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靠近的心和遠離的愛
昨晚被蘭斯攪局之後,我沒有心情去想那個隱藏在同盟里的害群之馬的事情。可是今天早上來到教室,我才發現知道有秘密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我都世界陡然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種變化就是我變得疑神疑鬼的,看著任何人都像是隔了一堵牆,忍不住懷疑身邊的所有人。
「苔薇,你昨天是怎麼回事?老師還沒說放學,你就跑掉了,實在太影響我們班的形象了。」
班長今天怎麼脾氣這麼差?他平時從來不敢對我大呼小叫的,很可疑啊!
「苔薇老大,今天下午社團我可不可以請假?我肚子痛。」
請假?為什麼偏偏在我被人襲擊后的第二天要請假?更可疑了!
「苔薇,你的臉色不好,要不要去醫務室看一下啊?」
咦?數學老師不是很討厭我嗎?他怎麼突然關心起我來了?啊,說起來,叛徒是老師的可能性更大哦!
還有走廊上特別勤快的清潔阿姨、隔壁班跟我打招呼的不認識的同學、修燈泡的電工師傅,哇,每個人看起來都好可疑!
我是不是生病了?無論多麼真誠地笑臉我都覺得慘敗無色,無論多麼有好的關心我都在懷疑是不是另有目的,至於那些不常接近的人,更是讓我的想象無限伸延,幻想出無數個陰暗卑鄙的故事。
「啊!受不了了!」我站在洗手間的洗漱台前,對鏡子里的自己大喊。
鏡子里我的臉色蒼白,幾乎沒有睡過好覺而造成眼睛腫得像金魚眼一樣,頭髮也暗淡無光,像是一團枯敗的野草。
不行,一定要儘快找出那個可惡的叛徒,不然再這樣下去我會被自己的想象力折磨死的。
可是要怎麼查呢?
老爸叫我不要輕舉妄動,不過,我只是在學校里查查資料應該不要緊吧?
對了,就去資料庫查一查學校的人事檔案,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身份可疑的人。
我一邊想著怎麼混進檔案室,一邊神情恍惚地走出洗手間,剛走到門口,就一頭撞在某個柔軟的物體上。
什麼東西啊?居然放在門口擋路!
我鬱悶地抬起頭,卻看見蘭斯漂亮得不像真人的臉。
「苔薇。」他友好地對我笑著。
我皺了皺眉。好像有點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討厭他了,因為他跟我認識的人完全不一樣。
一般人如果有那麼漂亮得臉,一定都會有些高傲,可他偏偏卻溫柔得讓別人完全沒有距離感。一般人如果像他他那麼瘦弱,一定會很膽小,可他昨天卻跟我並肩作戰了——雖然完全是我在保護他。反正這個人總是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讓我完全弄不明白。
比如現在,他站在女洗手間外面守著,是想要幹什麼?
「喂,你擋住我了。」我推了推他的胸膛,意外的發現隱藏在他寬大的襯衣下的胸膛也不是想象當中那麼瘦弱。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你們班女生告訴我你在這裡。」蘭斯彷彿對自己站在女洗手間外面的事一點兒也不介意,甚至完全無視路人們帶著疑惑和審視的目光。
「找我幹什麼?我跟你不是很熟吧?」我可不想跟他一起站在這裡承受眾人的注目禮,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是校長說的。他認為我們兩個最好不要單獨行動,他怕你遇到危險,要我看著你。」蘭斯快速跟上來,快速地說著、。
我停下腳步,突然回頭看他。
他臉上露出了驚慌的表情。
「你有什麼能力保護我?昨天我們倆在一起,還不是只能被人宰割!哼,老爸是讓你來監視我,不准我私自調查吧?真是的,說謊都不會。」看著他原來越慌亂的表情,我沒好氣地說。
「校長也是關心你。你不知道,我多羨慕有一個這麼關心你的父親。」蘭斯的眼神有點落寞。
那倒是,雖然老爸對我的要求很嚴格,但其實他還是很關心我的,從不會逼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前段時間我竟然懷疑他跟溫妮失蹤的事有關,想起來真是不孝。還有什麼人會比親人更值得信任呢?
不過,為什麼蘭斯的表情那麼奇怪,還有他說的話……難道說他沒有親人嗎?
