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午夜的月光如水，透過窗戶瀉了一地。窗戶內銀色的一片，窗戶外夜蟲的聲音清晰的傳到何朵朵的耳朵里。
寫完作業，又做習題，然後再預習了明天要上的課。平時這時早該睡了，但是今天朵朵的心卻怎麼也安靜不下來，莫名得很。
說是讓她想清楚再決定，當時其實不過是對藤子的逼迫做出反應罷了。決定不是早就做好了的么？悄悄地喜歡，不被人發覺。
只是……下午慕司的點點滴滴都選擇在這個時刻一股腦的湧出。
她忽然有些猶豫了。
何朵朵清晰記得慕司那時候吃下蛋糕時的表情，他微微笑的臉，還有他在電話里拒絕別人而陪她吃飯，和則才在米線館的時候她偷偷抬眼時看見他注視自己的目光。
她的心也熱了起來，聽得見跳動時嘭嘭的聲音。
在這樣的時候，早先藤子的那句話，就又響起，簡直無孔不入。
——如果不告訴被喜歡的人你喜歡他，對他來說，也是不公平的。
她那時候很想回藤子一句，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公平。可是話堵在喉嚨，怎麼也沒能說出來。
有個聲音反覆在鼓動著自己，去試一試吧，去說出來吧，去告訴他吧！
不，還是不行。
她做不到。
何朵朵抱緊了身側的維尼熊，軟乎乎毛茸茸的巨大身體，在夜裡奇迹般地帶著暖意，溫暖著她的身體。
還是……不要去告訴慕司吧，就這麼冒冒失失去說她喜歡他的話，一定會把他嚇到。如果因此她再也無法看見他，那還不如永遠就這樣安靜地看著他來得好。
嗯，這就是她的決定。
安靜地看著，就像這夜晚安靜地看著大家入睡一樣。這樣，才不會打攪到他。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終於進入了夢鄉。
體育課。
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微風在樟樹的葉間穿行，隱隱的花香與葉香四散。
馨華的體育課男女生分開上，這節課上女生被要求墊排球。必須一次性墊球達到四十個或者以上，才會有一個好成績。
藤子嘟著嘴叫：「啊，我最討厭這個。」
「哎？」何朵朵扭頭看藤子。
藤子撇嘴：「因為我怎麼也墊不起來嘛！」排球真難操縱，怎麼接都接不到，還是網球好玩得多。
「哦哦，我們的網球天才原來到了排球上也是一竅不通啊……」哈，機會難得，何朵朵開心地打趣藤子。
藤子看著何朵朵哈哈笑的樣子，哼了一聲：「總比某些人什麼球都一竅不通要好。」看她笑！看她還笑！
何朵朵漲紅了臉，咬著唇直翻白眼。
「算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藤子笑嘻嘻地拍拍何朵朵的肩，「你快去體育器材室拿我們要用的球吧！我在這等你。」
「你幹嘛不一起來？」
藤子扁起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體育器材室犯沖？」
何朵朵瞭然地獨自一人朝器材室走去，呵呵，藤子的確和那裡「犯沖」，因為每次她去，不是堆好的球全部塌下來，就是收拾好的器材從架子上滑下來稀里糊塗亂作一片。這樣幾次之後，保管體育器材的老師將藤子列入了不受歡迎的名單內。
「哎喲！」
慘了慘了，朵朵只顧彎腰拿球，沒有注意到迎面走過來的人影，差一點就踩了上去。何朵朵猛地縮回腳，小心翼翼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被她不小心踩到的女生開口大聲嚷嚷：「你是故意的。」
她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何朵朵。這個女生個子真高耶。
「呃？」何朵朵擺手，「不是不是……」
女孩的手伸過來推了她一下，好大力！何朵朵連退幾步，退到牆邊才站穩。
「不是故意的會這麼疼？」
何朵朵抱歉地笑著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孩斜著眼，挑高了眉，冷笑一聲：「我說你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何朵朵怔怔地看著她，對方明顯是挑釁？其實根本沒有踩上吧。但她不想惹出什麼事來，便還是低著頭道歉：「對不起。」從小到大的經歷告訴她，這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因為不管孰是孰非，過錯總會被歸在她身上。
