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總巡蘭陽 夜市逢扒手
第十二章總巡蘭陽夜市逢扒手
所謂天降祥瑞於華家,興家吉象,指日可待也!
華剛為表誠意,陪著他回到居處,會見魏騏夫婦,及所有之傷患者或家屬們!
正如英蓉所言,所有當日重傷不治之人,現已龍馬精精,只剩下他二車主一人,花去大把銀子,卻弄得一息僅存,差點一命歸陰去見閻王爺,害得焦頭爛額數日。
真正咎由自取,可見人要少存私心,便能逢凶化吉。
他感慨良多,勞碌一生,眼下似乎該放手讓芙蓉與明君、明霞他們小輩們多歷練歷練了,這時正是時機。
從這件事上來看,蓉兒比自己強多了,而華家的興衰,已到了關鍵時刻。
第二天——果如魏天平所言,屠亮的傷勢已穩定下來!
華剛命人收拾出一座跨院,賜予魏騏夫婦居住,及一名僕婦一名小婢侍候使喚。
他來至久未征臨的治事廳堂,召集車行中高級部屬,一百多入應點,宣布一件大事。
擊明自己與屠亮夫婦已退休,將「蘭陽華行」遞傳於其子女任命:華芙蓉為大車主,屠明亮為二車主,屠明霞為總監,聘請:魏天平為總巡查,其車行中的業務建制設:營運堂:主管接洽託運之貨物。通運堂:主管運輸貨物。各地區分堂:比較總堂建制。
另聘護法無定額,終身制。
府中設內、外大總管各一,主管府內人事、文牘、刑責、度支、訓練等事務。
那四十幾名第二代小輩,統編入新建制的「總巡查司」分級設職,撥出專設的治事廳堂、檔案、經費。
他們再也不能終日無事,跟著大小姐遊盪幫閑,招搖打渾了。
總巡查司的內部人事,由總巡查、列編后報備,每月經常費二十萬兩,準備意外事故金—百萬兩,自行運用。
華剛為人頗有組織能力,說於便於,深知不趁這時以名位套牢了魏天平,要他留下來,說不定會被人家釣走了。
總巡查與車主地位相等,比護法有實權,人員編列,沒有定額,越強大越好辦事。
是車行中專設的防衛軍,一改往日慣例,護車只能保護車輛,總巡查軍可機動出擊,千里追蹤,先行掃清路障。
魏天平是被華芙蓉拖來列席的,聽了華剛的任命,慌忙站起來力辭不說道:「華伯伯,愚侄惶恐,年少無知,不學無術,如何敢擔當這般重責大任,請伯伯收回成命,另聘高明有德之士。家父傷愈后,理應回家,多日來蒙伯伯關照我母子,衷心感戴大德。」
華剛聽了,心忖:「果如所料,人家志不在此,不過,這人情的繩索,非纏上你不可」便和顏笑道:「望賢侄免為其難,請幫幫你芙蓉妹子一個忙吧!一切事情,可與芙蓉相量著辦,初時可能茫無頭緒,過不多久,便走上規道,安定下來。」
華芙蓉有些想哭的哀怨表情,搖著他的手道:「大哥哥,妹子求你答應了爹爹吧!你忍心拋下妹子嗎?」
魏天平心頭一震,而又有些茫然,這是料想不到的事,他本來計劃過些時日回家去,再進入「衛墓」中苦練兩年呢!有些動力尚等再深入探究,不是存心拿翹。這一來,不知那年那月才能一競全功,完成心愿,唉…。
華剛是老江湖了,一看他臉上神色,便知他是真不願屈就這「總巡查」的職務,不是故作姿態。
實是猜不透他有何種打算,這職位他認為是最適當的安排了。
如是,雙方互相僵持不下——華剛眼眸一轉,再下說辭解釋道:「賢侄!總巡查,平日無事,行動自由,伯伯的意思是請你代為伯伯各地跑跑,明裡暗裡防備著歹徒再行打咱們車隊的主意,劫殺得弟兄們人亡家毀。
