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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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友好的氛圍。沉悶的氣氛在四周翻騰、翻騰……
花真盯著東英發了一會兒愣,好不容易才開口駁道:
「別好笑了,你以為誰來看你啊?」
「那你為什麼來我們舞廳,為什麼來我們舞廳,為什麼來我們舞廳?」東英一頓逼問,氣勢洶洶。
「這舞廳是你家的嗎?是你蓋的嗎?我是跟著江純來的!」花真毫不退讓,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有錢來這種地方嗎?你有錢來這種地方嗎!」這傢伙是不是瘋了?怎麼這麼咄咄逼人啊!
「你敢看不起我?」花真撅起嘴,一臉氣憤。
「我問你帶錢來了沒有帶錢來了沒有!」東英還是不依不饒。
光民嘆了一口氣,自己一個人先進店裡去了,東英的唱腔越來越露骨,越來越大聲:
「沒一千萬別想進我們的店別想進我們的店~」
「喂,你幹嗎老是找我茬?」
「剪刀剪刀石頭石頭布布!」
「我問你幹嗎老是找我茬!」
「我願意我高興我喜歡!」
「我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嗎?一次兩次也就算了!我確定你這人真是生活在地球外面的。還有啊,不要每次見到我就錢、錢的說個不停,你很了解我嗎!」
「啊!支票!」東英突然指著花真的身後大聲喊道。我和花真同時本能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東英彷彿早就料好了,這臭小子樂得直跳。
「上當了!上當了!我說你是財迷你還不相信,錢又飛走了!哈哈哈!哈哈哈!」東英一臉的戲謔。
「你,你!」一向被男孩捧在手心裡的花真何時受過這等待遇,她霎時花容變色,乾脆捧著臉,在走廊上淅瀝嘩啦地哭起來了。整棟大樓都充滿了這女人的哭聲.慘了!我搞不定了,我的人生經驗告訴我,這種時候迴避才是上策,於是我腳底抹油,學光民那樣,悄悄溜進了舞廳,只剩下驚慌萬分的東英和哭哭啼啼的花真在原地。「那兩個人在幹什麼?」光民剛剛換好了衣服,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問道。
「鬧得正歡呢。」
「是嘛。」
「光民。」
「……」
「殷尚很喜歡寶藍嗎?」
「這個……」
「……」
「你是真的不知道才這麼問的?」
「嗯。」
「在你想明白之前,你不要吃飯了。」
「呃?」
光民很寒心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通,轉身大步向他的秀台走去。你是真的不知道才這麼問的?這話什麼意思啊。雖然還沒有客人,光民依然拿起麥克風清唱了起來。是殷尚作為彩鈴的那首歌,光民唱得比任何時候都要低沉,那低沉的歌聲,不知為什麼,不時如針扎般刺痛著我的心靈。
我抓著一塊抹布,有氣無力地擦遍各個角落,突然,本能地感到背後有一股火辣辣的視線,我張皇地轉過身,只見那視線的主人完全無視社長的存在,沖著我又是喊叫又是恫嚇:
「你,要是下次再敢帶那女的來這兒,我就把你賣到豬肉店去!」
「你……」我被氣得的無語,手上的抹布捏得更緊了,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稍泄我心頭的恨。
「媽的!氣死我了!我珍貴的胸膛啊!連娜英姐都還沒碰過呢。」
「你抱花真了?」
「是啊!絕對絕對!不準有下一次!她不準再來了。」
「花真其實不錯的,她本性不壞,挺善良的。」
「『本性』什麼意思!」
「算我沒說。」我氣憤地剜了他一眼。
這臭小子好像真的生氣了,他罵罵咧咧地朝收銀台走去,嗖地一下鑽進了更衣室。今天慘了,我必須忍受著比平常更冷酷的嚴寒,在極其恐怖的氛圍中工作。過了十點,舞廳里的客人漸漸多起來了,我又必須像平時一樣奔走於繁忙的大小桌子之間,東英今天收拾桌子的動作比平常粗魯得多,已經打碎了五個杯子,三個碟子。看來他是真討厭你啊,花真!我看你還是放棄得了,繼續和別的男孩約會吧!
