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戀·觸摸

1

清晨，格外的安靜，窗外雨絲斜斜地飄灑進來。空曠的教室里只有一抹瘦小的身影，低著頭，很認真地擦拭著課桌。

忙了會兒后，林宜雨滿足地停下動作，驕傲地看著自己的成果，眼前這張已乾淨到泛著啞光的桌子，是唐慕燼的座位。沒有原因，她只是想為他做些什麼。

淅瀝的雨天一直是林宜雨喜歡的天氣，所以今天她的心情很好。哼著調調，她輕快地轉了下抹布，正想舉步離開，不經意間瞥見唐慕燼課桌內一抹閃亮。她頓了頓，駐足彎身，好奇地捧出那個瓶子。

透明晶瑩的水晶瓶內裝滿了幸運星，色澤斑斕，漂亮得讓林宜雨驚訝得合不攏嘴。

「你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從門邊傳來，是唐慕燼，聲音里充滿張揚的怒氣。林宜雨嚇得忍不住瑟縮了下，緊握瓶子的手也隨之一松，清脆的破碎聲隨即傳來。

教室又安靜了，比剛才她一個人時更靜。林宜雨低著頭，看著滿地的碎片，還有那散落一地的幸運星，即使躺在地上，沾上灰塵，卻還是那麼的閃耀和美麗。

唐慕燼的腳步漸漸逼近，林宜雨不敢抬頭，只能在心底暗罵自己：真是笨，又闖禍了。

「該死的，你到底想幹什麼，誰允許你碰我東西的！」唐慕燼的吼聲響起，話語里塞滿了絲毫不隱忍的怒氣，憤恨的雙眼瞪著林宜雨，「滾，別再靠近這裡！」

早知道，昨天不管多麻煩，他都不會扔下這瓶幸運星離開。唐慕燼側著頭，狠狠地咬著牙，望著一地的狼藉。

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他猛地抬起頭，兩眼射出陰厲的光芒：「真是小心眼，你在為昨天那串破紅豆報復是不是，那麼早來教室，你根本就是蓄意的！」

教室里已漸漸有同學湧進，這樣不堪的控訴讓林宜雨無言以對，只有吞下。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只是單純地想早點來幫他擦課桌而已。

林宜雨低著頭，用力咬著唇，直至原本粉紅的下唇已泛白都不自知，她絲毫不顧周圍傳來的眾多揣測目光，彎下身，很小心的，一顆顆撿起幸運星，就算那些碎片割破了她的手，她也忍著不掉一滴淚，心痛都能忍了，身體的痛算什麼。

又是這個背影，唐慕燼剛剛還沸騰的怒氣在見到這個畫面后，瞬間熄滅。他怔怔地望著，手心越握越緊，好像在企盼著，她能突然回首，端著飛揚的笑，用甜到沁入他心底的聲音，喚他「燼」。

顫抖著雙唇，唐慕燼吞吐許久，才溢出一句：「小婷……」，聲音細細的小小的，就像微風落在玻璃上的雨聲，不需要別人聽見，只是叫給自己聽。

剛進教室的羅那冷漠地望著這一幕，率性入座，不想理會，調轉目光看著窗外的雨簾，許久，她還是很無奈地起身，替這笨蛋女生一起做著蠢事。

羅那的突然闖入，讓這幅畫面失去了和諧，也讓唐慕燼頓時醒悟。她不是小婷，不是……一陣陣失落感襲來。他頹敗地入座，也許幸運星的失去是註定吧，彷彿一種提醒，提醒著他，一切都過去了，回不來了。

忘記過了多久，總之當林宜雨和羅那兩人撿完幸運星后，教室里已經人潮鼎沸了，關於早晨發生的事也被傳得沸沸揚揚。

林宜雨沒心思去管，也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因為別人不知道，不管唐慕燼怎樣對她，他依舊是那個給過她美好回憶的唐雲琪，所以一切都無所謂。

「羅那，你那邊有幾顆？」撿完后回到座位，林宜雨認真地點著星星。書包網txt小說上傳分享

「都在這。」羅那推著堆滿課桌的幸運星說，「203顆。」

怎麼會，幸運星一般都該是1000顆的啊，可是羅那的再加上她這兒796顆……為什麼會少了一顆呢？林宜雨糾著眉，徑自想著，昨天她撿起的紅豆也少了一顆，難道是天意嗎？難道約定一旦過期就會變得殘缺嗎？難道這預示著他們回不去了嗎……