「所以我一定會幫校長看著你的,這樣他才不會完全沒有顧慮地去查找真相。」蘭斯突然壓低聲音,異常堅定地說。
說了半天,他就是打定主意要做老爸的眼線啊!
「多管閑事!我告訴你,我也不是衝動行事的傻瓜,我會很小心的。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跟著我,現在請你回辦公室吧!」我朝他翻了個白眼。
「苔薇,你不會忘了學校里還隱藏著一個叛徒吧?從現在開始,學校也不是絕對安全的地方了。我已經答應了校長,所以我的工作除了上課以外,更重要的就是跟著你,不讓你遇到任何危險。」
天哪,不會吧,這傢伙真的以後都要跟著我?
「那個,其實你很討厭我吧?我總是針對你,上次還威脅你要剪你的頭髮,你一定很不想看見我吧?所以呢,你真的不用勉強自己來監視我。反正老爸又不可能看著你,我們就當這份工作從來沒有存在過,你也開心我也開心,不是很好嗎?」
我忍耐著在廁所門外談判的詭異感。好聲好氣跟他商量。
蘭斯的語氣卻相當篤定:「不行。我答應了校長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而且我從來都沒有討厭你!」
我很無奈,相當無奈。
他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得?他不討厭我,可是我討厭他啊!
等等,他不討厭我?他居然不討厭我?為什麼呀?
「我總是欺負你,你為什麼不討厭我?」
「因為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懷疑我也是因為溫妮的事讓你有點緊張。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蘭斯笑起來的時候,比陽光還要耀眼,很奇怪的是,這次我竟然沒有覺得討厭。
這個人也未免太好了,好得讓我都沒辦法拒絕他,如果拒絕他的話會有些罪惡感。
「苔薇,以後我們會有很長時間在一起了。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放心吧!~」蘭斯很有男子氣概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鬱悶地嘆口氣,看來這個大包袱是甩也甩不掉了。
真是的,不能查找真相已經讓我很鬱悶了,現在又多了一個跟屁蟲,我彷彿能預感到以後的日子會有多麼悲慘。
說起來都怪那個死叛徒不好。不管你是誰,最好早一點兒給我出現,不然我會一直詛咒你到死!
我在蘭斯帶笑的目送下走回教室,一路上都擺著臭臉。
「苔薇。」就在我滿肚子不高興無處發泄時,班長突然來到我身邊。
「幹嗎?」可能我的聲音太大了,把一臉老實的班長嚇了一大跳。
「那個,我想問,你知不知道溫妮把上個月的考勤記錄放在了哪裡?她突然失蹤,很多工作都沒有來得及交接。」班長的聲音顫巍巍的,不知道是想起了溫妮失蹤的事還是被我嚇的。
聽到溫妮的名字。我的心再次沉重起來。
「我好想前幾天在她房間里看見了,中午我去她房間看看。」我隨口回答。
「哦,那謝謝你了。」班長第一次對我露出感激的眼神。
他終於發現了我其實也是平易近人的,哈哈。
對了,溫妮出事之後我還沒有去過她的房間,說不定她在房間里留下了什麼線索。
我的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反正我是為了了幫班長拿東西東西才去溫妮的宿舍,就算蘭斯也沒有理由阻止我。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盡量不告訴他比較好——以他那執著得過頭的個性,說不定會以死相逼,不准我去溫妮的房間。
午休時間一到,我就迫不及待地出門朝宿舍樓走去,不出意料地再教室樓下看見了蘭斯。
「苔薇,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神哪,怎麼又是這句話?他對於和我吃飯就那麼執著嗎?
真是的,找個借口也找個好點的……反正我也知道他是在監視我,有沒有借口都無所謂的。
「我有事要回宿舍,你一個人去吃吧!」我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那我送你會宿舍。」蘭斯還是那麼執著。
我嘆了一口氣:「蘭斯,現在是放學時間。」
「是啊,我知道,」
「路上會有很多人。」
蘭斯再次點了點頭,一臉困惑的樣子,完全沒有理解我的話。
我徹底失敗了!
