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凝聚

1

「討厭的唐慕燼，要是你再不出現，我就把這盒巧克力隨便送人了！」

林宜雨抱膝，窩在床角，一個人喃喃自語著，其實心裡卻清楚，就算把這盒代表「愛」的巧克力藏到發霉了，她還是不捨得把它送人，唉……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突然變得好不爭氣。

正鬱悶著，電話鈴終於響起了，林宜雨下意識的，迅速起身，急切地接起電話后，很想掩飾住自己的緊張，可是口氣還是抑制不住的慌亂。

「你去哪了，怎麼現在才回來，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通電話啊！放學了不回宿舍，在外面瞎逛，萬一像上回酒吧附近一樣，遇見壞人怎麼辦，笨蛋！」

還沒容得上林宜雨發泄，電話那頭的唐慕燼就自顧自地叫嚷了起來，好像還很理直氣壯的口氣，把她賭得一愣一愣的，良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林宜雨側過頭，皺起眉，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沒錯啊，先莫名其妙消失的人好像是他才對吧，為什麼她反倒還要被罵？

剛想開口，唐慕燼像是又遇見了什麼急事，只是匆忙地拋下話：「我在上回拍即時貼後面的那條路上，你趕快過來，找一家叫做『趣味』的餐廳，我在裡面等你，自己小心點哦……」

什麼情況？林宜雨看著只傳來「嘟嘟」聲的話筒，眉頭越結越緊，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就是在情人節失蹤了一天的人，最後時刻給出的解釋嗎！

她才不要去，還在氣頭上呢。

話雖如此，可是才半個小時不到，林宜雨就乖乖地找到了唐慕燼口中的那家餐廳，立在門前猶豫著，腦中不停地揣測打開門後面對的會是什麼，甚至有了最壞的打算。

不是她愛想太多啦，實在是一般人怎麼可能在情人節消失。

「喂，林宜雨，你還站在門口乾嗎，進來啊。」漫長的等待讓唐慕燼越來越浮躁不安，開始後悔自己幹嗎不親自去接她，上回酒吧那遇見的事讓他更是提心弔膽，實在忍耐不住了，才想去學校看看，卻沒想到在門口見到那個躊躇不前的身影，看樣子這個笨蛋應該是徘徊了很久了，害他還在裡面傻等，擔心得要命。

被這麼一吼，林宜雨打了個激靈，見唐慕燼鐵青著臉，頭髮上還有些許的奶油，一副很可笑的模樣朝自己走來，徑自牽起她的手，往餐廳內走去。

沒有預期中的熱鬧，這個裝修精緻漂亮的餐廳內，居然空無一人，四周滿是紫色的心型氣球飄蕩著，每個氣球尾端都系著彩紙，上面龍飛鳳舞般地寫著「林宜雨，我愛你」。這字，讓林宜雨一眼便認出是出自唐慕燼之手。

好厲害，他一定花了好多時間，才寫完這些紙條的，而她居然毫無察覺。林宜雨轉過頭，強忍住快要奪眶而出的感動淚水，開懷地笑著。

「我今天包下這個餐廳了，所以才會沒人的。」看出她剛進門時的疑惑，唐慕燼解釋著，臉色有些微紅，扯著話題化解著自己的不自在。

他還是第一次做這些事呢，就算以前是多麼不在乎白婷，但她定是忽略了許多東西。從前他的概念里從來沒有「情人節」這個日子，看見兄弟們費盡心思買禮物，還會想笑，現在……到底還是忍不住了。

「謝謝你。」林宜雨有些無語面對，想了很久才擠出這麼句傻傻的對白，虧她剛才還把唐慕燼念得半死。

以為之後迎來的會是唐慕燼的罵聲，沒料，他只是靦腆一笑，伸手寵愛地揉著她的發：「謝什麼，為自己喜歡的女孩做這些本來就是應該的嘛，而且我樂在其中，跟我來，還有東西給你看。」

被唐慕燼牽著穿過了大廳，林宜雨才看見餐廳正中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樣子特別奇怪的蛋糕，是真的很奇怪，至少她從來沒見過那麼扭曲的蛋糕。她好奇地走上前，才看見蛋糕上，歪歪斜斜地寫著「一個蛋糕代表一千朵玫瑰」。

「他們說情人節不可以沒有玫瑰，可是……我想你應該不會喜歡那些東西，所以才練習了一天，這個已經是我個人最滿意的成品了，不信你吃吃看！」唐慕燼放開林宜雨的手，拿起一旁的勺子，望著那個模樣奇醜的蛋糕，眼神居然還能有幾分得意。

