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開始挖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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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的身材加上胖乎乎的臉蛋,三十三歲的朴義貞看起來仍舊很純真。她挎著菜籃子在英語教室門前向里張望,穿著條紋襯衫、背帶褲的丈夫白翰相正在裡面有節奏地唱著歌。每當孩子們隨著旋律一節一節順利地唱下去的時候,他的臉上便若隱若現的綻開微笑。
Whereisfather,Whereisfather?HereIam,hereIam…….Howareyouthismorning?verywellthankyou.Runaway,runaway…….
終於,白老師發現了在窗外嘣來蹦去揮舞著雙手的朴義貞。
「好了,今天就這裡吧。」
白老師露出親切的微笑,結束了英語課。
他打開窗戶。
「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我剛從市場買完菜回來,收攤前的便宜嘛。結束了嗎?一起回家吧。」
「我不是告訴你不要這麼晚還出來轉嘛。」
白老師望著妻子手中的菜籃子說。
「現在才是傍晚。」
「呵呵,那倒也是……」
白老師的家是十八坪的花園式住宅。客廳內也沒有沙發,只有一台電視機。看起來過於簡樸甚至有點寒酸的屋子裡,若要說與屋內的氛圍不和諧的東西,那就是放在電視上面的小型帆船模型。看起來是很早以前的東西了,但是仍然很精緻且貴重。
在家時,白老師一時一刻都離不開電視機,看新聞是他的習慣。在朴義貞看來那些不過是普通的新聞而已,但是他輪換著頻道、反覆地看。
白老師的眼睛在吃晚飯的時候也從來不離開電視機。這天,電視里正在播放一群男中學生強暴同齡女中學生的新聞。
「嘖嘖,這個世界到底要怎麼了,這些小孩子現在就……」
朴義貞嘖嘖感慨。這時,正往嘴裡扒飯的白老師從座位上慢慢站了起來,猛然提起朴義貞,轉過她的身體讓她趴下去。接著,急忙捲起她的裙子解開自己的褲子。
白老師快速晃動著腰部,然後呻吟著從妻子的屁股上滑下來。
隨後提上褲子又重新吃起飯。朴義貞也拽下裙子整理好衣服,溫順地坐在對面繼續吃飯。
「怎麼樣,還可以吧?」
「當然了。」
朴義貞喜滋滋地笑著回答。只要到了明天,這種禽獸不如的生活就該結束了。
30
1999年以前,對朴義貞來說,花心和厭倦了老婆的男人才是她的顧客。她的職業就是先陪男人睡覺,然後假裝是她丈夫的共犯再闖進現場勒索他們。按朴義貞的說法就是『花蛇』,這簡直就是維護家庭最有效的方法。也就是說,只要是被她狠狠勒索過一次的男人,從那以後,就算馬路上有被丟掉的女人也不敢隨意去揀;只要一聽說是風塵女子,他們都咬咬牙提提神仍舊選擇回家。
這個偉大事業的操作者朴義貞被關進監獄是因為她過於貪婪。干一票僅僅能掙幾百萬最多幾千萬元,連糊口都很艱難。每次掙的錢還要分給共犯,而且要是被警察發現她是專業的,還要堵住警察的嘴。
因此,朴義貞想干一票大的就收手,然後搖身一變成為名牌大學英語系畢業的某一建設公司會長的獨生女。她小時候在菲律賓生活過幾年,甚至還在美軍基地干過活,所以一般簡單的生活用語對她而言不是大問題。
朴義貞耍手段咬住了不成器的某醫院院長,還在特級酒店舉行了婚禮。當時,她利用那段時間賺的錢在江南開了一家快餐店,騙丈夫和婆婆家說她同時在經營幾家快餐店。在那之後,朴義貞以事業資金為名騙走並揮霍了丈夫的十億現金。此外,還以解決店鋪偷稅問題為借口分十多次從婆婆手裡借走二十億元。
本想再借一點就消失的朴義貞再次來到婆婆家的時候,婆婆正和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坐在裡屋。直到被戴上手銬,她才想起,那個人在她當『花蛇』時曾經交易並被她勒索過一次。他是丈夫的堂弟,剛從國外回來,特意來探望大伯一家。
在青州女子監獄服刑期間,朴義貞很不幸地被安排到『魔女』崔賢貞的牢房裡。『魔女』不僅非常討厭因通姦罪等男女關係進來的女人,也不喜歡用漂亮臉蛋到處欺詐男人的『花蛇』。她因殺死亂搞兩性關係的丈夫而被抓進來,按理說她應該稱讚折磨男人的女人才對,但事實完全不是那樣。