看她扁著嘴，一臉的茫然，羅那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不自然地伸出手拍了拍林宜雨的肩膀，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了：「這些星星是白婷送給唐慕燼的，他們倆在高中時是出了名的班對，羨慕死人了，所以他才會特別寶貝這罐幸運星。」

「白婷？」這個名字對於林宜雨來說是陌生的。

「是唐慕燼喜歡的女生，我們是高中的同班同學，高二那年唐慕燼帶著白婷一起轉進我們班級的。」羅那解釋著，刻意壓低了聲音，「不過，半年前，白婷因為白血病去世了，之後的唐慕燼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雖然我們從前很少說話，但是我還是看得出他對白婷的溫柔。」

這話，讓林宜雨如遭電擊，僵硬住了所有動作，情不自禁地看向唐慕燼。

他依舊看著窗外，眼神深邃，鎮定異常，剛才的事，就好像是她一個人演繹的一場鬧劇。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有多溫柔，那個夏天雖然只有短短兩個月，她卻把他的溫柔見識得徹頭徹尾啊。

可是……都沒了，一切都變了，原來只有她一個人在傻傻地堅持。唐雲琪沒了，有的只是早已忘了她、移情別戀愛上別的女生的唐慕燼。她的夢頃刻間就碎了，就像早上那個玻璃罐子，垂直地落在地上，支離破碎！

今天的雨不同於以往，一聲聲敲入心底，痛。

林宜雨不願去相信，她起身，不顧羅那的詫異，拔腿奔出教室，這裡沒有她熟悉的唐雲琪，只有陌生殘忍的唐慕燼，她沒法再待下去。

唐慕燼略微抬了抬頭，看著那個倉惶的身影，黯淡的眼神搖擺不定的透露著內心的複雜。

連綿的雨絲很細，飄在身上涼涼的，讓人眷戀。

林宜雨跌跌撞撞地闖入雨中，偌大的操場上，她就如一隻流浪的小貓，雙手緊環住自己，孤獨地遊盪著。

此刻在她的腦中清晰地閃現著的是三年前的那個午後：

香甜粉紅的草莓田中，唐雲琪穿著雪白的襯衫，乾淨透明，低著頭認真地畫著，一筆一劃流暢分明，微風拂過，夾雜著飄揚飛絮，也撫開了他唇角好看的弧線。

「哇，好漂亮的衣服，就像公主！一點也不像我。」林宜雨搶過畫，驚讚出聲，再低頭看向自己，忍不住扁了扁嘴。

唐雲琪輕笑，寵溺至極：「你本來就是我的公主，是我永遠喜歡的女孩。」

公主……每個女孩心底都藏著這樣的迷戀。林宜雨單純地傻笑著，她猜，這一刻自己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

正沉溺著，突然一顆草莓襲了過來，唐雲琪壞壞地笑著，將手中剛摘下的草莓沖她扔了過來：「哈哈……草莓雨……公主……只為你下哦……」

是呀，那時的幸福仍然還是歷歷在目，只是，那天的草莓雨再也不會有了。他變了，曾經的喜歡也像那天的草莓一樣，一顆顆，被他扔起，落地，散了，枯了。

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林宜雨笑著，嘴角微翹；也哭著，淚水滾燙。

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最難過的，就是在痛苦時回憶最快樂的日子，連心都會揪成一團，發酵，酸痛。

雨越下越大，稀釋了唐雲琪的諾言，卻沖淡不了林宜雨的記憶。

這焚心刻骨的記憶。

2

忽然，沉重的聲音傳來，似乎還夾雜著呼喊聲，林宜雨眼前一黑，下意識地蹲下蜷縮起來。

籃球穩穩地襲中她的頭部，然後劃出漂亮的弧線，「砰砰砰」的伴著滿地雨水往一旁滾去。

又來了！頭撕裂似的痛，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急欲撐破而出似的，好痛。林宜雨蹲著，不斷地痛哼出聲。

「你沒事吧？」

溫柔的嗓音傳來，透著擔憂，飄進了林宜雨的耳中卻別有滋味。她抬起頭，傻傻地搖著，眼裡卻是掩不住的委屈。

她看著男孩走去一旁撿回籃球，雖然雨水濺濕了他的襯衫，可他還是笑得好燦爛，好像她心中的那個人。

懵然間，他忽然又折了回來，蹲下身，微笑：「在下雨，你穿得那麼單薄很容易感冒，剛才的事對不起，沒能接住傳球，頭還痛嗎？」

一邊說著，他一邊想伸出手替她揉揉，可轉念就想到這樣不太好，於是就這樣看著她。這個異常狼狽的女孩，惹人堪憐，雨水讓她臉上的痕迹模糊了……不過他還是看出了……是淚水。

