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舊歡如夢
1
無可否認，喝了酒睡覺真的很舒服，那種飄飄然、頭暈暈的感覺，讓我不會想太多問題，只要有床能讓我躺下，就是舒服的。
酒真是個怪東西，讓人在頭暈的同時又讓大腦的細胞興奮起來，所以酒後睡覺的人都比較喜歡做夢。說醉鄉路穩且常至，還不如說夢鄉路穩且常至。
夢裡，我又回到了廟裡，老和尚正在看書，我則在喝茶，老和尚忽然問我：「你喝了幾杯？」
我說：「記不清楚了。」
老和尚又問：「味道都一樣嗎？」
我說：「差不多吧，一個茶壺裡倒出來的茶，味道都差不多的。」
老和尚就笑了：「剛才的你在做什麼？」
「喝茶。」
「現在的你呢？」
「還是在喝茶啊！」
「那現在的你是不是剛才的你？」
我想回答的時候，和尚忽然不見了，卻見李欣坐在和尚原先的位置，微笑看著我：「茶是不是好茶？」
「是的，是好茶。」我一邊回答一邊伸手去抓她。
她微笑著閃開了，又問：「沒有茶葉的算不算茶？」
「沒有茶葉就是白開水，當然不能算茶。」
李欣忽然就不見了，座位上的人變成了李心。
李心也是微笑著，瞪大眼睛看著我：「白開水倒進茶杯里算不算茶？」
「不算。」
「那你拿著茶杯在喝什麼？」
「白開水就算倒進茶杯里，還是白開水，我在喝白開水。」
李心忽然也不見了，原先的座位上坐著如煙，如煙看著我，幽幽地問：「你願意喝我的這杯茶嗎？」
「我願意。」我說。
「你騙我！」如煙的表情忽然就變得很憤怒，「你更願意喝李心的那杯。」
「不！」我說：「之前或許會是李欣，但現在我一定喝你的這杯。」
「你騙我！騙子！」如煙指著我喊道。然後忽然就不見了，整個禪房裡只剩下我一個人，周圍變得漆黑一片。
我拚命的叫：「如煙，如煙，你出來！出來！我愛你！真的愛！」
然後，我就從夢中驚醒過來。
月光如水，從窗口鋪進來，落在我的床邊，也落在我床邊的人身上。
如煙！
我搽了搽眼睛，看清楚，確實是如煙！
雖然房間沒有亮燈，但月光下，眼前的人，絕對就是如煙！
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她臉上的淚珠折射著月光，這是我們分手一個多月來，我第一次看見她！
她就這樣坐在床邊，獃獃的看著我。
久別重逢，我忽然間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實在，讓我的心馬上就塌實了：這不是在夢境，眼前的人，確實是如煙！
如煙可能並不知道我已經醒來，直到她的手被我抓住，她才輕聲說：「你醒了！」
「嗯！」我得心情被一陣重逢的興奮所包圍，如煙能來找我，證明我的選擇沒有錯！我的等待是正確的！
「你怎麼進來的？」我覺得自己有點語無倫次了。
「我第一次來時，你就給了我一條備用鑰匙，你忘記了？」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是看見你，高興過度了。」
如煙輕聲問：「風，你還愛我嗎？」
我點了點頭：「愛，很愛，我就是在等你！」
「真的嗎？」
「真的！」
「無論我做錯什麼，你都會一樣愛我嗎？」
「是的！」
「任何事情？」
「嗯！任何事情！」我說，「不管你做錯了什麼，我都一樣愛你！何況愛情本來就沒有對錯的！」
我的話剛說完，如煙就趴倒在我胸前，哭出了聲音，眼淚瞬間沾濕了我的胸衣。
我摟著她，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柔聲說：「寶貝，別哭好嗎？你哭得我心都碎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
「風！你還要我么？」如煙哭著問。
「要！」我摟著她，失而復得的興奮和滿足，讓我連說話都變了調，「我一輩子都要你！」
如煙流著淚，慢慢的將嘴唇移到我的唇邊。
「風！我也愛你！」
2
吻著如煙的那一剎那，我真的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分開雖然才一個多月，卻好像已經過了幾年。
我完全投入，完全瘋狂地吻著她，用力地抱緊她，我好怕這一切只是個夢，更怕我一鬆手，她就會從我懷裡消失。
她流著淚，沒再說話，任由我的吻把她臉上的淚痕全部吻干。
然後，她輕輕推開我，柔聲問：「你怎麼不問我這個月在做什麼？」
我是想問，但我問不出口，我怕我的問題讓她難以回答。同樣也怕她的回答讓我難受。
我搖了搖頭說：「你回來就行了，不管你這一個月在做什麼的，都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嗎？」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沒關係！」我吻著她的淚，斬釘截鐵地說。
她用力地抱緊我，把身子貼到我的懷裡：「10天前我就想回來了，但一直都在害怕。」
「害怕什麼？」我問。
其實我知道她害怕什麼，以如煙的相貌身材，不怕沒人喜歡，好馬不吃回頭草，她能回來，真的不容易。
「我怕你不接受我。」她說。
「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你該知道我多愛你，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放棄你的！」我為自己的堅持而感動！我從來沒有打算放棄這份感情！愛情，有時候就是一種堅持！
「風！對不起！」她的眼淚始終沒停過。我知道她這一個月肯定不開心，她要哭，就讓她在我懷裡哭個夠吧！
「傻瓜，沒有什麼對不對得起的。你能回來，已經是上天對我的眷顧了！」我拍著她的後背，輕輕的安慰她。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這麼愛我？為什麼？」她喃喃地道。
「不要問為什麼，這世界不是每一個為什麼都有答案的！愛就是愛！」我吻著她，輕輕地解開她上衣的紐扣。
她輕輕抓住我的手，不讓我的手繼續動作，然後她說：「我不想騙你！」
「騙什麼？」我問。
「我很想告訴，這一個月其實是我在考驗你，但我沒有騙你！」她頓了一下，終於接著往下說：「那封信是真的！」
我也希望那封信是假的，同樣也希望她告訴我說她這個月只不過是在考驗我！
但我不能計較什麼，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愛情本身並沒有對錯，如煙要去尋找她的幸福，也沒有錯！
我親著她，說：「真的也好假的也罷，畢竟你還是回來了！回來就好！我們重頭開始！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如煙沒有理會我的話，接著說：「那封信是他寫的。」