「你消失了一整天，就是為了躲來這裡做蛋糕給我吃？」雖然這個蛋糕實在讓人不敢恭維，但是這話，還是讓林宜雨覺得有暖流竄入心底，蕩漾著。

見唐慕燼點頭，林宜雨忍住笑，伸手替他拉去頭髮上的奶油，玩心大起地往他臉上塗去。看唐慕燼又叫又鬧的模樣，很是開心，終於有一次整到他了！

「做蛋糕給你吃，你居然還鬧我，林宜雨你完蛋了，我藏了一大包奶油！」說著，唐慕燼帥氣的胡亂用手抹去臉上的奶油，往廚房走去。

「我幫你擦就是了嘛，這樣你來我往的會糟蹋了奶油……」

林宜雨的聲音消失在印入眼帘的畫面中，偌大的廚房，堆滿了半成品的蛋糕，比起外面的確實更丑。有的奶油被擠成一坨，活像便便；還有些明顯是唐慕燼做得快氣餒時發泄用的，非但變形，還糊成一團。

「燼，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嗎？」

「啊！」傳來的不是唐慕燼肯定的聲音，反而是一聲聽起來無比慘烈的哀叫。

林宜雨好奇地回頭，那邊唐慕燼努力想擦去臉上的奶油，嘴裡還不停地咒罵著，果然是和林宜雨待在一起久了，也變成笨蛋了，他居然忘了這個奶油一擠就會噴出來的，還對著自己的臉拚命地擠。

面對那邊笑得前俯後仰的林宜雨，他忍不住大吼：「還不快拿條毛巾來幫我擦！」

「好啦好啦，哈哈哈……」勉強憋住了笑意，林宜雨轉首尋找著毛巾，犯著嘀咕，「也不知道是誰那麼笨，還吼我。」

有生以來第一次，林宜雨真的覺得自己是傻瓜，被吼了居然還能覺得心裡甜滋滋的，還可以滿懷幸福地替本來想捉弄自己的罪魁禍首擦臉，用毛巾慢慢地抹去了唐慕燼臉上的奶油，林宜雨不得不跟著感嘆，這張漸漸現出的乾淨臉孔，不是普通的漂亮呢，讓人會忍不住……吞口水，而她也確實做了。

「饞貓，擦著奶油也會想吃，不過這個奶油很純很甜，像冰淇淋的味道，給你嘗嘗。」誤以為林宜雨只是覬覦著奶油，唐慕燼笑著，伸出舌頭添了下嘴邊殘留的，還很好心的用手指輕蘸了下，寵溺地遞到林宜雨的嘴邊。

見她一臉猶豫，又一次爆發了：「林宜雨！我親自餵給你吃啊，還不張嘴。」

威脅下，林宜雨無奈，只好聽話地張開嘴，小巧的舌頭添著唐慕燼指尖的純白，甜甜的味道直到心底，真想這一刻永遠停留。

2

這樣的曖昧動作，這回不止林宜雨，就連唐慕燼自己也意識到了尷尬，潮紅慢慢爬上臉頰抵至耳根。他清了清喉嚨，很不自在地縮回手，隨便扯了句：「好了，那麼想吃出去吃那個啊，我做了很久的得意之作，你要是敢不賞臉試試看！」

「那個好醜。」不是真心話，和唐慕燼一樣，林宜雨只是想找個話題化解了剛剛的不尋常。

「嫌丑，讓我拉肚子的鴨子湯我都吃了，你居然敢嫌我的蛋糕丑！」唐慕燼回斥著，拿起一旁的勺子挖了一大口遞給她，「再丑也要吃，而且要一臉幸福地吃。」

林宜雨張嘴，將勺子塞入口中，細細地品味著，口中的餘味讓她很是留戀。

「好好吃哦！」是真心的讚賞，並不是迫於唐慕燼那雙瞪大的眼中迸射出的威脅成分，無論這個蛋糕究竟是什麼味道，在林宜雨看來都是天下最好的美味，獨一無二的，除了她沒有人能吃得到。

「笨蛋。」唐慕燼低咒了句，唇角卻是帶著笑的，笑這個容易滿足的女孩，每次只需要這樣眨著清澈大眼，對他毫無心計地傻笑，他就能跟著挖心掏肺，什麼都給她還是覺得不夠。

用那些兄弟們的話說，這次他中毒了，完蛋了，沒有林宜雨是活不成了。

「不是笨蛋啊，是真的很好吃。燼，不如以後你開個蛋糕點，專門*心蛋糕啊，一定會賺錢，不信你自己也嘗嘗。」邊拚命解釋著，林宜雨邊奔向另一桌拿了個銀質湯勺遞給唐慕燼，還不忘貪心的自己再挖上一大口，好讓幸福的味道永遠留在唇齒間。

