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現在,是凌晨六點零九分。
怎麼看都覺得我房間里像有鬼的樣子。
因為我們家那隻小笨狗,突然毫無來由地撲向房間一角,
警惕地對著某個地方低吠不已,
嗚嗚~!誰來告訴我,這究竟都是為什麼呀。
#當天晚上。
身體翻來覆去的烙燒餅,想到天空和尹湛兩個傢伙怎麼也睡不著……我乾脆起身走到窗檯邊,坐在窗台上俯視著外面寬廣的庭院發獃。
真大,真不是一般的大……越看越覺得這個家大得驚人。可你說,這麼好好的一個庭院,這麼好好的一個家,生活在這麼幸福的地方的兩個人為什麼就跟固執得十幾頭牛、三十幾隻羊都拽不回的騾子似的,每天殺氣騰騰,劍拔弩張……
尹湛那傢伙,我估計他還是有心吃掉我那個「水平超常」的巧克力蛋糕的吧,只是,後來,老爺爺又抓著他訓了兩個多小時……
我這麼亂七八糟東想西想著,腦袋瓜里儘是些垃圾,就在我掰下手裡最後一瓣橘子漫不經心地塞進嘴裡的時候……
這時候……
「嗚……嗚……嗚嗚……」
……天,這是什麼聲音!!!-0-房間外突然傳出淅淅嗦嗦的異聲,忽遠忽近,忽強忽弱,詭異得讓我全身汗毛都忍不住豎了起來。我屏住急促的心跳,執起桌上的水果刀,一點一點向房門邊摸索而去。
「嗚……嗯……」
乖乖呀……七不隆咚……八不隆咚,我的一顆心敲得像打鼓一樣。-0-……這呼吸聲聽得越來越清晰了……不對,不是呼吸聲,是哭……聲!!!
是誰在哭呢……尹湛?要不……天空?拜託,該不會是老爺爺吧!?!-0-可憐我這顆心臟哦~!!來到這個家之後就沒有好好歇過,可以說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又開始了,那讓人聽了全身長毛的聲音在平息了一陣之後又以更揪人心肺的姿態展現,一聲,一聲,撓著你的心,抓著你的肝。我一分一秒也忍受不了了,我飛快地拉開房門,也顧不上什麼害不害怕,只想趕快找到這個聲音的主人,看看他的廬山真面目。
不行,我不能這樣,我突然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感覺在我拉開門的那一瞬間,那哭聲和它的主人彷彿也會同時從人間蒸發掉一樣,這聲音……太傷心……太哀怨……太、太凄厲,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結果是,我哧溜哧溜鑽進了被子下面,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像春卷不說,還同時兩手一張,把四周的小縫隙也塞得密不透風。
不知什麼時候,那怕人的哭聲變成了如狂犬病發作般的尖叫聲,就彷彿是自己最心愛的什麼東西突然死在了自己的眼前。那種震驚,難以置信,毛骨悚然,血肉模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單純的驚叫……不是單純的哭泣,也不是……怎麼說呢,百般滋味在心頭……
不行!!!
說不定那人身上發生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也不一定!!
老天,該不會是天空或尹湛……該不會是他們倆出了什麼事……!!
一股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的勇氣,我猛地一聲低嘯,猛虎出山,同時這隻虎還扯掉了裹在身上的厚棉被,邁著堅定不移的步伐向房門走去。
這次,我不再遲疑,我毫不猶豫地唰地拉開了大門……
「嗚啊啊啊啊啊啊!!!!嗚啊啊啊!!!-0-」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啊啊啊啊!!嗚啊啊!!!!」
「雪兒!!!是爺爺,是爺爺!!不要太吃驚,鎮靜一點,鎮靜!!」
「-0-……爺,爺……」我驚魂未定,喘著氣,使勁地拍著胸口,沒錯,不要慌,不要怕,看清楚了,雖然門口站著的那個人,青青白白著一張臉,很嚇人地說,但他是爺爺沒錯,是爺爺,是爺爺,這個房子的主人。
這麼說的話……剛才哭得嚇死人不償命的那個人,那個詭異飄忽如幽靈一樣的聲音的主人是……爺爺!?!