這一點倒讓我意外！我一直以為是如煙寫的信，沒想到連分手信也是別人代筆，這算是意料中的意外了！但誰寫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封信就是如煙當時的意思，而且是由如煙的信箱發出來給我的。
我點了點頭，說：「嗯，誰寫其實都一樣的。」
「我把我們之間的事告訴了他，他就幫我寫了這封信。」
我心裡一動，問：「當時你們還沒上床吧？」
「你怎麼知道？」
聽如煙的口氣，他們當時應該是還沒上床，那這封信之後呢？
我嘆了口氣說：「如果你們當時已經在一起，他不一定會願意幫你寫這封信了。」
如煙一呆，說不出話來。
我吻著她：「今天我們不討論這件事好嗎？」
久別重逢，我確實不想聽她說她跟那網友的事，至少現在不想聽。不管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對我來說都已經是過去了，計較，只會讓自己心裡更加不舒服。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如煙無疑是給我戴了頂綠帽子。但回想一下，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如煙剛好打電話來，我和李心都逃不過原始的誘惑。
「風，你還愛我嗎？」如煙問。
「愛！我已經說了！我愛你！」我說，「為什麼還要問呢？難道你不相信我？」
「你愛我，就聽我說完，如果你連聽我說完的勇氣都沒有，那麼你也並不是那麼愛我！」如煙說，「在我說完之後，你一樣可以說不愛我，就當我今天犯賤，自己送上門來自取其辱的！」
「你說的什麼話啊！」我摟得她更緊了，「你想說，我就聽！但你一定要記住！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愛你！」
3
如煙的故事，其實並不複雜，可以說是簡單之極。整個過程跟大多數失敗的網戀沒多大區別。
就是一男一女網戀了，然後大家為了追求幸福，拋開所有的一切，相聚在一起，然後隨著互相之間了解的增多，最初的熱情冷淡下來，就各奔東西了。
只不過如煙的故事裡多了一個我，一個跟她同居了五年的我。同居5年，讓如煙已經習慣和適應了我的一切，跟網友在一起的時間越多，她就越懷念那五年的點點滴滴，終於忍不住跟那網友說分手。
而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如煙也是受害著，因為直到如煙提出分手的那天，那香港男人才告訴她，其實他已經結婚了，而且有了一個3歲的女兒。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緣份吧！一場遊戲一場夢，夢醒的時候，才發現無論多麼美好的夢終有醒來的時候。
如煙不讓我打斷她的話，所以我只能聽，只能冷靜的聽，儘管我摟在她腰間的手在輕輕發抖，但我還是沒說話。
在我抽第五根煙的時候，如煙終於擦乾了眼淚，把她的故事說完了。
然後她看著我，顫聲問：「你真的還愛我嗎？」
「愛！」我說，「很愛很愛！」
「不介意我背叛過你？」
「什麼叫背叛？」
「我跟別的男人上過床。」
我的心裡一疼，但很快就平靜下來：「我是你第一個男人，對不對？」
「是的。」如煙說。
「在你之前，我曾有過五個女人，對不對？」
「嗯。」
「那我要介意什麼？我喜歡的是你的人！只要你愛的人還是我，別的都不重要了！」這是我的真心話，雖然多少有點失落，但我真的可以做到，我可以不介意！
「你跟之前的女朋友之間的事，是在你認識我之前，我跟他在一起，是在我們同居五年之後，不同的。」如煙的話里透著擔心。
我笑了笑，她說的話，或許是有點道理，但我卻不這樣認為：「這一點你錯了，你決定離開我的時候，我已經不是你男朋友，所以你選擇跟誰在一起，都是你自己的事，而現在你跟他分手，同樣有權選擇回到我身邊。你明白嗎？」
如煙搖了搖頭：「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那就說個最簡單的。」我說，「你愛我嗎？」
「愛！」如煙說：「我跟他在一起之後才明白，我真的很愛你，甚至叫錯過名字，同居五年，我們的一切都埋在了我的心底，根本沒辦法抹去。」
「你別跟我說你的愛只是一種習慣！你是真的愛，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抱著她，親著她，認真地說，「我叫凌風，美女，你叫什麼名字？」
「你發什麼神經？」如煙不解地說。
我看了看手機，然後說：「現在是2003年7月28日凌晨兩點13分，讓我們記住這一分鐘。」
「嗯，我會記住的。」
「在這一分鐘，我認識了一個美女，她是上天派來陪伴我度過下半生的！雖然我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但我愛她！很愛很愛！」我吻著如煙，「美女！麻煩你把名字告訴我，好嗎？」
如煙似乎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輕聲道：「我叫如煙。」
「那麼我們就從今天開始，好好生活！」我吻著她，很認真！我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不去想她和他之間的細節！
「你真的做得到嗎？」如煙回應著我，一邊不無擔心地問。
「不管你以前有沒有男朋友，但現在，你是我的女朋友。」我說，「以前的，都過去了！」
「我明白的你意思。」如煙不再說話，全力投入了我的吻。
很多時候，愛不是說的，是做的。
當接吻不能滿足我們彼此的渴望的時候，如煙的手伸進了我的衣服裡面，我也小心的為她脫去上衣，很小心，就如我們的第一次一樣。
然後敲門就響了。
李心在外面叫道：「開門！」
4
我實在是後悔讓李心習慣了在我這裡拿煙，這傢伙無論什麼時候，想抽煙就會來敲門！
李心這時候來敲門，除了要煙還能要什麼？
「沒煙了！」我在房裡大聲地回答。
「你開門再說。」李心說著，又用力地敲了兩下門。
我看了看懷裡的如煙，在她額上親了一下說：「是住我隔壁的鄰居，經常沒事來問我要煙的，我去應付一下。」
如煙輕輕點了一下頭，用小被單蓋著半裸的身體。我爬起來拿了半包煙，把門打開一條逢，把煙丟出去，說：「怕你了！煙給你。」
開門的剎那，李心忽然用力把我的門推開，然後撲進我的懷裡，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她就已經吻上了我！
