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根別緒 足下險亡魂

第三章 離根別緒 足下險亡魂

第三章離根別緒足下險亡魂

老山羊敖天都,喝著好酒,吃著烤鴨炙雞,讚不絕口,狼吞虎咽的吃罷了,便獨自去觀察羊群去了!

魏天平慢慢吃完他那一份,心裡好生奇怪,卻也不敢多問,便抽出竹笛來,用心的吹奏著,音韻悠揚飄散在這片森嚴肅煞的牧地中!

敖天都專盯著那兒只大公羊在牧地上轉,監視著他們的行動!

果然,被他科到了!

幾個大公羊滿牧地在尋找那些呈現出紫色輝光的葉子吃,刨著蹄子想連根也啃綽,而且它們之間有志一同,也會爭奪搶食,猛抵羊角,大打出手,各不相讓!

敖天都看到這裡,便不客氣了,先下手為強,將餘下的幾十支一股腦兒拔了出來,搖晃著身子走回石供案坐下,對魏天平高興的道:「平兒,咱們今後有福了,你看!」

將手中的一些草根拿給他看,再道:「大公羊是吃了這種草,因之,才能特別發性瘋狂,這種草便是『羊霍草』,功能生血聚精壯陽強勢,陰陽交配時百戰不疲,口自們練武的人服了,比服百年『老山參』,還要功效卓著,千金難求的靈葯!」

「這『衛陵』之中,少說也有四五千棵!」

「老爺爺想,乃當年衛青大將軍的屬下們帶回來的!特地秧植在這陵園中!」

「有一千多年了!俺的老娘,怎麼會呢!」

「當然不會全是一千多年的,當初只有幾粒種子而已,逐年繁殖,才形成這麼多!

凡物各有形相,草本植物,年歲再久,能形成木本,要長在這麼一寸粗的總得幾百年!」

「那也不會有這麼多呀!看呀!大大小小,遍地都是!」

「這裡氣候與大漠不同,土質良好,生長的很快也說不定!」

「這!若真有效那裡會留待今日,便宜咱爺倆呢?」

「哦!我想當年無效,現今有效力了!前幾年效力少,爾今效力顯然在增強中!」

「怎麼說呢?葯物能變性么!」「能,而且得機緣巧合了才成,那些綠葉的無效,紫葉的才有效力!」

「紫葉、綠葉那是由天公來決定了!」

「不是!紫葉是由山羊們交配后所滲漏出來的『**』澆過,綠葉變成紫葉,長期受日月的精華,蘊育而成!也需一年時光!」

「咦!老爺子這話有些道理!」

「那是孩子你膽大妄為,將羊群趕來墓園中吃草,才逐漸發生變化,那葯性才生出靈效來!」

「算起也不過三年而已!」

「有數百年的老根老本,經過三年的培育,葯性的效力已足夠了!便是在大漠,也並非遍地皆是,得跑上幾百里地,也不一定能夠尋到幾棵呢!」

「那!那湯鍋上的楊掌柜的出高價買俺的羊,也是由於有這些關係了!」

「呵呵!那是當然!有人吃你的羊墩的羊肉,羊血雜而獸性大發!比吃幾千兩銀子的壯陽春葯還管用!便視為珍品了!」

「嘿!楊常櫃可以賣上大價錢!說是加了特別佐科!財源滾滾而來!」

「呵呵!小鬼頭你已相當在行了!」

魏天平有些不好意思,轉變話題道:「老山羊!一大早便忙著看著吃草,平兒抓回來的葯,你老還沒服用!」

「好!謝謝你提醒,這兩種葯物配合起來,我這內傷,很快便能加速復元!」

「恭喜!恭喜您老!玉體早日康泰!」

「呵呵!黃鼠狼給雞拜年,你想我傷治好了,便能教你武功了吧!」

「俺有這般想頭,也不算錯呀!」

「你這小鬼頭聽仔細了,五天吃一支『羊霍草』,每天喝一斤公山羊的血!你便脫胎換骨,變化了氣質,再開始練武,便能事半功倍,高人一等了!」

魏天平聽了心生感激,連忙跪在石供桌上,磕下頭去道:「平兒敬謝老爺子的教誨栽培!終生難報!」

「孩子!起來吧!這便是機遇緣份!湊到一起去了!」

魏天平過不幾天,神智體態變了!