『魔女』雖然因『飯粒丈夫冰醋酸事件』失去了女性功能而對肉體減少了興趣,但是卻變得越來越殘暴。她以折磨人來替代性樂趣,並以此作為監獄無聊生活的精神支柱。
因為這個魔女,朴義貞真想去自殺,每一天都過得很可怕,折磨人的手法也非常惡劣,到了夏天甚至連覺都睡不好。
但是,殘暴的魔女在一天乾嘔幾次之後突然西冷西冷地病倒了。沒過多久,就被搬到患者集中的病營里。她一邊說疼一邊鬧著向看守要一個可以伺候她的囚犯,當然沒有一個人願意。這時,主動要求伺候魔女的就是和魔女住在同屋的『親切的金子』。
金子非常精心地看護著病情持續惡化的魔女。不僅替她打飯喂她吃,還端來洗臉水幫她洗臉,葯也是替她領完之後每天按時喂她吃的。
「太謝謝你了,金子啊。我的心裡只有你。原來我的胃非常結實,但不知道最近怎麼了。」
「沒關係的,大姐……這是我自己喜歡做的。」
「你真是個親切的孩子啊……」
魔女甚至對金子精心的看護感動得流下眼淚。
「前段時間,如果我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請你原諒,好嗎?你是可以理解的,是不是?」
「是。」
「我只喜歡臉蛋胖乎乎的傢伙,你可以理解嗎?」
「我也盡量多吃點飯,讓自己變得胖乎乎的,所以說,大姐你也得多吃點飯……」
「對啊,多吃點飯多吃點葯快點好才行啊,給我點葯吧。」
「還沒到吃藥的時間啊。醫生說早晚吃一次的……」
「沒關係,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是不是變成慢性了呢,一般的藥量根本不起作用。」
「但是,不聽醫生的話是不對的。」
「沒關係……」
就這樣,魔女移到病營還沒到一個月就死了。只有金子一個人表現出悲哀。
「我早就說過葯不能吃得太多,那樣會影響健康的,我就那麼勸告你……嗚嗚嗚……」
魔女是患病很長時間之後才死的,自然理所當然地被處理為自然死亡。誰也沒有對魔女的死提出異議或疑問。魔女的死,對所有生活在監獄里的人來說是個值得慶賀的事情。就連看守們也是一樣的。據說,因魔女被降職的看守在魔女死後請同事們大喝了一頓酒。
但是,從魔女死後的第二天開始,監獄內部傳出了是金子殺死魔女的奇怪謠言。有人曾經在洗衣店看見金子每天往小藥瓶里裝走漂白劑的情形,有犯人說魔女吃剩的飯里有很大的漂白劑味,還有的犯人說看見從醫務科領走胃藥的金子把葯扔進廁所的馬桶里,但是,魔女究竟是怎麼樣吃下比醫務科給的還多的葯呢,所有的囚犯對這件事情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這時,又增加了一條新的傳言。囚犯毛氏因視力不好戴著很厚的眼鏡,有一天運動時眼鏡片出現了裂紋。看見此事的金子要走了眼鏡碎片,坐在操場邊用石頭把它打碎磨成粉。另外還有一名囚犯說,看到金子倒掉胃腸葯膠囊里的藥粉加進了閃閃發亮的白色粉末。
總而言之,關於金子的所有傳聞沒有一件是被證實的,但是犯人們都相信是金子弄死了魔女,這成為犯人間公開的秘密。她們一見面就會談論這件事,但還怕被傳到外面去,所以只是互相小聲討論。
在那之後,金子雖然繼承了『魔女』這一外號,但是人們還經常叫她『親切的金子』。大家都非常樂意幫助她,而得到她幫助的人誰也無法抗拒魔女李金子的請求。
朴義貞也是在最困難的時候得到了『親切的金子』的幫助,目前正在為魔女李金子執行一項任務。當然,這也和朴義貞自身的事業有著密切的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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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左右,朴義貞來到『成瀨蛋糕店』找金子。
「就到明天晚上吧。我實在受不了了,即使是你的事……」
朴義貞做出要赴死一樣誇張的表情將一把鑰匙放在桌子上。
「我呢,因為有自己的目標尚且還能忍一忍,而你當時那樣年輕,是怎麼和他過的?」
一看金子不說話,朴義貞就回頭看了看正在和根植玩耍的珍妮。
「是啊,是啊,所謂的人生,有時是無奈的。」
