?」
夢雪不敢抬眼正視對方,也沒張口應答,只是默默地點著頭。
有康健的消息,當然是令陸劍釗最為感興趣的事,他急忙問:「他在哪兒,快告訴我吧?」
夢雪不高興地嚷了起來。「你……你就只知道在人家身上了解案情,我憑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呢,把我當啥人了?」
陸劍釗改變了自己的態度,用懇求的口氣說:「夢雪,此事事關重大,你必須要與我們合作。不然,你……」
「不然怎麼啦,也當我是黑社會分子抓起來?」
「夢雪,我沒那意思。只是為你的前途擔憂啊,你得三思而後行。」
夢雪重新撲在床上傷心地哭了起來,她深深地感到自己身處在情感與是非的交錯之中,要從這理不清,解不開的糾葛中掙脫出來是多麼的艱難啊。
本來打算今晚不加班寫新聞稿的,這樣她就有時間與陸劍釗親親熱熱地呆上一宿,好好地過上一把近乎於夫妻般的生活,但她一直未與劍釗聯繫上。也許他倆都同屬那種工作狂類型的人,一干起事來就全將兒女之情放在一邊去了。就是到伊甸園品嘗愛果之類的事也會被這種人毫不客氣地放棄,有時候不得不讓人將他們視為不可理喻的人群。
不是葉小玢不懂男歡女愛這碼子事,其實每當她與陸劍釗擁抱在一起時,她照樣會很快進入角色,而且表現得非常出色也非常投入。不過,人到了那種境地,大都會是身不由己了。對她的柔情與表現,除了她自己驚訝不已,陸劍釗也是深有感觸的。可他們並不是同常人一樣,往往有事在心裡,即使是進入那種境界,也會被這些事而沖淡,最終還是回到冷靜理智的境地里。
自從那次與陸劍釗同處於他朋友的那間華麗居室中,意外地嘗到偷食禁果的滋味后,她一人獨處時,心裡還是常常湧起對情慾的渴求感,要不是這些日子裡的確時間太忙,她肯定還會主動要求再次品嘗一回的。
可惜不巧的是,陸劍釗今晚因重案在身要辦,沒時間與她共度鴛夢。於是,葉小玢只好獨自呆在她的單身房間里,埋頭寫起她的新聞稿來。
一篇文稿還沒寫完,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這時葉小玢興奮地抓起桌上的手機,她滿以為是陸劍釗在召喚自己了,如真是那樣的話,她會立刻擱下手中稿子,馬上就奔向他的懷抱。當她看到手機上那陌生的號碼時,她一下子就灰心了。不過,她還是按下了接聽鍵,想知道究竟是誰會在這個時候還來打擾自己。
「是葉編輯嗎,有任務,請你馬上過來一下吧。」
聽話音,像是電視台里的人打來的。聽說有任務,她什麼也沒說,就挎起她的手袋出了門。對這種情況她已是習以為常了,只要有採訪任務,無論是什麼時候,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應召出發,這就是記者起碼的職業精神與基本素質。
葉小玢急匆匆地奔出大樓,每逢有任務時,她總是以這種速度趕赴現場的。剛出大門,就見有一輛白色麵包車停在門口,車旁還站著一個男人,像是在等人一樣。見葉小玢走出大門時,他很快地迎了上去。「你就是葉編輯吧,快上車吧。」
葉小玢打量著這位陌生男人,心生疑慮地問:「你是誰,我好像不認識你?」
那人淡淡一笑說:「我是來接你的,沒聽說吧,我們單位出案子啦,你們法制專欄不正需要這樣的素材嗎,別猶豫了,快上車吧。」
還沒等葉小玢再繼續追問下去時,突然從車上跳下兩個男人來,二話沒說就將她猛地推上了車。葉小玢驚慌地叫道:「你們想幹什麼,為啥要綁架我?無恥,流氓!」
緊接著,有人給她嘴上貼上了不幹膠,這樣,她就再也叫不出來了。無論葉小玢怎樣掙扎也無濟於事,在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面前,她顯得是那麼的無能為力。此時,葉小玢心裡是再明白不過了,她暗暗確認,自己是被人給綁架了。
