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第19節

江路起身坐到宋雋身旁,輕輕地撫摸著他的後背,「想哭就哭出來吧。」

宋雋抽泣著,「阿姨,我說想我媽媽,您……您不會生我氣吧?」

江路:「傻孩子,哪有兒子不想媽的呀……不哭了,啊。只要你自己努力,按照咱們的規劃,好好鍛煉,好好學習,你媽媽在那邊兒也一定會為你高興的……記住了?」

宋雋抽泣著,不停點著頭。

江路拍拍他的肩膀,「不哭了,趕緊吃吧。待會兒咱還得回去做飯,給姥姥送去呢。」

錢家廚房裡,江路戴著塑料浴帽、圍裙、套袖,一手拿著一張手寫的菜單,一手拿著鏟子,緊張無比地在炒菜。她用筷子夾起一口菜,嘗了嘗,然後走出了廚房。江路拿著電話:「放了酒了,怎麼還是那麼腥?」宋雋在看電視,見她的樣子頗滑稽,好奇地看了一眼。

江沛在那邊指揮:「還是有腥味兒,是吧?你有沒有用開水先把海參煮一煮,再把水潷出去?」江路:「你告訴我要先煮了嗎?」江沛:「我當然告訴你了!」江路眼睛在手寫的菜單上尋找:「那……我記下的這張菜單上怎麼沒有呢?」江沛:「那就是你漏記了唄!海參不先燒一遍,把水潷掉,就會有腥味兒!我教所有的人燒海參都會告訴她的!」江路:「快說下面該怎麼做呀!雋雋,勞駕,筆!」

宋雋拿起桌上的一支筆遞給江路。

江沛:「唉,等等,你是在宋宇生他老岳母家吧?」江路:「啊,怎麼了?」江沛:「你讓我教你做菜,要麼就是為了他兒子減肥,要麼就是為了他岳母生病,擱在過去啊我都不敢想——依著你這脾氣,我懷疑你也就是圖個新鮮,含辛茹苦一陣子,接著就該造**反,原形畢露了……」江路在電話這頭也忍不住訕笑起來:「呵呵,別說你了,我自己還懷疑呢……」江沛:「懷疑自己能賢惠多久,是吧?」江路:「不是。我懷疑呀,是不是我天生就特賢惠,過去沒人發現我這個美德,連我自己都沒發現!」

江沛:「你給我拉倒吧。你賢惠一天,我就為宋宇生提心弔膽一天,不定哪天你那本性大伸張……」江路:「趁我現在賢惠,趕緊教我紅燒海參吧!」這時,老掛鐘響了一聲——四點半。

宋雋關上電視,對江路說:「我該換衣服了吧?」江路:「換吧,我這兒馬上就好,穿那件短袖的,我剛洗過的。」宋雋:「好嘞!」

江沛聽出了宋雋的聲音:「那是宋宇生的兒子?」江路:「啊。」江沛有點心酸地說:「怎麼都不叫你呀?太不尊重你了,至少該叫一聲阿姨吧?你在他們家好歹該有個名分啊!」江路:「你不覺得這是個好跡象嗎?」江沛不解:「不尊重、沒禮貌,還好跡象呢?」江路:「這孩子最近和我挺親的,也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就不再叫我江路阿姨了。因為他心裡已經認了我這個媽媽了,可嘴上叫不出來,所以乾脆什麼也不叫我,含含糊糊的,就過渡過去了唄。」江沛:「嗨,你倒挺能自己安慰自己的!」

江路走出廚房,手裡拎著一個搪瓷的多層飯盒,遞給了宋雋,「別跟姥姥說是我做的。說是我做的,姥姥萬一不吃呢。這都是好東西,海參什麼的,都特滋補。」

宋雋:「您做的,姥姥不會不吃的。

江路:「難說。老人生病的時候,還是別刺激她。還有,問問姥姥,她愛不愛吃。回來得跟我如實反映,聽見沒有?不準報喜不報憂。」

病房內,宋征在旁邊的小凳子上讀書,不時抬頭看看姥姥——她似乎在打盹。

宋雋拎著一個籃子進來,宋征打**手勢讓他輕一些。

宋征走出配餐室,沿著長長的走廊走來。突然,她停下來了。

走廊那一頭,出現了周征。她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周征走過來,「躲我呢?我有那麼可怕?」

宋征被這話一激,端著小鍋迎著他走過去,「不許進來,就在這兒等著我。」

周征殷勤地幫她推開門,讓她進了病房。

錢淑華已經醒了,宋雋正給她按摩肩膀。

宋征把小蒸鍋打開,一盒一盒地拿出不同的菜來。

錢淑華眼看著那些菜說:「怎麼弄了這麼多樣?得花多少錢呢?你爸爸太不會過了!他這媳婦,我看就更糟糕!」

宋雋:「姥姥您就吃吧!這都是特滋補的。」

錢淑華:「我吃我吃!你倆跟姥姥一塊吃!也給雋雋補補吧。這孩子也不知怎麼了,瘦成這樣啦!見一回瘦一圈兒。是不是姥姥把你們姐弟倆給累壞了?」

宋征:「雋雋,你跟姥姥先吃,我出去走走,這裡頭太悶。」宋征朝樓梯間走著,周征叼著煙捲,緊緊地尾隨著她。

宋征走進了樓梯間,站住了,周征跟過來,看著宋征。

周征:「我是開車來的,帶你玩去!保證你高興!」

宋征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非得等我的話,就回那兒等去。」她指樓梯那邊,「成嗎?」