「我的意思是,現在是放學時間,路上會有很多人,而起大家都是趕著去吃飯或者回宿舍。難道你覺得襲擊的人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拿著劍砍我嗎?」
「為什麼不可能?」
「廢話!如果襲擊的人真的那麼猖狂,還沒靠近我就已經被學校里埋伏的獵人砸成肉醬了。」我扶著額頭,頓時覺得頭痛無比。
「任何可能性,哪怕只有0.0001%的可能性,我們也不能當它不存在。對了,這有我列出的學校危險區域名單,還有危險指數分析,你看,放學路上的危險性有0.02%呢!」蘭斯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幾大張列著密密麻麻的表格的紙。
我震驚地接過來一看——天哪,從學校一樓的廁所到教師宿舍變的梧桐樹下全都被他划入了非安全地帶,還在後面標明了危險指數和防備暗殺的方式。
「那,安全的地方在哪?」我看得頭暈眼花。
如果按照這張表執行的話,大概我只能躲在房間里永遠不出門了!
「呃,我調查了整個學校,最安全的地方基本上是不存在的。」蘭斯居然比我還狠,直接要讓我離開學校。
「不過你不用擔心,雖然學校里沒有最安全的地方,但只要我們努力,就可以把危險係數最小的地方改造得更安全。比如在你的房間門口裝上報警器……」
「停!你去改造你的房間吧!我先走了。」把手上的幾張廢紙丟給他,我以逃難的心情轉身就跑。
「等等,苔微!你聽我說,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蘭斯在我背後大聲喊。
「刷刷刷!」我幾乎能聽見身邊的人齊刷刷轉頭的聲音。他們的眼神就像是餓狼看見了小綿羊,雙眼放光——那是那是八卦人士特有的找到獵物的眼神。
神哪,我彷彿能預想到明天全校議論的焦點從溫妮的神秘失蹤變為校長之女與新任教師的不倫之戀。
我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想把蘭斯暴打一頓的衝動,回頭,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腕,拖走!
「苔微,你終於理解我的苦心了。」蘭斯滿意的點點頭,順便誇耀般的揮了揮他手上的那幾張廢紙。
我連反駁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吧,我理解了,我認輸了!
我可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一點兒用處都沒有的爭論上。
「苔微,你不是住在1棟嗎?為什麼你往3棟的方向走呢?」走到溫妮的宿舍樓下,蘭斯還在我身後喋喋不休。
我只好跟他說實話:「剛才放學的時候班長要我到溫妮的房間去找考勤錄冊,讓我下午給他。」
蘭斯立刻警覺地盯著我,一臉狐疑:「苔微,真的是班長拜託你的嗎?你不會是想趁機去找溫妮失蹤的線索吧……」
呃,雖然我是這麼想的,,但我真的只是順便,還是答應了班長以後才想起可以順便來調查的線索的。
再說了,你憑什麼懷疑我啊?
「既然你不相信我,幹嗎還來問我!不會去問我們班長嗎?你現在去問他還來得及。宿舍里現在人很多,不會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跑出來殺我的。」我皮笑肉不笑地朝他咧開嘴。
「苔薇,你想趕我走嗎?」蘭斯一副很受傷的樣子,「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校長的,所以你讓我陪你一起去吧!」
面對這樣的合作,我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這傢伙突然轉變性格了嗎?居然沒有阻止我,還要跟我一起去?我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跟他對視。
蘭斯見我一臉詫異的樣子,嘴角漾開了一個笑容:「反正就算我阻止,你也一樣會去調查的不是嗎?既然如此,還不如我陪你一起去。不過先聲明,只有這一次,下不為例。」
只有一次也行了,反正我也沒有抱很大的期望。據說警察已經把溫妮的房間整個反過來查看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什麼線索,我只是想再去確認一次。
我和蘭斯很快有默契地不再說話,走到溫妮的房間門口。她的房間緊閉著。住在她旁邊幾個房間的同學因為害怕搬走了,整個樓道上顯得寂靜無比。森冷的空間充斥著每一寸空間,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傾斜下來,照亮了空氣里游曳的浮沉,在老舊的木質地板上留下朦朧的光暈。