「你來拿排球？你會么？」女孩瞄著她手裡的排球朝她撇嘴。
「呃？不會。」的確，就像藤子說的那樣，她就是什麼球都一竅不通的那個人。
女孩打量了她好久，才拿起一旁的籃球，開口：「算了，我不和你這種人計較。」轉個身，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走了。
不和她這種人計較？何朵朵聽得一愣一愣的。一陣凄涼過後，她覺得內心開始憤怒起來，什麼叫她這種人？
一口一個這種人那種人的人，難道不覺得自己才是比較過分的那個人嗎？這個世界上，大家不都是人么？誰和誰有不一樣的地方嗎？每個人都應該是平等的吧！
她何朵朵怎麼了？行得正坐得端，除了胖和不好看，顯得笨拙些，她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難道只是不會打球，就能夠被鄙視嗎？難道不會打球，就沒有資格拿球嗎？一直以來，都是別人看不起她，別人欺負她，別人排斥她，但是自己又做錯過什麼嗎？
為什麼她就要被人這樣對待？
何朵朵握緊了雙手，垂著頭，第一次覺得氣憤難平。彷彿長這麼大的委屈全在這一句話過後發作了。
「朵朵？」藤子好久沒見何朵朵出現，放心不下，忽略掉老師的禁令，走了進來，看見她正站在房間內發獃，有些莫名，「怎麼了？我看你一直沒出來，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
「沒什麼。」何朵朵拿起排球，「我們走吧。」
藤子還想說什麼，但何朵朵已經走出器材室的大門，她連忙跟了上去。
氣憤難平。
也許一直都不過是習慣，習慣了這樣那樣，但並不是真的那麼能看開吧。
也許是這麼久，積聚了太多委屈，心中急於找到一個缺口傾瀉。
也許是……
「藤子。」她輕聲叫道。
「嗯？」
何朵朵把排球舉高放到眼前，陽光給球鍍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彩。迎著太陽，何朵朵仰起頭，眼睛閃閃發光，目光和語聲都十分堅定。
「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
何朵朵轉過頭，朝藤子笑了：「我決定去向慕司告白！」話音未落，從兩人的身後，體育器材室內傳出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笑過之後，藤子不由地嘆了口氣，「我以為這次的魔咒消失了呢，原來還是沒有啊……」
又看見那個女孩了。
那個胖胖的，可是讓人感覺很舒服的女孩。
慕司站在自己班級前的走廊上，轉過身，視線盡頭，是何朵朵的身影。
她們剛剛是在上排球課吧，每個人手裡拿著個白白的球，圓滾滾的，有些像她。
慕司在自己毫不察覺的情況下，嘴角上揚，彎出一個微笑來。人是不是都是這樣，平常的時候可能一生也不會注意到某個人，可是只要一次契機之後，那個人就好像不斷出現在眼前。
「喂！」羅安推了他一下，「笑什麼？」笑得這麼……古怪？
順著慕司的視線看過去，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啊？不過是一群女生在上體育課罷了，難道裡面有美女嗎？羅安仔細地尋找了半天，得出結論——沒有。他正要收回目光，卻突地頓住了。那個女孩，就是上次在醫務室的那個吧。
慕司，是在看她么？
沒有可能啊，他們的距離實在差太多了。與慕司認識好多年了，從小一起練球，也算是對慕司有些了解吧。慕司不會喜歡這麼奇怪的類型吧？羅安輕易地否決了自己的這個念頭。
「沒……沒什麼。」
慕司忽然想起那天的蛋糕，那樣的味道，沒有一雙巧手的人是做不出來的呢。可惜的是，大概沒有再吃到的機會了吧？如果可以，他倒很希望再吃一次呢。
「算了，我剛跟你說的話記住了吧？」無法得出確切的結論，羅安只好放棄。
「嗯。」為了不久后全市的高中網球聯賽，他們必須從明天開始要加大訓練力度。
羅安拍拍他的肩，「那我走了，加油哦！」
慕司點頭，最後再看了眼遠處的運動場，轉身走進教室。
他當然會加油，對於任何有挑戰性的比賽，他都志在必得。