他老娘並未向他問長問短,只默默觀察她的心肝寶貝,每天都在變化!

半個月之後——敖天都有良葯輔助,內傷痊癒了,便指導魏天平一些基本武功,這只是身為一個普通江湖人誰都應該會的法門訣要!按序漸進,由淺而深,分析講解、動作示範!敖天都沒有教給他「廬山派」的武功,不論是內功心法、拳劍招式、他怎能比得上「衛家」千年一脈相傳的絕學!

卻帶著他進入墓室寶殿中,先觀看解說些牆上壁畫,其中有些便是大漠匈奴的武功,及漢人其他原始武學,這些在今時已靜默已久了!

二個月的苦練!

加上猛喝羊血、猛吃羊霍草,固本壯元,他年歲尚幼,不解男女之情,令他整個的人氣質變化了,沉潛不露,已達洗髓伐毛的境界,更深通練武功的竅門!

敖天都對他感慨的道:「墓中的武功,老山羊不能教你,因為,老爺子要教你,勢必先學會了才能教,這樣待回家之後,說不定會再傳給子孫後代,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

「多幾個人會,不是更好么!」

「況且這些絕學,也不是三年五載能夠練得成的!我不學會,便無從教給他們,老爺子心安理得,俯仰無愧!」

「這!這本是老爺子你發現的!」

「不是,若沒有你來搭救,老命都沒了,還談什麼絕學,這墓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個人的!其他任何人都不得侵佔,便是長安『衛』家,也不可以透露,大將軍的骸骨,千萬不要移動!否則,『衛』家便要家破族破了!」

「平兒謹記老爺於的忠告!」

「為人不能貪圖過份之得,我定時想攜帶十幾、支羊霍草,揀兒孫小輩,質好德全的賜他們一點補功,已經沾了你莫大的光了!」

「老爺子,你多拿一些去吧,平兒會了這法子,每年都能採到一批新的!」

「不可!我已計算好了,到了冬日,羊霍草便採收不到了,而你卻要不間斷的連續服用,直待來年春末夏初,才能接續上去!待你武功學有所成時才可停止,今年也只多出二十幾支,我已經十分知足了!」

他們也只是閑談!與往日一般,日落之時,魏天平便趕著羊群回家了!

第二天——魏天平來到茂陵,老山羊已不辭而別,他跑遍了四五座墓園,人影具無!

他委靡不振,慘然淚下,近三個月的相聚,老少之間已建立起一種非師非友的微妙感情,從小除了母愛之外,未有享受到父愛!

回想昨日,他老的音容笑貌,半點也察覺不出他有離去的破綻跡象!

心酸酸的哀痛不已!

這天他的情緒;相當低落消沉!同時也想到老山羊,身上一兩銀子也沒有,若是知道他要離去,總該打點些路費帶著!

唉!中午給老山羊準備的酒,大約有一斤二鍋頭,被他一口氣喝下去半葫蘆!

山風徐來,酒氣上涌!

他年紀小小怎容得下半斤二鍋頭去,心裡悶氣,頭暈眼花,天旋地轉的倒卧在石供案上沉沉睡去!已醉得人事不知了!

他平時也沒有酒癮,如何能承受得了,若不醉,那才是怪事!

待中午過後,未初時分,陡然鐵蹄雷動,馳來了一批四十餘騎,油肥膘亮的鐵騎,停在「茂陵」正中的葷道上!

馬上騎士,灰勁裝黑披風,個個威武凌厲,身手非凡!腰下懸劍掛刀!

只見其中有五六名老者,目**光,向四周打量,他們相互交換著目光!

然後,為首的老者,打個手式,周圍有三十六名騎士,縱離馬背,躍身而出,三躍四縱便散開來,撲向四方,散落於陵園中一些能藏匿人跡的所在仔細搜尋!

其中,有兩個人!

很快的發現魏天平這小牧童卧在石供案上,夢會周公去了!

背被人提了起來,「啪!啪!」兩個大耳光,已:飛上他的小臉。

卻也作怪,這兩耳光並沒有將他打清醒過來!那人「咦!」了一聲罵道:「你這小龜孫想作怪哩!還給俺裝糊塗,老子不信邪,揍得輕了,不信打不醒你這小磕睡蟲,憑稱這小雜種也想矇混你胡大爺!」

揚起那肥壯的大毛手,加上一成勁,就待打下;去!