我拿出鑰匙,那是溫妮給我的備用鑰匙,而我也把我的房間的鑰匙交給了她,這也是我們之間多年友誼的證明。
打開房門,裡面果然顯得有點凌亂,應該是被人翻動過。我有點灰心,如果連**都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我肯定更加找不到了。
「進去吧,你不是要找考勤記錄嗎?我幫你。」蘭斯在我身後催促我。
我的思緒一下子收回來,走進這間顯得有點陰涼的房間。因為桌子被翻動過,考勤記錄沒有出現在我記憶里的地方。
「大概是被警察帶走了吧!他們會把可能成為證據的東西拿走的。」蘭斯一邊打量房間一邊說。
他怎麼一副很老練的樣子?明明剛才還阻止我上來,結果他反而比我還積極,我看得有點不爽。我轉過頭開始仔細的尋找線索。溫妮的桌上放了很多書本,我翻了翻,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東西。這時,我看見書本旁邊的那個音樂盒,那是我一年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第一眼看見音樂盒的時候,她非常喜歡,還把音樂和擺在房間最顯眼的地方,說是每天都要聽著音樂盒的音樂入睡。
不知道溫妮還有沒有機會再次聽到她喜歡的音樂?現在的她又在哪裡?是不是正承受著壞人的折磨?我突然覺得想哭,眼眶感到一陣溫熱,手中的書本也「砰」的一聲掉在地上。
書本撞擊地面的聲音讓我猛然從悲戚中抽離,我揉了揉眼睛,蹲下來撿起地上的書。就在準備站起來時,我突然看見書桌的內側有幾道不顯眼的刻痕。我我好奇地湊上前,仔細看了看。刻痕很乾凈,像是不久前剛剛刻上去的,刻印上也沒有很多灰塵。
「苔微,你發現什麼了嗎?」蘭斯看見我一直蹲在地上,也關心的走過來。
「嗯,好像有點發現。」我順著刻痕摸上去,看起來有些凌亂,像是隨手用刀刻上去的。可是以我對溫妮的了解,她不像是無聊到破壞傢具的人。
或許別的地方也有這種刻痕。於是我把頭探到桌子底下,果然在桌子的底部看見了更多的刻痕。這些刻痕更加密集,比起之前看見的那幾道隨意的痕迹,這裡的刻痕更像是刻意刻成了什麼東西。可是留下痕迹的人一定沒有什麼藝術細胞,印痕很凌亂,我看不出刻的是什麼。
「苔微,你到底看見了什麼?」蘭斯似乎很好奇,他的聲音有些急切。
我探出頭,有些苦惱的說:「我看到一些刻痕,不過不知道是什麼。」
「讓我看看。」蘭斯說著,也把頭伸到桌子下面。
拜託,這麼窄的地方怎麼可能容得下兩個的頭啊!我只好把自己的腦袋退了出來。
不過他也很快就從桌子下縮了回來,站起來的時候,我聽見他自言自語了一句「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就是彼岸花嗎?他怎麼突然想到這個?啊,他是說,桌子底下的刻痕是曼珠沙華?我聯想了一下,好像的確有點像。不過蘭斯是怎麼一下子就想到這種花的?難不成他以前是種花的嗎?
我狐疑地盯著蘭斯的臉,發現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凝重。
我突然有種感覺,現在站在我面前渾然忘我地陷入思考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而讓他放下了戒備突然失控的就是曼珠沙華。
他是不是想到了什麼線索?
「喂,蘭斯,你在想什麼?跟曼珠沙華有關嗎?」我討厭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開口問他。
蘭斯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突然轉過臉看我,眼睛里是從未有過的凝重神色:「沒什麼。苔微,你別再查這件事了。」
他的話只會更讓我覺得他有事瞞著我。
曼珠沙華,這種話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說起來我對植物之類的東西完全不了解,蘭斯又不肯說,算了算了,靠他還不如靠我自己。不就是一朵花嗎?大不了我去圖書館把植物圖鑑找出來看。
「苔微,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我只會幫你這一次。」蘭斯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在旁邊嚴肅的開口。
「知道啦,我不會再查的。」我不甘心地敷衍他。
之前沒有任何線索,我才會答應蘭斯不在調查溫妮的事,現在讓我知道了這麼關鍵的線索,我怎麼可能不查下去呢?
如果那些刻痕是溫妮自己刻上去的話,那就很有可能她已經感知到危險了,為什麼她不跟我說呢?