金子一直把義貞送到門口。
「就是明天,我做晚飯時往飯里放進安眠藥,讓那傢伙睡死過去……明白了吧?」
在那瞬間,躲藏在信筒後面監視她們倆的大肚子傳教士按動了幾次相機的快門。當然,兩個女人是沒有察覺的。
「慢走!」
朴義貞和金子分手後走向公共汽車乘降站,大肚子傳教士就隔著一定距離在後邊跟蹤她。
在監獄里的那段日子,金子通過提前釋放出來的人時時刻刻都了解掌握著白翰相老師的一舉一動。
欠了金子不少人情的一個犯人出獄后,通過監獄管理局的職員了解到金子可能明年獲得假釋的消息,就告訴了金子白翰相的情況,於是金子委託這方面的專家朴義貞提前做好準備。一聽朴義貞表示贊成計劃,另一名囚犯就告訴朴義貞白老師準備要買汽車。沒過多久,白老師就接受了美麗汽車商朴義貞的訪問。他不僅買了車,幾個月後還和朴義貞結了婚。
朴義貞和白老師結婚六個月了,朴義貞迫切地等待金子動手的那一時刻。只要殺掉那個惡魔變態狂,她第一個跑去GUCCI專賣店。左等右等的那一時刻就是明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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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白老師走出家門,一個行色匆匆的男子走過來擋住他的去路,是大肚子傳教士。
「可以和你聊一聊嗎?」
「有什麼事嗎?」
「是和您夫人相關的事情……請走過來一點……」
大肚子傳教士抬頭望了望白老師家的窗戶,然後把白老師領到一處窗戶里看不到的地方。
「那個,是關於您夫人經常見的一個人的事。」
「您是說我妻子和誰見面嗎?」
白老師好像在想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和別的男人約會。
「在我認識的女人當中有一位前些日子從監獄釋放出來的。我注意觀察了一下她,結果和她見面的人都是從同一所監獄里釋放出來的。」
「我家妻子可沒有進過監獄呀……」
「是嗎?反正她們是在搞什麼陰謀,我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麼,但我想阻止。希望您通過您夫人了解一下,最起碼也別讓她參與進去。」
「請問,我的妻子究竟和誰見面啊?」
大肚子傳教士拿出相機,一張朴義貞和金子見面的照片。白老師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發出低低的呻吟聲,做了五次深呼吸。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曾經讓社會轟動一時的無期囚犯會在十三年之後被釋放出來。
「她叫李金子,您認識嗎?」
「也是啊?或許有我認識的?您可不可以讓我看看其他的照片?」
安定下來的白老師從傳教士手中接過相機,一張一張地確認裡面的照片。那裡面模模糊糊地有金子在蛋糕店幹活、回家途中、和根植在一起的身影。
「我不希望這個女人再次陷進泥坑而重新入獄,我想把她引到主的身邊。」
「那當然,那當然。再進監獄怎麼行呢。我會好好引導她不要進監獄而回到主的身邊。」
白老師上班以後就以身體不適為理由早早下了班。為了不讓別人認出來戴上口罩,走到傳教士告訴他的成瀨蛋糕店門口確認了金子的身影。然後用好一點的數碼相機拍了幾張在店鋪裡面的金子和珍妮的照片。
白老師路過洗像店洗了幾張在成瀨蛋糕店拍下來的照片,便急匆匆地消失在黑暗中。最好的防守就是先發制人,白老師從小開始就知道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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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義貞精心製作了最後的晚餐。她把做好的飯盛在碗里再重新放進飯鍋里,然後煮了白翰相平時最喜歡吃的香噴噴的豆瓣醬湯。為了便於拿出來吃,菜肴都被放在了冰箱的最前面。
她把二十片安眠藥放在搗大蒜用的器皿里,搗成細細的粉末狀,然後放進豆瓣醬湯里攪勻。然後她還用勺舀了一點嘗了嘗,沒有異常。