我馬上推開她，氣急敗壞地說：「你瘋了！這是幹什麼？」
李心看著我，認真地說：「我想了十幾天，還是不能放過你！我要你做我男朋友！」
說完，她又把嘴唇湊上來。
我推開她，伸手把燈打亮了。
床上，如煙正獃獃的看著我們，眼裡都是淚。而李心也終於看清楚現在的局面，也呆在了那裡。
我指著如煙對李心說：「看到沒有？我再一次告訴你，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就是如煙，我愛她，很愛很愛！」
李心穿著那件很透明的睡衣，就是因為這件睡衣，當日我幾乎就被她俘虜了！如果不是如煙及時打電話來，後果可以說是不堪設想。
李心特意換上這睡衣才來偷襲我，顯然又想用那天晚上的那一招。
現在這場面可以說是尷尬至極，三個人忽然都呆在那裡。
李心獃獃地看了如煙大概有10秒鐘，然後她轉過頭來凝視著我，她的眼睛里慢慢的濕潤，水霧在她的眸子里慢慢的形成一滴，慢慢的滲出了她的眼角，順著她的腮邊流進她的嘴角。
然後，她指著如煙，嘎聲說：「你……你不配他！你不配他！」
說完，她用力甩門沖了出去，門在我的面前關上，「叭」的一聲，打在我的心頭，我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然後就聽到客廳的門也傳來一聲響亮的關門聲，毫無疑問，李心沒有回房間，她衝出去了！要去哪裡？
李心身上只穿了一件透明的睡衣！
我轉頭看著如煙，如煙擦了擦眼淚，說：「你先去把她追回來再說，我等你。」
「一定等啊！我好怕我回來的時候你又不見了！」我著急地說。
如煙勉強的笑了笑說：「一定等！你快去吧！她這樣子出去，很危險的！」
三更半夜一個穿著透明睡衣的女孩子走在街上，確實很危險，這年頭色狼多，李心的姿色，就算是穿著盔甲都會讓人想入非非，何況是穿著睡衣！
得到如煙的回應，我馬上拉開門沖了出去，卻見阿秀的房門也開了，阿秀正探頭出來，睡眼懵懂地問：「怎麼這麼吵？」
我沒時間理會她，一邊打開大廳的門，一邊說：「你關門睡覺就不會覺得吵了。」
我衝到樓下，四處張望，周圍是冷清的街燈，路上只有寥寥幾個在乘涼的年輕人，我繞著大樓跑了兩圈，沒有看到李心的蹤影，想跑遠一點，又怕跑錯方向，於是便問那幾個在乘涼的年輕人：「幾位剛才有沒有看到一穿白睡衣的女孩子？」
那幾個年輕人在剝著花生喝啤酒，其中一個說：「沒看見。」
「真的沒看見嗎？」我著急地問：「她應該是跑著出來的，很年輕很漂亮的。」
另一個年輕人笑道：「是沒看見。三更半夜，你以為現在還流行《倩女幽魂》啊！」
另一個說：「這位兄弟好像也是性情中人啊！看你衣衫不整的，跟女朋友玩《午夜狂奔》？」
我沒空再搭理他們，他們既然說沒看見，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來！我繞著小區又跑了一圈，希望發現她的蹤跡，但還是沒看見！
我不可能跑到太遠的地方去找她，因為我不知道方向，繞著小區找不到，我只能仰天長嘆，聽天由命了！
我垂頭喪氣地爬上樓梯，想要回家的時候，忽然想起一個地方，我飛快的衝上這7樓的天台！
果然，天台的一角，李心正默默地蹲在那裡。
看到她，我吊在半空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我叫道：「李心！你別嚇我好不好？」
李心看到我，馬上站了起來，哭著說：「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跳下去！」
5
現在雖然是夏天，但半夜的天台還是有點涼，夜風揚起李心的長發，掀起她睡衣的裙裾，竟真的有一種御風而去的感覺。《倩女幽魂》里的聶小倩也不過如此！
她單薄的身子在夜風中微微發抖，我看了也是一陣心酸，我不能改變什麼，但我至少要她安全的回到房間！
李心指著我，哭著說：「我以為上天安排你到我身邊，是對我最好的安慰！沒想到原來是派你來懲罰我的！」
她的情緒很激動，我真的她她會做傻事。我連忙說：「無論如何，我們回家再說好嗎？」
她似哭似笑的說：「哈哈！就算我現在跳下去，也不是為了你！」
她現在激動，她說什麼，我都只能聽。
她仰天大喊道：「老天爺既然要我死！我就死吧！」
我馬上說：「別胡說啊！回來再說！」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我愛的人死了！我爸爸死了！我姐姐不管我1我以為可以讓你愛上我，結果你又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她指著我，大聲說，「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你！你知道嗎？我是真的愛上你了！真的！真的！你這個不是人的傢伙！你就是上天派下來懲罰我的！」
我伸手就給了自己一耳光：「我不是人，確實不是人，你回來，什麼都好說！」
我知道，李心開始或許是因為我長得像她的前男朋友才跟我接觸，但現在，她無疑已經愛上了我，但我愛的人只是如煙，我能怎麼樣！我忽然很贊成她的話，或許我們的相識，就是上天對我們的一種懲罰！
她的名字跟李欣的名字同一讀音，而我的長相則酷似她的前男友。這就是緣份？
我們在天台上僵持著，我不敢走過去，她也不肯回來。
夜風吹在身上，寒意漸濃，連月色也似乎變得凄涼了。今晚的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突然得我來不及反應。如煙的回心轉意，讓我想了很多，我是男人，多少會對她這個月做的事情存在不舒服，但我相信我可以真的跟她重頭開始！
而李心的偷襲，顯然來得不是時候，或許李心是對自己太有信心了吧，上一次，如果不是如煙剛好打電話過來，我和李心之間，早就超出了目前的關係，而今天她故伎重演，沒想到卻撞在這個尷尬的槍口上，把她所有的自尊和自信一下子全部打到了十八層地獄。
我可以理解李心現在的行為，理解她的衝動，她向來都是敢愛敢做的人，所以我才怕她，她說跳樓，真的會跳的！
現在僵持著我也是無計可施，上天如此安排，我一介俗人，能怎麼樣？
良久。
李心忽然哭著撲進我的懷抱：「風！你知道嗎？我現在愛的是你！是本身的你！你真的不是人！你竟讓我真的愛上了你！」
她撲進我的懷抱，我的心才放了下來，她終於還是自己想通了，沒跳下去，我扶著她，長嘆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天意如此，夫復奈何！」
她忽然又從我的懷裡掙脫了，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想去抓她，她反手一巴掌就打在我臉上：「我恨你！我恨你！」