我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起爺爺那張慘白的臉,努力想把他和剛才的聲音劃上等號,可是……那遠處,又小聲地飄來,一聲一聲,縹緲如雲煙,卻真實得不容否定的抽泣聲……
爺爺肯定也聽到了,他的臉更加慘白了。
「是天空……還是尹湛……?!!」
「……這個……我們等會兒再談,雪兒。」爺爺走進我房間,輕輕帶上了房門。我不知不覺把顫抖的兩手背在身後,靜待著爺爺的下句話。
「……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那個……什麼也不是……」
「可是,明明有人在哭啊……是誰呢?」
「……」
「究竟是誰在哭啊……!爺爺……」
「求你了……求你不要再問了……不要再問了……」老爺爺表情異常痛苦,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苦衷。
這家裡究竟是怎麼了……它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看著眼前雙眼緊閉的老爺爺,我的心由張皇到惶恐,由惶恐到恐懼,背後的雙手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老爺爺察覺到我的恐懼,用手輕輕撫摸上我的頭髮。
「……尹湛嗎……是尹湛嗎……因為剛才的事,所以他現在哭得很傷心?」
「求你了……雪兒,不要再問了,求你了……」爺爺依舊沉沉地嘆息著,還是剛才那句話,表情因痛苦而抽搐。
「為什麼……您……一定要那麼冷酷地對尹湛呢?!」知道這不是自己該問的話,自己也沒有資格質問,可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
「今天可是尹湛的生日啊,這個您也知道得很清楚……」
「我就是因為這個才上來找你的,我有話要對你說……」
「……?」
外面的哭聲戛然而止,就像假的一樣。老爺爺這才安心地吁了一口氣,繼續他剛才的話。
「……明天……我們打算在家裡為尹湛開生日派對。」
「什麼?」
「本來想今天就開的,可孩子他媽說今天沒時間,這才改到了明天星期六。」
「孩子他媽?尹湛和天空的媽媽……?」
點頭點頭,老爺爺一下一下點頭。
「她不和你們住在這個家裡么?」瞧瞧我問了什麼傻問題,答案當然是不,否則我來了這麼多天怎麼都沒見到這個家女主人的影子,她又不是透明的。
「是的,但是明後天她可能會待在這個家裡。」
「哦……」
「她不知道你的存在……知道的話估計又得鬧出什麼事來……」
「……那……我是不是需要出去躲一躲?」我立刻意識到老爺爺說話的重點。
「不用,那個倒沒必要,你待在二樓自己的房間不要出來就好了,這兩天你待在自己的房裡就好了。」
「這麼說……您真的要為尹湛舉辦生日派對了……?!」我驚喜地再一次確定。
「當然,他畢竟是我的兒子嘛!這是當然的。」
「哇哇~!帥呆了!!!」我拍著巴掌簡直要拔地三尺。
「總之……被那個女人知道了就沒什麼好事,她總是不把事情鬧個天翻地覆不罷休。我知道非常對不起你,雪兒,不過請你原諒,拜託了……」
「沒問題,爺爺!!」我答得眉開眼笑。
「這也值得你這麼高興……?要知道你可有兩天不能出房啊?!你還這麼開心?就因為兩天不用出房間?」
「……不是的,不是的,爺爺。^-^」我依舊樂得眉開眼笑,不想和爺爺多做解釋。
「好了,那就拜託你了,雪兒。」
「包在我身上!!^^」
聽見我答得這麼脆亮,老爺爺陰雲密布的臉上終於射出幾縷陽光,他安心地笑了。可惜好景不長,原來老人家也是極其擅長變臉的,這不,下一秒,他老人家又晴轉多雲,仁慈和藹的臉轉瞬被怒氣衝天取代,爺爺轉過身,大步大步地朝我房外走去。
爺爺沒有下樓,反而是朝走廊的另一頭,也就是尹湛和天空房間所在的方向走去……這是我在背後偷偷觀察的結果。
爺爺為什麼突然又生氣了呢……還有,還有,剛才哭的到底是他們倆中的哪一個呢……這完全和看恐怖懸疑電影沒兩樣嘛……不過想到明天爺爺特別為尹湛舉行的生日派對……嘿嘿嘿嘿!!棒翻了!棒翻了!!!