多次確認飯桌和房間沒有異常之後,朴義貞化淡妝走出家門。她一邊走向公共汽車乘降站一邊給金子打了電話。
「準備好了,我已經出家門了。估計十點左右應該沒有問題了。」
朴義貞想在金子去自己家採取行動的那段時間在外會見朋友。
走下公共汽車,正要走進酒店裡的時候手機響了。一看對方電話號碼,是白翰相。
『怎麼了?』
義貞有點困惑。這個時候白翰相應該是在家吃飯才對。而且,平時捨不得花電話費除非緊急情況他是絕對不會打電話給她的。她感到有些不安:或許下班晚了?結婚以後一天不落,只要一下班就徑直回家折磨她。但是總會有那麼一兩天特殊情況吧。得確認一下才行。
「你好!」
「是我。」
聽聲音不像有什麼事情發生或生氣。
「怎麼這麼晚呢?」
「聚會稍微長了點……」
「那也是,女人太晚可不安全。」
「吃完飯了嗎?」
「我正等你回來一起吃呢。」
「你一定餓了,不用等我,先吃吧。」
「我等你,趕緊回來吧。」
還沒等義貞說完,他就掛斷電話。
「我靠!跟這樣的傢伙怎麼生活了六個月呢,簡直……」
如果以後還讓她跟這個白翰相過六個月還不如去監獄呆上六年呢。
義貞開始奔跑,她必須儘快回家,好讓丈夫吃完飯早點睡覺,然後她也可以早點逃出來。
義貞一邊跑一邊給朋友們打電話,說她會稍微晚一點過去,請她們一定要等她。她還沒忘記跟朋友們說如果等她回來,她一定會請她們吃好的。
然後她給金子打了電話。
「我,是我。那個傢伙說還沒有吃飯,我回去趕緊讓他吃,所以你按原定計劃行動。如果計劃有變,我會馬上和你聯繫。」
義貞撂下電話,搶上別人叫好的計程車,說會付雙倍價錢。
家門口,朴義貞深呼吸調整下情緒,沒用鑰匙開門而是直接按門鈴。丈夫白翰相給她開的門。
「這麼晚了,對不起!」
關上門正要進去的朴義貞看到雙手卡腰站在她面前的丈夫,感到有些不對勁。白老師的臉上流露出猙獰的笑。
「怎……怎麼了?」
瞬間,白老師閃電般飛起一腳踹在義貞的胸口,朴義貞往後摔倒在門前。他抓住捂著胸口摔倒在地的朴義貞的頭髮把她拖到客廳。
「幹什麼?難道你還不知道為什麼,還來問我?朴義貞小姐!」
「親,親愛的……」
「這段日子,謝謝你對我的關心!」
義貞抓住白老師的腿掙扎著,白老師無情地踢踹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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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師把血肉模糊的朴義貞的手和腳扭到身後用鞋帶兒牢牢地捆綁在一起。俯視了一會兒摔倒在客廳里呻吟的朴義貞,他捲起她的裙子,拽出短褲,一下子撕開。
為了不讓自己的衣服沾上血,白老師小心地脫光了身上的衣服,然後抓起朴義貞的身子讓她沖著地板躺下來。朴義貞雖然蜷縮著膝蓋卻也奮力反抗,但因為手和腳被一起捆到身後,實在無法抵抗。
「怎麼樣,夠爽吧?」
白老師一邊用手巾擦著身上的水珠一邊說。
「變態狂!」
「人生真是虛無縹緲啊,為了殺掉我而策劃了六個月,結果就這麼結束……」
「畜牲!」
朴義貞破口大罵,白老師狠狠地踢了下朴義貞的肚子。朴義貞臉發紫,連呻吟都叫不出來了。
「如果我是畜牲,那你被畜牲算計,豈不是連畜牲都不如了?不是嗎?」
哼著小曲走進廚房,白老師揭開了煤氣爐上的鍋蓋,是香噴噴的豆瓣醬湯。重新蓋上鍋蓋,白老師點上煤氣爐熱起豆瓣醬湯。
白老師在朴義貞躺著呻吟的客廳里打開飯桌,從冰箱里拿出菜肴放在飯桌上。然後從飯鍋里端過飯,又從煤氣爐上把豆瓣醬湯鍋端過來,放在飯桌正中央。
「你們打算怎麼殺死我呢?從你們幾個臭婆娘共謀的情況來看,好像不是靜靜地殺死我吧?」
白老師口一口地往嘴裡塞飯。
「知道了就沒意思了,不是嗎?」
朴義貞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噗哧笑出聲來。
「遊戲已經結束了,你還想隱瞞什麼呀?還在期待什麼奇迹出現嗎?還以為金子像貞德一樣來救朴義貞嗎?她的腦袋正因為像石頭一樣硬,所以才會被送進監獄的。」
白老師把在成瀨蛋糕店偷拍的金子和珍妮的照片扔到朴義貞面前。
「她們這些傢伙也已經結束了,朴義貞小姐!所以,現在,朴義貞小姐若不把這次事件的前前後後講給我聽,我就永遠不會知道了。」
