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蝴蝶前。

哐當～！

"雪兒！！！"

娜娜姐飛也似的從樓梯上沖了下來，臭美愛打扮的娜娜姐，此刻我腦海中惟一浮現的朋友娜娜姐。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怎麼了？！嗯？！"

"……我沒有……朋友……"

"我真是要瘋了，誰說的，是哪個壞兔崽子說的？！！是第一次來的那個冷冰冰的傢伙？！還是第二次來的那個很三八的傢伙！！？！"娜娜姐嗖的一下拽掉頭上長長的假髮，長長的指甲扣緊我的肩膀。

"……死了……我的朋友死了……"

"死了！？！？！你的朋友？！？！？"

"……嗯……死了……因為交通事故……死了……就像我的媽媽一樣……就像我的爸爸一樣……就像我的弟弟幼民一樣……因為交通事故……死了……"

"我的……天呀……"娜娜姐驚恐地一手捂住嘴，接著彎下腰，把假髮扔到地上。

"在這兒等著，知道嗎，哪兒都不要去，等著！！一分鐘，不，就五十秒鐘！！"

娜娜姐把我扶到樓梯一角坐下，急騰騰地踢著腳步跑進了"蝴蝶"。

姐姐……姐姐……娜娜姐姐……他們說，雲影，死了。

會給我帶美味的飯菜……每個星期六都陪我玩……稱讚我唱歌為世界第一，會像天使一般微笑的……我的朋友朴雲影……她死了……

雲影……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雲影了……

"好了，上去吧！！！"娜娜姐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在我面前，她把一件綠色的大衣披到我身上，扶著我向"蝴蝶"所在的那幢樓里走去。

"二樓有一家咖啡廳，我們去那兒談，把所有的煩心事都好好吐出來。"

"……"

"唉～！該死的，今天怎麼這麼多人。"推開那間黑漆漆的咖啡廳的門，娜娜姐微微皺了皺眉頭。我緊緊抓著手上的玩具熊……跟在娜娜姐身後木然地走著。

"請來兩杯熱可可！！！"

＃咖啡廳里。

"……"

"好了，現在……我們從哪兒開始呢……這事是你今天知道的……？"

"……嗯。"

"高中的朋友？還是初中的朋友……？"娜娜姐不安地看了我手中的玩具熊一眼。

"四年前的……朋友……"

"真相是今天才知道的。"

"……嗯……"

"呼……"就在娜娜姐雙手支著腮幫子長吁短嘆的當兒，兩杯熱可可端上來了。

"先喝喝這個，暖暖手，你究竟在外面待了多久啊……"娜娜姐把一杯熱可可推到我面前，嘆了一口氣。

"如果我早點去找她……現在她一定在罵我不是朋友……她一定在天上狠狠地罵我……"

"如果她是你的朋友，她絕對不會罵你，這個我敢保證。"

"是……是……"

"呼……我想我現在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了……等等……你是不是來電話了……？"

爺爺的手機在我口袋裡瘋狂地震動著……已經有十五個未接來電了。

"呃……沒事，我待會兒打過去……"

"今天受到的打擊，估計要很久才能挺過去……"

"……不會太久的……應該不會太久的……我已經習慣這種事情了……一夜之間送走三名親人……我已經習慣了……這個應該是我最有自信的地方了……"

"真是要瘋了……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能安慰你，這種情況下……真是……真是……TMD，我什麼都不知道……"娜娜姐鮮紅的嘴唇狠狠嘬了幾口煙。

"坐在我面前就已經很好了，能聽見呼吸的聲音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安慰。"

"真的……？要不要我再呼大聲點給你聽？！……－0－"

噗……見我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娜娜姐滿臉正色，急忙又加吸了幾口煙。

"呼呼！！－0－呼呼！！呼呼呼呼！！－0－呼呼呼！！－0－！！！"

"哈哈……幹什麼呀真是……敲你腦袋啦……"

"幹什麼呀小妞！！是誰說喜歡聽呼吸的聲音的！！－0－！！"

"謝謝你，姐姐。"

"謝什麼！！！能為你做些什麼你才能提謝不謝的吧！！！"

"謝謝……謝謝……最大最大的謝謝……除了謝謝還是謝謝……謝謝……再謝謝……真心的感謝……"

"……哇……你該不會哭了吧……"

面對我顫抖的肩，顫抖的唇，娜娜姐不知該說什麼，只能無言地緊緊握住我的雙手……時間在無言中淌過，大約過了二十來分鐘吧，咖啡廳里的視線一個不落地被我一網打盡……

老天，我到底哭得多投入啊……

"現在……可以了嗎……？"

"……嗯……可以了……可以了……！！全部可以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可得對我以身相報啊。"

"我會好好生活的，雲影她那麼善良，現在一定在做小天使的工作！！有一雙美美的潔白翅膀，每天在天上……飛過來……飛過去……！！"

