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不見不散?

二十一、不見不散?

告別張振宇回到家后,我才發現幾日前我與他之間的那種淡然的關係由於這件事而消失得一乾二淨。我思前想後,實在不明白男生的想法是怎樣的,於是我想等邵光一回來找他聊聊天。

晚餐時媽媽看到又差邵光一沒回來,不由大發雷霆,宣稱如果下次吃飯的時候再看不到他的話,以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晚餐了。當然,媽媽只是說說而已,她已經說過很多次這樣的話了,但是到了第二天見到邵光一的時候,早將這些狠話忘得一乾二淨了。對於我,似乎母親從未撂下此類狠話,我私底下曾跟父親討論過這件事。父親聽后,摸著我的頭笑著對我說,那是因為我是母親貼心小棉襖,從來沒有讓母親操過心,當然我也捨不得讓母親擔心。可我還是希望有一天母親在沒看到我回家吃飯時,也像對哥哥那樣撂下這樣的狠話,而再見到我時也還是那般噓寒問暖。

晚上邵光一回來后,我第一次到他房裡找他聊天,噢,應該是說上「舟郡」學園后的第一次。

對於他的房間,我實在不敢恭維。他的房間永遠如狗屋般亂七八糟。整個房間里幾乎連多一個人踏腳的空地都沒有,地上不是他穿過的衣服,就是一些輔導書、雜誌……所有能看得到的「垃圾」在他房間里都能夠找到。更誇張的是,有一次曾在他的房間里發現一群螞蟻!原因是他將吃剩下的雞骨頭扔在了地上。結果在媽媽清理他房間時,看見了這群螞蟻,媽媽當時氣得暴跳如雷,拎著邵光一的耳朵讓他打掃房間。這件事導致的結果是,從此以後邵光一的房間內絕對不準帶吃的進去,哪怕是嘴裡含著吃的東西進房也不可以。但邵光一的房間並沒有因為那次事件而變得整潔,房間依舊亂七八糟,只是地上比以前略微好了一些。

看到他地上的衣服,我揀起來往板凳上一扔,反正那上面東西已經夠多了,再多一件也沒關係。

邵光一瞄了我一眼,又將那件衣服扔回地上。「喂,周潤熙,你不要動我的衣服。那件衣服是要洗的。」

我揚了揚眉,「難道你板凳上的衣服就不準備洗了嗎?」

他拿起板凳上的其他衣服往衣櫃里一丟,然後將地上的那件搭在板凳背上,「那幾件衣服還沒怎麼穿呢。」

我的天,那幾件衣服還算是乾淨衣服?我都看到衣領的內層上已經是灰濛濛的了,這樣的衣服還能穿得下去?算了,我們家的邵光一隻是表面上愛乾淨的傢伙,裡面的個人衛生就值得商榷了。那些喜歡他的女生,居然會看上這樣不愛乾淨的人,我還真是佩服!

是不是所有的男生都是如此?張振宇是不是也和他一樣?看到邵光一的房間,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張振宇的房間是不是也會如此。也許會吧,因為邵光一曾經說過,如果一個男生的房間清理得乾乾淨淨,東西擺得有條有理,那就絕對不正常!當他這樣說的時候,我腦中就出現一個公式:男生的房間=豬窩!當然我絕不敢當著他的面說出來,否則他不追殺我才怪。

「你有什麼事情,快說!別在這兒打擾我做功課,還有論文要寫呢!」對於我的造訪,邵光一似乎一點兒也不歡迎,甚至有點兒驅趕的意味。

「喂,你說張振宇的房間是不是和你的房間一樣亂七八糟?」

「你來騷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

我還是忍不住問出這個問題,邵光一除了一臉受不了我的樣子外,居然還用了「騷擾」二字,看樣子他真的很忙。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跟你談談張振宇,馬琳今天來找過我。」

「馬琳是誰?」

暈,他連馬琳是誰都不知道?那我就提醒提醒他吧。

「就是『舟郡』學園第一個跳入『雪湖』的那個女生,雖說她不是為你跳的,但卻特滿足你的大男子主義的那個女生。」這樣解釋應該能讓他記起來了吧!