白老師貪婪地喝著豆瓣湯,嘲諷著朴義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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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一停下來,金子就把失去知覺的珍妮交給計程車司機后,急忙走下來。憑直覺判斷,朴義貞正處於危險中。一定是白老師派來怪漢盯上的自己,那麼朴義貞的身份也一定暴露了。
一開始,金子打算把珍妮送回家之後再出來,但遇到怪漢們之後她第一個想的是趕緊去把朴義貞救出來,同時想到自己的家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誰也不敢保證白翰相或怪漢們再次撲向自己的家。雖然麻煩了點,但是和拿著槍的自己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金子藏起手中的槍,耳朵貼在大門上,屋內什麼動靜也沒有。從大門口底下漏出來的燈光來看,屋內一定有人。金子拿出朴義貞給她的鑰匙插進鑰匙孔,為了不弄出聲響而小心翼翼地轉動著鑰匙。
門鎖一開金子就踹開大門端著手槍急忙跑進客廳。
和金子預料不同,白老師摔倒在飯桌旁正在呼呼大睡。血肉模糊的朴義貞被捆綁著躺倒在旁邊地上。看到金子的義貞露出無力的微笑。
金子沒有脫鞋,徑直走進客廳,拿起飯桌上湯鍋里的勺子推了推白老師的頭,腦袋無力地晃動著。
金子把珍妮抱到屋裡躺下,走出來蹲在白老師的旁邊俯視著他的臉。好像是還沒嚼完飯就睡著了似的嘴角邊還粘有飯粒。金子拿下白老師嘴角上粘著的飯粒,用手把弄亂的頭髮向上理了理,然後到廚房拿過做菜用的剪子,咔嚓咔嚓地剪起他的頭髮。就像美容學校的實習生,金子從各個角度剪著白老師的頭髮,不一會兒,白老師的頭髮就變成處處被老鼠咬掉的模樣。
金子和朴義貞用白老師捆綁朴義貞的繩子牢牢地捆綁了他的手腳。
金子又重新蹲坐在白老師的身邊看著他的臉,雖然是策劃和準備了十三年的計劃,但是她想進展迅速的有點超乎想象。會不會在決定性的瞬間出現一些意外的情況,這種不安感困擾著金子。
『馬上殺死他?』
但是,不能那麼做。不能殺死失去意識的白老師。
金子走進裡屋察看珍妮的情況,從衣兜里發現了紅色的信封,簡單看了一眼,金子把它遞給朴義貞。這封信是上次去森林裡的廢舊學校時,珍妮背著金子寫下的。
「你,說過小時候在菲律賓長大的吧?這個,可以看得懂嗎?」
朴義貞看了看。
「那當然了,字體雖然寫得有點草……我曾經裝過留學歸國的名牌大學畢業生呢,你以為光靠臉蛋和身材就可以嗎?」
「那麼,能給我翻譯一下嗎?」
「嗯……不要以為我會原諒你。我認為遺棄孩子的媽媽們都應該進監獄,我小時候經常想象找你復仇。但是,我無法想象殺死您的場面,那是因為我記不住您的臉。既然都這樣了,雖然不知道復仇會怎麼樣,但至少應該給我解釋,直到我可以接受。只說一次對不起是不夠的,至少也得說三次以上。不原諒您的女兒,珍妮……」
念完信的朴義貞不知所措地望著金子。
「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再說吧。你再幫我點忙,你會開車吧?」
「開車?你怎麼這麼快就忘了?我可是汽車商啊……雖然只賣過一台車。」
金子和朴義貞把珍妮和白老師抱到一年前由朴義貞賣給白老師的轎車後排座上,然後開著車奔向了幾天前金子和根植還有珍妮領著一條狗去郊遊過的深山小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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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一進入土路就顛得非常厲害,珍妮漸漸醒轉過來,剛剛從麻醉狀態中醒過來的滋味一定不好受的。珍妮睜開眼睛,看上去非常痛苦。
恢復意識的珍妮看到金子手中的大型手槍和失去意識躺在一邊的陌生男人,露出驚訝的神色。發現珍妮清醒的金子急忙收起手槍。
「冒牌的名牌大學畢業生,你能不能幫我翻譯一下?」