單純小白痴韓雪,聽到說要給尹湛開生日派對,什麼神秘恐怖的哭泣聲啊,要被關在房間里禁閉兩天啊……全被拋在了腦後,她樂得忘乎所以地忽悠一下把自己拋在大床上,翻啊滾的。呵呵~!嘎嘎~!明天就是快樂的星期六了,我快樂得不得了……我唰地扯上被子蒙住腦袋,把自己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會周公去也……
嘎吱~吱……
又是一陣開門的聲音。
媽呀!這次我算是真正的從頭寒到腳了。
「……誰,誰啊……?」我縮在被子里不敢探出頭,哆嗦著嘴唇,顫聲問道。
半晌沒個人聲,我更怕了,死活也總該知道是怎麼回事吧!於是,我悄悄撩起大被一角,露出個眼睛大小的窟窿,偷偷往外看。
是尹湛,他穿著睡衣,頂著那張圓不隆咚腫得像豬頭的臉,懷裡抱著一個枕頭,正悄悄向我的床接近。
「喂!!你想幹什麼呀!!」是他我就不怕了,我猛地掀開被子,從床上跳起來,活脫脫一副三八架勢。
完全沒有人理會我,那小子心安理得地放下他的枕頭,在我……房間的地板上,躺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蜷縮在一起,眼看這就是打算……睡了。
「喂……剛才是你在哭對不對……」
「我沒哭……」
「你知不知道明天爺爺為你特別準備了一個生日派對!!你聽說了嗎?!」
「……沒那個必要,這種東西……」
「7……臭小子,你就別裝了,現在心裡一定高興得要死吧?!」
「……」
「對不對?對不對?我猜得對不對?現在你心裡一定在偷偷樂,偷偷樂,偷偷樂得活蹦亂跳。」我跳下床,心情大好地圍著他一陣亂踢,腿上、背上,我都突突踢了個夠本。
尹湛那傢伙唰地支起身子,火大地喊道:
「你這個乞丐臭丫頭!!!誰高興了?!我一滴滴都不高興!!!」看樣子被我惹出了脾氣。
「……別不承認了你,發什麼火呀!!還有啊,你跑到別人的房間里來是什麼意思,看你還打算在這兒安營紮寨了,連枕頭都帶來了!!你給我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這一句話果然就擊中要害,尹湛那傢伙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目光嚅嚅地垂到地板上。——
我於心有絲不忍,想到剛才很有可能是他那麼傷心地哭過,於是,——
「那個你……我做的巧克力蛋糕絕頂吧……你是不是吃得停不了嘴啊……」
「……誰吃了……」
「吃了就是吃了,又不認賬了,嘁……」
「那種一堆狗屎一樣的東西,誰咬得下口啊!」
「照你這麼說的話……剛才你可是吃了不少狗屎啊……到現在嘴上還沾著狗屎渣渣呢。——」我寒心地看著某人的嘴角,真是,睜眼說瞎話之前都不知道照照鏡子。
「……什麼……?」那傢伙慌了神,在我一臉不恥眼光的注視下,伸出手來噗哧噗哧猛擦自己的嘴,企圖毀滅罪證。
唉呀呀……笨死了……在這邊啦,在這邊,白痴……實在受不了他這份笨,我伸出手背使勁地幫他揉沾著巧克力點的嘴角。那傢伙坐在地板上,表情憤憤地瞪著我,不出一分鐘,他猛地抓住我手腕,拿開我還在他臉上繼續造難的魔爪。
「啊啊啊!!!-0-」他的手勁好大,痛得我哇哇叫。
「臟爪子往哪兒摸呢你!誰給你的膽子!!」
「我的手……再臟也沒有你嘴臟!!!混蛋!!」我氣竭了,啪的一下甩掉他的手,口不擇言地開罵。
那混蛋居然有臉骨碌一下又重新躺回了地板上,也不想想這是誰的地盤。
「喂!你快滾回你自己的房間睡去!!!」我也不和他客氣了,心情無比惡劣。
「……」
「你這混蛋究竟是抽什麼風啊?!羊癲風還是牛癲風?!自己好好的高床軟枕不去睡,跑到我這兒來睡地板!真不知道你這顆腦袋是怎麼長的。你故意來惹我生氣的是不是!!羊癲風腦袋!!!-0-」
「……很害怕……」
「——什麼?」我小愣了一下下,不敢確定他剛才說的。
「我說很害怕啊白痴!!!」
「哈……——花樣翻新翻得很高明啊!這種借口都被你想出來了。」
「……別吵了,我明天一大早還要值日呢,遲到了你負責任呀?!!你那張臟嘴不準再張開了。」
「什麼你……你這人簡直太可笑了!!這麼大個小夥子居然說什麼害怕,還死活要賴在女孩子房間里睡,有沒有搞錯啊你??!??!!」
「我睡了……你也去睡你的安生覺吧,乞丐!我們在夢裡千萬不要碰上。」
「喂!!你給我出去,出去!我討厭你!!!」我出離憤怒了,有事求人家居然還敢這麼囂張,一句「乞丐」讓我抓狂。
「……」
「我讓你滾出去睡,混蛋!!」
「……」鼾聲響起。
這個臉比地球還厚、比金魚吐的泡泡還不如的傢伙,我真是氣啊~!怎麼可能一閉上眼就睡著打鼾的!!!前一秒鐘還清醒得像神仙,下一秒鐘就睡得不省人事,豬也沒這麼快吧~!