如果,賢侄早來家下數月,顯示點工夫,讓他們知所警惕收斂,我想魏騏老弟也不會被人打傷。」
「伯伯,我不是不識抬舉…只是…」
「呵呵少年心性,多住些日子便習慣了,伯伯能力有限,這點根基雖說微不足道,卻是伯伯白手起家,一滴血、一滴汗,跑斷了兩條腿,掙來的清白銀子。」
「是!是!侄兒衷心飲佩伯伯…」
「好說!好說!只是為幾幹個有血性的貧苦漢子找個差事,可以養家活口,維持老小生計,不是個高尚賺錢的行業,唉!替人趕腳走腿而已。」
「伯伯,請勿誤會,侄兒間接也是由伯伯辛苦撫養長大的人,怎會嫌棄,只是我沒這能力擔當。」
「好孩子!你說到能力,更令伯伯慚愧,因伯伯無能,才苦了你們母子十幾年,這事不提也罷。」
不過,你說你沒有能力,伯伯可有些不明白了,何謂能力…」
他有些激動與興奮,全場的人也隨著精神一振,「昨天的事,芙蓉已向伯伯說過了,她是代你在人前出頭,賢侄在幕後運籌帷幄,牛刀小試,便能將咱們車行的聲望提高到長安三強之一的頭銜。令那群小夥子囊括了十五名爵位。」
「小孩子胡鬧而已,不能當真。」
「呵呵,大手筆,便伯伯親自坐鎮指揮,也不可能這般輝煌的收穫。」
「實是慚愧,伯伯你過譽了。」
「不是過譽,賢侄還不清楚此舉,對長安與車行激起了多大的變化!此事,立即能風傳千里,本來車行中有三五十起貨要運送洛陽,因行中前次出了變故,要人挑了,貨主對咱們失去信心。
咱們承辦人員對貨主請客、哈腰,伺候了半個多月,他們不想放手,你這些叔伯弟兄們只能待在家中吃老米,唉聲嘆氣。
今天一早,他們便主動上來求我們,行情翻了身,該當他們請客、哈腰,求得派上先後次序出車運送。
咱們的人一大早去市場賣擔菜,昨天與今天情況就不一樣,別的就不必說了。
伯伯不知你說的能力,究竟是什麼。
魏天平一臉茫然,他真的不識行情,心忖:「撥弄幾個孩子大家玩玩,也不是真的什麼「爵位」,自我陶醉一番罷了,怎會發生這大影響,邪門呀…」
華剛見他臉上透露出驚疑不信的神色,加強語氣道:「賢侄,你只發揮了幾個小時的能力,能令伯伯十年也完成不了,你的能力,沒有人敢懷疑。」
你看在座的這些叔叔伯伯們在堂中待了半個月,一籌莫展,人家已不信任他們有能力保護人家的貨物。
賢侄昨天只那麼表演了一手,尚未親自上陣,便令他們火燒屁股,忙得不亦樂乎,今後再也不必坐冷板凳了。」
華剛見他臉色稍霧,心頭有些平靜,再道:「唉!可惜,伯伯這局面太少,不過,伯伯另有一番見解,你願不願意聽聽?」
魏天平立即躬身行禮,必恭必敬的道:「小侄甚願接受伯伯的教誨,以增識見…。」
華剛神色剛毅莊嚴起來,昂首尋思,背後挺胸道:「伯伯當年也曾似你這般少年過,弄個小店鋪經營,也足以養家活口,不必風雨無阻,饑寒在途,受這汗濕淋衣,腳不離地的往來奔波。
有時還要抽刀流血,遭些吃氣受憋的苦難,為的是除了收容些賣把氣力的漢,有個生計之外,不必去為奴為盜,令民有所業,俯仰無愧。」
「伯伯大仁大義,小侄敬佩!」
「呵呵!間接能使貨物流通,四方對流,互通有無,令物價平穩,小民百姓,不受物價波動影響,賺一文錢當一文錢用,安居樂業。」
「乃俠風義膽,世人共欽。」
「所謂俠義,有多種解釋,伯伯認為,行大俠大義,不敢當,只在輸有餘,去千里來補不足,令民無所困,只知耕耘,默默力行,不計毀譽,可免奸商萬集居奇,操縱物價,謀取暴利,害及民生。免得小民賺錢時一文,賣物時變成半文,無語問蒼天,錢的價值那裡去了!」
