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不行，我剛來。」

「一會兒兩點鐘的時候我們再走。」

「不行，哎呀，逃課的話，要打掃廁所衛生一個月呢！！」

「我來做，好吧？？」

「不行。」

放學后——

「喂！！小心！！」

「我就說不要翻牆嘛！！」

我和恩珍正在翻圍牆。

「一、二！！」

啪！

「啊啊……出血了！」

「韓芮媛！！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喊『三』的時候再往下跳，現在剛剛喊到『二』，誰讓你跳了！！」

「啊，好疼。」

「我第一次看見有人像你這麼笨！！」

我抖了抖校服，站起來和恩珍一起向醫院走去。

「哎呀，我們要是什麼也不買的話，老傢伙肯定會殺了我。」

「呵呵。」

「要不我買一個蘋果吧？？」

「那也好。」

恩珍真的只買了一個紅蘋果，就去了醫院。

啪！

「老傢伙！！你姐姐我來也！」

「老傢伙去哪兒了？？」

他會去哪兒呢？？

「老傢伙不可能老老實實呆在這裡的。」

「說不定在飯店裡。」

「下面嗎？？」

「是的。」

「我們去看看吧。」

恩珍和我乘電梯去了地下。

小煥和友彬被一群小孩子包圍著。友彬笑著和孩子們一起玩兒，小煥卻是滿臉不耐煩的表情，一邊看著友彬，一邊抽煙。

「韓芮媛！！！」

「芮媛啊！」

友彬和小煥同時叫我。友彬叫得很親，可是小煥那個死傢伙，那個臭小子，哎！我不由得發出一聲嘆息。

「好吧，你們打算就這樣下去，是不是？我就是個影子，行了吧？你們這些傢伙！」

恩珍對友彬和小煥發著牢騷。友彬看見了恩珍，對她說道。

「呃？？大鳥也來了。」

「是啊，我來了。老傢伙，你不打算跟我打招呼嗎？友彬果然是天使。」

「你走開，誰讓你來的！！」

「你這個不講道理的老傢伙，是我救了你一命，你竟然這樣對我？！！」

「韓芮媛！！你怎麼來了？？現在你應該在學校才對呀。」

小煥根本不理恩珍，他問了我一句。恩珍氣喘吁吁地瞪著他，目光兇巴巴的。小煥對恩珍的態度置之不理，還是望著我。我該如何是好呢？

「呃？恩珍總拉我一起逃課，所以我就出來了。」

「喂！！大鳥，人家要學習，你為什麼強拉她出來？！」

「是啊，我也後悔了，芮媛啊，我們走吧！」

「韓芮媛，你過來一下。」

「什麼東西，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更不要指望他能說聲謝謝了！！」

這時，恩珍怒目圓睜地向友彬走去。

「呃？？韓友彬，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不知道，你別吵了，我要回病房了，天啊。」

「喂，你說清楚！！」

「討厭，我回去了。芮媛啊，我先走了。」

「你去哪兒！！」

一個光頭男孩兒抓著友彬的衣角。

「你要去哪兒？大哥？？」

「我要回病房了。你要是覺得無聊，就到303號病房來找我。別忘了帶著吃的來。」

「303號？知道了！！」

「走了！」

友彬這個人性格就是好，很親切。

「喂！！韓友彬！！我們一起走吧！！芮媛啊，我去友彬那裡呆一會兒。」

「我也去，我也要去！！」

我剛想站起身，小煥攔住了我。

「你留在這兒。」

又剩下我和小煥兩個人了。

「我們也回去吧？？」

「那也好。」

「你胳膊上的石膏什麼時候能拆掉？？」

「不知道，他媽的。等我出去，那些臭小子，他們全都活不成！」

「我不會打架的。不過，呆在這裡真是無聊透了！！你想想吧，我該有多麼無聊，要不怎麼會跟那小子一起玩兒呢？！」

「怎麼了？」

「啊，我給你看一樣有趣兒的東西，好不好？！」

「什麼？？」

「那我們得上去。」

我拉著小煥的手，回到病房。

「這些人是幹什麼的？」

三名身穿黑色西裝的大叔站在病房門前。

「他們是誰？你認識嗎？」

一看見那幾個人，小煥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好嗎？？」

「呃？為什麼？」

「你先呆在這裡。」

「哦？？哦，好吧。」

小煥先回到病房。他剛進去，病房裡就傳來一陣吵鬧聲。好象是小煥和誰打起來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聲音越來越大了。