「沒問題。」
「珍妮,我想起了肚子里懷你時的情形……」
金子一說完朴義貞就馬上幫她翻譯給珍妮聽。
「媽媽肚子變大的時候就像兜子里的錢包鼓起來一樣興奮。但是,你還沒滿一周歲媽媽就進監獄了,不得不拋棄你。但是,那些和媽媽的意願無關,在某種程度上是被逼迫的。當時,媽媽在想你是那麼可愛的孩子,不管到誰家,大家都會疼愛你的……」
金子為了讓朴義貞翻譯起來容易一些,停頓了一會兒。
朴義貞在金子說話的內容上添油加醋,努力正確轉達金子的意思,但是珍妮還是顯得無動於衷。
「現在,等我處理和這個人之間的恩怨之後,就把你送回澳洲。媽媽所犯下的罪惡太大太深,沒有資格擁有像你這樣可愛的女兒。你什麼罪都沒有,而讓你在沒有媽媽的環境下長大……」
似乎是嗓子被噎住了,金子沒能繼續說下去而低下頭。過了一會兒,金子重新抬起頭轉身看著珍妮。
「其實,那些罪也都應該由我來承受才對。珍妮,你給我好好聽著,人誰都有可能犯罪,犯了罪就應該會贖罪,『贖罪』,明白嗎?」
金子等朴義貞翻譯完又開了口。
「ATONEMENT,對。是要ATONEMENT的。如果是犯了大罪就應該贖大的,如果是犯下了小罪就應該贖小的,明白了嗎?等媽媽學好英語會給你寫信的,聽聽錄音帶也去學校……經常還會去看你……」
金子沒有說完話又低下頭。這時,車內靜悄悄的……
過了一會兒,珍妮擔心看了一眼旁邊的白老師問。
「Whatareyougonnadoabouthim?(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位大叔?)」
金子沒有馬上回答。
「Killhim?(想殺死他嗎?)Why?(為什麼?)」
「因為他讓我變成了犯人……」
義貞馬上翻譯給珍妮聽。
「Whatkindofbadthingsdidyoudo?(媽媽究竟犯了什麼罪?)」
「這個人殺了一個孩子……是媽媽幫的忙。」
珍妮好像是在說『天啊!』,擔心望著金子。
「Doyouwantmegosaytohismother?(我去向那個孩子的媽媽說聲對不起?)」
還沒等朴義貞翻譯就已經聽明白了的金子哈哈大笑,眼中流下了眼淚。
珍妮從後排站起來走到前面,金子挎著椅子抱住了她。
「Doyoulikeme?DoyouwishI』manothergirl?(媽媽不喜歡我吧?我要是別的孩子好嗎?)」
「不是那樣的……但是有幾點需要改一下。你有點不太尊重大人的傾向……還有,以後寫字要漂亮一點。」
「Weren』tyouhappywithme?(但是,和我在一起並沒有感到幸福吧?)」
「幸福,對有罪的人來說,不應該這麼幸福的……」
金子點著頭重新抱起珍妮。
「珍妮,I'msorry,I'msorry,I'msorry,真的I'msorry……」
抱著媽媽的珍妮在媽媽的背後彎著手指頭數著媽媽究竟說了多少次『對不起』。
一到小學的操場,金子和朴義貞就抓住像酩酊大醉的醉漢似的呻吟的白老師的肩膀和腳,把他拖進教室。然後扶他坐到小木頭椅子上,又把在途中怕被人發現而鬆開的手和腳重新牢牢地捆綁,和椅子一起再牢牢地捆綁在一起。她們也沒有忘記用馬嚼子堵住他的嘴,不讓他喊出聲。
「我處理完就回去,請你領著珍妮先回去吧!」
「你打算怎麼做?一個人沒問題嗎?」
「不用擔心。」
朴義貞坐上車帶著珍妮離開了學校。
金子坐桌子上,像佛爺似的打坐,挺直後背閉著眼睛、兩隻手放在膝蓋上,彷彿進入狀態的修行者。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可能是刺骨的寒冷使他恢復了意識,白老師的身子動彈了一下。金子慢慢睜開眼,雙手交叉在一起舉到頭上伸了伸懶腰,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槍從桌子上跳下來。
金子煽了他幾巴掌,白老師睜開眼,傻愣愣地看著站立在面前的金子,晃了晃頭。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還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金子向他再走近一步,用槍對準他的右眼。右側的眼睛被槍口擋住,白老師就睜大左眼仰視著金子,金子咬著嘴唇用右手大拇指慢慢地往後上了膛。
咔嚓!