林宜雨也愣住了。這樣的微笑，這樣手足無措卻絲毫不掩飾的關懷，像極了唐雲琪。良久，才意識到這樣瞧著別人似乎不太好，她慌忙地別開眼神，微紅著臉，沖著男孩淡淡地一笑，然後逃開了。

隔日的天出奇的艷麗，也許是經過了雨水的洗禮，空氣里更顯清爽。林宜雨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大罐幸運星，走出宿舍，往學校走去。

昨天放學后，她冒著雨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跟之前一樣的玻璃罐，一樣的彩紙，把遺失的那顆星星補齊了。

現在，它依舊是1000顆，一切還是完整的吧。

正想得入神，校門處正糾纏爭吵著的幾道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別再來煩我，我想好好在南蜀讀書！」羅那嚷著，厭惡地甩開一旁男孩緊握著的手。

「切……」一旁另一個男孩不滿地哼出聲，隨意地吐掉口中的口香糖，頂著彩色的頭，諷刺地看著羅那：「好好讀書，你說什麼笑話，你羅那會好好讀書？！」

「滾開。」不理會那些人的嘲笑聲，羅那皺眉，用力地甩甩手，卻依舊沒能甩開對方。眼見場面越鬧越僵，劍拔弩張，林宜雨來不及思考，直衝上前，「你們放開她，她說不要理你們的。」

「哈哈，羅那還真變了啊，居然跟這種乖乖女做起了朋友。」剛才還緊拉著羅那的男生，這會兒突然鬆開了手，轉而看向林宜雨，一臉壞笑，眉宇間有著讓人不舒服的猥瑣。

見有機會，羅那連忙拉起林宜雨拔腿就往校門裡沖，速度之快，讓林宜雨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等她傻傻地回過神后，她們已經在南蜀的林蔭道里了。

「我是個壞女孩，你為什麼要幫我。」羅那開口，喚回了林宜雨慢半拍的思緒。

「啊？」林宜雨轉頭，一臉茫然，隨即想起了羅那近來對她伸出的援手，很認真地微微甜笑著：「我不覺得你是壞女孩啊。」

「真是笨蛋。」羅那無奈地咒罵了聲，轉過頭，最後還是沒能忍住，被她專註的模樣逗笑了。

猶豫了會，她第一次主動伸手，挽住林宜雨，很義氣地開口：「以後我們就是朋友啦，快走吧，不然等下要遲到了。」

「嗯嗯。」

林宜雨重重點頭，很開心地蹦跳著。她有朋友了，在這個城市的第一個朋友，羅那。

走進教室，離上課時間還早，好多同學都沒有來，林宜雨望著不遠處的空位，手心稍稍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幸運星，深深地吸了口氣，才走上前，將它輕放在唐慕燼的座位上。

今天很平靜，唐慕燼走進教室后，一眼就瞧見了課桌上的幸運星。他沒有多說話，只是將眼神投向林宜雨，像是很疑惑地在探究些什麼，但只停留了須臾，就坐下，又看著窗外發愣。

如果只是這樣安靜地遠遠望著，他還真是和從前的雲琪一樣。

那時，只要他一發獃，林宜雨就會用蠟筆小新的毛絨玩具蹭他，模仿著小新的聲音：「哥哥，哥哥，有個叫林宜雨的姐姐讓我告訴你，你要是再發獃不理她，她就永遠忘了你，再也不理你了。」

「那你轉告那個姐姐，她要是敢忘了我，我就把她綁在身邊，讓她天天看著我的臉，死了都要給我想起來！」雲琪轉頭，寵愛地撓撓她的頭，裝作很生氣地說。

濃濃的感動頓時在林宜雨的心間化開，頓了頓，她忍不住追問：「那你會不會忘了我？」

「不會。」說著，雲琪牽著她的手，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就算我們隔得再遠，這雙手，我握了就不會放掉。」

只要是他說的，她就信。

那天唐雲琪眺望著遠方，林宜雨安靜地枕在他的肩膀上小睡。兩人十指交握，幸福的味道悄悄蔓延。

那個暑假，林宜雨天真的以為，這個肩膀她靠上了便永遠不會失去。

想得正入神，一支射偏了的粉筆降落到林宜雨的面前，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茫然地看著老師。

「唐慕燼，你在幹什麼？看小說！居然在我的課上看小說！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唐慕燼翻了翻白眼，不耐煩地別過頭，怕吵似的揉了揉太陽穴，懶得理會。

