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跳舞
抵達這個城市時,穿著黑色的尼龍外衣,這件外衣在我們居住的地方甚少穿到,但在這裡卻剛剛好。合上奈波爾的書《抵達之謎》,白色的書皮上寫著:「離開我的島嶼,意味著無家可歸、飄蕩與永遠的渴慕。」我初次感覺到我們的遙遠,而且明白了渴慕的意義。
我們很久沒有長距離長時間地分開,這讓習慣你的我很沒有安全感。在朋友來接我的車上我們談笑不停,但對於我將前去的地方,我卻毫無方向感,我知道我會住在一棟四屋相連的二層樓房,那是你朋友因要離去一陣子而租給我們的。我們答應得很快,連那屋子長得什麼樣子我們都不知道。因為是四間屋子的最後一間,所以會相連一個屬於大家的後院,後院的對過種了小金橘,長到這邊院子的就能摘,但如果是對過的就屬於鄰居的財產,即使是一小個也不能多拿。
聽起來像是一個不錯的房子。
但站在屋內后,才發現後院沒有任何防範的圍欄,也沒有鐵窗,每到夜裡一個人躺在一樓的沙發上,心裡總是害怕,卻怕得沒有原因,那時你可能才起床不久,正在跑步或讀報。不願意太懦弱,我只好打開所有的燈,讓自己以為黑夜其實是白天。
我總是騙自己,非常會自我安慰,非常樂觀。
是因為如此,我們才能在這亂世之中相戀的嗎?
日子像一支舞,有時滑步向前,有時停頓,每一個眼神的凝望之處,都有對面的你在接收我。我的華麗是你穩定的支撐,而看似主角的我每跨出一步卻其實都是你的引導,我知道跳不好,我會摔跤,跌倒在地上等圍觀者笑弄我。
我知道我不能摔跤,只能好好地跳,好好地跳,好好地跳且面帶微笑,但我也相信有你扶持著我,我就永遠不會跌倒。
而你不在我身邊時,我變得不會跳舞,只能散步,走在附近的一兩條街,望著對過的金橘發獃。帶來的書無法閱讀,裝好的衛星電視視而不見。
惟一給我感覺存在的是不停踢動的小生命,當他踢我時,我便低頭告訴他我們要相依為命一陣子,只有我們兩個,而我會保護他。「會捨棄一切保護你喔。」我說,而且相信自己能做到。
這世界,相遇有時,親愛有時,哀傷有時,延續有時,當然快樂也有時,最重要的是一個人的跳舞也會有時。
這幾個月的獨舞,讓我孤單地以思念渴慕為名,好好地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