「江純!」
「是!」
「在幹什麼呢你,已經有三桌客人在等著了,還不快過去點東西!」
「啊,是!」
領班姐姐一聲令下,我立刻跌跌撞撞地向中間三張桌子跑去。這時,靠門的那邊突然傳來一位大叔粗嘎的聲音:
「那個!李江純在哪兒啊!」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我詫異地轉過身,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站在門邊的人。這兇狠可怕的眼睛,生氣的嘴唇,彷彿畫上去的濃眉!是殷尚的爸爸。大叔在舞廳內掃視了一圈,很快發現了傻愣在那兒的我,二話不說的上前抓住我的手。
「大叔,好痛!」我試著從他手裡掙扎出來。
「我們走!」大叔的力道更大了。
「去哪兒啊?」我有些焦急地問,但心裡隱隱感到殷尚發生了一些事。
「去我家!」大叔說得斬釘截鐵。
「什麼?」
「這女孩借我一會兒!」大叔雙眉一皺,半是脅迫地對我們社長說道。
「啊,是,是。」社長看著大叔,連忙答應。
「快走吧!」
東英高興地湊上來正要和大叔打招呼,大叔看他卻彷彿透明人似的,目不斜視地拖著我從他面前走過。我糊裡糊塗地被拖出了舞廳,被拽上了停在樓前的車,直到汽車完全發動,我才呼出一口氣。究竟出什麼事了,大叔才像綁架似的把我拖出來?我還穿著舞廳的工作服呢……我悄悄從旁觀察大叔。
「你去照顧殷尚。」大叔似乎知道我的疑惑,在通過章安門時說出了他目的。
「什麼?」
「去照顧殷尚。」大叔又重重地重複了一遍。
「他生病了?」
「是的。」
「哪兒不舒服?」
「他感冒了。」
「啊,只是感冒啊!」我舒了一口氣。
「是。」
「可是叔叔,我和殷尚已經分手了,他現在的女朋友是一個叫寶藍的。」
「噓!」
「……」
大叔的車離家越來越近,我臉上的冷汗就越冒越多。我偷偷摸摸看了大叔臉色好久,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小心開口道:
「我真的已經和殷尚分手了,我們不再交往了,而且我已經另外有一個男朋友了,殷尚他現在也非常非常討厭我。」
「你去照顧他。」這大叔簡直像石頭一樣,還是硬邦邦的一句話。
「我認為,以我的看法,現在這種情形下,找殷尚的女朋友來照看他,好像更合適一些些。」我偷瞅著大叔的臉色,十分婉轉地說道。
「我說了讓你和我去醫院,打死我我也不會聽你的話的。」
果然不愧是父子,殷尚那臭脾氣原來出自這裡啊!和毛驢一樣倔的傢伙。
「不是,所以啊……我的意思是,比起我來,殷尚的女朋友她……」
「到了,下車。」
這大叔,完全不理會我。他把車停在屋前,猛力拉開車門跳下車,筆直為我拉開了後面的車門,不容我有絲毫逃跑的機會。
「大叔,您等等,等等!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他知道了會生氣的!」我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但看來是徒勞了。
「我兒子病得這麼難受,他死掉了怎麼辦!」
「什麼?」
「別說廢話了,好好照顧他,照顧到他不咳嗽為止。」
「對不起,叔叔,我真的不能進去。」
話雖這麼說,可事實上我雙腳已經邁進了殷尚家的大門。大叔是摔跤手出身吧,力氣怎麼這麼大,都這歲數了,還能毫不費力地把我一手提起來,於是他就這麼老鷹拎小雞似的把我拎進了大門。大叔毫不在意地推開殷尚白色的房門,啪的一下把我扔了進去,可憐我受驚嚇不小。久違了的殷尚的房間,沒有任何改變。空空如也的書架,天藍色的被子,亂糟糟的書桌,被撕掉一半的窗帘,此刻,房間的主人正面朝里的躺在床上,不住地急促咳嗽著。
「爸爸,把門關上,好冷。」殷尚虛弱的聲音好像被風雨摧殘后的花朵。
「我把江純帶來了。」大叔冷邦邦地說了一句,雖然語氣比較硬,但是我能察覺出大叔對殷尚的急切關心。
「什麼?」殷尚驚訝地轉回身。
「我把江純帶來了。」大叔又粗聲大氣地重複了一遍,面帶得意。
「真◎※%%$##@×%¥……」殷尚似乎氣壞了,小聲地咒罵著。大叔的拳頭二話不說砸到了他背上。「啊!好痛!」
「你這個小兔崽子!她是特意來照顧你的!你就該老老實實閉上嘴心懷感激才對!」
「誰想讓這種女人照顧了!」
撲通!又是一拳。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啊!」殷尚又是一聲慘叫,「爸爸你瘋了!」
「媳婦兒啊,我兒子就交給你了。」留下我獨自痛哭流涕,大叔絕情地離開了房間。
恐怖的夜幕在這個房間降臨。一切都恍如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