「真的要告白？」藤子第一百零一次問這個問題，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會是自己昨天和朵朵說的話起作用了吧？可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何朵朵就想通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何朵朵抿抿唇，堅定地點了點頭。
「直接去？」而不考慮寫信、發郵件這些似乎比較和緩的方式？
「當然。」何朵朵顯然沒有領會好友的語意，選擇直接站上風口浪尖。
既然她覺得好，就這樣吧，藤子才不會反駁，「那什麼時候去？」
「你覺得呢？」
藤子斜視她：「這該由你決定吧？」
「呵呵……」何朵朵摸摸頭，笑笑。是該由她決定呢，可是她還是會膽怯呀。問藤子，就是想讓她給自己一點兒鼓勵和信心呀！
「不過……」藤子猛地站在何朵朵的面前，盯著她。
何朵朵不解地和她對望，「怎麼了？」藤子怎麼忽然這麼嚴肅？
藤子認真的看著她說：「如果決定了的事，就不要後悔，去做吧！」
「嗯！」
她重重點頭。既然是已經下好的決定，有什麼理由不去完成呢？結果如何現在不需要想，去做，才是當前的目標！
不要後悔。
她也不能後悔。
太陽斜斜地從門窗處照入，幾隻長著漂亮尾羽的鳥兒站在樹枝上唧唧喳喳。也許，等一會兒的社團活動結束后，就是個好時機吧？
「你們說，是不是呢？」
何朵朵轉頭看向鳥兒們，它們卻從樹枝上驚起，天空中傳來翅膀撲簌的聲音。
這是……同意吧。
她後悔了。
還沒等真正表白，她已經開始後悔了。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決定呢？
為什麼……
緊張。
滿心滿腦都是緊張。
何朵朵攥緊衣角，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但是完全顧不上擦一擦，只能低著頭，一步一步數著腳步。
果然還是不該做這樣的決定的吧？
誰知道事實與想像會有這樣大的分別？
去的路怎麼這麼短？她已經盡量的每一步都只踏出一丁點兒的距離，居然還是已經快走到了。
希望社團活動已經結束了，希望慕司已經離開了，希望……
哎，希望太多太多，是不是太貪心了？是不是願望就不會實現了？
嗚～她真的後悔了啊！
何朵朵心裡一直不停地打著鼓，好緊張，身體都在微微的哆嗦。
她可不可以不要去了？
可是回頭，她自己也不甘心啊！況且藤子一定又會在她耳邊不停地碎碎念的。
不能回頭。
那就繼續前進吧！
何朵朵繼續以龜速朝前。
然而她再怎麼放慢腳步，再怎麼緊張，再怎麼懊惱，她還是已經能看見近在咫尺的網球場了。
其他隊員都在認真地練習著，幾個主力卻被老師集合在一起說著什麼。隔了點兒距離，只看得見老師的嘴巴在一張一合的動著，卻聽不清在說什麼。
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吧，因為他們的臉上的表情，都帶著興奮和憧憬。
何朵朵站著張望了一會兒，才找到更遠處的藤子。她也很賣力地在揮動著球拍，注意力非常集中，所以根本沒有發現何朵朵來了。看來，發下誓言的藤子，也在很認真地朝自己的目標前進呢！
那麼她自己，當然更不該放棄咯。
「咦？」羅安詫異地望著何朵朵，「你不是那個學妹嗎？有什麼事嗎？怎麼站在這裡？」他提著球袋，正準備進球場，卻一下看到只見過一次，有些胖，卻讓他很有印象的女孩。
「我……」該怎麼說好呢？總不能對他說她是來向慕司告白的吧，她不由地朝慕司的方向瞟了一眼。
羅安把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不禁瞭然地笑笑，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但是他的話還是被風送了過來：「會很辛苦的，你也不介意嗎？」
何朵朵一個激靈轉過身，但羅安已經走到遠處，拿起球拍開始練習。
他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他看出什麼了嗎？
何朵朵猶疑不定，應該是的吧。羅安學長其實是在告誡她呢，可是既然喜都喜歡上了，又有什麼辦法呢？
難道不告訴慕司，她就能夠很輕鬆嗎？