「好嘞。」周征走到樓梯那邊點了一根煙。

宋征一推開病房的門就傻了——坐在姥姥床邊凳子上的人抬起臉,居然是姚健。

宋征一動不動,似乎想扭頭跑出去。

錢淑華覺察到了宋征的不對勁,「征征,你去哪兒啊?」

宋征有點不知所措,宋征彎下腰來,給姥姥脫下襪子,用一塊毛巾輕輕淋水到姥姥的腳上,但她的視線里卻是姚健那雙黑皮鞋。

宋宇生家中。江路聽到摩托車的引擎聲,推開陽台的門,急切地往樓下看。宋宇生風塵僕僕地進門來,一手拿著摩托車頭盔。江路從客廳迎出來,「今天怎麼這麼晚?」

宋宇生說:「臨時給抓了差,讓我到天津北郊一個施工工地,去拍一組新工地奠基典禮的照片。基層那個攝影記者有急事兒,回家了!」

江路指著客廳,「進客廳看看!」

客廳煥然一新。

江路說:「今天我把家裡都收拾了一遍,該拆洗的拆洗,該換的換。老太太不是下禮拜出院嗎?傢具這麼一擺,她能住得舒服點兒。」

宋宇生忍不住誇獎:「我這累不死的媳婦喲!別說,還真有本事!」

江路得意地說:「這老婆沒娶錯吧?」

宋宇生一把抱住了江路,狠狠地親了她一口。

醫院裡,宋征給姥姥擦乾腳,然後端起盆子,姚健趕緊給她拉開門。

宋征把水倒進水池裡。

姚健:「這段時間,你的課全都……」

宋征:「沒關係,等姥姥病好了,我一定補上,不用你費心。」

姚健:「你聽我把話說完……那次你爸打了我一頓……怎麼說呢,從那以後我一直在想,是我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你的學習,我很愧對你爸對我的信任。另外呢,我很快就要出國了。」

宋征的眼淚靜靜地流了下來,「那……咱們通信好不好?」

姚健:「好啊!」

宋征又燃起了希望,「……我不會打擾你的,我只是給你寫信,一個禮拜最多寫三封信,絕不會超過四封,行嗎?」

姚健:「一周最多一封信,好不好?否則,你影響自己的學習,也會分我的心。而且,往美國寄封信挺貴的,得好幾塊錢呢。」

宋征開心起來,「我得給我爸省點錢。」

姚健:「那當然了!」

樓梯間,周征的腳邊已經有好些煙頭了。

江路拎著大包和一個小暖壺走上樓梯。江路看了看周征腳邊的煙頭,皺起眉頭,從他旁邊過去。

江路推開門進了病房。宋雋趕緊起身,把她手裡的暖壺接過來。

錢淑華一看進來的是江路,馬上把頭靠在床頭上,閉上眼睛。

江路輕聲細語地對錢淑華說:「您想睡了就躺下吧。」她上去把老太太的腦袋抱起來一點,調正枕頭,「來,把枕頭擱舒服嘍。」

錢淑華被動地任她擺布,始終閉著眼睛。

江路小聲地說:「暖壺裡是豆漿,明早上還是熱的,明天早餐的時候喝,醫院的粥有什麼營養啊?」

姚健和宋征走到電梯口,看見電梯門口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潦草的毛筆字:「緊急維修。」

姚健說:「沒關係,反正才四層樓,咱們從樓梯走下去吧。」

周征聞聲站了起來,嘴裡還叼著煙捲。

周征有點抱怨地說:「怎麼這麼磨嘰啊?」

跟在宋征身後的姚健愣了。

周征也看到了姚健,「宋征,誰啊這是,介紹介紹?」

宋征指著姚健,「這位是我的英文老師,姚健。」

周征恍然大悟似的說:「姚老師,見過見過!」

姚健愣了,「我不認識你。」

周徵得意地說:「我可認識你啊,帶著漂亮女生看內部電影的那個人,就是你吧?」

姚健問宋征:「他是誰啊?

宋征說:「他叫周征,也是長征的征,我新認識的朋友。」

姚健露出驚奇而不屑的表情。

病房內,錢淑華面沖牆躺著。

江路領著宋雋說:「那咱就跟姥姥再見了,啊?」

宋雋說:「姥姥再見!」

錢淑華沒有吭聲。江路拉拉宋雋,兩個人輕手輕腳往門口走。出了門,又輕輕把門帶上。

樓梯處,姚健說:「征征,你來,我跟你說幾句話。」姚健說罷,下了幾個台階,然後看著宋征,顯然是希望她下來。

周征尖刻地說:「喲?你還挺拿把的是吧?」

宋征不悅地看著周征,「怎麼說話呢?」周征克制著自己。

宋征走下台階,到了姚健跟前。

姚健低聲地說:「你怎麼會跟這種人交朋友啊?」

宋征問:「你覺得他是什麼人?」

姚健低聲地說:「渣滓!」

宋征的臉色變了。

姚健看了看宋征,「你太讓我失望了!」

宋征下定了決心,「姚老師,你還是先回去吧。」轉過身上了台階,「周征,你不是要帶我出去玩嗎?」

姚健氣急敗壞地說:「宋征!」

宋征再次回頭,看著姚健,「要不,你跟我們一塊去?」

姚健急忙上了幾個台階,拉住宋征的胳膊,「他要帶你去哪兒?」

宋征對周征說:「姚老師問你呢,咱們要去哪兒?」

周征看看宋征,又看看姚健,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宋征對周征突然厲害起來,「愣著幹嗎?走啊!」

姚健大聲說:「不許走!」他質問周征:「你要帶她去哪兒?

周征一點兒都沒脾氣,「別拉著她呀。她最討厭人家動手動腳。是吧,宋征?哎,你放開她!」

宋征不耐煩地說:「你少廢話,走吧。姚老師再見!」

宋征從姚健手裡抽出自己的胳膊,然後嫵媚地揮了揮手。

宋征跟著周征快步走出住院部。姚健追出來問:「你到底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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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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