從葉小玢那裡得到啟發,加上上次夢雪又說出知道了康健的下落,剛從夢雪那裡出來不久的陸劍釗又跑來找夢雪了,他希望能從她的口中挖出康健的藏身之處來。
當陸劍釗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時,夢雪已沒有先前那種激情和興奮了。因為她心中明白,僅憑她一人單戀是不會有理想的收穫的。與其低三下四地乞求並不愛自己的男人,還不如儘力把握住女人那固有的高傲與穩重。
「你又來幹啥,還嫌沒把我折磨夠嗎?」劉夢雪毫不留情地說著。
這回是輪到陸劍釗向她大獻殷勤的時候了,他走過去拉了拉她的手臂,很溫和地說:「夢雪,我們能推心置腹地好好談談嗎?請你相信,我今天來見你確實沒有一點惡意。」
「難道說以前我們談的都是虛情假意的?」劉夢雪仍是一腔怨氣,說話時臉上充滿著敵意。
「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你能否向我提供有關康健的具體情況,如果你能協助我們抓住康健,我會由衷地感謝你的。」
「假若我不願意呢?」夢雪說著,並用一雙疑慮的目光盯著他。
陸劍釗似乎很自信,他對夢雪的這種語氣一點也不生氣,相反他還開懷地大笑起來。夢雪被他的這一笑給弄糊塗了,她不解地問:「有什麼好笑的,你認為我很傻,是嗎?」
他又很快收住了笑容,說:「不是,我認為你不是那種蠻橫不講理的人。」陸劍釗緊挨著她坐下來,並將自己的臉貼近她的臉,還一本正經地問:「夢雪,我知道你是真心地愛我,你的這份真情我心領啦。說心裡話,我也不是不喜歡你,你單純可愛,心地善良,是一個難得的好女孩。如果我眼下沒有戀人的話,會毫不猶豫地接受你的愛。可是我如今……」
「別說啦,是我愚蠢,對了吧。是我不知羞恥,你滿意了吧?」說著,她禁不住揮動著那有氣無力的拳頭,在陸劍釗的胸脯上不停地捶打,兩行清澈的淚水順著她那秀麗的臉頰流了下來。
陸劍釗深情地抓住她的雙手,並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哭吧,痛快地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點。」
劉夢雪突然變得溫順起來,她依偎在他的懷中傷心地哭著,她是實實在在地為自己的處境和命運而傷感。不一會兒,她止住了哭泣,又抬起頭來緊緊地盯著陸劍釗,說:「我知道他藏在哪裡了,走!我這就帶你去。」
在辦公室里值班的刑警隊副隊長盧雲天接到康平的電話后,簡直是如墜深淵,半天沒緩過氣來。他定了定神,才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
盧雲天沒敢告訴陸劍釗,而是直接去找局長彙報情況。
新任局長也已是好些天沒回家了,自從接手問題成堆的金江市局工作以後,他就加班加點地坐在辦公室里拚命地工作著,也許是想儘快地將積壓的問題處理得一乾二淨。所以他不到半夜三更時,他是不會回家睡覺的。
見盧雲天神情異樣地走進他的辦公室時,佟局長禁不不住問道:「出啥事了,看你這緊張的樣子。來!坐下說。」
盧雲天坐下後半天沒吱聲,他心裡只感到極度不安和驚慌。按理說,一個在公安戰線上經歷了這麼多大小案件的警察是不該有這種表情與心理素質的。然而,他今天所碰上的事情,的的確確讓他難以平靜。
「怎麼啦,一向快言快語的人,突然變得優柔寡斷了,有事快說,痛快點。」佟局長對他的表情顯然感到不高興,所以故意說這話來刺激他。