「小煥呀。」

我敲了敲門。

「小煥呀，我進去了。」

我悄悄地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你打算就這麼鬼混下去嗎！！哦？」

「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小煥呀。」

「你這臭小子！」

啪！

「啊！！」

小煥和一個大叔打了起來。可是那個大叔氣得把什麼東西扔了出去，正好打在我的臉上。

「韓芮媛！！！」

小煥抱住我。這是什麼東西？我臉上出血了。臉好象被什麼東西劃破了。我低頭往地上一看，是相架。那個大叔大發雷霆，氣喘吁吁。原來他是小煥的父親。

「韓芮媛，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

「你進來幹什麼，我不是不讓你進來嗎？」

小煥看了看那個大叔，猛地站了起來。

「你幹什麼！既然這樣，你還不如不來！！」

「她就是那個女孩兒嗎？當時我就告訴過你，讓你趕快和她分手！！你們什麼時候又在一起了！！」

「你小點兒聲說話！！」

「否則痛苦的人是你，韓鎮煥！！你知道不知道？？」

「我讓你小聲說話！！！」

「沒出息的傢伙！」

「我不喜歡你說的那個女孩兒，不行，絕對不行！！」

「趕快分手，我不想再和你吵了。」

這個人在說什麼呀？和我分手？？

「我不要跟那個女孩兒在一起！！」

那個大叔看了看小煥，咂著舌頭。

他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了？

「我討厭她，絕對不可以！！！」

啪！

「啊，小……小煥呀！！」

大叔打了小煥一耳光。

「你給我清醒點兒，你這副混帳腦袋能做什麼？你還得再學習，我讓你怎麼辦，你就怎麼辦好了！！」

小煥昂起頭，不屑一顧地望著大叔。

「再見吧。」

「什麼？？？」

「哼！」

說完，那個大叔猛地關上門，出去了。小煥的眼神獃獃的，失去了焦點。跟我分手？這是什麼意思？？小煥呀。

小煥一句話也不說。病房裡安靜得讓人毛骨悚然。小煥靜靜地站著，表情茫然。我一直等待小煥。一直等到小煥消了氣，腦子清醒過來。

「韓芮媛！」

「怎麼了？？」

「今天的事情……」

小煥艱難地開口說道。

「今……今天的事情怎麼了？？」

「今天你聽到和看到的一切，都統統忘掉吧。」

「我沒事的，哈哈哈。」

我故意裝出很開心的樣子，生怕小煥為我擔心。這時，小煥抬起頭來看了看我。我笑得更離譜了。哎喲，是不是我的笑容太漂亮了？小煥瞪大眼睛望著我。

「喂，你怎麼回事？？」

「哦？什麼？？」

「天啊！」

小煥仔細盯著我的面孔。莫非我的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嗎？？

「你的臉出血了！！沒事嗎？！！」

「啊，你說我的臉？？就是輕輕劃了一下，沒事的，沒事。」

「你覺得這只是輕輕劃了一下嗎？？都出血了。」

小煥把鏡子拿過來，讓我看自己的臉。這是怎麼搞的？我的臉上出現一道紅色的傷疤，周圍都青了。

「這是怎麼搞的！！」

「誰說不是呢。哎呀，你這個笨蛋，鮮血不停地流，你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你這個人感覺怎麼這麼遲鈍？？」

「你在這兒等一會兒！」

小煥站起身，猛地開門出去了。

「哎呀，哎呀，哎呀！」

啪！

這是什麼聲音？？伴著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我還聽見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我探出頭去看了一眼。一個手拿注射器的護士姐姐倒在地上。可能是小煥這傢伙推門的時候太用力了。