她的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我幾乎當場暈了過去，嘴巴鹹鹹的，她那巴掌竟把我的牙血都打出來了。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瘋了！這麼重手打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右邊臉上又被她打了一巴掌，我把她另一隻手也抓住：「你幹什麼？」
她大叫道：「我恨你！恨你！」
我抓住她的手，大聲說：「有什麼好恨的！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強求不來的！」
她被我抓住的雙手拚命地掙扎：「你明明對我有感覺！為什麼還是要去喜歡她！為什麼？」
「她本來就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喜歡她還能喜歡誰？我……」我還沒說完，就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啊……」
她用膝蓋在我最重要的部位上用力的頂了一下，這是男人最虛弱的地方，我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一聲慘叫之下，我的腰彎了下去，雙腿跪倒在地上，真的疼，我的冷汗從全身滲出，我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我放開了她的雙手，也不顧失態了，用力地捂住剛才被她膝蓋頂中的地方。
她蹲在我面前，顯然有點慌了，估計她也不知道我可以傷得這麼重得吧，她扶助住我的雙肩，著急地問：「你沒事吧？沒事吧？我……我不知道你會這麼疼的……」
我喘著氣，擠出難看的慘笑道：「沒事，疼一會就好了。你好毒！想讓我斷子絕孫嗎？」
「對不起，對不起。」她著急地說。
我喘息道：「只要你好好的生活，不要想太多，我就算斷子絕孫也無怨言了。」
她哭著，忽然又笑了：「我想通了，我不能死，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愛我的！」
她雙手捧著我的臉，流著淚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你能等如煙，我為什麼不能等你？」
「你……」我不知道是感動還是激動。
「你和如煙在一起的時候，我只是你的合作夥伴。」她的淚水還掛在臉上，但眼神卻很堅毅，「你如果敢搬走，我就放火燒如煙的店！」
我強忍著下腹的痛楚，艱難地問：「如果我和如煙結婚呢？」
「那敢打賭你們結不了婚！」她說完，站起來走出了天台，把疼痛難擋的我留在夜風中，我想站起來，但一動，下身就疼，她給我的這一下重擊，確實夠戧。
過了一會，有腳步聲傳來，抬頭看時，卻是如煙。
如煙扶著我：「老公！你沒事吧？」
「有事！疼！」
「來，我扶你，慢慢走回去，休息一晚就好了。」
不用問，肯定是李心告訴她我在這裡的。
6
回到房間，李心的房門已經關上了，如煙把我扶回床上，我躺了足足半小時才喘過氣來。
這恐怕是愛情帶給我最大的一次肉體上的痛苦了！我的兩邊臉被李心兩巴掌打了10個手指印，摸上去都疼，這傢伙出手真的不知輕重的。
如煙輕摸著我的胸口，柔聲問：「這女孩子，就是接管你影碟店的那個女孩子吧？挺漂亮的。」
我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如煙剛回來，千萬不能刺激她，我現在知道女人的恐怖了！剛才李心已經讓我深有體會，現在如煙問出這樣的話來，肯定不是好事。
「她好像很愛你。」如煙說。
「她說我長得像她的前男朋友，所以……」
如煙親了我一下：「你和她……？」
「沒有！」我知道她想問什麼，於是馬上說，「我們只是鄰居！我愛的人是你，所以沒接受她！」
「哎……」如煙輕輕地嘆了口氣，「如果你們發生過什麼，至少我現在沒有那麼內疚。」
我把她輕輕地摟在懷裡，認真地說：「我說了等你，就一定等你！」
想起李心剛才說的話，我竟有點不寒而慄的感覺，我等如煙，李心等我，這算什麼？我真的怕李心，她的性格，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什麼放火燒店的，她隨口就說出來了，這簡直就是一個山賊的行徑，完全是在要挾我！
但我能怎麼樣？先下手為強把李心幹掉？這恐怕不好吧！
愛情真的不是一杯好喝的茶。
如煙說：「你真的不怪我嗎？」
「不怪，怪你什麼？」有些東西，越往心裡去，反而越讓自己難受，還不如乾脆放開了。
「哎！」如煙嘆了口氣，「我跟他在一起之後我才明白，除了你之外，我根本不能再習慣別人的懷抱了。」
「嗯。」我明白她的感受，我又何嘗不是這樣！除了如煙，我還能愛誰？
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李心說的話：「她跟了別人在一起，如果幸福，她會忘記你，或者會帶著她的愛人來你面前炫耀一番，但如果她不幸福，她絕對會避開你，因為她不想讓你知道她失敗了！我也是女人，我比你明白女人的想法！」
李心說錯了！
如煙失敗了，還是回到了我的身邊！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是我贏了！因為我和如煙五年的感情基礎，戰勝了她一時的衝動。
我是幸運的，我慶幸沒有上李心的當，沒有墮進李心的情網，我慶幸自己的堅持！
我明白，如煙回來，同樣需要很大的勇氣！
不是每一個女孩子都敢走回頭路的。
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要讓如煙相信我並不會介意她這一個月做了什麼。
如煙看我的眼神，雖然留露著愛意，但同樣表露著猶豫，我抱著她，吻著她，我要她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心情！
如煙熱烈地回吻著我，卻推開了我伸向她腰帶的手。
「怎麼了？」我問。
她吻著我，小聲說：「今天你絕對不行的，她剛才那一腳……」
我苦笑道：「那傢伙是山賊，真拿她沒辦法。」
「她的確是個山賊，敢來搶我的老公！」如煙說。
李心來搶如煙老公，那誰又搶了我老婆？
我甩了甩頭，盡量不去想如煙那香港網友。抱著如煙，我柔聲地說：「讓我抱著你睡吧，只要能抱著你睡，我就滿足了。」
「嗯，我要你像以前那樣，輕拍著我的後背，直到我睡著你才能睡。」