盧雲天的耳邊似乎又重新響起康平的話語:「是公安局的人吧,請你轉告陸劍釗,他的相好葉小玢現在我的手上,如果他要想她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就用我大哥康寧來換,具體的交換事宜,下次打電話再說。」想到這裡,盧雲天激憤地站起身來說道:「佟局,他們綁架了葉小玢。」
佟局長聽完這話,頓時瞪大了雙眼看著對方。「誰綁架了葉小玢?你就不會說明白點。」
「康平!」盧雲天低下頭來憂心如焚地說。
此時可以看到,佟局長緊鎖雙眉神情凝重地沉默無語。良久后才咬著牙憤怒地說:「好啊,這小子真行啦,竟然敢與公安叫勁兒了。夠狠,夠狠!」
「佟局,你想個辦法救救葉小玢吧!」
「他的條件是什麼?」佟局長嚴峻地問。
「他要用他大哥康寧去換,具體時間和地點尚未告之。」
佟局長點了點頭說:「好啊,這條件很合情合理嘛,先答應他再說。陸劍釗知道此事嗎?」
「沒敢告訴他。」
「暫時別給他說,我想他會經受不住這個打擊的。嚴密監聽他們的電話,有消息立刻來報告我。」
盧雲天領命去后,陸劍釗就打來了電話。佟局長生怕他知道此事,還不敢接聽他的電話,他沉思了片刻才拿起電話聽筒。頓時,聽筒就傳出他那急促的聲音來。
「佟局,我已經有了康健的線索,此時我正帶人去搜查,到時我會將具體情況報告於你的。」
聽了這話,佟局長那緊張的心才有所緩和,他對陸劍釗說:「需要支援嗎?有啥困難請及時報告。」
放下電話后,佟局長開始思考起如何營救葉小玢的方案來。他心裡明白,葉小玢落在他們這種人手裡定是凶多吉少,如果不想辦法儘快把她解救出來,後果不堪設想。用什麼辦法去營救這位記者呢,佟局長有點犯難了。
誰也沒有想到,在康健的辦公樓的下面暗藏著一個很難被人發現的地下室。要不是夢雪帶他來到這兒,也許這地下室將會成為永久的秘密。
據劉夢雪說,康健曾帶她來過這兒。那是在去年的一個夏天,她到辦公室來看望一直資助她上大學的康總,在一番交談后,康總饒有興緻地對她說,最近他的地下別墅就要建成了。夢雪對他的話大惑不解,便問了一句:「我怎麼從未聽說過有地下別墅的說法,你大概也是在創新吧。」見夢雪那幼稚的神情,他便帶她進了那座所謂的地下別墅。當然,夢雪參觀完后,除了讚歎和驚奇外,其他就沒啥感覺了。可康健卻對她說:「這兒除了我特別信得過和特別喜歡的人能進來,除此之外,誰也別想涉足半步。」事後,劉夢雪對他這話反覆地思索過,他的這番話似乎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沒料到,康健卻將這神秘的地方作為他幹壞事的策源地。如果她仍是執迷不悟的話,很有可能,他會在此將自己置於無盡的深淵。現在想來,著實讓她驚駭不已。
陸劍釗示意夢雪主動與康健聯繫,劉夢雪用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不一會兒,手機便傳出幽靈般的聲音來。「是夢雪嗎?你終於來了,算我沒看錯人,請進來吧。」
只聽「呼啦」一聲,在小屋子的牆上閃出一個門洞來,再往前看去,就是一條無法看清的長道。夢雪回頭對陸劍釗示意了一下,便首先走了進去。緊接著陸劍釗帶領他的兩名警察也跟進這條幽暗的長道。順著長道走了大約十多米,又出現一溜梯步,下過十多步梯步后,這才看見一個大廳。進到大廳后就感覺到這裡發出清晰的說話聲來,而且是只聽其聲不見其人。顯然,這大廳里安裝有隱蔽的音響設備。
「劉夢雪!你不能再往前走了,因為你違背了我的指令,將不該帶來的人帶進了神聖的地方,你太讓我失望了。」