「喂!胡二楞子,你他媽的要想死呀,可別拖上我去!操你祖奶奶,這小於能挨得你那一巴掌?」

胡二楞子,將眼一瞪,手是停下來了,卻不甘示弱,吼聲道:「他媽的!是個人還有這般睡法,小王八蛋,他在同老子裝蒜!」

「你可真是英雄好漢,對毫無抵抗力的小孩子,下那毒手,一掌下去,俺敢保證他那顆小腦袋,變成了個爛西瓜!」

「他在扮豬吃老虎!」

「嘿!你擔得起責任,你便下手,咱們已白跑了有三個多月了!」

「嗅!嗅!」

他扇著鼻子道:「我嗅得一殷子酒氣,這小子必然是喝醉了!」

胡二楞子也嗅到了,喝得酩酊大醉,他不外行,經常干這臭事!便鬆了手。

「洗洗身子帶走,要口供也輪不到你來問,你算那棵蔥,那棵蒜!」

胡二楞子牛蛋眼瞪著,咬牙切齒地道:「小曲曲蛇兒,你他媽的神氣什麼,諒你祖上無德,這輩子也爬不到俺胡二爺頭頂上去!臭屁真多!老子便當不得個家了!」

「你這豬頭狗屎腦袋,半個彎也不轉,話扯遠了!這小於明明是喝得爛醉如泥!這可是搜尋姓敖的老狗唯一的線索,你若三兩下弄斷了線,哼!你心裡清楚後果!咱們跑遍了這千里地面,連只鬼影子也未摸到手上!」

胡二楞子全身一顫,臉色頓時嚇得發白,連忙輕輕地將魏天平放落石供桌上。

他若真有兒子,恐伯也沒這般小心,全身摸了兩遍,懷中沒有一枚制錢,別提銀子了!一付火石,外加火煤竹筒,一個水葫蘆,一個酒葫蘆,搖了搖,酒尚餘一半,不客氣,一仰脖子,灌下兩口,咂著嘴巴連聲贊道:「好酒!好酒!這龜兒子,準是在他東家那裡摸來的!偷偷在這兒享受!」

隨手將酒葫蘆遞給小曲曲蛇兒,也分嘗幾口,解解饞!

「走吧!將他帶回去,就算沒有功,也不會落禍到頭上來!」

胡二楞子將酒葫蘆沒收了,雙手捧著魏天平,就像棒著聖旨似的,來到那威嚴的老者面前躬身道:「屬下搜得一個牧羊兒,已醉酒,喝得人事不知,請堂主裁示!」

小曲曲蛇兒則手中拿著洗出來的物品!

老者,皺皺眉頭叱道:「先放在地下!」

不多時,那另外的三十四人已陸續歸隊,兩手空空!只有幾名帶隊的小頭目向堂主交待!

老山羊敖天都江湖老得不能再老了,時時小心,連拉屎排尿也處理得乾乾淨淨!不露半點痕迹,讓人懷疑。

三個月隨著魏天平在這四五座「陵園」里轉,連老羊皮襖中藏的一隻虱子也掉不下來!其他的你就別想能找到什麼!

這位老者就是六盤山「落魂谷」中三大堂之一的「天鷹堂」堂主寇乘風!專負谷內外的巡查搏殺之責!

自從「廬山三友」之一的「松友」敖天都,因他一名族侄失陷在谷中,夜裡探谷失敗,遭到圍攻,負傷逃遁起,便組成搜索隊,千里長途,作地毯性的窮搜!

「落魂谷」丟不起這個人,立誓也要逮捕到他!傳示江湖,前數年凡有江湖健者,來谷中窺探,尚未曾有人能逃出他們的羅網!

因之,「落魂谷」久為江湖人目為宇內十大險惡的區域之一,江湖聲望,便是憑藉著武林健者、名人的失陷而抬高其身價!令許多祖給世家側目,懷恨在心,卻又不敢對他們怎樣!首先你私探人家的府居聚落之地,便站不住腳!有理也變成無理了:「天鷹堂」已派出幹員,在長安一線各江河渡圈,關隘通衡要道上,早已暗自封鎖!

確知「松友」的傷勢,應該尚無力遠逃江南。

在長安未曾捕獲,便即回搜到咸陽古城!這陵墓便是最佳的藏匿場所,養傷療治之理想所在,此采是志在必得!

可惜只差一夜,敖天都與魏天平命不該絕,逃過這一大劫!