「你以為我是什麼啊，可以為任何人做蛋糕嗎？這個世界除了你，別人給再多錢都別想吃，哼！喂喂，你留點給我，別全吃了啊。」

「好吃才吃的嘛，唐慕燼，不準挖那個字吃。」

「你管我，這個字是我寫的，想怎樣就怎樣！」

兩人的笑鬧聲響遍街角的餐廳，透過窗邊的霧氣，將幸福溢滿了整條街，這個城市，因為有了情人節里戀人們的滋潤，因為有了唐慕燼，林宜雨頓時覺得空前的美好，雖然這裡的夕陽沒有小鎮的漂亮，可是這裡的甜蜜卻勝過了小鎮從前的點點滴滴。

情人節過後，便是寒假了，而且馬上要過年了，學校和宿舍樓都變得格外的冷清。唐慕燼一臉不爽地打量著跟前只顧忙著打包行李的林宜雨，從鼻間哼出無數聲，仍然沒有引起絲毫她的注意。

一個小時后，他終於控制不住了，站起身，一把搶過林宜雨的旅行箱，居高臨下地問著：「幹嗎一定要回去，你可以來我家過年的。」

「可是我要回去陪爸爸啊，總不能讓爸爸一個人過年吧。」面對這樣的質問，林宜雨很無奈，她記得這句話在這三天里，自己起碼都說了不下百遍了，為什麼唐慕燼還是沒有聽懂。

「可以讓你爸爸一起來我家過年。」總之他就是不要林宜雨離開自己，一天都不想。

「讓爸爸跟我一起翻牆，那個……太難看了些吧，何況爸爸不捨得離開小鎮的，那裡都是熟人，過年才有氣氛嘛。」邊說著，林宜雨也忍不住開始想念小鎮的一切了，熱情的鄰居，兒時的玩伴。

「我不能跟你去，我爸爸媽媽會回來，但是我不想你走。」就算知道自己這樣有點自私，有點任性，唐慕燼還是沒辦法理智點，沒有辦法讓自己像個大人，他就是眷戀林宜雨眷戀到連自己都沒有辦法想象的地步了，還有那個小鎮……有太多她和哥哥的回憶……他，不想……

「燼……」這樣的話讓林宜雨有火也發不出，無奈甜蜜掙扎纏繞在心間，最後只好選擇一人讓一步：「我提早幾天回來就是了，你明天早上也可以來車站送我啊。」

垂頭想了片刻，唐慕燼才發現自己好像太過分了些，畢竟離鄉背井那麼久，林宜雨怎麼可能不想家，也只好跟著退步了：「那說好了，你不準自己偷偷走，明天我開車來接你。要提早回來，不然會趕不上我生日的。」

「你要生日了！」難怪這傢伙那麼軟磨硬泡的，幹嗎不早說。

「廢話，你要是敢不出席，我就去拆了小鎮！」其實每年的生日對唐慕燼來說並沒什麼值得慶祝的，因為每到那天，他就會想起哥哥，如果他還活著，他們應該能一起慶祝生日吧，但是今年不同，有林宜雨陪著，什麼不快樂都掃去了。

只要有借口能讓自己見到她，唐慕燼可以不惜動用上任何節日，哪怕是婦女節、兒童節，甚至清明節。

「唔唔，我一定準時回來。」

有了保證，唐慕燼才鬆了口氣，最終還是妥協了，認命地幫林宜雨一起整理著行李，可是說不上為什麼，心裡就是不舒服，他好想可以和她一起迎接新年，一起放煙火。

這夜他們忙到很晚，末了唐慕燼還硬要拖著林宜雨出去吃飯，其實不過是有些傻傻地希望她明天會睡過頭，然後誤了火車，就算知道宿舍有五個催命牌鬧鐘，睡過頭的機率很小，唐慕燼也還是抱著希望，或者僅是多待在一起一秒鐘也不錯。

這些小小的心眼，就算林宜雨再笨也瞧出來了，她反而有些竊喜，這才發現自己還是有些潛在的魔女本質的。所以她在心底暗暗下了決定，明天才不要等唐慕燼的出現，不然一定會錯過火車，浪費了一張車票，還會讓爸爸干著急。

事實也果然沒出她所料，林宜雨在宿舍樓下一直徘徊到八點，還是沒有看見唐慕燼的身影。九點半火車就要出發了，再等下去一定誤點，無奈之下，她只好提起行李，一步一回頭地離開。其實自己心裡也好希望能和他道聲再見，再看一下也好啊。

那個笨蛋！唐慕燼是真正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