幾個人獃獃地站在大廳中央,還不停地朝四周觀望,想從這神秘的地方尋找出一點破綻來。不用說,這兒肯定裝有電子跟蹤系統,否則,他是不會這麼快就發現他們的。
劉夢雪也壯了壯膽子,大聲地說:「康總,你就出來吧,不是說要見我最後一面嗎,我答應你。」
「夢雪,我太低估了你,總以為你是一個非常單純而又善良的姑娘,可沒想到,你卻要將我交給該死的警察,我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唉!真是人心難測啊。如今我才真正領會到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名言的涵意哦。」
「我不管你如何看我,只要你勇敢地站出來,徹底坦白對金江人民所犯下的罪孽,不僅我可以理解你,就是全金江的老百姓都會原諒你的。」
「休要在此與我多費口舌,我不想聽這些毫無意義的說教。說實話,你枉自讀了大學,連做人的基本準則都不知道。其實你一點也不了解我,人一生沒有追求的話,活著還有何意義。我過去所做的一切,全是在實現自己的奮鬥目標,不管它是對還是錯,我自己感到滿足了。而你呢,一個屈從於他人的奴隸,為他人去干違背良心的事,你就不覺得自己很無恥很可憐嗎?」
「你的這些話,只是一個失去道德準則的人的論調,對富有正義感的人來說,一點作用也沒有。看來,你是成心要與大多數的人背道而馳了,那你就按你的死路走下去吧。」說完她又對陸劍釗說:「讓他去吧,我們走。」
夢雪的話音剛落,隨即傳來一陣狂笑聲。「想走,沒那麼容易。以前我忘了告訴你,這兒是進來容易出去難。當然,對我來說,就不一樣了。因為我是這地方的主人。哈……」
在他的狂笑中,果然,四處的門都已緊閉,陸劍釗試著推了推他們來時的那扇門,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其他警察也去試著推另外的幾扇門,得到的結果仍是令人失望的。
「別費神啦,你們的掙扎是沒有用的。」那令人討厭的聲音又響了。「姓陸的,你千方百計地要置我於死地,可是怎麼樣呢,你的死期到啦,誰也救不了你的命。」
陸劍釗臨危不懼毫不膽怯地看了看夢雪,他冷笑了一下說;「康健你別得意太早,縱然你機關算盡,也挽救不了你失敗的命運。金江除掉了你這個大毒瘤,我已經感到滿足了,就是今天我倒在這兒,也死而無憾。可你呢,卻像只喪家犬一樣東躲西藏的,不敢再見陽光。像你這樣就是僥倖活下來,也是生不如死,活受罪地了此殘生,真是可悲可嘆啊。」
「你可想錯了,我只要能活在這世上,就要大幹一番。常言道,東方不亮西方亮,換個地方,我照樣可以飛黃騰達,活得比現在更好。」
夢雪給陸劍釗使個眼色,她又對隱藏在暗處的康健說道:「康老闆,放了他吧。你不是要我跟你走嗎,我答應你。」
陸劍釗不解地叫道:「夢雪,你瘋啦,怎麼會跟一個魔鬼走呢?」
「陸隊長,別為我擔心,只要你們能逃出這鬼地方,我個人的事已不重要了。你別阻止我,我已是打定主意了。」
這時,像幽靈一樣的康健又得意地說:「既然是夢雪要放你一條生路,我也就同意饒過你。因為,我一向都很尊重她的意見。不過我有個條件,將你們的武器全都留下來,這樣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陸劍釗正要拒絕時,被劉夢雪阻止,她堅強地說:「劍釗,不要再固執了,就按他說的做。好漢不吃眼前虧,何必要付出無謂的犧牲呢。」
「嗯!還是夢雪聰明,你們就照她的話做吧。」