「太過分了，頑劣的學生。果然關於你高中時的傳聞一點都沒錯，叫你父母到學校來。」唐慕燼的態度顯然把老師激怒了。

這樣的話語很成功地挑起了唐慕燼的怒氣。他不喜歡，甚至是排斥任何人用這種口氣提及他高中的歲月。他猛地站起身，剛想開口，卻被身後異常堅定的女聲搶先了。

「老師，那書是我的，是我借給他的。」看老師由白轉青，再由青轉黑的臉，林宜雨無奈，有那麼嚴重嗎？沒再多思忖，她起身，大聲開口。

和很多同學一樣，唐慕燼好奇地回過頭，費解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她一臉慷慨就義的模樣，只好無奈搖頭，真是白痴，明明怕得要死還一副大無畏的樣子，真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讓她那麼的固執。

「是你？簡直就是莫名其妙，放學了到我辦公室來！」老師眼睛里的兩串火焰，在聽到林宜雨的那句話時，刷的一下竄得更高了。

「哦，知道了。」不覺得有什麼錯，林宜雨默默點頭，坐下，心裡反而有了一絲絲的開心，終於她為唐慕燼做了些事。

「真是個笨蛋。」唐慕燼撫著頭，咒罵著，聲音不響，但足夠傳到林宜雨的耳中。

周圍不少聽見的人皆忍不住捂嘴諷笑，只有林宜雨還一個勁愣愣地傻笑著。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教室門外一個嬌小玲瓏的女生將唐慕燼叫出去后，林宜雨還是在後知后覺地傻笑。

這個樣子，在羅那看來，第一次她想舉雙手同意唐慕燼的話：真是個笨蛋。

3

長廊處，一道看似飽受摧殘的身影屹立著，還在試圖朝緊閉的辦公室大門乾瞪眼。

真不明白，一本小說而已啊，這老師居然可以渲染得那麼嚴重，不但叫來了學校各級領導會師教育，還足足把她訓了一個小時。林宜雨受不了地猛甩頭，太恐怖了。

「簡直就是莫名其妙！」話出口后，她才反應過來，是受熏陶太久了，居然也被感染了，一開口居然就是那個老師的標準口頭禪。

一陣銀鈴般的輕笑聲在一旁響起，緊隨著羅那的聲音傳來：「原來乖乖女也會諷刺人啊，哈哈哈，難怪剛才會有勇氣為他頂罪哦。」

「羅那……」林宜雨有些驚訝地開口，隨即紅了臉，輕斥道：「居然連你也笑我。」

「不是笑你，是想勸你。」說著，羅那松垮地提著書包上前，摟著嬌小的林宜雨往前走去，眼神飄向窗外的林蔭道：「喜歡唐慕燼的女孩那麼多，你何苦呢？」

林宜雨眨著眼，看著羅那，羅那很帥，是像男生一樣的帥氣，如果她是男生一定也很受歡迎。

看了許久了后，她才發現羅那的視線始終望著窗外，順著羅那的視線，林宜雨好奇地望去。

是唐慕燼，摟著一個蜜桃般的女孩，走在林蔭道上，臉上掛著不羈的邪笑，看起來有些痞味，可還是恰如其分的好看。那個女孩林宜雨見過，這幾天常常來教室找唐慕燼……

林宜雨微微一愣，隨即卻很釋懷地笑了笑。他不是真的在談戀愛，談戀愛的人不會有那種憂傷的背影和冷漠的眼神。

「她叫顏露，聽說是唐慕燼的新女朋友。剛才等你的時候，聽那些愛八卦的女生說的。」羅那有點疑惑地望著林宜雨：「小雨，為什麼可以那麼堅持？他可是個花花公子。」羅那真的很困惑，到底是什麼，可以讓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生，那麼義無反顧。

「……因為一個約定，三年前他一個人來到我們小鎮度假，那時媽媽正好去世，是他一直陪著我，為我畫畫，為我下草莓雨，為我摘紅豆……那是我記憶里最最開心的暑假，我們還勾過小指，答應對方要在南蜀不見不散，就算……他現在忘了，我也不能放棄！」林宜雨不想對羅那隱瞞，回憶起那段往事，至今她還是覺得滿心甜蜜。