如煙半個身子趴在我身上，腳搭在我的腰間，我輕輕的拍著如煙的後背：「乖，睡吧！」
如煙微笑著閉上了眼睛：「老公，只有在你的懷裡，我才能睡得安心！」
7
醒來的時候，如煙已經不在了。估計是見我睡得香，所以沒有吵醒我，自己去開店了吧。
走出房間，看到李心的房間也是緊閉的，估計也已經去開店了。
想起昨天晚上，真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如煙的忽然歸來，固然讓我有點意外，而李心的偷襲，顯然也來得不是時候。有時候覺得這世界真的存在一種因果循環或報應什麼的。
當日我幾乎掉進李心溫柔鄉的時候，是如煙剛巧打電話來，讓我及時清醒了。而昨晚，我和如煙剛要重溫舊夢的時候，又被李心來打斷了。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巧合吧。
我忽然又擔心開始擔心她們，她們現在等於是兩個店子的老闆，天天見面的，李心的性格剛烈，會不會就真的想不開，做出一些對如煙不利的事情呢？
想到這裡，我便出門往店子走去，我真的有點怕李心這顆不定時炸彈會發作。
天氣很好，在炎熱的夏天中，居然有一絲涼風，走在街上，看著熱鬧的人群，我的心情也隨之舒暢，很久沒有這樣的好心情了。
失而復得的心情，真的是很舒暢的！
李心正在影碟店招呼客人，看起來生意不錯，見她在忙，我沒去打擾她，直接走進了如煙的服裝店。
服裝店裡，如煙和她媽媽都在，我微笑著向她們打招呼，她媽媽點頭應了一聲，如煙則白了我一眼，意思是：你來做什麼？
我對如煙揚了一下眉頭，意思是問她：有什麼奇怪嗎？
既然在我和如煙分手的時候，她媽媽都說我是個好男人了，想來應該不會再阻止我們的交往吧？現在我跟如煙和好，進來打個招呼，有什麼奇怪的？
不過既然如煙的意思是叫我不要來服裝店，我出去就是了。
走回影碟店，李心已經應付完客人，坐在櫃檯里伸懶腰了。看見我，她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問：「昨天晚上的傷沒影響你吧？」
我搖了搖頭：「現在好了。」
李心說：「今天生意不錯呢，上午就已經做了200元的生意。」
我點頭道：「嗯，我來看看而已。」
李心說：「我知道你不是來看我的。」
「怎麼能這樣說話呢！我現在不是已經在看你了嗎？」
「你是來看你的如煙吧！小別勝新婚，嘿嘿！」李心酸溜溜地說。
我笑了一笑，算是默認。
李心忽然說：「你不用擔心的，只要你一天不搬家，我就不會對她怎麼樣。」
李心一語道出了我的來意，我倒反而不好意思了。
我舒了口氣，認真對她說：「為什麼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呢！」
李心冷笑一聲，說：「不是我不明白，是你自己不明白而已！」
李心的話，讓我覺得奇怪：「我不明白什麼？」
「你不明白的東西太多了！」李心說，「你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走！你不明白她為什麼回來！你不明白你們現在雖然和好了最終還是會沒有結果！」
「呵呵！」我不以為然的說，「是么？上一次你說她不會回來，結果你輸了，現在她回來了，你又說我們還是沒有結果，你是嫌輸得不夠？」
「她回來只是意外！你敢不敢再跟我賭一次？」李心挑釁地看著我。
難得我今天心情好，她要賭，我當然奉陪，於是便問：「賭什麼？」
「我賭你們好不過兩個月！一定會分開！」李心肯定地說。
「就算我們以後有什麼矛盾要分開，也不至於兩個月就分了吧？」我對如煙和對自己都是有信心的，如煙能回來，我想她應該不會再走了，好馬不吃回頭草，既然能頂住俗世的眼光鼓足勇氣回到我的身邊，我相信如煙是真心愛我，不會再離開我了！而我對自己更有信心，我會把全部的愛都放在如煙身上。
「不要說別的，我就問你敢不敢賭？」
「呵呵！你既然想輸，我就成全你！你說吧，賭注是什麼？別說又要我做你男朋友啊！除了這個之外，什麼賭注都可以！」我怕李心使詐，便先把路給封死了。
「你就這麼不願意做我的男朋友？」李心看著我，認真地說，「如果你輸了，可以不做我男朋友，但不許你再追她，不許再等她！」
「可以！」我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了。跟同一個女人分手兩次，再追再等都沒什麼意義。但我相信我和如煙不會有那一天的！
「不許你從中破壞！」我強調說，「不許跟她說這店子我一直沒有賣的！不許在我們中間挑撥離間！不然我不放過你！」
李心冷笑道：「你既然那麼有信心，還怕什麼挑撥？」
「你……」這傢伙牙尖嘴利，我被她一窒，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了。
她卻又笑了笑說：「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跟她說任何對你不利的事。其實我到現在為止，跟她之間連招呼都沒打一個。」
「這樣最好！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走出店子，我的心裡總覺得李心的話多少有點問題，她憑什麼這麼有把握敢跟我賭呢？難道她看出了什麼？
檢討一下自己，我應該沒做錯什麼吧！
8
回到家裡，阿秀正在收拾昨天晚上餐桌上的殘局。看到我回來，便笑著打招呼說：「還以為你沒起床呢！」
我笑了笑，沒說什麼便回房間了。過了一會兒，阿秀走過來對我說：「你好像說過你在寫小說，可以讓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我打開文件，把電腦前的位置讓給她。
這小說已經差不多寫完了，除了在開始的時候如煙看過幾節，便一直沒有給人看過，現在有個行家想看，我正是求之不得。
阿秀很認真地看著我寫的《愛到深處是心疼》，還不時幫我修改一下錯別字。她看了足足兩小時才把我寫的文字瀏覽了一遍。
「好像還沒寫完，對嗎？」她轉頭問我。
「是的，就差結局。」我說。
「這書是不是你的真實經歷？」
「大部分是，有些地方不方便寫的，我就稍微修改了一下。」我期待著她的意見。如煙看的時候，是當局者迷，根本不能給出什麼意見，現在阿秀的意見對我來說是很寶貴的！
「你艷福不淺呢！」阿秀開著玩笑說。
「別笑話我了，那是無可奈何的事，只可憐李欣紅顏命薄，空留遺憾啊！」
「如果她現在還活著，你或許又不知道該怎麼做了。」阿秀說。
我明白她的意思，確實如她所說的那樣，李欣如果真的活著，我會在如煙和李欣之間痛苦的徘徊。
「哎！往事如煙！不說也罷！」我嘆了口氣。