不管,我一定要想辦法甩開蘭斯,去查一下曼珠沙華。
蘭斯這個強力貼身牛皮糖可不是那麼好甩開的,悰宿舍回教室的路上,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我的貼身保鏢呢。
於是,一路走來我們又被無數人圍觀了。
「蘭斯,你可不可以貼我不要貼得那麼緊?」我低著頭,覺得很丟臉。
「不跟緊一點兒怎麼保護你呢?」蘭斯相當理直氣壯地回答。
「拜託,你比我還弱,如果真有人衝出來要暗殺我,你也救不了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的信心是從哪裡來的。
「至少我可以擋在那些人面前啊!」蘭斯似乎被我戳到了痛處,紅著臉反駁我。
擋在那些人前面?這傢伙不會是想當我的人肉盾牌吧?可是那樣他會死啊!我震驚的看著他的臉,卻只看見他緋紅的臉上無比堅毅的表情,藍眸中似乎有星星在閃耀。
「笨蛋……」我鄙視的說著,心裡卻像被人用手指戳到了某個柔軟的地方,泛起一絲感動的疼。
我繼續走在人滿為患的路上,尷尬的感覺好像沒有那麼濃烈了,我的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這個蘭斯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至少他心地夠好的。
不過呢,就算他是個好人,我也要想辦法甩開他!
走進教室,班長就苦著臉朝我走來。
看到他的一瞬間,我腦袋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苔微,有沒有找到考勤卡?」班長急切地問。
「不好意思,溫妮的房間被警察搜查過,考勤記錄應該是被他們拿走了。我看你只能補一份記錄上去了。」我抱歉地對班長說。
「這下慘了。我這個月還要負責組織美術館參觀的事,哪來那麼多時間啊?」班長苦著臉說。
「那倒是,不過參觀的事不一定要你親自去辦,可以找人幫忙。」我給他出主意。
「誰肯幫忙啊?下個月就是獵人資格考試,老師和同學都忙得要死。」
「嘿嘿,找一個最閑的人幫忙就行了。比如說,我們新來的家政科老師」我對班長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
這可不能怪我,誰叫蘭斯總是守著我不放。不讓他忙一點兒,我怎麼有機會去調查呢?
「好像是個好主意。不過蘭斯老師會肯嗎?」班長有點忐忑。
「哎呀,蘭斯老師人最好了。他要是不同意,你就死命求他,說的凄慘一點,他肯定會同意的。對了,現在離上課還有時間,你趕快去求他。」我繼續慫恿他。
班長將信將疑地看著我,似乎在確定我是不是在整他。不顧最後他還是被我無比真誠、無比熱心的眼神打動了,抱著必勝的信念朝教師辦公室走去。
「加油!班長,我永遠支持你!」我在身後揮動小手絹為他送行。
嘿嘿,等到他走進辦公室的一剎那,我一溜煙地從教室里溜走了。以班長那摩擦的語速,等到他把事情來龍去脈的講清楚,我也差不多找到資料回來了。
學校里什麼地方查資料最快呢?當然是圖書館了!我跑進圖書館,在計算機上把所有有關曼珠沙華的書都找了出來,看到檢索頁面上華麗的「27」頁,我震驚了。
天哪,這麼多書都記載了這種花嗎?我深吸一口氣,決定把這些書全都看完!
看書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我推開手中的那本植物圖鑑,看看書桌上堆成小山一樣的書本,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植物圖鑑里的介紹已經很全面了,但都是很枯燥的知識,根本沒有可疑的地方。至於那些相關的小說就更扯淡了,一種很普通的花卻被不同的作者賦予了各種奇怪的定義,完全沒有值得我注意的地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頭上都能長出蘑菇了,才把桌上的書全部看完。
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我挫敗地嘆了口氣。看了這麼多書,還以為能找到什麼線索,結果都是些完全沒有用的東西。
這「神秘」的花其實一點兒都不神秘,不也就是普通的花草嗎?難道說,我一開始就找錯了方向?有問題的不是這種花本身,而是跟這種花有關的某件事或者某個人?比如說,學校里種植曼珠沙華的花匠?
可是學校里根本沒有人種這種花……
我苦惱地捧著臉,絞盡腦汁回憶,卻沒有任何關於這種花的記憶。
可是溫妮為什麼會再那麼隱蔽的地方可上這種花呢?
或者,那朵花不是溫妮刻上去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把充滿疑惑的目光投向窗外,然後我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嚴重的幾乎可以毀滅世界的問題——天黑了!
什麼?你說天黑不算什麼?怎麼可能不算什麼呢?天黑了就意味著我一下午沒去上課啊!我有曠課了!而且是整整一下午!