魏天平聽了這連連點頭,心忖:「這話卻是半點不假,自己便是經常的受害人之一,明明是一個錢一個的東西,有時突然要兩個錢才能買到,唉!娘親那十兩銀子,時刻都在精打細算,怎生也算不過人家去,咱便是在這種刻苦煎熬中長大**的。」
「唉!可惜的是伯伯只能在這榨桑一地—隅奔走,沒這能力通行天下,令天下之民疾苦從救,餓浮得飽,不受人為操縱,物價起落之苦,在各地養些窮漢,也免得盜賊四起,民不聊生,慚愧!慚愧之至。」
魏天平聽了,眼角蘊淚,熱血膺胸,對這行當看似卑賊,原來深入分析,卻是博愛是的!將來若有能力擴大施為、養人、救民、自食其力、兼善天下。
他想到這裡,喉嚨發癢,粗聲道:「伯伯對小侄見愛,曉以俠義大義,愚侄便唯命是從,留下來以效犬馬,以報知遇。」
華剛雙目精光炯炯,髭直須張,氣息不平的道:「好孩子!不是唯命是從,而是當為則為,不當。為則不為,車行中每位叔伯、兄弟、姐妹,來去自如,伯伯從沒有對他們強留強用,所獲的利潤,也是上下分等分級,比算清楚。」
「小便示敢向伯伯伸手多要銀子,絕無此心。」
華剛正色道:「薪資所得,連伯伯一份都是公開結算,絕無私利,此事且留下后再談不遲。」
「小侄初入江湖,望伯伯教誨提攜。」
「啊!賢侄在長安,凡遇不平事,儘管伸手管下,天大的事故,伯伯替你擔著;凡我車行進行之地,貨到之所,如有奸究邪惡,搶劫盜匪,只管打殺,為民除害,伸張正義。要知名不揚則威不立,願賢侄今後多行俠義,拯救辛桑家邦,各憑天心,好自為之。」
華英蓉見這椿大事已塵埃落定,人留下來了,喜上眉梢,卻又羞怯怯的道:「妹子終生陪大哥,縱騎萬里,仗劍天下,除暴安良,咱們先應在這辛桑之地,掃除妖孽,誅除惡邪之徒。」
這不啻告訴他,她已心許…
魏天平只得向她微笑著點首認可,接受了她的情意與壯志…
華芙蓉臉上更呈羞戲,上前牽著他的大手向他老爹嗲聲嗲氣的道:「爹,女兒同大哥哥先退了!」
魏天平只有道聲:「告退!」全場之人,起立示敬,大小姐已當面心許,人人皆慶,魏天平將來便是「蘭陽車行」的新主地位,也已確定。
魏天平心頭忐忑著,回歸跨院,知華伯母又撥了些人來代娘親操勞家務,便將已答應華伯伯開堂治事的事票明。
魏騏聽了心裡暗自嘀咕著!
「老子當年初來蘭陽,哈了十幾個腰,好說歹說,才勉強補了個貨夫的缺,二十年來升了個護車,媽個老巴於!這小於來了二十天,還是人家親口來求他幹個「總巡查」,與車主平起平坐,代天巡按,封為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車行上下都得受他提調,可真夠拉風哩!」
魏夫人沉吟再三嚴肅的道:「平兒!能以做點正經事,為娘自是欣慰,你明日便是身入江湖,凡事三思而後行,娘便安心了!」
忙碌了幾天才將這「巡查司」的大衙門建立起來,詹百韜將車行中的搜集各地動態的諜報檔案搶過來,作為司中業務之一部份。
並將凡車行途經之地之各類江湖人物,經歷動態,關隘形勢,各組會之勢力強弱,自家的暗椿探馬等…有關資料,令魏天平了解個大概。
府中子弟滿十五歲以上的若百人,編成一旅,作為「巡查司」的基本人手。
坐擁百萬經費,統率百名娃娃車,難道窩在家中睡大覺嗎?