你的勇氣就只有這麼點兒嗎？在器械室里不是已經下定決心做的事嗎？怎麼可以退縮？
何朵朵握緊拳頭，至少，要說出來！
社團活動結束的時候，校園內是一個人口密集高峰。西下的夕陽讓大片的天空都變成紅色，而且是種溫柔的粉紅，在這樣溫柔的薄暮下，她漸漸多了幾分勇氣。她想，大概上天也是想要幫助她的吧。
她注視球場中的慕司很久了，怎麼其他人都走了，他和幾個同學還在裡面？
「朵朵！」藤子跑過來，順著何朵朵的視線看到慕司，眨眨眼告訴她：「今天還要等等哦，快比賽了，好像老師在加緊練習呢！」
「是啊？」何朵朵笑笑，「慕司很努力呢！」
藤子扁扁嘴：「我也很努力啊！」為了證明自己的努力，她使勁揮了揮手裡的球拍。
「是，是，你們都很努力！」
「那是當然！我可是一定要超過李巫婆的呀！」她現在可是信心十足。
何朵朵鼓勵地點點頭，然後回頭看了看場內，手指在空中劃過：「你陪我等著嗎？」
藤子的手搭上她的肩：「當然！我說過要一直站在你身後呀！」
何朵朵覺得鼻子酸酸的：「謝謝。」
鐵網欄把天空分成一格一格的，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月亮也出現了，只是顏色還很淡。
「再見！」慕司和同伴們打完招呼，收拾好自己的球袋，朝外面走來。
他背著球袋，手裡提著包。何朵朵痴痴地望著他。
「那個……」慕司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從附近傳來極細微的一聲叫喚。慕司猛地止住腳步，往聲源處看去。
「是你？」
他沒有想到今天會第二次看見何朵朵，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的這裡看見她。很驚訝，卻並不是不高興。更恰當地說，在看見她的瞬間，他居然會有些雀躍。
慕司不禁暗暗失笑，他一向沉穩，沒想到也會有這樣的感覺。
「是我。」何朵朵猶豫了一下，然後站到他的面前。
慕司有些茫然，她的樣子怎麼這麼認真？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有什麼事嗎？」他笑著問道。
暈，真帥啊！何朵朵暗忖。他笑的時候那雙漂亮深刻的雙眼皮彎了起來，顯得更有神。
該怎麼開口呢？雖然打了無數次的腹稿，但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呢！
「快說啦！」藤子推推她，小聲催促。
何朵朵為難地望一眼藤子，撥開她的手。還一直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呢，先從這開始吧！
何朵朵咬了咬唇：「那個，我的名字是何朵朵……」
慕司還沒等她說完，就回答起來：「哦，我已經知道了。」何朵朵，是個很可愛的名字。他開心地想。
「那個……我的話還沒說完……」何朵朵搓了搓手，心裡還是無比緊張！
「嗯？」
慕司詢問的目光落到她的臉上，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看得次數太多的緣故，這張臉好像越來越好看了。
何朵朵對自己說了聲加油之後，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大聲說：「我喜歡你！」
聲音之嘹亮，讓藤子忍不住捂住耳朵翻了翻白眼，之前說話那麼輕，幹嘛突然用這麼大聲音啊！
慕司點點頭：「哦。」
何朵朵愣住了，他怎麼沒有一點兒反應？站在慕司面前她頓時覺得很尷尬，只好傻傻地苦笑，嘴角漸漸有抽搐的感覺。
此時此刻，慕司的心裡也是狂風大作暴雨侵襲，何朵朵剛說了什麼？她喜歡他？
他不禁皺了皺眉，不，他不討厭她。相反，對她的感覺真的挺舒服的。
可是……喜歡？
這也太突然了吧……
他以為他們連面都見得不多，怎麼會就這樣提到喜不喜歡的事情呢？
但為什麼，他居然還有一點兒竊喜？
這樣說起來，以前有幾次她碰見她的時候，她都顯得慌亂，也是因為喜歡這個原因嗎？
何朵朵看著不發一言的慕司，他是在用沉默來拒絕自己吧？一時間，朵朵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反正該說的都說了，也大聲喊出了心裡話，其他的就聽天由命吧。
人群紛紛擁了上來。
