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家的路上-_-媽媽和我都滿臉鐵青。媽媽是因為憶美，而我是因為般君野。

「你對妹妹的問題有什麼想法？彩麻！」

「什麼？－0－」我從自己的思緒中被驚醒。

「我是說憶美，你妹妹憶美。她這副樣子，唉，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他會怎麼說。」

「您是說我們的親爸爸嗎？！」我好想哭，因為媽媽突然之間提到的死去的父親。

「……不是，是你們現在的爸爸。」媽媽緩緩地說。

「啊，啊，是現在的爸…爸啊！」我有點難堪，不知該如何面對現在這種情形。

「……你還記得你死去的爸爸嗎……？」媽媽突然幽幽地問道。

汽車裡面的空氣更加沉悶了，凝滯得像結了冰一樣，讓人渾身僵硬，動彈不得。我真是太不應該了，我怎麼能在媽媽面前談起去世的父親呢。我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媽媽也不再言語。

不知不覺，半個多小時過去了，我們終於抵達了家門口。

「媽媽去前面的菜市場看一看，你自己先回家去吧。」媽媽終於開口說話了。

「好的。」我使勁地沖媽媽點頭，差點沒把腦袋點到地上去。

直到媽媽走遠，我才無精打采地向家裡走去。推開門的一剎那，家裡的電話鈴聲就開始響了，我疲憊地倒在床上，絲毫沒有想接的意思-_-討厭的電話鈴聲，已經連續不停地響了五分鐘了。我不敢去接電話，因為眼淚已經堵塞了我的喉嚨，我怕自己還沒有開口說話，哭聲就搶先溢口而出。……在天堂里的爸爸真是可憐，我時常會有這種想法，也許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還會想念爸爸吧,今天這種感覺尤其真切,讓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直流個不停。

當天晚上凌晨三點。

那個該死的電話彷彿惡鬼纏身似的，在寂靜的深夜突然響聲大作，媽媽、爸爸，還有憶美，他們三個人接二連三地夾雜著憤恨起身去接電話，但對方什麼也沒說，就直接把電話掛上，只留下嘟嘟的聲音彷彿在嘲笑我們。最後，媽媽怒了，頗有魄力地一把拔下了吵得我們整夜不得安寧的電話線。

四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從明天開始我就要和憶美同校。憶美又邀我去喝酒，說什麼是為我重新開始學生生活慶祝一番。借口！！我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堅決地甩開了她的手。

四天時間，我連君野和淵一的人影都沒見到一個-_-看來那天我確實是犯了一個大錯誤，君野是真的生我的氣了。－0－現在家裡又只剩下我和竹浩了-_-

「大嬸，我想看七個葫蘆兄弟的錄像帶。」

「-_-七個葫蘆兄弟是什麼？」

「農村來的大嬸，－0－農村來的大嬸。連七個葫蘆兄弟都不知道！！連七個葫蘆兄弟都不知道！！－0－」

我吸取上次皮卡丘事件的教訓，在竹浩說出更多嘲笑的話和發飆之前，飛快地往門外逃去。

我一口氣跑到家附近的錄像帶出租店，借了七個葫蘆兄弟的錄像帶，又拿著它氣喘吁吁地往家跑，這個一定能讓竹浩安靜下來，我得意地在心中盤算著。

我也要一起看。七個葫蘆兄弟，我也要一起看,呵呵呵呵，一定會很有意思的。

當……，電梯門打開了……，我……

「竹浩！」

「姐……」

你認為是竹浩在叫我姐嗎？-_-別美了，除了在媽媽面前，他是不可能叫我姐的，叫我的人是英奇。只見他背上背著像跳蚤一樣扭動個不停的竹浩，有氣無力地和我打著招呼，聲音小得不能再小。T0T

「你到底在幹什麼！－0－快點把竹浩放下來！」

「哈哈，我是狸貓誘拐犯。」

「狸……貓誘拐犯？」我疑惑地重複道。

「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像狸貓嗎？－0－，所以我就稱我自己為狸貓誘拐犯啰。哈哈哈哈！」