他只得先將那「天狼刀法」,重新傳下,要他們反覆練習,先期那四十餘青少年於弟,已吃到甜頭,賣力的苦練,他想這刀法可能與「天威府」沒什麼牽連瓜葛。
這天晚間;華芙蓉身著青衣,頭頂小帽,打扮成一派寒門子弟,如個落拓書生相公,小蘭扮成書僮,來至魏天平居所,邀請他夜遊長安東市,見識一番長安的繁華夜市去。
他搖頭謝絕,不過,對她這時的扮相滿欣賞。
魏夫人打圓場知道:「陪大小姐散散心,來此一月,還不知長安什麼樣子,豈不對不起自己去!」
華芙蓉走上來靠向魏夫人撒嬌的道:「請大嬸一起去,侄女請吃蒙古烤肉,喝西域葡萄江酒,看胡旋舞去。」
「哈!老身過時了,現今是你們青春年少的歡樂時光。謝謝!孩子們去玩吧!」
魏天平只好曲從母意,懷中揣了兩隻大元寶,覺得沉甸甸的,陪著華芙蓉、蘭兒由角門悄悄溜出華府。通過幾處坊門,便來至「長安東市。」
夜市方開,燈火如畫,車水馬龍,行人接踵,仕女如雲,爭奇鬥豔,有時尚能碰到些胡人胡女,奇裝異服,怪模怪樣,令人有如鬼現陽間,魔近身旁,依然心驚,鬼語:「啁啾!」
不斷由一些高樓巨廈中隱若傳出陣陣絲竹管弦,歌聲俚曲,南腔北調,五花八門,形形色色。
食攤排擋,酒座茶坊中坐滿了些辛苦階層的細民黎庶,呼么喝陸之聲。
這正意味著個昇平歲月,家富戶足,萬民歡勝的新氣象。
他們三人一行,魚貫流於人群當中,信步溜達。
魏天平鄉下來的大孩子,怎曾見過這等景象,他被夾在當中,東望西瞧,一片驚奇,事事新鮮。
活脫表露出鄉下老土進城的模樣,肥羊加老憨的招牌掛在臉上,不啻告訴人家他是初到長安的個土哥兒。
混街面飯吃的朋友早就暗中盯上了,向對街跑個回龍,當面迎上,釣著腳步,看準人多擠肩而相錯的當口,側身撞上,口中連呼:「失禮!失禮!」
扭頭便走,各自匆忙,你東我西,難免相撞。
「無妨,老兄客氣!」
魏天平話罷,但覺身於一輕,便知懷中揣著的那兩錠白花花大銀子已不翼而飛。
這還得了,放一年羊也賺不了這麼多!
再說這個人他也丟不起,趕忙回身跨步,伸手疾探,弩住那人的臂肘,只聽「咚…
咚…」
兩聲響,一對五十兩重的大元寶從那人袖口裡滾落地面,立時行入止步,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一場是非來了,小蘭伸手揀起,向空拋了幾個「飛連環」,手法俐落,調侃著道:「嘿!夥計,剛出籠的大蝕頭,滿燙手的,我說呢!沒拿牢它,可惜呀!可惜!」
她將兩錠銀子隨身轉,忽上忽下,時左時右,她周身多出數十個銀錠了!
呼:「好!」喊,「棒!」之聲嘻謔著展開,像是在當街賣藝,變戲法。
華芙蓉是在前引路,迴轉身一機,喝道:「街上混的哥們今夜運氣背,腳爪子踩上虎鬚啦!不死也該脫層皮!」
側頭再對小蘭喝道:「你小於胡鬧,替爺將這鼠輩帶開,這裡不好講話!」
小蘭領會這意思,銀子不玩了,吆喝著開道。擠出人群,轉回頭向剛才經過的一處幽暗無人的街角行去,口中笑道:「三班衙役,六班博頭,站班堂下伺候、大老爺就地升堂,威…武…哈!有趣。」
那人是被捏住了麻筋,酥麻酸溜溜的全身脫力、眥牙裂嘴的滿痛快!
魏天平像拖死狗般的將他提了過去,那人想反抗,實是無從脫走!
點了他的背脊「軟麻穴」,反轉那身軀,向他臉上望去,不由一怔,看他面貌,眉目間,英氣逼人,絕不像做此掏包的勾當鼠輩。
但,話又說回來,凡是大奸、大惡之徒,多的是龍虎之姿,相貌一表,學深才廣,言語方便,才能上立朝綱,下霸一方,不由眉頭贊結了下叱道:「朋友!我知道你身手不弱,江湖取財,英雄有道!小可年輕身微,有些財物,得來非易,長安乃都會之地,億萬身家,車載斗量,失這淺淺之數,不值一笑。為何令小可徒增困厄,憑閣下身後,那裡不能混口江湖飯吃!」
那人羞愧低頭,沉吟著道:「小人亦非此道中人,因有急用,手頭正缺,見大爺你懷中隆隆,見財眼紅,才順手牽羊,藉此周急,老富商巨賈,小人倒不知期其財藏何處,無從模了。」
華英蓉捉挾似的笑道:「這話也有些道理,不知你有何急用。」
話罷伸手入懷掏出二十餘張銀票,大小總計叄仟余兩,她放到口邊吹口氣,手掌中的銀票吹起,如天女散花般的在空中飛揚浮沉。遠去兩丈遠,好一個散財童子!