敖天都本是廬山三逸隱之流的武林人物,對儒、佛、道三宗,平時皆有所專攻對易理、神通、紫微斗數等感應之學,每每遇感知機!

近三天來他坐卧不寧,時生神驚,心魂恍您,因之當機立斷,且身體中傷思已復,對魏天平應教都教過了,不能教的他也幫不上忙!

昨夜魏天平回家之後,他便離開「茂陵」,過渭水而去長安!

且說——「落魂谷」的「天鷹堂」堂主寇乘風,他所統率的「三十六天鷹」雖是兇惡,在此地沒有找到半絲遺物跡象,也不能隨便拿這個小牧童出氣!

況且,事又湊巧,這牧童已醉得不知自己是老幾了!

魏天平是醉了,那兩巴掌已打醒了他,酒醉心未醉,由那兩人的對話中,便理出些頭緒來,他們是來捉拿老山羊的!他現時反而慶幸老山羊走的巧!他無力反抗,只得又醉了,以不變應萬變,且一推「六二五」,好歹由得他們擺布了!

「天鷹堂」主見屬下連點可疑的線索也未搜到,最後只剩下腳前這名小牧童了,偏偏他又馬尿(酒)灌多了!

是巧合嗎?還是故意…

他神色猙獰,勾鼻**,鷹目炯炯的凝視著在他腳前的小生命,如一隻螻蟻般的任由他處置了!

只見這牧童雖被二楞子修理了兩巴掌,頰上指痕浮顯,面目有些腫脹,卻還是鑒別出他原是面目清秀,骨格不凡,若是有機緣練武,十年後必是江湖一流人物!

嫉妒之心油然橫生,右腳已賂抬,臉上肌肉不停抽搐,心中天人交戰思考不已!

忖道:他在此地牧羊,那來的這多機會!這不是杞人憂天么!庸人自擾!

他仰起頭來,四方掃射,四十幾名下屬,其身影就像木椿也似的定在他的周圍,目光注視著他那隻抬起來的腳!

面色木然中,雖然,沒人敢提出阻攔反對,但,這氣氛他能感覺出他們內心的不平衡!

憑他的身份地位,尋不到敵人,便這般遷怒於一個喝醉酒的小牧童,未經言語答辯便草菅人命!

這算什麼——英雄好漢!

他的心志有些戰慄與內疚,不知怎的總是放不開,而不能當機立決!

「咩!咩…」

那羊群里傳出陣陣的哀鳴!

陡然!

令他升起一個意念,厲目中所蘊育的殺人凶光迅行消散退去!換上一付狡猾的神色,向屬下行了個撤走的手式!

眾人這才放鬆懸吊著的一顆心,暗自替這小牧童慶幸他命不該絕!老堂主總算還有點人性!雖然是已到懸崖之邊,能適時勒馬,已是不錯了!

這是人人都知道的江湖行道的法則!

在敵對狀況下,殺人盈野不為過,無緣無故來殘殺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孺子乃為江湖人所恥,所謂勝之不武,且又關係不到人的生命之安全!

人馬如潮水般的退去!

魏天平暗自呼出一口大氣,躺在地上一動末動,運功將酒氣退出,小腦袋瓜子清醒得很,正自奇怪他們這批凶神惡煞為何沒有處置他!最低限度,再挨兩耳光的可能性是有的!這…這其中一定有詐,俺要小心應付才是!

他還不知道已在鬼門關上走了個來回,寇乘風若一腳踩下,腦袋便得稀爛!

這時他真的沉沉睡去,那酒實在也太烈了點!非他能承受的!

正因如此才能幸逃開那一劫,憑堂主的江湖經驗,豈能讓這個小孩子耍了!

日已西斜,申末酉初!

他才打個滾爬了起來,轉頭四顧,口裡喃喃道:「奶奶的!俺怎麼會睡在這裡!」

拍著額頭沉思,低頭便看到那些屬於他懷中的東西,散落在身邊!驚叫著蹦了起來嚷嚷著道:「俺被劫了!是哪個王八蛋、倒霉鬼乾的事,屯子里田大戶不去劫,反來偷劫俺這個窮小子、牧羊的人!」

將各項物件放入懷中,又拍著後腦袋道:「不對呀!邪門的緊,俺明明是在供案上喝酒,怎會躺在這裡!那酒,賊不空行,將俺的酒葫蘆偷去了!」

而這時——胡二楞子與小曲曲蛇兒正藏在附近一棵蒼松樹項,蹲坐在技椏間,靜靜注視著他的一言—行,來分析是否合情合理!