我不想出去,就讓我一輩子待在圖書館吧!現在出去的話,大概會被老師念死,被同學嘲笑死,被老爸的眼神戳死。可是不對,就算躲在圖書館,時間長了也會被人發現,我還是主動出去自首比較好——至少不會死的太難看。
想到自己出去后的悲慘境遇,我垂頭喪氣地還掉書,極度不情願地從圖書館走了出來。
沒想剛走出圖書館,我就被路人們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不會吧,這麼快全校的同學都知道我曠課一下午的事了嗎?難道老爸已經貼出校園通緝令,要把我抓到他的辦公室受罰嗎?
「哎呀,苔微,你終於出現了,大家都在找你。」一個女生抓住我的衣服。
「你,你,你想幹嘛?抓我到校長那裡領賞嗎?」我的腳上像是裝了彈簧,一下子跳出老遠,戒備又慌張地看著她。
「喂,你小說看多了吧!你忘了嗎,校長昨天晚上就出差了。」女生白了我一眼。
「咦?不是校長嗎?那你們找我幹嘛?」我一頭霧水。
說起來我還真不知道老爸出差了,這還真是岌岌可危的父女關係啊……
「蘭斯老師,是蘭斯老師在找你!他逢人就問你在哪裡,我看他好像好著急的樣子,都找你一下午了。」女生邊說便丟該我一個埋怨的眼神。
蘭斯找了我一下午?不是吧?他真的那麼怕被老爸扣工錢嗎?不就是失職了半天嗎?有什麼關係呢?我不說他不說,老爸絕對不會知道的。
「苔微,蘭斯老師真的很擔心你,你快去找他吧!」女生見我依然沒什麼反應,用責備的語氣催促我。
擔心?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蘭斯拚命的找我是因為擔心我?好像有可能。畢竟,蘭斯是個固執得讓人崩潰的好人。說不定對他而言,我消失一下午的事比世界末日還嚴重。
我有點內疚起來,往蘭斯的宿舍跑去。他那麼瘦弱,又在烈日下找了我一下午,一定很辛苦吧。我第一次覺得挺對不起某個人的,哎呀,這種欠別人人情的感覺真難受。
可是我才剛跑了幾步,就看見蘭斯低著頭、像只斗敗的公雞一樣萎靡的身影。在黑暗中。他瘦削修長的身影顯得格外寂寞。
「蘭斯。」我眼睛一亮,擔心的開口叫他。
他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突然抬頭朝我看過來。水藍色的眼眸此時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然後染上一抹狂喜。他看起來疲憊的身體像是突然注入了力量,朝我狂奔過來。
我看著他越來越接近的身影,覺得有點不知所措。
我該跟他說什麼呢?對不起?還是謝謝你這麼擔心我?可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他靠近我時陡然變冷的眼神嚇了一跳。
「蘭斯……」我被它強大的氣勢嚇住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下一秒,我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突然騰空,頭朝下被他扛了起來!
「哇!你幹什麼啊?喂,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啊!」我拚命在他的背上捶打,雙腳不住的撲騰。
可是他好像一點兒也不在意,扛著我大步朝前方走去。
周圍的人似乎也被這樣的他嚇住了,居然沒有一個人阻止他怪異的行為。
天吶,實在太丟臉了!未來的獵人同盟領袖,居然被人想麻袋一樣扛在肩膀上,還發出殺豬一樣的尖叫。神哪,你要懲罰我曠課,也不需要用這麼丟臉的方式吧!
「救命啊,放我下去,我頭暈啊!」我發出比噪音還要刺耳的尖叫。
蘭斯卻像完全沒聽見一樣,扛著我在所有人驚恐的、尷尬的、看熱鬧的目光中,堅定地朝宿舍走去。
「不準吵!你知道我找了你一個下午,有多擔心嗎?」蘭斯換了個更方便的姿勢禁錮住我的身體,不准我掙扎。
我立刻聽話地不動了。
他真的在擔心我嗎?我的怒火好像一下子平息了,心情變得有些微妙。
等等,他的手放在哪裡?剛才他調換姿勢的時候,好像把手放在我的,我的……臀部啊!
我的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因為缺氧還是害羞。
這樣的狀況,我該怎麼提醒他啊?難道要保持著腦袋朝下的姿勢提醒他:蘭斯先生,能不能把你的手從我的臀部拿開?不要,絕對不要!