遠處圍繞著一卷閑人市民,正是顏開,伸手向天,準備銀票飄落下來,便先下手為強來大撈一票。
事實上華蕪蓉也沒有發瘋,又見她伸手挽過花式,招了招手,散飛開業的銀票又重新聚攏,一張張順序已落回她的手掌中。
這一手「縱鶴擒龍」表演得出神入化!
那人面上落色,向跟上來瞧熱鬧的人叢中望去,一臉愁苦無奈之狀!心忖:「這下可好,已無計脫身,再上來幾個也是白搭!」
魏天平心眼,不知華芙蓉露這一手;已震住了他的同夥伴當,已俏敢湧上來胡纏,趁亂時救他脫身。
「說出你的急難來聽聽!」
他有屁的急難,只是瞧他像支土鱉好欺,隨手宰下,不費吹灰之力而已。
這時被逼急了,到是逼出一椿事來,何不且拿來搪塞一下呢!眼角一開道:「大爺不知,小的鄰舍田大娘,她老公卧病在床,膝下只有一女,年已十八,前幾天夜裡,突然失蹤。本想將女兒顧佣於大戶人家,作奴作婢,得些工資,尚可維持家計,不料,禍起無端,頓失所依,痛不欲生,終日哭泣。小的看她年邁可憐,便許下諾言,替她尋找女兒的下落,隨手隨腿,想在這長街上揀些銀兩回去,送他維持生活。女兒能否找到且不說,但只伯兩個孤苦貧賤老人,因失去女兒,一時想不開,可能會上吊自殺,如是,便又是兩條人命,實情如此,你大爺多擔待些個。」
魏天平沉臉專汴著,聽他娓娓道來,對此事感慨良多,他本也是從貧賤中來,對這種慘絕之事;怎能不五內如焚,怒火漸升,俠義之心油然而起。
但,是否果如此言,別是空穴來風,人家編好了詞兒來套他,因之打定主意,追根究底,半步也不放鬆。
華笑蓉與蘭兒聽這潑皮,信口開河,滿牙胡柴,那裡肯信,暗罵這死掐掃人遊興,再同他磨菇,今夜的東市之游,看是要泡湯了,心付倒霉不已。
咱們既無損失什麼,三拳兩腳,收拾他一頓生活也就算了。
她心中這般想著,口中不便說出,由魏天平自行處理,免得讓他覺得失去大丈夫的尊嚴,事事受制於女婦人之手。
再者,也想看看他獨當一面的辦事能力,魏天平居然相信了那街老鼠的謊言,誠懇的點首道:「朋友,你若真有這份俠心義膽,令人欽佩,咱便送你一份前程,強似在這街頭鬼混。走,大爺要查明真像事實!」
遙指解開那人穴道,小蘭剛要張口,便被華芙蓉扯了下衣袖,介面道:「跟著大哥救人去!」
蘭兒縮頭吐舌,扮了個鬼臉,掩飾過去。
他們跟定那人往回走,直入郭化坊,曲江河岸,此地是一片破落戶、貧民窟,髒亂不堪,腥臭刺鼻,臨江一線,儘是些板屋草案,他償在一間低屋門前停下,那人一步跨入屋中前堂,喊道:「田大娘,有貴人降臨,快快出來說話。」
內間燈火晃晃,一個斑發弓背,面有菜色的老婦人,端著那菜油燈,佝僂著走出,雙目紅腫,視線已模糊不清,一看便知是淚泣多日,人亦哀痛傷心到了極點,不是臨時假扮的。
「大眼魚仔,我那苦命的秀秀,你可找到了嗎?如何?是死,是活?」
大眼魚仔,且不回答她,轉頭向魏天平望去,蒼眉高挑,那意思是說沒有騙你吧!