現在,只要扣動扳機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久違了!」
金子向白老師吐出了每天晚上都想說的話,好像已經做好死的準備了似的,白老師慢慢閉上了眼睛。
但是,金子並沒有馬上扣動扳機,而是久久地怒視著他,然後無力地拿下槍轉過頭。
等了半天也沒有動靜,白老師睜開眼睛望著金子,鬆了一口氣。這時,金子重新咬緊牙關迅速用手槍對準他的頭,白老師大幅度地晃動了下。但是,這次,金子仍舊沒有扣動扳機。怒視了一會兒白老師后又放下了槍,再深吸一口氣重新對準他的頭,連續做著深呼吸。只要金子連續深呼吸五次,白老師的腦袋就該搬家了,這個事實白老師比誰都清楚。這次,他再也沒有閉上眼,而是哀求地看著金子。
正在深呼吸的金子停下要做的第五次深呼吸,避開白老師的視線,把槍塞進大衣兜里,轉過身低下頭。她在想究竟應該怎麼做。就算再仇恨的敵人,在不是非常危急的情況下殺人,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一想到白老師的所作所為,怒火一下子衝上頭頂。白老師抓住小孩以後就像殺死蒼蠅一樣殺死,還把罪名扣在自己身上。而且,金子在監獄受盡折磨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對不起金子或受到良心的譴責。
金子一邊想著處理白老師的對策一邊叼著煙在教室里走來走去,這時不知從哪裡傳來孩子的聲音,是電話鈴聲。
老師,接電話吧。老師,接電話吧……
模仿孩子聲音的電話鈴聲響個不停,金子神經質地翻開白老師的褲兜拿出手機。瞬間,金子的表情變得更加冰涼。電話鈴聲繼續響著,金子停下一切動作獃獃地望著手機鏈。手機鏈上系有紐扣、頭繩、塑料小精靈、戒指、橙色珠子等等。
注視著大大的橙色珠子和那旁邊一個接一個的其他孩子的物品,金子用仇恨的眼光怒視著白老師。突然,金子的雙眼浸滿了淚水,眼神和白老師相遇,白老師避了開。金子拿出手槍撲向白老師,用手槍托狠狠地打著白老師的臉,白老師低下頭,金子毫不留情地狠狠扎向他的頭部。白老師跟著椅子一起咣的一聲倒下去。金子狠狠腳踹著沒有防備的白老師,然後舉起手槍對準他。深深地做了五次深呼吸,這次不是為了開槍,是為了忍耐。金子必須得抑制自己的憤怒。
金子走到窗前拽下舊窗帘,蓋在摔倒的白老師上面,失去力氣地一屁股坐下來。看到他的臉就抑制不住要殺死他的衝動。
過了一會兒,坐在那裡的金子重新做了五次深呼吸,然後勉強穩定下來站起來。重新拿開窗帘,她吃力地扶起綁著白老師的椅子。金子在哭泣,忍著眼淚解開白老師的馬嚼子。把系滿孩子們物品的手機鏈拿到白老師的眼前,等待他的回答。
白老師『呸』地一口吐出嘴裡的血,平心靜氣地說。
「金子啊,你這個眼睛化的什麼妝啊?」
是老師規勸學生的口氣。
和自己想象的一樣,他不可能講出真相,金子重新塞進馬嚼子。白老師好像有話要和金子說,把頭轉向一邊。
「金子啊!你這麼對我可是不行的。那個時候,因你錯誤地領著元茂去澡堂,警察以目擊證人的陳述為根據跟蹤到我們鼻子底下的時候,為躲避警察的跟蹤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你和你的孩子並偽裝成是自殺。就像綁架犯走投無路而自殺的一樣。那麼做比拿孩子威脅你自首更好而且更安全,這一點你也承認吧。但是我並沒有那麼做,那是為什麼呢?你也許不知道,其實你和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而且我也不想殺死像你這樣的弟子。老師怎麼可能殺死學生呢?就和這道理一樣,學生殺死老師是不行的……」
金子重新用槍托狠狠地擊打白老師的腦袋。然後,用槍口對準他的腦袋掐住他的鼻子。白老師憋了半天,忍不住張開嘴。一張嘴金子就迅速把馬嚼子塞進他的嘴裡並系在腦袋後面。
金子憎惡的看了他半天,然後彎起膝蓋坐在他前面。用手庫哧庫哧地按著皮鞋尖確認了大母趾的位置,小心地把槍口挪到皮鞋尖扣動扳機。
嘡!