我踢,我踹,我抓,手腳並上,掐、擰、揉、戳,能想到的招數我全用上了,甚至包括把鬧鐘塞到他耳朵邊,可睡得像蝦米的他就是大羅神仙也叫不醒。當不幸的我認識到這個事實,已經是大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他在地上倒是躺得舒舒服服,呼呼大睡,可憐的我哦……累得小命去了半條。
算了,由他去吧,誰讓他這麼死豬不怕開水燙呢……我先忍耐到明天早晨,明早在天空起床之前把他趕出去就好了,——……這麼七想八想的,目光最後不自覺又落在了他的嘴角上。
還是有些巧克力渣渣留在上面,笨蛋,抹了那麼半天的嘴都沒抹掉,你打算留著明天做早餐呀。——……可以想見他之前真是發了瘋似的吃掉了我做的巧克力蛋糕,有點感動,又覺得有點可笑。看著他漂亮的嘴角在睡夢中微微露出弧度,接著又胡亂抹了抹嘴角,老天,他該不會是做夢還在很開心地接著吃吧……睡夢中的他少了平時的飛揚跋扈,多了幾分稚氣,幾分純真,我獃獃地看著,思緒遊離在外太空……看看這幹掉的眼淚印,黑黑的一條從眼角一直淌到嘴邊,還說剛才不是他哭……唉~!這就是一小屁孩嘛,小屁孩,小屁孩……雖然他每天逮住機會要麼罵我白痴,要麼罵我乞丐,不是什麼好人……可他還是一個孩子,一個孩子……看這昭昭然的淚印,恬然的睡臉,還要牢牢粘在嘴角「準備明天用來做早餐」——的蛋糕渣,不證明他是孩子是什麼,心中柔軟的一角悄然被他觸動,於是……惻隱之心頓起,我這個乞丐做了個極其愚蠢的舉動,抱起自己柔軟蓬鬆的羊毛被蓋到他身上,自己則哆哆嗦嗦地縮在床角,「咬牙切齒」地熬過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晨。
「嗯唔~!!!啊,啊啊~!睡得真!舒!服!啊!」擦擦嘴角流出的口水,我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呵呵,真舒服!睡衣往上跑,露出我小小圓圓的肚臍眼。
「……」
「……」
一張講的臉愣在我身旁。
這麼說……這個死皮賴臉的傢伙……昨天晚上真的在我房間……不是我在做夢……
「喂!你怎麼還沒走啊?!!」
「唉~!我對你剩下的最後一點感情也沒有了,最後一點感情也沒有了……」那傢伙一邊搖著頭,一邊一臉惋惜地感嘆著。
「我才不需要你的什麼感情!!出去,你快給我出去!!!」
「你睡覺的時候,牙齒磨得像拉鋸一樣,嘴還一開一合的……這是人睡覺的表情嗎?!你又不是鱷魚……哎喲喲,還有,看看你這口水,臟死了,呃……都流到床下面了,真把我噁心壞了……」
「你,你這個混球,說夠了沒……還不給我自動熄火!!」
不行,冷靜……冷靜,現在不是和他逞口舌之快的時候,要是他和我同睡一房的事情被天空或者爺爺知道了……!!