魏天平嚴肅點首道:「將後面跟來的那四位好朋友,一起請進來,大爺有話說。」
大眼魚仔,這時腰也直了,嗓們也粗了,喝道:「你們這四支死老鼠還不快些給我滾上來,拜見這兩位大爺」躬身抱拳道:「大爺你尊姓大名,小的好便於稱呼。」
魏天平點首道:「我姓魏,那位姓華。」
大眼魚仔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一倍,身子一震,背脊透過一陣涼意駭然驚呼一聲:「『天威府』的少主,衛天平,衛…」
「不是那『衛』,『天咸府』也沒什麼了不起!」
「是!是!是!小的失言了。」
「蘭兒,先將那兩錠銀子,給田大娘奉上,作為這幾天家計之用。」
蒼天,有了百兩銀子,兩年也用不完。
老婦人抖顫著雙手接過兩隻大元寶,她老一生也沒摸過,張開哭得已嘶啞的喉嚨顫抖抖的哭泣著道:「我!我!我那可憐的秀秀,她現在還好嗎…還好嗎?」
她是一頭霧水,還當是這位大少爺給她的是女兒的身價銀子呢,手抖動得更重了。
「這銀子是女兒的命呀,是秀秀賣骨賣肉,賣命的銀子,秀秀…秀秀…你就這樣便已拋棄下你相依為命的爹娘…」
已哭幹了淚水的眼眶中,兩水又長流而下,魏天平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他的言語所指,拿了銀子該高興才是,怎的更是悲痛起來了呢?他目向大眼色仔,要他解釋這誤會。
大眼魚仔見不是路頭,田大娘將這黑鍋要魏爺背上了,不得了!
她想的是世間一般世家惡少們搶人的勾當上去了,辦的是先上車,後補票,這銀於是惡少們強賣她女兒的身價銀子。
這已經算有良心的了,有的那是白擄了去,平白將人給搶走,她們又敢怎樣,急忙解釋道:「大娘,你老想左了,這位魏爺是聽我大眼魚說起你家丟了秀秀妹子,可憐你們二老,今後生活無著,給與的『救濟』,不是給你的身價銀子,對秀秀的下落,是幾百杆子打不到一塊去。若不是我面子大,人家怎會到這種臟地方來站腳,你沒見那位華相公與小不點,還捂著鼻子呢!」
華蕪蓉與小蘭被他挖苦了這話,說得臉上紅紅羞臊著,只得放下手來靠門口站。田大娘這才明白,人家大爺是菩薩心腸,不是支大色狼,偷吃了她的秀秀去,便抱著元寶跪下道;「謝謝大爺賞賜,我那苦命的孩子秀秀,今年才十八歲,她…她…」
魏天平伸手挽她站起來道:「田大娘,這事有我作主查辦,將來秀秀姑娘,不論死活都負責給你者找回來,先不必急,你老且坐下來歇著,我另有話說。」
魏天平回頭對大眼魚再笑道:「這四位朋友是怎生稱呼,能介紹與魏某認識嗎?」
大眼色爽直的點頭道:「理當!理當!我等五人結拜為異姓兄弟,有幸身上每人都沾了一處大字,因之,小的是大眼魚,這四兄弟便叫:大暴牙、大腳板、大雞爪、大頭和尚,人如其名被點了名的人,即抱拳一禮。
魏天平點首相應還禮道:「區區魏天平,現任『蘭陽車行』總巡查之職,以後多親近!」
「啊!」
五人齊聲驚呼,他們也是最近幾天才聽說「蘭陽車行」在長安世家門戶中,已被尊為三大之一,與「天威府」,「魚化賽」齊名。
魏天平以高超的武學修養,銳利的眼光,覺得他們都是條江湖上的好漢,不以一時小過失而輕看了他們,有心結納,開導他們道:「相逢便是有緣,混街老鼠,可惜了你們這身功夫,那能有多大的前途?如果你們有這膽子,不怕頭破血流,碰掉那『大』字型大小,便脫去這身鼠皮,跟我在這蘭陽道上混混,不妄父母生你們這般好筋骨,好心性。」
這話說了就算,合則留,不合則去,分道揚鏢,好聚好散,絕沒有一般世愛、幫會組合那些臭名堂、臭規矩,一入其中,脫身不易。
進入「蘭陽車行」任職,不滴血在幫,不插香結盟,不畫賣身契,你們也不必現在馬上回答,仔細考慮思量,任何時間都可以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