果然,他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他記起來了。

「噢,是她啊,她來找你幹什麼?為了張振宇的事情?」

「嗯,她讓我把張振宇還給她。」

「噢,然後呢?……」

「然後跟我說了一些有關她和張振宇之間的事情……」

「有關她和張振宇之間的事情?」邵光一露出一臉好奇的樣子,眼睛開始發光,頓了頓后說:「你說說看,她和張振宇之間有什麼事情?」

「也沒什麼事情,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怎麼能把別人的秘密告訴他呢,看他一臉極有興趣的樣子,看樣子他也極喜歡打聽別人的隱私,充分證明了男生也有八卦的時候。

「那你來問我幹什麼?」見我什麼也不肯說,邵光一頓時興趣缺缺的樣子。

「……啊,你不是和張振宇很好嗎?」

「是啊。」他瞥了我一眼,繼續埋頭做功課。

「他很喜歡我是嗎?」

「是啊……白痴問題。」邵光一頭也不抬,繼續奮筆疾書。

「可是我聽馬琳說,他喜歡的是一個從未謀面的女孩子,可是他現在卻說喜歡我,我不確定他到底喜歡的是誰?」

「……啊,嗯。……嗯?他喜歡一個沒見過面的女生?」終於引起了邵光一的注意,他抬起頭左右打量了我兩眼,然後說:「你確定他喜歡一個從未見面的女孩子?」

「不知道,馬琳說的。」

「……切,她說的你也信啊,你白痴啊!」邵光一橫了我一眼,可注意力終於轉移到我身上來了。

「為什麼要相信一個你從未見過面的人?你還真傻啊……」

還真是服了他,才說幾句話,就句句都在罵我笨。我哪笨啊,我心中只是對他所謂的愛猶疑不定,不是有句話叫做『事情關己則亂』嘛,否則我還用得著問他?

「你說啊,他到底喜歡的是我,還是那個沒見過面的女生?」

「廢話,他說喜歡你就是喜歡你,還用著想那麼多幹什麼?」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要不你直接去問他啊……」

要是我能直接開口問他,還用得著來問你嗎?我冷冷地瞥了邵光一一眼,看樣子他也聰明不到哪兒去。

「我說妹子啊,當一個男人說他喜歡你的時候,他就是喜歡你,當然……也有例外的。不過至少我和張振宇都是一樣的,否則也搞不到一塊去。張振宇,我敢跟你打保票,他90%是這樣子的。」

「嗯,那我出去了。」90%是這樣的?那還有10%的例外呢!算了,看在邵光一信誓旦旦的面上,就相信他吧,10%和90%比起來,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第二天,我請韓水凝幫忙告訴張振宇,我在圖書館等他。韓水凝回來告訴我,張振宇聽說我約他去圖書館的時候,臉上表情簡直是喜笑顏開。末了,韓水凝臨走前,還回頭嘲笑我說:「你終於開竅了。」

她這句話弄得我極不好意思,只覺得臉頓時像火燒了般滾燙。我瞪了她一眼,恨恨地說:「臭丫頭,看我日後怎麼整治你。」

她遠遠地向我做了個鬼臉,邊跑邊笑道:「你來啊,你來啊,看看你能怎麼整治我。」話音未落,她的腳下一滑,摔了一跤。

看著她的樣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看樣子老天都看不下去就決定幫我了。

韓水凝從地上爬起來,然後跺了跺腳,對著我嚷道:「他說了,不見不散。」然後一臉氣憤地拍了拍臀部臟土后離開了。

我來到圖書館,圖書館里十分安靜,除了一兩個人還在那裡翻資料外,所有的桌子都是空的。我挑了初次與他見面時坐的那個桌子坐了下來,見他還沒到,於是便借了幾本資料書隨便翻了起來。

等了一會兒,我抬頭看了看天色,時間尚早。於是我又開始埋頭翻閱資料,而當我再抬起頭時,天色已經微沉。我看了看手錶,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兩個小時過去了。我有些不安起來,難道是戲劇社排練的事情搞晚了?已經到了12月的上旬,正是戲劇社排練緊張的時候,也許他在忙正事吧。我埋下頭繼續翻看資料,卻發現自己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看了半天,資料上的字卻一個也沒看到心裡。我強迫自己定下心,這時圖書館的燈開始亮了。我望了望四周,看書的人走得已經差不多了。

這時管理員走到我跟前,「你是周潤熙同學嗎?現在已經收館了,請你明天再來。」

啊,已經這麼晚了,都到圖書館關閉的時間了。我朝管理員點了點頭,把書收拾好遞給她,將她遞還給我的學生證收好。這時聽到她說:「周潤熙同學,你很認真啊。我在這裡觀察了好久,你一直埋首在資料里。」

「啊……哦……」我不好意思地朝她點了點頭,拎著書包離開。

她回禮道:「歡迎你再來。」

我點了點頭,走出圖書館的大門。

我向四周望了望,張振宇還沒有到,我想可能是戲劇社真的走不開,就決定到戲劇社去找他。圖書館通往戲劇社的道路只有一條,我與他肯定是不會錯過的,於是信步朝戲劇社的方向走過去。