「愛情或許就是這樣了，沒有遺憾的愛情，終究是不完美的。」阿秀的話，好像也蠻有玄機的，彷彿是老和尚的語氣。
「呵呵！看你說話，似乎有很大的感觸。」
「就文章而言，文筆還可以，就故事而言，雖然有點離奇，但不是個好故事。」阿秀說。
想起當日的情形，我不禁嘆道：「三角戀愛多是悲劇，卻也無奈啊！」
「昨天晚上，李心是和我睡的。」阿秀忽然轉移了話題。
「你們是好朋友，一起睡也沒什麼奇怪的。」我說。
阿秀看著我：「她和我說了很多。」
「嗯！」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和李心之間的事，甚至和如煙之間的事，她應該都知道了。
「只希望你書中的故事，不要再重演了。」阿秀認真地說。
我想重演嗎？我不想！也不可能，一腳踏兩船，其實並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愛，一份就夠了。但很多時候，命運並不是由自己控制的。
我笑了笑：「我明白你在說什麼，我也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你說吧，能幫的我一定幫。」
「你既然和李心是好朋友，就麻煩你說服她，讓她同意我搬家，我不想住在這裡了。」在這裡住下去，每天都要面對，遲早也是個麻煩，做朋友，做搭檔都可以，但我不想再和李心做鄰居。如煙本身就是個聰明的女人，我不希望她再誤會什麼。
「我盡量吧」阿秀說：「但不一定可以做得到，李心的脾氣，一犟起來，誰也管不住。」
「嗯！」我說，「拜託你了！」
「其實搬不搬家，也不重要的，關鍵還是你自己是怎麼想的。」阿秀說，「你能過得了自己這關，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誰都知道，最難面對的還是自己，但我是個男人！正常男人，李心動不動就用美人計，我心裡頂得住，身體也頂不住！
我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只是對阿秀說：「我還不是和尚。」
阿秀似乎也明白我的意思，笑了笑，沒再說話。
「我覺得你說話，很有點禪機的，你是不是也很喜歡禪宗？」我問。
「看過一點禪宗的書，說不上喜歡，但覺得裡面一些話很有道理。」阿秀說：「出去遊歷的時候，也曾到一些廟參觀過，但都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呵呵，難怪你不希望有男朋友。」
「找男朋友累！真要悶了，還不如養條狗！」阿秀說。
我對她的話很不以為然：「我可是男人啊！別在我面前侮辱男人。」
男人在她心裡還比不上一條狗，這女人也算怪異。
阿秀說：「呵呵！不和你討論這個問題了！」
看著阿秀的背影，我忽然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嘆：這世界，真的是什麼女人都有啊！阿秀這樣的思想，也算是極品了！
9
晚上，如煙打電話過來，我拿起電話就說：「老婆，你關店就快點過來哦！」
「我今天不過來了，我媽和我一起，我不好跟她說。」
「那你昨天都過來了啊！」
「昨天是我騙她說去朋友那裡玩的，所以才能跑去看你。」
「那算了，你什麼時候方便才過來吧！」我雖然不是很甘心，但也不勉強她。
「你不要生氣啊！」
「沒什麼，我沒生氣。」
感覺我們忽然又回到了剛到深圳時的那段時光，她又要開始騙媽媽了。但她媽媽既然說我是個好男人，就應該同意我們在一起啊！
「你今天到我店子來把我嚇壞了。」如煙說。
「怎麼了？」
「我媽還不知道我們和好，我怕你穿幫了。」
「告訴她啊！你不是愛我嗎？你只要立場堅定，告訴她又怕什麼？」
「很複雜的！明天晚上我偷偷出來，再詳細告訴你！」如煙的話里，好像又有了什麼變化，這讓我的心裡又有點不塌實了。
如煙既然回頭跟我一起，還有什麼好對家裡隱瞞的呢！這真的讓我想不通，明天她來了，要好好跟她談一下才行！
不一會兒，李心也回來了，今天的生意不錯，她居然做了500元的生意，她高興地對我說：「如果每天都是這樣的生意就好了！」
我當然也高興，有生意就是好事！能賺錢，我就能安心地寫作。
李心沒再提昨天晚上的事，洗了個澡就跑去阿秀房間聊天去了，我少了她的打擾，倒也是樂得清凈。
跟如煙分手的那段時間，房間里就我們孤男寡女，想不發生點什麼故事都難。現在有阿秀在，一切都變得正常了，至少李心不敢明目張胆地再來誘惑我。
想起李心的誘惑，我的心跳竟不由自主的加速，她火熱的身體，溫柔而滾燙的紅唇，竟讓我有點回味。這傢伙真的是個妖精，如果不是我已經有了如煙，絕對逃不過她的手心。
正想著，阿秀和李心就到我房間里來了，還好，兩人穿的都是比較保守的睡衣，沒引起我鼻子流血的衝動，我笑著打趣問：「兩位美女夤夜前來，所為何事？」
阿秀也笑著說：「聞君有一曲繞樑之技，故冒昧前來，還望恕罪啊。」
原來她們是想聽我彈琴，我笑道：「琴為知己而設，何罪之有？兩位請坐，待我彈來！」
李心在一邊不耐煩了：「你們兩個酸不酸的？什麼年代了！還這樣說話，無聊，有琴就快彈！有屁就快放！我聽舒服了回去睡覺！」
我和阿秀的咬文嚼字被李心這粗魯地打斷，都覺得好笑，我說：「行了！秀才遇到兵，琴師碰上山賊，沒什麼好說的，我彈罷！」
彈了一首聶耳的《金蛇狂舞》，是屬於喜慶的曲子，聽完之後，阿秀鼓掌說：「彈得真好！」
我說：「謝謝。」
李心卻說：「不好！一點都不好！」
我已經習慣了李心的說話方式了，她說不好，不見得真的就是不好。我笑著說：「不好就不好吧，呵呵，現在彈完了，睡覺大吉。」
李心說：「你是不是很高興？所以才彈這個曲子？」
我當然高興！如煙回到我身邊，本來就是件高興的事！
李心說：「不高興！不想聽這樣的曲子！來個憂傷一點的，讓我感覺一下！」
李心又是故意找茬，我笑了笑，沒說什麼，於是又彈了一曲電視劇《紅樓夢》的主題曲《枉凝眉》，這曲子比較憂傷、也更多無奈。
李心聽了，卻笑了：「嗯!就是這感覺!我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我好奇道：「剛才你不笑，現在彈這傷心的曲子，你倒笑了？」
李心聽了，「哈哈」一笑說：「別人都說憂傷的女人特別美麗，我想憂傷一下，看看是不是會變得更漂亮。」
阿秀聽了便對李心說：「你已經夠漂亮了！再漂亮就成仙女了！」
李心眼睛一瞪，哼了一聲道：「可惜就是有人不識貨！」
李心這話明擺著是針對我，我看了阿秀一眼，阿秀便會意地拉一下李心：「我困了，陪我睡覺去！」
李心不爽地說：「哼，這曲子不是彈給我聽的，是彈給某個即將分手的人聽的。」說完，才跟著阿秀回房間去了。