陸劍釗沒再猶豫,他首先放下了手裡的槍,接著,他的同事也都將手中的槍放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大廳的一面牆突然分開,頓時顯出一個人影來,像鬼魂似地出現在陸劍釗等人的眼前,他就是曾在金江地區紅極一時的康氏集團老總——康健。
他此時手握著槍,臉上煥發著勝利者的光彩,慢慢地走近夢雪。「沒想到吧,警官先生,我的智慧是你們無法戰勝的。雖然你們人多勢眾,又有國家作靠山。可我呢,只依靠自己的力量與智慧來改變這一切。要與一個高智商的人打交道,你還得學著點。」
趁康健還在得意之時,夢雪突然衝過去拉住了他的手,並大聲對陸劍釗叫喊道:「你們快走啊,快呀!」
陸劍釗眼疾手快,迅速地彎腰抓起地上的槍來對準了康健,可是劉夢雪又與他扭在一起,讓他沒有機會向康健開槍。
康健甩開了夢雪,他氣急敗壞地舉起槍來,就要對夢雪開槍射擊。見此情景,容不得陸劍釗多想,他飛身撲向夢雪,將她推倒在地。與此同時,康健與陸劍釗兩人的槍同時響了。其他的警察舉槍向康健射擊,康健仰天倒在地上,胸口冒出鮮血來,可警察的槍聲仍然沒停,直到康健再也沒有動彈才戛然而止。
這裡頓時安靜下來,受驚的劉夢雪驚叫著從地上爬起來,她首先看的是陸劍釗,只見他腹部流著殷紅的鮮血,人已差不多昏過去了,但他嘴裡還在低聲說道:「快……快抓住他……」
劉夢雪流著熱淚對另兩位警察說:「快,快送他去醫院,他還活著。快呀,快救救他呀!」
根據康平約定交換人質的地點,佟局長指示盧雲天押著康寧準時到達了市郊的一個墓地。康平之所以要將交換人質的地點選在這裡,極大可能是因為這兒偏僻荒涼,而且還帶有幾分陰森恐怖的氣氛。只要你來到此處,準會讓你感受到緊張和懼怕的味道。大凡那些不光彩的買賣,差不多都會尋找這類的地方來完成他們的交易。
夏日夜晚的荒郊墓地顯得格外的陰森恐怖,那一座座高低不一的墳塋就像是一個個蟄伏在地上的鬼魂,他們好像全都閃動著猙獰的目光注視那些膽大的入侵者,誰要貿然進入他們的領地,他們就會突然向你撲來,將你活剝生吞似的。這種感覺是在你來到這片墓地時,不知不覺地從你心底里湧現出來了。
盧雲天押著康寧來到這兒時,禁不住打了個冷戰,他心裡暗暗說道:「這該死的傢伙,什麼地方不選,偏偏選在這個倒霉的地方。」他以前從沒在這種荒涼的墓地呆過,要不是自己警察生涯的錘鍊,初次進入這種地方,難免會產生強烈的恐懼感。
「以前未到過這種地方來吧?」被戴上手銬的康寧淡淡地問道。
「不錯,以前從沒來過,不過沒什麼,來感受一下也很有意思的。喂!到時你可要好好地勸勸你弟弟,也許這是給你的立功機會。」盧雲天說道。
康寧點點頭說:「放心吧,我會照佟局說的去做,也好減輕我過去的罪孽啊。」
正說著,在不遠處出現了幾團亮光,顯然,是康平一伙人來了。這時,盧雲天的心裡不由得湧起一陣緊張來。他將康寧按蹲在墳堆中,自己卻挺直地站著,紋絲不動,如一尊挺拔的石雕塑像。
來人果然是康平一伙人,他們倒是毫不客氣地來了十多個,在昏黑的夜色中除了康平能認出來外,其他的人是很難辨認出來的。不過有一點倒很清楚,他們個個都是手持傢伙,面帶兇相還有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好像今晚這事,他們已是勝券在握一樣。
在相距盧雲天大約有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康平一伙人停了下來,還不時朝四周看了看。不用說,他擔心這兒是否有警察的埋伏,因此,這夥人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周圍的情況。
康平首先對盧雲天厲聲問道:「真是你一個人來的嗎?如果你騙了我,這兒就是你葬身的地方。」