一路上,偶爾看到三三兩兩的學生擦身而過,似乎正著急地向圖書館方向奔去。其間我聽到一個學生在那說:「剛才又出新聞了,據說又有人跳『雪湖』了。」

我笑了笑,管他是誰呢,多半是個不相干的人。至少有一點能確定,那個跳「雪湖」的人不會是自己,也不會是張振宇。

我來到戲劇社門口,看到邵光一正在鎖門,而韓水凝站在一旁陪著他。

「嗨,韓水凝,哥,你們剛完啊?」

邵光一抬頭見是我,於是點了點頭,然後朝韓水凝說道:「喂,韓水凝,這個鎖怎麼這麼難鎖啊,鎖裡面要上點兒油了吧,你看,都銹得轉不動了。」

韓水凝見邵光一鎖門鎖得費力,便應承道:「嗯,知道啦,明天找人來弄一下吧。」

「算了,等你弄,你明天肯定忘了,還是我明天來弄吧。」

「好啊,」韓水凝瞄了他一眼,又轉過頭來看著我說,「喂,周潤熙,約會約得愉快吧!」

「沒有啊,我還正準備過來問張振宇是不是才走呢?」

「你沒碰到他嗎?他走了快兩個小時了。」韓水凝一臉奇怪地望著我。

他走了快兩個小時了?我在圖書館等了他近三個小時了啊,那他去了哪裡?他根本沒有去圖書館?「韓水凝,他知不知道我在圖書館等他?」

「知道啊!連今天的排練也只是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呀。」

那他去了哪裡?難道臨時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開始有點兒擔心,於是笑著對邵光一道:「我還是在圖書館門口等他吧,免得到時候錯過了就不好了。」

邵光一看著我說:「要不要我陪你等?」

我擺了擺手道:「你陪韓水凝回家吧,然後自己回家吃飯。」

邵光一點了點頭,然後摟著韓水凝的肩膀走了。我又折回頭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道路兩旁的燈已經開始亮了,一路上仍舊沒看到張振宇的影子。我開始有些擔心,他不會真的出什麼事情了吧?想著剛才路過時聽到的那則新聞,我的心開始有些慌亂,那個跳入「雪湖」的人是男是女?該不會跳下去的是張振宇吧?不會的,怎麼可能是他,沒有理由會是他啊,他曾經說過他絕對不會跳入「雪湖」的,我安慰著自己。可腦子仍舊往上面轉悠,總覺得剛才那個跳入「雪湖」的人真的是張振宇。

我來到圖書館門口,圖書館的大門已經關了,我只好站在圖書館的階梯口。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通往圖書館的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我站得有些累了,於是將書包放在階梯上,自己坐在書包上。

夜晚的風颳得猛了起來,我覺得有些冷,肚子也餓了。我看了看手錶,已經7點半了。他怎麼還沒來?都已經這麼晚了,他不會不來了吧!可是他說了大家不見不散啊,也許他正在趕來的路上,也許下一分鐘他就會出現在我的面前。

遠處的枯樹在燈光下顯得有些猙獰,我坐在階梯上不敢動,靜靜地等著張振宇的到來。

風好像無孔不入,我開始覺得有些冷,我想可能是因為我肚子餓了的原故。我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身子蜷坐在那裡,聽著風不停地呼號著。原來等人的滋味是如此的難捱,我凍得開始流鼻涕了,鼻涕似乎很快結成了冰。我坐在那裡一動也不想動,只覺得如果再動一下,我就沒有更多的熱量支撐到張振宇來了。

我好餓呀,餓得想睡覺,現在幾點了?是不是已經很晚了?我不能睡覺,如果睡著了他來了,那不是就錯過了嗎?不能睡,絕對不能睡,可是我的眼皮好沉、好重,我真的好想睡覺。

遠遠地我望見一個人朝我跑過來,那是張振宇嗎?我撐起身子想站起來,可是腿使不上勁兒,剛一站起來,又跌回原位。

原來不是他,是邵光一,是我哥。

「哥,我好冷。」

「傻丫頭,我們回家去……」邵光一二話不說,拿起階梯上的書包把套在脖子上,然後一把背起我,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我好想睡,靠在哥哥的肩頭,耳邊似乎傳來哥哥的呼喚聲:「周潤熙,堅持住,千萬不能睡……」

我極力想睜開眼睛告訴他,我不會睡著的,但是身體的疲憊使我根本連說話的勁兒都沒有了。

我輕似蚊蟻似地「嗯」了一聲,然後又垂下頭。

「不能睡,周潤熙,快到家了,家就在前方,你看家裡的燈正亮著呢,媽媽還在門口等著你呢……」

我費勁兒地抬起頭,不遠處的家門口一個人站在那裡,我知道那肯定是媽媽,媽媽在門口等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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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神的雪湖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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