這樣充斥著濃烈幸福的敘述，讓羅那無奈，明知該勸說，可就是敗給了她的執著。

「羅那，你有沒有喜歡的男生？」林宜雨眼神閃爍，試探著。如果有，她一定會理解自己的。

沒想到這問話卻把羅那逗得大笑，好不容易止住笑后，她才開口：「我這種人哪會有喜歡的男生啊，你也見識過啊，倒是有女生來遞情書的。」

聽到這，林宜雨想起下午來送情書給羅那的女生，還被羅那狠狠地諷刺了一頓，林宜雨快笑岔氣了。

「不過倒是有個很好的兄弟，雖然不來電，但是關係很好哦。」說著，羅那綻開笑容，「說到這，帶你去看場球賽吧，一放學就回宿舍會悶壞的。」

說完，她幾乎沒給林宜雨反應的時間，不由分說地拽著她往籃球場那奔去，就好像想到了什麼興奮的事一樣，那個笑容，如果林宜雨沒有看錯的話，是邪惡的。

放學后的籃球場，聚集著人群，黑壓壓的，很熱鬧。

儘管擁擠不堪，周圍還時不時傳來女生的尖叫，但是羅那剛出現在球場，就有人領著她們找了個最空閑的位置——球員休息區。在眾多女孩欣羨的目光下，她們安然自得地坐下。

「那個5號，就是我跟你說的好兄弟，叫韓辰，怎麼樣，帥吧，一點也不輸給唐慕燼，看那些快發瘋的女生就知道了。」羅那指著場上正在奔跑的男孩，挑高眉梢，很得意地向林宜雨推銷著。

順著羅那的目光望去，那個穿著被汗水浸濕的白色球衣的男孩，單手運著球，自信地微笑著，向著夕陽的方向奔跑。過分熟悉的感覺，讓林宜雨只用了一秒鐘就認出了他，他就是上次不小心用籃球砸到她的男生。

依舊是像極了唐雲琪的感覺，溫煦的笑容，陽光般讓人看著就能心安。

正對上他投過來的目光，林宜雨沒有逃避，怔怔地看著他，像是在尋找些什麼。

「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忘了多久，隨著裁判終場的哨聲響起，韓辰贏了，在同伴的簇擁下，他隨意地用手擦擦頭上的汗，快步地朝著羅那她們走來，笑著開口，眼神卻興奮地定在林宜雨身上。

「你的比賽我哪場不來的啊。」羅那起身，遞上水，順勢牽起林宜雨，介紹著：「這個是我很好的朋友哦，叫林宜雨，你可以叫她小雨，以後記得要幫我照顧她哦。」

「我叫韓辰，上次的事不好意思。」忽略掉羅那的介紹，韓辰微笑著看向林宜雨，林宜雨的眼中流淌的，又是上次那種眷戀卻又掙扎的眼神，狠狠地烙進了韓辰的心底，讓他整個人一顫。

又失態了。當林宜雨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羅那已經像是詭計得逞似的竊笑了半天了。

刷的一下，林宜雨羞紅了臉，連忙開口掩飾：「沒關係，我頭痛是老毛病了，不是因為球的關係，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請你們吃飯吧，就當是賠罪。」韓辰說著，不想錯過這機遇。

「哇，什麼時候那麼大方了。真的想我一起跟去嗎？我不介意閃開的，只要你能安全地送小雨回來……」

「那那！」林宜雨手忙腳亂地扯著羅那的衣角，阻止著。

見羅那的話讓林宜雨的臉越來越紅，甚至有點亂了方寸，韓辰無奈出聲打斷：「我好像常請你吃飯，上次不小心用球砸了小雨，該賠罪的。」

「好啦好啦，別欲蓋彌彰了，快走吧，我都快餓死了。」收起玩心，羅那大方地牽起兩人，一左一右，高興地離開了。

片刻，林宜雨就把剛才的尷尬忘了，這樣的氣氛真好：陽光般的韓辰，大大咧咧的羅那……她喜歡他們喚她「小雨」，就像從前唐雲琪口中一直溢出的呼喚一樣，很好聽。

攬著顏露碰巧路過的唐慕燼，突然停下腳步，望著已遠去的三人。呵，是他多慮了，本來還在為讓她頂罪過意不去呢，現在看來她還滿自得其樂的。

「他是誰？」理智告訴他跟自己無關的事，不需要過問，可還是不經意地脫口問道。

顏露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一下就認出了那個在南蜀里跟唐慕燼不相上下的男孩：「哦，他叫韓辰，很陽光的男孩子，籃球打得很棒哦，吸引了不少女孩子呢。」

「是嗎？」說著，唐慕燼舒開一抹笑容，隱隱地泛酸。

「但是不包括我哦……燼，你等等我啦。」

沒等顏露撒完嬌，唐慕燼早就自顧自地拔腿離開。她只是他眾多女朋友之一，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