「哎喲！」

「你沒事吧？」

我趕緊跑到那個姐姐跟前，問道。

「哎喲！」

「喂，趕快給護士姐姐道歉！！」

我做出口型，對小煥說。

「你怎麼站在這兒？？」

「你是明知故問吧？你看看現在的時間，該給你打針了。」

護士姐姐抱著膝蓋說。

「那你怎麼不快點兒進來？」

「你開門的時候用那麼大力氣，算了，我不想和你說話了。」

護士姐姐說完這番話，揉了揉膝蓋，站了起來。

「呼呼！」

小煥把手伸進衣服里，摸了摸肚子，對護士姐姐說。

「啊，我好渴呀。」

「我可沒辦法，我也渴著呢！！」

哼，看來他們兩個關係挺好，小煥竟然不說敬語，當然，平時他也總是這樣。

「臉上出血，應該怎麼處理？」

「應該塗藥。」

「不是普通的划傷。出了血，周圍都青了。」

小煥撒嬌地對護士姐姐說。他怎麼也用上了撒嬌戰術？？護士姐姐似乎忘記了自己的疼痛，欣然接受了小煥的撒嬌。

「哪裡？？你哪裡受傷了？？」

護士姐姐伸出手，想摸小煥的臉。小煥冷冷地推開了她的手。

「你往哪兒摸呀！嚇我一跳。」

護士姐姐有些不知所措。

「護士姐姐呀，該怎麼辦呢？？哦？？嘿嘿。」

小煥又開始撒嬌了。

「到底是哪裡受傷了？」

「韓芮媛！！你過來！」

「呃？我嗎？」

「是的。」

我走到小煥身邊。小煥用他那隻大手抱住我的肩膀，把我受傷的臉蛋指給護士姐姐看。

「啊啊，好疼！」

「你看看，我老婆多痛苦啊！！是不是很嚴重？」

這小子為什麼要這樣？！！小煥的話音一落，護士姐姐咳嗽了兩聲，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小煥。