這時,被他駕得一口一句小偷小賊,只恨得牙根痒痒,對他卻無可奈何!

寇堂主曾秘密交待他們兩人,監視三天後回報!

他們對魏天平已放了長線,並不因為他酒醉而真的輕易放過了他!

年僅十二歲的魏天平,牧羊的孩子,如何能斗得過一個大組合幫派的堂主——千人之眾的領導人呢!

魏天平活動一下筋骨,拍落身上的塵埃,喝光那一葫蘆水,趕著羊群回到田大戶家的羊欄中,數羊歸欄,尚幸一個也末丟失!

在數羊時,看到兩個人影,遠遠的由屯中小路,斜向通咸陽古城的大道走去!

直等待天已黑盡,才消閑著到自己的家中!

娘親、弟妹們都在等待著他這個大哥哥一起吃晚飯。

弟、妹們那兩雙黑溜溜的小杏眼,敬畏參半的盯著他這個大哥的一身氣概:這三個月來,家裡的菜肴好豐富,娘親說:「大哥嫌了錢,所以嘛!也跟著沾沾光!」

娘親給大哥準備飯盒時,總是留下一點給他們兩個油油嘴,只那一點點已是心滿意足,對這個大哥肅然起敬,比他們那幾個月見不到人影的老爹可愛得多了!

今天他臉色沉沉,明顯著心中有事,早早便上了床,午夜時分,娘親突然坐在他的床邊,搖醒了他。

江湖門道跟老山羊學了不少,目光盯著屋頂,嘴巴靠在娘的耳邊低聲道:「老山羊走了,好菜留在家裡你們吃吧,明天帶鹹菜頭,孩兒挨了兩耳光。尚幸帶去的那斤酒,心裡煩悶哀傷,被孩兒喝光了一半,醉得糊塗!他們沒有上刑問口供,不合情理,孩兒懷疑老山羊的對頭們在秘密監視!千萬小心!」

他娘可是大門戶出身,沒說一句話,扶他安睡下去,起身回到自己的房中!

暗自將一筒「蜂尾封喉針」從床框邊暗門裡取了出來,放在枕頭底下,這筒九十九支可以任意發射的機括毒針,是當年在「衛府」中帶出來的!

乃「衛府」在一次江湖仇殺中獲得的戰利品,霸道得江湖震動,機簧強勁,二十步外能穿透尺木,最高明的氣功也擋不住一針!

因為針是金與鋼合打而成,份量特別重,被列為江湖重寶之一!

她離開「衛家」時,曾氣忿得對衛二公於道:「那筒針妄身拿走了,留著保護自己!」

衛二公子臉色變了變,默然點首,允許她帶走了!

她與衛二公子偷偷摸摸的歡樂了經年,只獲得內功心法,傳給了魏天平這寶貝命根子,她末獲得「衛府」的家傳武功,所學的都是些雜七雜八,耳濡目染來的!

手中只有三首「山坡羊」詞曲,這是衛二公子親書手澤,也是她唯一的精神所寄!

離開「衛府」,是被二少奶奶逼著離開,遣送回鄉!

過不幾個月,發覺身子有孕,孩子要落地,不能沒有個父親!

那夜剛好碰到輸得吊蛋精光的魏騏,她正自徘徊,這未來的日子怎生安排,他便上來搭訕,互通姓氏,魏與衛,音同字不同,未曾細查,見他豪爽義氣,也是吃江湖飯的漢子,面貌體魄尚過得去,便跟著他將孩子生下來!

唉!待知此魏非被衛,孩子滿了月,那清白的身子已被他軟磨功夫給佔了去!

對苦難中的人,蒼天!便是這般的有意作弄!

漸漸的他故態復萌,嗜賭成性,不學無術,實非良配!

她已認命,不想再事掙扎了,如是吵吵鬧鬧,貌合神離的拖過十幾年,又添了兩個,更令她哀怨自己命苦!

不知上進的丈夫她已懶得去管他了,對他已放棄了希望,令她唯一安慰的便是這天平兒了!越長大越像衛二公於,看在眼中便喜上心頭!