皮鞋尖上出現了硬幣一樣大的窟窿。白老師瘋狂地搖晃著頭尖叫。金子看了一眼白老師,然後在左腳也開了一槍。
嘡!
白老師痛苦地扭動,金子走近門口拿出手機打了電話。朴義貞馬上接了電話。
「把車調過來!」
38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朴義貞駕駛的汽車重新出現在小學操場。金子急忙上了車。珍妮正躺在後排座上睡覺呢。
「殺死了嗎?」
「沒有,怪不得……我覺得有點太順了……」
駕車的義貞也沒有多問什麼,看了看金子。
「事情變得有點複雜。」
金子和義貞坐的車重新駛向白老師家。
「就算翻開整個屋,也不一定能搜出來那種東西。被警察發現的話,那些東西會成為很有力的證據的……白老師不是那麼愚蠢的傢伙。」
聽完金子介紹的朴義貞搖頭說。
「不是,那傢伙是變態狂。那些東西是那傢伙的紀念品。從手機鏈上掛著的那麼多東西來看,他一定會還有其他紀念品。」
到了白老師家,金子和朴義貞開始仔細地翻看他的東西。但是,翻了幾個小時也沒有出現看似與犯罪有關的可疑物品。不是,是沒找到。
好像筋疲力盡了,金子展開四肢躺在地板上。突然,她又重新坐起來,爬到書桌的抽屜底下開始四處翻找
「這是什麼?」
金子發現了貼在白老師書桌抽屜底下的一個存摺。
「咦,這是多少啊?」
站在金子身後看著金子翻開的存摺,朴義貞驚呆了,她開始數著存摺里的圈圈。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七個,八個!九個億!」
存摺里有九億,數千萬的錢。朴義貞的臉上露出撞大運的喜色。
「也許這不是白老師的錢,你不是說好只拿白老師的錢的嘛。」
「如果不能確認這些錢不是白老師的,那都歸我了。」
兩個人重新開始翻找屋裡的東西。
「啊,電腦!」
朴義貞站在書桌上放著的筆記本電腦的面前,像是發現了很重要的東西似的喊起來。
現在剩下的只有電腦了。但是,金子對電腦一竅不通。朴義貞打開電腦察看著裡面的所有文件。
「他擁有近十個億的現金,怎麼這家計帳連五十元都記下來了。」
朴義貞一邊看著白老師的家庭賬本一邊嘟囔著。
「色情內容這麼多?變態狂!」
色情電影佔了電腦硬碟一半多,足有幾十個GB吧。
「這是什麼呀?壓縮文件中要求密碼?」
朴義貞想起白老師經常使用的密碼,輸入進去,打不開。
「密碼到底是什麼呢?」
朴義貞一邊嘟囔一邊推測和組合各種密碼輸入進去。忽然,壓縮文件嘩地打開了。朴義貞一一點擊文件,打開了很多影像。
CD中的影像是使用很早以前的八毫米攝像機拍下的模擬影像,然後拷貝成現在的動影像儲存起來。開始部分的模糊影像漸漸變清晰,出現了高級住宅。這些影像是利用攝像機的調焦功能在室外拍下的室內情形。
朴義貞為了儘快掌握影像中的內容,把滑鼠的工具欄移動到影像正中間。接著,出現了脖子被誰的手掐著死去的七歲左右孩子的臉。這肯定不是電影里的場面,是誰用攝像機拍下后製作的。
朴義貞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閉上眼睛把頭轉過去。金子簌簌地掉著眼淚、緊緊咬著嘴唇看完全部,也看完了放在一起的其他C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