李心這傢伙，有事沒事就來詛咒我，聽多了，我也會不耐煩的，但卻拿她沒辦法。愛情這東西就是這麼怪。我喜歡的明明是如煙，卻不忍傷得李心太重。
這或許也就是我的自私吧，我想不管男人或女人都一樣，不管自己愛不愛對方，在一旦得知對方是喜歡自己的時候，都會無意識的去享受一下被愛的感覺。
現在的我，無疑是在享受著李心的愛，所以儘管她的話多少有點無理取鬧，但我聽在耳朵里，心頭卻還是有點甜甜的感覺。
但我知道，李心這樣下去，終究還是要受傷的，而且會傷得很重。
10
第二天晚上，如煙打電話來讓我去接她。
我沒去如煙的店子，只是在離她店子不遠的地方等她，影碟店還在營業，我不想讓李心看見我來接如煙。有時候想想就覺得好笑，我和如煙來深圳之後，就變得像地下黨一樣了。之前是不想讓如煙媽媽看見，現在又要躲著李心。
我確實怕李心，這傢伙花樣多，搞不好我和如煙的感情就斷送在她手裡，所以能避則避。
如煙關了店之後和我會合，對我說：「我們好久沒拍拖了，今晚去喝咖啡好不好？」
我看了看錶，現在才10點鐘。還早，便答應了。
「今晚你回家睡覺嗎？」我問。
「我騙媽媽說我跟朋友去玩，到朋友家睡。」
「你什麼時候又有朋友了？」我記得剛來深圳的時候，我們都是沒朋友的。
「我的店子都是賣年輕女裝的，很多熟客來多幾次，就成了我的朋友，我媽也知道的。」如煙說，「她們經常要向我請教服裝的搭配呢！」
管她有沒有朋友，反正她是我的如煙就行了！人活在世上，如果沒有朋友，會很可悲的，如煙能有朋友，我當然高興，何況這些朋友都是女的，我也放心。
離店子不遠就有咖啡廳，裝修得很典雅，跟別的咖啡廳不同的是這裡還有吉他手在自彈唱，整個咖啡廳都瀰漫著一股濃厚的情調。
我和如煙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咖啡之後，如煙說：「好久沒有跟你面對面的坐著聊天了。」
確實，同居之後，我們都生活在一起，真正的拍拖聊天反而少了，這或許也是當初如煙變心的其中一個原因吧，女孩子比較喜歡浪漫，一旦發現生活變得枯燥無味，就容易開小差了。
桌上的小瓶子里插著一支玫瑰，我順手把玫瑰拿在手裡，對她說：「老婆，我知道你喜歡浪漫，以後我會多陪你來這種地方的。」
「謝謝。」如煙接過玫瑰，又插回花瓶里，「玫瑰雖然浪漫，但總是帶刺的，所以浪漫也要小心啊！」
我看著她：「你現在說話好像比以前高深了。」
「是嗎？」如煙說，「或許是受這裡的浪漫氣氛感染吧。」
「老婆，對不起。」我認真地說，「以前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所以你才會不愛我，以後我會加倍的珍惜你！」
「嗯，我相信你。」
「昨天晚上你在電話里說，你媽媽並不知道我們和好了？這是怎麼回事？」
「我媽確實不知道。」如煙說，「我說了你可別怪我媽媽。我和他在一起，我媽是知道的，我們分手，我媽也知道，我的心事，我都和媽說。但我提出想跟你和好，媽就反對了。」
「為什麼？」我覺得奇怪，她媽媽不是說我是個好男人嗎？當日我和如煙分手之後，她媽媽也曾表露過一絲惋惜。
「她覺得如果我回你身邊，你會不再珍惜我。」如煙說的雖然是她媽媽的意思，但眼神中也同樣表露出擔憂。
「為什麼她會這樣說？」我問。雖然我已經猜到了一點，但還是不能確定她媽媽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媽說我犯賤。」如煙委屈地說，「我媽說我要麼當初就不要和你分手，既然分了，就不要回頭。」
我明白她媽媽的意思，完全明白，她媽媽最終還是怕我會報復如煙吧，在某個角度來說，她媽媽說的話確實有一點道理，一個女人從自己的床上爬上另一個男人的床，然後在覺得不開心之後又跑回來，未免會讓這男人看不起。但我偏偏不是這種人！
服務生把咖啡端上來了，我撕開糖包，往咖啡里放糖，輕聲問：「我們的事，你媽都知道了？」
如煙點了點頭說：「她還不知道我跟你和好，李欣的事我也沒告訴她，其餘的她都知道了，包括同居五年。」
我泯了一口咖啡，柔聲說：「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們努力做好自己就行了，你要相信我，我會對你很好的。」
「我不相信你，就不會回來了。」如煙喝著咖啡，忽然又嘆道，「其實我也是賭的心態。」
「賭什麼？」
「賭你真的可以不計較，賭你真的可以對我好。」如煙緩緩地說。
這個賭字，從如煙嘴裡說出來，竟顯得這麼沉重，難道愛情只是一場賭博？難道她還是不能相信我？她到底是對我沒有信心，還是對她自己沒有信心？
「你會贏的。」我看著她的眼睛，
「希望是這樣。」如煙說，「不過，就算真的輸了，我也沒什麼怨言。」
如煙又嘆了口氣：「這一切本來就是我自找的。怨得了誰？」
「別想太多，你媽媽已經落伍了，她那個年代，還在講究什麼從一而終的，現在不興這套。」
「我媽就是因為不落伍才會罵我是個白痴，」如煙說，「我和你分手一個月里，有半個月沒回家睡覺的，每次都說悶，去找朋友玩。她從來都不揭穿我，如果真的是落伍，她不會讓我不回家睡的。」
我也搞不懂她媽媽到底是落伍還是前衛了，母女倆的思想好像並不統一，其實又是統一的，如煙的想法其實和她媽媽一樣，只不過是她敢賭而已，所以就把注碼又壓在我身上。
咖啡廳的小舞台上，一個吉他歌手正在自彈唱著齊秦的一首老歌《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會在這裡衷心的祝福你……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無奈，我還在這裡耐心的等著你……」
一如當初我的心情一樣，因為我的等待，所以我重新擁有了如煙的愛。我忽然很想唱歌，便招手把服務生叫過來：「我能不能上去唱歌？」
「當然可以。」服務生禮貌地說，「您是我們的客人。」
我回頭對如煙說：「我好久沒對著麥克風唱歌了，現在上去送一首歌給你。」
如煙點頭道：「什麼歌？」
我笑了笑，沒回答她，然後走上小舞台，從那吉他手的手裡接過吉他，對著麥克風說：「這首歌送給我心愛的女朋友，值得一提的是，這首歌雖然有一句歌詞是說『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但我想說的是有些人，不管怎麼錯過，他都依然存在的。」
台下響起了一陣禮貌的掌聲，於是我開始唱：「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唱完之後，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有人叫：「再來一首！」