如今,說不定會家破人亡,她不能坐視她的心肝寶貝再被人奪走或傷害,她要反抗橫逆再次降臨到她。頭上!

絕不束手待斃,好歹也要多幾個墊背的!讓他們曉得她不是任人欺侮的弱者!

然而!事情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嚴重。

第二天,外甥打燈籠照舊(舅)!

魏天平趕著那群羊上山了!知道自己不中用,經不起人家一個小指頭捏的!便采出裝聾賣傻的策略,掩藏起自己真正的為人形象,裝扮出他是個低能兒的感覺!

是啊!若非是低能兒,如何肯干這牧羊的事兒!

故意將笛子吹得不成調,刺耳難聽,吹罷了笛子,從懷中掏出支草根來磨牙,一磨便磨了半天去!

「嘻嘻!呵呵!」揚起桿兒追著羊兒打,與牧羊犬搏鬥拼殺在一起,打得混天黑地,格式是是而非,乃一撅臭狗屎也!

藏在樹頂上遠遠監視他的胡二楞子低聲咒罵道:「這蠢才,壓根兒是個白痴,趕羊的料,我看咱們是白待了!等不出個結果來!」

小曲曲蛇兒搖著頭嘆道:「看他相貌體格,不應如是,當真看走眼了!」

魏天平胡鬧了一陣,便捉了只大公羊,拉到一棵松樹根下,純熟的向它脖頸上咬去,猛喝羊血,喝飽了,便靠向樹榦,沉沉睡去。

小曲曲蛇兒自作聰明的下斷語道:「這小於原來每天偷喝他東家的羊血,因之,才長得雄壯,像個人材似的!嘿嘿!

別看這小於有些獃氣,大了可有把子力氣,底子足可以當只『春牛』賣!」

「嘿嘿!過幾年來揀回去給你老妹子快活!」

「俺真有妹子,也沒這福氣!不過,可以賣給『孟婆谷』九天仙娘去!准能值得三五干兩銀子!呵呵!好主意!」

「哼!最少你得能活過五、六年去,說不定王八翻身,不定哪一天,先翹辮子走上陰陽道!」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要走你這楞頭青,也得走在我頭裡去。」

「好!咱們比比看,誰剩下來,誰來揀這五千兩銀子,媽的!你陰陽怪氣,日中照不到影子,是個等吃板刀麵的相,數著手指頭混日子,還指望能多活五年呀!」

「你能么,別臭美了,咱們說定了,咱們誰活過五年,誰來牽他回去,揀這五千兩銀子,花喳、花喳去!」

且說,「松友」敖天都,在「茂陵」這三個月的時日中,奇遇良多,身上的傷勢不但康復,尚且借「羊霍草」的助力,將原有的功力提升了幾成!。

他趁著夜色展開輕功,直撲長安,對營救他那失陷在「落魂谷」中的侄兒,磋嘆其已無能為力了,估計中待通過了潼關,便已遠離「落魂谷」的勢力範圍,便能大搖大擺的放心南歸了!在長安沒有停留!以逕東下!

他卻不知「落魂谷」對他這個落了單,只剩下半條命的大魚,甚感興趣,不捨得放棄呢,志在必得!

六盤山「落魂谷」谷主「蓋八極」也丟不起這個臉面,對這些武林高賢們前來探谷,骨子裡是深惡痛絕,一經發現,對壘拼搏,不論要有多大的犧牲,也要擒住,宣示江湖,用以壯大自己的聲勢,提高自己的江湖地位:聲譽!

敖天都於中夜時分已來至霸橋附近,他的灰袍、羊胡已定了型,遠遠的便被多日來守在此地的暗椿認請了人!

「敖大俠!『廬山松友』!呵呵!你老才來呀!身子可大好了!嘿嘿…」

「誰!哪一個?」

「老朋友啦!你者真健忘呀!兄弟們是『落魂六巡』,自從你老在三月前,駕臨谷中,過門而未入,老谷主思念得很,怎能令你老不辭而別呢!呵呵!只根兄弟們那夜未曾親自接待,今夜說不得要多親近親近你敖大俠!」

敖天都心頭陡亮,這批「落魂谷」的牛鬼邪神,當真如冤魂一般的可怕可恨,事隔三月,他們尚不放手,死纏不休,陰魂不散,認為吃定了他!