「這是怎麼弄的？」

「什麼？？啊，不小心撞的。」

「撞到什麼地方了，怎麼傷成這樣？？」

「怎麼了？我老婆傷得很嚴重嗎？比想象中更嚴重嗎？？」

天啊，這個傢伙怎麼總是說這種刺耳的話，什麼「老婆」不「老婆」的？！誰是你老婆呀！！

「哦，只要擦點兒葯就好了。」

「擦點兒葯就行了？！！不行！你好好看看，周圍都青了！！多嚴重啊！！」

「擦藥就足夠了！！要不然動個手術吧？？鎮煥君？！」

「我讓你好好給她看看？！」

「你比她更嚴重，該打針了。」

「打針？」

小煥瞪大眼睛，望著護士姐姐。

「呵呵，快進來吧。」

護士姐姐的笑容似乎不懷好意。小煥驚慌失措地對護士姐姐說。

「打針，打針，哈哈哈！」

護士姐姐拉著小煥的耳朵，讓他躺到床上。

「韓芮媛，你轉過頭去！！」

「呃？？哦。」

「哎呀，你可不許弄疼我。」

「我什麼時候弄疼過你了？？呵呵～」

「啊，不許你這樣笑！！」

啪嗒，啪嗒，啪嗒！

這時，我聽見那位姐姐打小煥屁股的聲音。她打得很用力，小煥氣得哇哇大叫。可是，那個護士姐姐怎麼可以隨便打小煥的屁股呢！！

不一會兒。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煥慘叫不止，護士姐姐笑著離開了。

「沒……沒事吧？」

「啊，這個該死的女人！！啊，他媽的，這個女人故意使勁扎我！！」

小煥摸著屁股說。

「好象是這樣的，她是不是對你不滿？？」

「胡說八道，她很喜歡我的！！那個笨蛋女人！」

「什麼？」

「以前她看我的眼神就很奇怪，媽的，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

「啊，你也看見了吧？！她故意扎得很用力。啊，疼死我了。」

小煥好象真的很疼，眼角都流淚了。哎喲，真是小題大做……這小子有時候真像個小孩兒。

我和小煥亂侃了一陣，外面已經黑了。

「我該走了。」

「是啊。」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窗戶搖晃起來，發出「呼呼」的聲音。

「這是風聲吧？？」

「哦，好象是的。」

「你打開柜子看看，那裡有一件黑色的風衣，你穿上吧。」

「不用了。」

「我讓你穿你就穿。」

沒辦法，我只好披上小煥的風衣回家。

我正在等電梯。

「喂！！韓芮媛！」

小煥急急忙忙向我這邊跑過來。

「啊，我都喘不過氣來了。看來我是老了，嗬嗬！」

「你怎麼來了，快回去吧。」

「我要送送你。」

「送我？？不用了。」

「走吧。」

小煥拉著我的手上了電梯。

「根本沒這個必要。」

「別說話！！」

我們下了電梯，剛出來，迎面吹來一陣猛烈的風。

「那裡有計程車。」

「不用了，坐公共汽車就行。」

「坐什麼公共汽車呀！！」

小煥大聲喊了一句，拉著我的手朝計程車走去，一邊往我手裡塞錢。哼，他怎麼知道我沒有錢？

「路上小心！！」

「嗯，你也快回去吧！」

小煥笑著朝我揮手。我轉過身，和小煥說再見。車開出很遠了，我看見小煥夾著胳膊，跑回醫院去了。呼，我又重新坐好，心情突然變得很微妙。跟小煥說話的時候，我的腦子裡一直都很亂。我真想問問他，小煥的爸爸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為什麼讓他和我分手？這又是什麼意思呢！！！哎喲……那個大叔是我們倆之間的絆腳石嗎？？

我怎麼這麼累呀？？一回家，我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起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

「阿姨！」

阿姨不在家嗎？？我找了半天，也沒看見阿姨的身影。我到廚房看了看，餐桌上放著七萬塊錢，還有一張紙條。

芮媛啊，阿姨要出差到國外去了。可能需要三天兩夜的時間。你先用我留在這裡的錢，如果不夠，抽屜里還有，你就拿著花吧。

三天兩夜？？那麼這幾天我就要一個人過了？？晚上一個人在家，多害怕呀。我自己做好上學的準備，出門等小煥。我等了多長時間？？突然，我恍然大悟，小煥住院了，不能來接我上學。我真是傻瓜透頂。天啊！

今天，我獨自坐公共汽車去上學。我剛要進校門，發現花花腸子學生主任用異樣的眼神望著我。每次他這樣看我的時候，我的心情都很奇怪。民宰胸前戴著訓導部的名簽，向花花腸子學生主任走過去。他們兩個人嘀咕了一會兒，民宰來到我面前。

「芮媛啊。」

「怎麼了？？」

「我有話要對你說。」

「有話對我說？？說什麼？」

「只要幾分鐘就夠了。」

民宰拉著我的手，往空地那邊走去。

「你幹什麼？」

民宰的表情很嚴肅。

「友彬是怎麼回事？？」

「友彬？？」

民宰的嘴唇瑟瑟發抖，喘著粗氣艱難地對我說道。

「友彬到底是怎麼回事？？」

民宰又重複了一遍。

原來他是問友彬的眼睛，我該怎麼說才好呢？？？

「是誰？是誰把友彬打成這個樣子的！！」

「民……民宰呀。」

「芮媛，你說出來吧，求求你了，快點兒，我真的很著急，我很著急呀！」

「對不起，對，是我把友彬弄成這個樣子的。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錯。因為我的自私，友彬受了傷。」

「這是怎麼回事？」

民宰問道，他的嘴唇抖得厲害。我不敢看民宰的眼睛。我該怎麼對民宰說呢？？？

「這……這個……」

我怎麼感覺自己要流淚？民宰的眼睛里也滾動著淚花。我應該告訴民宰。

「因為我自私，只想著自己，所以把事情弄成這樣。」

「到底是因為什麼事？總得有個理由吧？」

「小煥落在富榮工高那些傢伙手裡，於是我給友彬打了電話，我真的不應該給他打電話。真的不應該。我現在也很後悔。可是，當時我腦子裡只能想到友彬。」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自私造成的。我當時真的瘋了。那時候，我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了……所以，所以，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嗚嗚……嗚嗚……」

民宰的嘴唇抖得更厲害了。

「原來是這樣？」

「對不起。」

「你沒有必要跟我說對不起。如果我是你，也會打電話叫友彬，我也會那樣做的。」

「對不起，對不起。」

民宰用怨恨的眼神看了看我。他沒有對我笑。民宰好恐怖呀。我竟然還希望他沖我笑，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越來越討厭自己，我給友彬帶去了無法彌補、不可饒恕的傷害。

「進去吧。」

「對不起，民宰。」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

「我該怎麼辦才好呢？我以後再也沒臉見友彬了。我真的不想這樣，我給友彬帶去了不可饒恕的傷害，我該怎麼辦呢？」

民宰走出去一會兒，聽見我說話，他停下腳步，握緊了拳頭，但是他沒有看我。真的，我是第一次看見民宰如此氣憤的樣子。我坐在那裡，哭了很久。

「芮媛啊！！」

「恩珍！」

「我找你半天了。」

「對……對不起。」

「哎喲，那小子不說。」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