我看著如煙，她的眼睛在燭光中閃著淚花，我笑了笑，便又對著麥克風說：「今年還有一首很流行的歌曲，現在還是送給我的女朋友。」
黃品源的一首《小薇》，但我把歌詞里的「小薇」改成了「如煙」，彈著吉他輕唱：「有一個美麗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如煙，她有雙溫柔的眼睛，她悄悄偷走我的心，如煙啊，你可知道我多愛你，我要帶你飛到天上去，看那星星多麼美麗，摘下一顆，親手送給你……」
唱完又是一陣掌聲，我放下吉他走回座位，如煙眼睛里閃著淚花，輕聲說：「風，在一起五年，今天是你第一次送歌給我聽，第一次為我唱歌！」
以往在舞台上，都是給客人送歌，下了班又不想彈吉他，今天真的是相識以來第一次專門送歌給她聽。我暗罵自己失職，是一個不及格的男朋友，出道10多年，給人送歌無數，竟忘了送一首歌給自己最心愛的人。
我把她的雙手包在我的掌心：「以後我每天都唱歌給你聽，好嗎？」
如煙看著我不說話，只是拚命的點頭。
一個經理模樣的人過來跟我握手打招呼說：「你好，我是這裡的經理。」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說。
他看了如煙一眼，禮貌地說：「希望沒有打擾你們，方便說話嗎？」
我笑了笑說：「方便，這是我女朋友。」
我知道這經理想說什麼，因為不是第一次有經理這樣來找我說話了。
11
那經理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有點小白臉。他介紹自己姓鄭之後，在我身邊的位置坐下來，問我：「剛才聽你自彈唱，你是不是專業的？」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名片說：「算是吧，我原先也是做這行的。」
鄭經理點頭道：「難怪唱得這麼好聽。」
我看了如煙一眼，她正露出讚美的眼神看著我。
我笑了笑，對鄭經理說：「過獎了，我今天陪女朋友出來玩的。」
「你真的彈得很好，你可以到我這裡來演出嗎？」鄭經理提出了他的邀請。在我的演出生涯中，這樣的邀請不是第一次，剛才他過來跟我打招呼，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笑了笑：「我女朋友不太喜歡我做這行。」
「這裡跟別的地方不同。」鄭經理說：「我們這裡一晚上就只有三個吉他手演出，都是自彈唱，每人演出半個小時就可以走了。沒有別的場子那麼烏煙瘴氣。」
這裡的演出環境倒是不錯，很清凈，演出時間又短，我看了看如煙，她不置可否。我便問鄭經理：「待遇？」
「每天150元。」鄭經理期盼著說。
深圳的彈唱歌手原本都是這個價錢。很多歌手一晚上還串幾個場子去演出。按這裡的環境和演出要求，也就這工資了。
我的小說已經差不多完稿，店子有李心在看著，暫時也沒什麼事做，每天來彈半個小時，也不錯的。
但如煙的表情，始終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好像並不太支持我來彈琴，我想了一下，便說：「我回去考慮一下吧，如果可以，我就打你的電話。」
鄭經理見我這樣說，也不勉強，便說：「我是很希望你能來，好好考慮！」
說完，他便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如煙看他走遠，才對我說：「我不怎麼喜歡你再出來彈琴了。」
「為什麼？」
「你既然已經不打算做這行，又何必再出來呢？」
「你既然不喜歡，我就不做吧。」
反正現在店子能賺錢，經濟方面沒什麼壓力。現在剛跟如煙和好，我不想有什麼節外生枝的事。
回到家裡，客廳靜悄悄的，李心和阿秀的房間都沒亮燈，看看時間，才12點，心想這兩人應該不會那麼快睡覺吧！估計是結伴出去了。
這樣也好，方便我和如煙。
我要和如煙完成昨天晚上沒完成的事。回到我自己的房間，我什麼話也沒說就把如煙吻倒在床上。
一切本來都是順其自然的事，但今天卻不同。
吻著吻著，如煙就流出了眼淚。
我最怕看到的東西就是眼淚，最讓我心疼的是愛人的眼淚，我所有的熱情，忽然就被她的眼淚澆滅了。
「怎麼了？」我柔聲問。
「沒什麼。」如煙說著，眼淚又流了出來。
「有什麼不開心的就說出來，我幫你分擔，你這樣我會很難受的。」我抱著她，「說出來，心裡就舒服了。」
「我說了你會不高興的。」如煙難過地說。
「你說吧！我不會不高興。」
「我……我……我不知道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如煙說：「我竟又開始感覺到你的陌生！我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她的話，讓我也呆住了，同居五年，我在她的心裡竟變成了陌生？前天晚上她還說在我懷裡睡覺最舒服，今天就說我陌生！
「不要想太多了！」我安慰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如煙哭著道：「我也不願意去想啊！但……但是你抱著我的時候，我竟覺得是他在抱著我！我恨他！」
我也恨！恨那玩弄網友的男人，但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現在恨又有什麼用！
如煙忽然大聲說：「為什麼男人在跟女人上床之後說的話，會跟之前完全不一樣呢！」
我能理解如煙現在的感受，卻不能了解她現在的想法，我抓住她肩膀說：「說了叫你不要再想那麼多了！過去了！過去了！至少你還有我！這麼多年來，我對你說的話，從來沒有變過！」
「我好恨他啊！」如煙趴在我懷裡大聲的哭了出來。
我抱著她，竟也說不出話來，我也恨那個男人，讓我碰見他，我會殺了他。但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如煙，該說的話，我好像都已經說了，再說也是枉然，我只能抱著她，任由她在我懷裡哭。想哭，就哭個痛快吧！相信我的愛會為她舔平這個傷口的！
「老公……」如煙叫著我，楚楚可憐地說，「對不起啊！我不應該在這時候想起這些的。」
「沒什麼的，老婆，你心情不好，就睡吧，在我懷裡睡。睡一覺就沒事了。」我輕拍著她的後背。
「老公，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希望這樣的！」如煙抱得我很緊，很緊。
我知道她並不希望這樣，但事實已經是這樣了，又有什麼辦法？
「給我時間好嗎？」如煙說。
我勉強地笑了笑，說：「我給你一輩子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