議論聲不斷地傳進她的耳朵里。
「搞錯了吧，這個胖妹跑這裡來向天才慕司表白？我是不是在做夢？」
「像慕司這樣的人物，怎麼會有可能看上這樣一個人呢！」
「是呀，所以被拒絕了嘛！」
「真好笑，也不掂量掂量，要表白也該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啊！嚴重超重嘛……」
「這就叫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
「不過癩蛤蟆和天鵝的性別倒了個個兒！」
「是啊，還是只肥肥的蛤蟆！」
「像個大皮球，哈哈！」
「哈哈哈……」
何朵朵有些慌張地飛快左右看了看，就迅疾低下頭，唇咬得死緊，?##歡系爻齪埂Ｋ恢老衷詬迷趺窗歟恢饋巰倫約赫蝗順靶ψ擰２皇敲揮性は牘模庋那榭鏊蔡崆安碌攪恕？墒竊僭趺從行睦磣急福駝詒灰歡訝宋ё偶シ沓靶Γ牆厝徊煌奶逖欏?/p>她不喜歡，很不喜歡。
四周響起的議論聲音很大，那些人根本不在乎是否會被她聽到。對他們來說，這場景也許是習以為常了吧。他們只是站了一圈兒，看戲似的看著自己，個個的面龐上都是優越感和幸災樂禍。
她原本以為之前的憤怒已經漸漸消散，可是直到現在，她終於知道，沒有。
沒有！
那些憤怒只是在心裡藏了起來，但是當有什麼催化的時候，又會被激發出來。
於是她心裡有了更多的怒火，而且不停的擴大、擴大、再擴大。
藤子已經跳了出去：「喂，你們不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好不好！」
但是沒人理會她，他們繼續說著笑著。輕蔑的眼神和難聽的話語交織著，劈頭蓋臉地朝著何朵朵席捲過來。
何朵朵抬起眼看向慕司，他似乎陷入了思索中。是自己讓他為難了吧？
不過，她決不承認這是她一個人的錯！
更緊地握了握拳，何朵朵一把把藤子拉開，然後目光向所有人掃視了一圈。
接著，她堅定的語聲清晰地響起。
「你們一定覺得我很可笑是吧，也覺得你們現在這樣做很有意思吧！但是，你們每個人根本就不會考慮這樣做是不是對的，對吧？你們就是這樣的，站在一旁好像自己都很超脫、很優越，可以撿到機會就會不遺餘力地打擊別人、把別人踩在腳底下，對不對？」
她的聲音並不十分響亮，但是堅定。
但接下來四周卻是一片寂靜，大家似乎被何朵朵的氣勢嚇到，都瞪著眼睛怔怔地看著她。
慕司的目光也落在何朵朵身上，嘴角慢慢上揚，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女孩面對這麼多人用這麼大聲音的說話呢！
何朵朵深深地吸了口氣，她的腿在顫抖著，她其實好害怕。可是不能顯露出來，要勇敢！在心裡對自己說了無數次的要勇敢，她開了口接著說：「你們，有幾個人能夠說，自己曾經這麼當面告訴過自己喜歡的人，你喜歡他呢？」
她停下來，等他們開口。
然而四周依舊是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回答。
是啊，有千百萬人，終其一生，也只是懦弱地面對愛情。而她，一個胖女孩，至少有勇氣告訴一個帥男孩，她喜歡他。何朵朵驕傲地笑了笑。
她的目光在夜色里顯得格外的亮，即使旁邊路燈的瓦數那麼大，還是無法遮蓋她眸中的神采。
「所以，你們沒資格來嘲笑我！」
過了半晌，有個女生尖細的聲音響起：「哼，說來說去，慕司同學還是拒絕你了啊！」
何朵朵身子一抖，這句話真是一針見血。她再怎麼為自己的勇氣驕傲，再怎麼覺得今天的行為沒有問題，但結果卻還是讓自己失望了。
慕司沒有回應。
雖然早就預料到是這樣的情況，但真實面對，還是讓她難過。
但是藤子開了口：「慕司學長又沒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你怎麼知道朵朵一定失敗了呢？說不定，慕司學長就是給了朵朵一個機會去追他啊？」
何朵朵感激地看了眼藤子，她這話其實是在安慰自己呢！
不能辜負藤子！帶著這樣的信念，何朵朵轉過身面對著慕司，用更大的聲音說：「我一定要讓你有一天喜歡上我！」然後一拉藤子，跑出人群。
「哎——」慕司想叫住她，可是話出口時，她們已經跑得遠了。
他不由得撓了撓頭，輕輕笑了。
不知怎麼的，他對未來，還蠻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