"^-^……"

咽下最後一滴淚水，我開懷地放聲大笑，娜娜姐也仰頭大笑著，輕輕放下我的雙手。我拿起放在地上的玩具熊，掏出手機。

"現在我該走了，我忌妒心重得要死的男朋友，一定已經抓狂了……"

"第一次的，還是第二次的？^-^"娜娜姐意味深長地笑著，抓起桌上的賬單。

"姐姐，你覺得像是誰？"

"我嘛……我希望是第二個……"

……讓人憂心的答案。

"為什麼……？"

"第一個呢……"

"……"我屏息以待。

"危險。"

"你說……危險……？"

"呼……剛才你說到天使的翅膀……那麼……大概用這個來比喻吧……"娜娜姐吐出最後一個煙圈，欣然向收銀台走去。

"就像被摘掉翅膀，正在陷入萬丈深淵的墮落天使。"

就像……墮落……天使……

嗡嗡……嗡嗡……嗡嗡……

就在我壓住心跳，反覆咀嚼娜娜姐這句意味深長的話時，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又震動起來。

"喂……？"

"啊……我……"

我以為是天空，沒想到傳出的卻是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聲音。

"請問……您是……？"

"啊，對不起，我打錯了，對不起。^-^"是一個溫柔甜蜜的聲音，聲音的主人應該三十來歲……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天空……是墮落天使……他一定很生氣吧……？

＃公共汽車站。

"到了之後立刻給我電話，知道我的手機號吧？！"

"嗯……姐姐你也知道我們家的電話號碼吧……？"

"當然，上次你不是寫在我這兒了嗎，嘿嘿。－0－"娜娜姐啪地翻起她那雙瘦削的手，笑得像孩子一樣天真。

"最好的就是姐姐了。"

"比你男朋友還要好？－0－"

"嗯……就是……^-^"

"嘖嘖～！壞丫頭，嘴上說說而已吧，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想呢！！！－0－"

"嘿嘿。－0－"

"沒錯，就要這樣笑，你知道自己笑起來有多漂亮嗎？！"

"^-^"

"……這輛車對吧？去你家的……？"

"嗯。"

娜娜姐嘿嘿朝那輛正在靠近的草綠色巴士揮手。

"啊，對了，雪兒！！"

"嗯……？"

"今天是我最後一天在這裡上班了，明天開始我就要去那兒。"

"……哪兒？"

"那兒就是那兒嘛，電話洽談員，十二號位置還空著喔！！－0－"

"哇噢，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姐姐!!!"

"嗯!!我要好好安慰一下那些受傷的男人們!!－0－"

"姐姐出馬，一個頂倆，只有姐姐您才能撫慰那些受傷的心靈呀!!!

－0－"我中氣十足地大聲喊道，娜娜姐笑得更開懷了，擦掉化妝的她彷彿年輕了十歲，像個調皮的小鬼。

"對了，娜娜姐……"

"嗯……"

"那個……如果那個每天五點鐘打電話的傢伙……又打電話來……"

"嗯……0_O……"

"……說哥哥怎麼樣怎麼樣的啊……問忠州是不是很遠的呀……然後就開始罵人的那個……"

"罵人！－0－！那個兔崽子敢罵老娘我試試！！"

"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他也這樣對姐姐……"

"嗯。－0－"

"你問問那個女孩的名字是不是叫朴雲影……"

"……你……該不會……"

"如果……萬一真的如果……他回答是的話……"

"你心裡在打什麼算盤呢……"

"你問一下他電話號碼……"

"……什麼……"

"巴士來了……！！我走了姐姐！！從明天開始，加油！！！－0－"

"喂喂！！韓雪理！！！"

扔下急急想抓住我的姐姐，我活力十足地跳上了巴士。

"搞什麼飛機呀你！！總之路上小心！！別忘了，一到家就給我電話！！"

"嗯！！^-^！！"我拚命朝窗外揮著手，直到娜娜姐的臉變成一個小點，再也看不見……這時，我才有心思慢慢回憶起那個五點鐘傢伙意味不明的話語……

"忠州……很遠嗎……"

"忠州……不是她奶奶家嗎……她為什麼會死在那兒？"

"……為什麼……會死在……我……哥哥的……身邊……"

"為什麼她要一個人離去，一個人死掉！！為什麼！！為什麼她不帶上我！！為什麼他只有左腳斷掉！！！"

"她說過……愛我的……"

說不定……真的……和雲影有關也不一定……

我一定要見到……我一定要見到那個踹掉雲影……對她見死不救的傢伙……我要用我兩隻眼好好看看他……然後，替雲影報仇……

好好看著吧，雲影……你在天上一個也不落地好好看清楚吧……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要……對那個不是人的禽獸……為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