我想反駁他，不過私心裡，我又不得不承認，竹浩確實長得很像狸貓。原來英奇有和我一樣的看法啊，我不禁大有英雄所見略同的感嘆，不過現在我只能獃獃地看著和我形成了共鳴的英奇。

「快點放我下來！我一定會告訴媽媽的，是你們兩個合夥要綁架我的，你們兩個是同夥，快點放我下來，快點放我下來！」

天……天啊，這就是我的弟弟竹浩嗎？小小年紀想像力就如此豐富。

「英奇！快點把我弟弟竹浩放下來！－0－」

「姐，這個孩子真的是你的弟弟，你的親弟弟……？」

「嗯，什麼？？－0－」

「我問他是不是你的親弟弟。」

「是……是的。」

「姐，你的兄弟姐妹可不少啊。^_^……」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發覺英奇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來，讓我的心莫名地一緊。英奇輕輕地把竹浩放了下來，只是眨眼的工夫，真的，只是眨眼的工夫，竹浩已經用超人的速度打開家裡的門奔回了屋裡，真的是三秒鐘都沒有用到。－0－然後就聽到屋內傳來喀嚓嚓喀嚓嚓鎖門的聲音。=_=

「你有什麼事嗎？到我家裡來找我。」

英奇笑了，嚯的一下闊步向我走來。英奇真的笑了嗎……為什麼我覺得他像是在哭呢，不，他臉上的表情確實是在笑，只不過同時他的眼睛里也飽含了熱淚。

「英奇……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哭了？是因為我們家竹浩說話太過分了嗎？－0－對不起，請你諒解，我們家竹浩本來就……」

突然，英奇抬起我的手，放到了他淚光閃閃的眼角。英奇那冰涼的淚水浸濕了我的手指，我還是第一次接觸到如此冰涼的淚水。

「這是什麼，彩麻姐，這是什麼？^_^」他還是在笑。

「……」我無語。

「是淚水嗎？這是我的眼淚嗎？」

「你怎麼了，英奇，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是因為竹浩的事情才哭的吧。那你為什麼要哭，為什麼哭……？」我有絲驚慌。

比我個子要高出許多的英奇彷彿透支了身心的全部力量，疲憊地撲倒在我的肩膀上。

「我最討厭別人在我面前哭了……我真的很討厭別人哭。」我驚慌著努力想安慰他，結果發現說出來的話卻如此糟糕。

「……」

「英奇……究竟是怎麼了，你為什麼哭？」我手忙腳亂地扶住靠在我胸前的這個男孩。

插圖

「為什麼我的身邊誰也沒有，為什麼我要是一個人……彩麻姐，你為什麼不在我身邊……」英奇喉嚨里哽咽的聲音越來越大。

「英奇，你究竟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你說的話呢……」

英奇沒有再說話，他只是逐漸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我的身上，彷彿我是他的拐杖，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惟一的支撐。雖然家門口的對話機里不時傳出竹浩在裡面發出的挑釁的聲音，但我耳朵里除了英奇的哭聲什麼也聽不見。看著他痛苦壓抑的表情，我不自禁把一隻手悄悄扶上了他看來無比脆弱的肩膀，內心無限酸楚，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毫不知情的我居然有一股想陪他一起哭的衝動呢。另一隻手無意中碰到了英奇手上纏著的繃帶，難道是那天他擊碎車窗時……－0－

「英奇，你的手沒事了吧？！」

「……彩麻姐。」

「什麼……？」

「彩麻姐……」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是我呀，英奇……，我是英奇呀……」

「……什麼？」

「我是英奇呀，是我呀，是我。」

英奇的聲音愈發顫抖起來，我的心好難過，彷彿有一層輕紗如揮之不去的夢魘一直糾纏著它，老天，為什麼想不起來呢，我真的沒有一點關於他的記憶了，我怎麼會把他忘得如此徹底呢？

「……四年前……彩麻姐……」

就在此刻，就在我屏息等待英奇給我答案的關鍵時候，丁冬……！電梯鈴聲非常不受歡迎地在我們耳邊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我順著英奇的肩膀往電梯口看去，悲慘，朝我們這邊走來的不是憶美是誰，她身邊同時還有淵一和另外一個不認識的男生，當然，也少不了和他們形影不離的君野。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