唉,為什麼明明應該很單純的事情,會變得這麼複雜呢?我居然也沒有那麼生氣,還有那麼一點點心跳加速!大概是因為我知道,蘭斯這麼失控是因為擔心我。
他越生氣,說明他越重視我。
不過,我還是希望他換一種方生氣!
回到我房間,蘭斯終於把我從背上扔下來。
沒錯,他用扔的動作!雖然是把我扔到了床上,還是讓我發出一聲慘叫。
這個人真把我當成麻袋了,居然一點兒也不會憐香惜玉!雖然我是無敵女超人,但跟他比起來,我只是一個小巧的花季少女吧!
我以前都不知道,他的力氣有那麼大……
「你瘋了!咳咳……」我剛說了三個字,就忍不住咳嗽起來。缺氧的感覺讓我頭重腳輕,連控訴話都說得很沒底氣。
「誰讓你不聽話!我真是我見過的最會搗蛋的學生!」
你也是我見過的最無能的老師!我很想這樣反駁他,可是看到他那副灰頭土臉的樣子,又不忍心打擊他。
呃,他想幹嗎?
當我把目光投向他的時候,竟然發現他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根教鞭拿在手上。教鞭還一顫一顫的,好像隨時會落在我身上一樣。
喂,你到底想幹嗎?
我驚恐地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幾乎整個人朝我壓過來。他不會真想用教鞭打我吧?這是傳說中的體罰嗎?連學校最恐怖的數學老師都沒有體罰過學生,他,怎麼能這樣做?
「蘭斯,你不可以打我,這樣是犯法的!」我驚恐地坐在床上,手腳並用不斷往後挪,想躲開他的「魔爪」。
可是蘭斯的表情卻絲毫沒有猶豫的樣子,伸出手就想來抓我,
「啊,救命啊!」我嚇得大叫,卻很沒有地被他輕易抓住。
不會的,他一定只是想嚇嚇我!他那麼膽小,怎麼敢動手打人呢!還是打校長的女兒,未來的獵人同盟領袖,一定不會……
「哎呀!」
嗚嗚,他真的打了!
我整個人被他翻了個身,趴在床上。細長卻堅硬無比的教鞭抽打在了我的,那個,屁股上~
他,他,他居然在打我的屁股!
「蘭斯,你給我住手!」我沙啞著嗓子嘶吼著。
有沒有搞錯。他的大腦構造跟人類不一樣嗎?打我就打我好了,就算打我的臉都好,怎麼可以打我的……那什麼呢?
「誰叫你不聽話!」蘭斯說著居然又打了兩下。
啊。我好可憐啊!居然被一個男人用教鞭打了屁股!
「我錯了,我錯了,你別打了,別打了!」我滿臉通紅地求饒。
如果現在有條縫,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聽到我的求饒,蘭斯終於停止了對我的摧殘。我感覺床墊沒那麼沉了,大概是他從我的床上下去了。
天哪!我被一個男人打了屁股,還是在床上!讓我死掉算了!
我把自己的頭埋在枕頭裡面,決定一輩子都不出來了!
「把頭抬起來。」身邊響起了蘭斯嚴厲的沒有一絲溫柔得聲音。
不要!一輩子都不出來了。
「我叫你把頭抬起來!」蘭斯再次命令我,提高的音調讓我全身抖了一下,可是也讓我的怒火再次蹭蹭冒出來。
「你憑什麼打我?我爸都沒有打過我!」我埋在枕頭裡,邊哭變控訴。
「你抬起頭看看就知道了。」大概是聽到了我的哭聲,他的語氣沒有那麼冷漠了。我的心好像也舒服了一點兒。
我終於把臉從枕頭裡抬起一條縫,蘭斯像是知道我不想出來,把手中的東西移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手上拿著一條白色的項鏈。咦?這不是我的手鏈嗎?那是媽媽生前送給我的護身符。只要我戴在手上就能逢凶化吉,所以我從不曾去下過。
我終於整個人坐了起來,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手鏈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我在牆角發現了這條手鏈,知道是你從不離身的東西,卻在那麼偏僻的地方出現,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蘭斯似乎又恢復了平靜,語氣又變得溫和起來。
牆角嗎?我記得今天去圖書館的時候,因為怕別人發現我的行蹤,故意挑了偏僻一點的路走,沒想到手鏈居然掉了。
這麼說,蘭斯是擔心我被壞人傷害才找了我一下午?