盧雲天很沉著地答道:「這還用問,你不是已看到眼前的一切嗎,你這傢伙口是心非,為何帶這麼多人來?」
「很簡單,我從來就不相信你們這些警察,與你們打交道必須得多長個心眼才行。」
盧雲天不禁一笑說:「看樣子今晚這筆交易是沒法做了,首先你就不講信用,沒有誠意的買賣誰做,對不起,我得告辭了。」
盧雲天假裝要走,康平吼道:「且慢!難道你就不想讓葉記者活著去見她的陸警官?」
盧雲天停住后又轉過身來,說:「你們將她帶來了?我怎麼就沒看見。」
康平揮了揮手,兩個凶漢將五花大綁嘴上還貼著不幹膠的葉小玢拉了過來。這時,盧雲天發現葉小玢不停地掙扎著,像是要向他說些什麼,無奈嘴已被封死,她想要表達什麼一時讓人難以讀懂。
「葉小玢別著急,我們會救你回去的。」盧雲天大聲安慰道。
可康平卻不耐煩地叫了起來。「我哥呢,你將他帶來了嗎?也讓我看看。」
盧雲天將蹲在地上的康寧拉了起來,又對他輕聲說道:「姓康的,這下就看你的表現了,如果你不老實,眼前的情況都難預料。」
康寧定了定神說:「平弟,我是你大哥,聽我的話,放了葉小姐,向警方投降,這是你我惟一的出路。知道嗎,快放下武器吧。」
康平一聽這話突然吼道:「你……你怎能說出這種話來,你還是不是我大哥?我冒死前來救你,沒想到你卻要我投降。」
康寧平靜地說:「平弟,與政府作對是不會有好結果的,聽我的話,自首吧,他們會寬大我們的。」
「不,不投降,就是死也不自首,看來我沒必要救你啦。」說完他首先向葉小玢開了槍。
只聽「砰」的一聲槍響,葉小玢搖晃了一下身子便倒在了地上。
盧雲天見狀后發瘋似地奔了過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只見葉小玢已經倒在血泊中。
「葉小玢!」盧雲天大聲地叫喊著。
與此同時,埋伏在周圍的警察突然顯現了出來,毫不客氣地向這群兇殘的惡徒們開槍射擊。
「噠噠……」
「砰砰……」
頓時間,這塊剛才還是一片沉寂的墓地,此刻已是槍聲大作,各種槍聲混雜地響成了一片。
康寧叫喊著跑去阻止兄弟的魯莽行為,可他自己卻中彈倒在了地上。但他嘴裡還在一個勁兒地叫喊道:「康平,快放下武器,你為什麼要這樣啊……」
盧雲天叫來一名警員,讓他趕快將受傷的葉小玢送往醫院。然後,他又指揮其他警察向頑抗的歹徒們繼續攻擊。
漸漸地,十多個歹徒所剩不多了。可是康平與另一個面目不太清楚的傢伙還在不停地與警察交火頑抗。
警察的火力差不多壓住了他倆的射擊,使他倆連頭都無法抬起來了。
盧雲天趁此機會繞到他倆的后側,並對準那個神秘人物開了槍。
「砰,砰。」兩聲槍響,那傢伙一頭就栽在了墳頭上。康平見勢不妙拔腿就跑,還未跑出十來步,盧雲天滿懷怒火朝他開了一槍。
「砰!」
其他的武警戰士也同時向他開了槍。
「噠噠噠!」
待警察們全都擁過去時,康平的身子已被打成了蜂窩,早已斷氣。
盧雲天又走近那神秘人物面前仔細查看,他不覺大吃了一驚。「曾智勇,原來是他,這個警察的敗類。」
曾智勇還沒完全斷氣,他正在輕聲地呻吟著。「盧雲天,你……你槍法真不錯,好……好樣的。」
盧雲天輕蔑地看著他,並說:「真沒想到你會走上這條路,哼!給我們警察臉上抹黑。」
曾智勇抽搐了幾下便斷了氣。
盧雲天將打掃戰場的工作交給了一名隊長助理,他獨自駕了一輛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朝醫院趕去。
省委決斷的這次行動已告一段落,一切似乎都已結束了。經過一場血雨腥風的鬥爭洗禮后,金江城又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