目注精光,放眼四射,打量眼前情勢,他們也不過只六個人而已!雖然心頭驚疑他們這種棄而不舍行動,卻不氣餒,便站定腳步,故作輕鬆的道:「呵呵!原來是『落魂谷』中的六鬼巡,啊!客地相逢,確實應該親熱親熱才是,順便送你等早歸『東獄廟』中去報到,少在世上東飄西盪,沒得個歸宿!老夫人情送到底,今夜送你們一程,請吧!」

大鬼巡那壯碩的身影立在橋頭上,拍拍腰下的鬼頭刀,要他們兄弟準備!

「嘿嘿,快人快語,敖老你請多照顧幫忙,咱兄弟們這就伺候你去個自在適意的所在,三個多月來,你老兒養得精壯了,透著古怪稀罕哩!」

二鬼巡擺動一下手中的鬼頭刀槍口道:「咱們『天鷹堂』對閣下情深義重,緬懷得很,備得有拿手的絕活,山西刀削麵,請你這羊胡頭老兒賞光,嘿嘿!可能不會對胃口,你得免為其難,品味一次!」

敖天都停身在橋上,慢條斯理的作悠閑狀,暗自將全功力提聚,且由得他們口上椰揄,心裡風涼,稍露怯意,以驕其心,待到節骨眼上,來個閃電襲擊速戰速決,搏殺了他們走人!

如是,他後退了一步,停身相待,令他們叵測高深,照當夜自己在「落魂谷」中,中掌敗逃的情況來說,三個月的短時日,怎生快法,也不能恢復原有的功力!

六鬼中的老大,鬼點子特別多,以言語來刺激敖天都,從中多觀察他現尚剩下幾成功力,以便手到擒拿,收下這椿送上門來的大功勞!凝重的道:「敖老頭,午夜風寒,恕我等粗魯不文,冒犯大駕啦,你若打算玩硬的,不啻螳臂擋車,自找罪受,何不識相點,早早俯首就擒,也免得皮肉受苦!真到那時,敬酒不吃吃罰酒可就不上路了!在你南歸的路上已是本谷的高手雲集,本谷主深盼能邀請到像你老這般高賢名流之士,把盞煮酒,細數天下英雄!你即使一時頑抗,作困獸之鬥,也無幸理,識時務者為俊傑,還請三思斟酌!」

他這是軟硬兼施,打滿了吃定了他的算盤,六比一。閉著眼睛也能將這個老傷殘零碎在這橋頭上!

不過,上頭有所交待,要活口,有了活口,這人才有些價值!

敖天都怎知他們肚子里的鬼畫符,都有些什麼打算,心中惑然!忖道:「當真是夜長夢多,我何必同他們在這裡鬼扯一通,打牙戰呢!延誤南歸的良機,說不定他們有鬼辦法,將我現身此地的消息傳遞出去,不妙!大大的不妙!」

如是,他立即改變了戰略,刻不容緩的要採取主動攻擊!

他聳聳肩,喟嘆一聲道:「自從和『落魂谷』打上交道,我老兒是吃足憋心,坐井觀天自不量力吧!不過,憑『廬山三友』之一的身份,那有不戰而屈的道理!來,咱們親近親近!」

他邊說邊邁前數步,低叱一聲道:「敖天都要以一雙肉掌,來領受眾位老弟們手上的山西刀削麵!別客氣,大夥一涌而上,老夫若皺一下眉頭,便消除掉『廬山三友』的江湖名號!」

大鬼巡因聽他說得貼心,表示出他外強中乾的語意,正是眉梢輕挑,王八吃湯元,順口順心得緊之時,對他遙擊而來的一掌,只感一無壓力,二無風聲,甚不在意!

四鬼巡首當其衝,手中的鬼頭刀,猝然劈下,想將撲來的掌風擊散!

哪知敖天都身影斜側,去勢加速,縮左掌,出右掌,閃過撲來的這一刀,輕易的撞上四鬼巡的左側方,右掌按向他的左胸!

得手了!左手擊向他揮刀落空收回的腕脈,空手奪白刃!虛實雙掌交替!

四鬼巡陡然間厲喝半聲,身軀如斷線風箏般的向後仰退,腳下踉蹌打閃!口中噴出血塊,面色赤紫中浮上黑氣!雙目睜大著突掉了出來,像一對金魚眼!

那把鬼頭刀早已換了主人,落入敖天都手中!

這變化——在電光火石中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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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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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離根別緒 足下險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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