我終於願意抬頭正視他的臉,只見他雙眼布滿血絲,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長發顯得有些凌亂,襯衣也濕透了,上面還有骯髒的污漬。他到底跑了多少地方找我啊……內疚的情緒讓我低下了頭。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第一次真誠的向他道歉。
從小到大,除了爸爸和去世的媽媽,還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我。原來世界上真的有像蘭斯這麼好的人,即使我總是針對他,從來不給他好臉色看,他還是願意包容我照顧我。
我突然就得自己很壞,就像蘭斯說的,我是個最會搗蛋的學生。
「算了,你沒事就好。剛剛是我太生氣了才會打你的,對不起。」這下輪到蘭斯不好意思了。
「咳咳,沒什麼,你是老師嘛,打我也是為我好。」天知道我為什麼會說出這麼冠冕堂皇的話!或許是因為太尷尬了吧——一個花季少女居然被一個男人壓在床上打屁股,也只有用老師的身份解釋才不那麼奇怪!
雖然這樣說,但我和蘭斯的臉還是同時紅了,房間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好詭異。
更詭異的是,我竟然在這種尷尬的時刻,發現蘭斯的白色襯衣幾乎都汗濕了,單薄的衣料貼在他的皮膚上,若隱若現的白皙肌膚在我眼前晃啊晃。大概是剛剛扛著我的時候我掙扎的太厲害,他胸前的扣子綳斷了,一大片結實的胸膛毫無遮擋的展現在我眼前,晶瑩的汗珠順著她的肌膚滑落。
我的臉頓時像被火燒過一樣燙得不行。
這傢伙不是傳說中的「紙片人」嗎?為什麼他的身材好的可以讓人流鼻血?
蘭斯似乎發現我一直盯著他看,疑惑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於是,房間里又多了一張番茄般的紅彤彤的臉。
「那個,你為什麼要偷偷跑掉?」他伸手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衫,尷尬的問我。
「我,我想去找曼珠沙華的資料。我看你發現那個痕迹的時候態度突然變得很奇怪,覺得你肯定知道了什麼線索。既然你不肯告訴我,我就想自己去查。」說著說著,我的語氣又不自覺的變得有點埋怨
蘭斯苦笑一下:「我怎麼可能有線索?我只是覺得這個線索或許能給校長提供幫助,想早點告訴他們。你找了一下午,有什麼收穫?」
「什麼都沒有。我猜可能是哪個叛徒種了曼珠沙華,或者有什麼東西上刻了曼珠沙華的標記,反正這種花本身並沒有奇怪的地方。」我失望地說。
「既然沒有找到就算了。叛徒哪有那麼容易就被你找到,這下你應該死心了吧!」蘭斯似乎知道我找不到什麼,並沒有很失望
「不!我想繼續找下去。我答應你不再單獨行動,但是我不能什麼都不做。蘭斯,如果你的朋友遇到了生命危險,你能什麼都不做的等待嗎?」看到他的反應,我覺得很不爽地說。
蘭斯似乎被我觸動了,他看我的眼神變得有點複雜。」你真的很想查?就算所有人阻止嗎,都要繼續查下去?「過了很久,蘭斯突然問我。
「是!」我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吧,我陪你一起查。不過你必須答應我,絕對不準單獨行動了。」蘭斯終於妥協了,眼睛里滿是無奈。
笑容頓時爬上我的臉龐:「真的嗎?蘭斯,你同意我繼續調查了?」
「我可是瞞著校長答應你的,你可不能太高調了,也不準在背著我一個人去查。萬一被校長發現,我也保不住你。」蘭斯還是那副不情願的樣子,卻沒有反悔。
「太好了!蘭斯謝謝你。我答應你,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去調查的!」我信誓旦旦地舉手發誓。
不知道蘭斯相信我的發誓沒有,反正他就一直在頂著那張極度不情願的,彷彿被我佔了多大便宜的臉離開了我的房間。
啊,雖然他的表情破壞了他那張帥得驚天地,泣鬼神的臉的和諧感,不過今天蘭斯在我的眼中是無與倫比的帥啊!
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