我簡直要瘋掉了,思緒到此戛然而止,我飛快地站到鏡子前,開始扎自己的頭髮。
「呀……把頭髮放下來,放下來……」尹湛那傢伙在我身後哇啦哇啦亂叫著。
顧不得細細咀嚼他的話,我紮好馬尾辮,三步並作兩步地跳出了房間。
「啊……早安……天空……」這麼巧,其實我想說怎麼這麼倒霉……——……一出門就碰到了正要下樓梯的天空。
「睡得好嗎?」
「嗯,哈哈……-0-天空,你呢?」
「我也是。」天空一身校服穿得乾淨利落,看見我頭上梳起的馬尾辮,他露出清爽的微笑。
沒錯,就是這種笑容和沉穩的斯文氣息。
我又一次感到心頭小鹿狂跳,差點沒撞死,被強迫疏理的感情再次迫近,該死,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
「我可就慘~!她昨晚的睡相簡直令人髮指,我差點沒被她嚇死。」
「……-0-……」
這就是我的痴獃樣。而那讓我痴獃的原因,只見他好整以暇地緩緩步出我門外……(而且,手裡沒忘了抱著他老人家的枕頭)五月飛雪啊……!我真是比竇娥還冤,沒見過這麼大的屎盆子往人家腦袋上倒的。可恨江尹湛那小子,冤枉了人不說,比我還拽,他揚著他那顆花崗石腦袋,板著臉,騰騰從我面前走下了樓梯……
「不,不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是那個小子說覺得害怕……」我急急忙忙沖著天空說道。
「……」
「我和他真的沒什麼,真的,我和他真的沒什麼。」
「……」
「喂,我說了我和他真的沒什麼的!臭小子他睡地上,我睡床上!!真的什麼都沒有!!!」我著急地辯解,卻彷彿打到了一團棉花上,不見任何迴音。天空,還是他的招牌表情,那讓人發瘋的漠然,冷冷地瞟了我一眼之後,提著他微瘸的左腿,轉身走下了樓梯,只留下一陣清風。
……現在……一切都很明白了……我對天空,分明就是自作多情,一廂情願……剃頭擔子一頭熱……
……天空……天空……天空……
「江尹湛,你這個世紀大死人!!!!!!」
#平昌洞家前。
呼……呼……啊……呼……辛大叔站在一旁不住地瞟我眼睛。
剛才天空沒有吃早飯就衝出了家門,尹湛那混球在爺爺面前不敢怎麼招惹我,只是看著我一個勁地嘻嘻賊笑。現在,他衝出家門就跑不見了,看來是不打算和我一同坐車上學了,也好,免得我有想殺了他的衝動。
「哇呀呀呀呀!!!看見那混小子我就生氣!!!昨天晚上該不會是他早就想好的詭計吧!!!」
「……那個……雪兒呀……你再不上車會不會要遲到了?」
「大叔……!!!」我悠長而哀怨地叫道。
「……啊……啊,我在這兒呢。」
「你說我要是殺了江尹湛的話,會有什麼後果!!!-0-!!」
「這……這個……可能……照我的想法……我看……可……可能會去……監獄……吧……」辛大叔緊緊張張,結結巴巴,好不容易說完了一句話。
「哇呀呀!!第一次見到那小子我就覺得他不順眼!!!我居然還覺得他可憐,還巴巴地做了巧克力蛋糕送給他,我是白痴,一定是!!要不也是得了臨時瘋癲症!!沒錯,臨時瘋癲症!!」
「……今天是星期六……你打算乾脆不去學校了,是不是啊,雪兒?」
「不……不是的……要去,當然要去……」我慌忙從懊悔中回過神,對上學這件事我還是很熱衷的。
「那……你就趕快上車吧,都已經八點五十分了。——」看到我總算正常了點,辛大叔鬆了一口氣,飛身跳上駕駛座。
呼……你給我等著……臭混蛋……咱們學校見……
看我見到了宜蘭怎麼說,何止添油加醋啊……我要把你不為人知的醜行,添雞加鴨子,一件一件都抖出來……我狠狠地下定了決心,老巫婆般地獰笑著,正要跨上車……
突然間,就是這麼突然,一個扔在家門口的黑色塑料袋吸引了我全部的視線……當然,我趣味再惡俗也不會被一個黑色塑料袋吸引住……吸引我的主角是那個塑料袋口露出的白色衣服……確切地說,是一件白色的蕾絲禮服……
「雪兒……你又怎麼了……?雪兒!!」大叔打開車窗,詫異地喊著我。
不知是何種神秘的力量攫住了我,心頭秘密的彩河流淌著,我緩緩走向那個塑料袋,掏出了那件白色禮服……
老天……太漂亮了……
只見眼前白光一閃,一件漂亮的乳白色蕾絲禮服橫空出世,是我只在電視上見過的那種豪華結婚禮服……精緻的袖口刺繡,墜滿無數亮片的下擺,完全用蕾絲點綴的胸口,我的全副心神立刻被它吸了進去……老天,誰來救救我,我不能呼吸了,它一定是有魔力的。
於是,我就這樣,失魂落魄地捧著這件禮服,完全呆掉在原地。
「呀,雪兒!!你不去學校了!?!」
這麼漂亮的東西為什麼要把它扔掉呢……?是爺爺扔掉的?
老天……這麼美麗的東西,我又一次痛心疾首,要是放在以前,我摸都不敢摸一下……是誰這麼暴殄天物……
「哎喲喲,雪兒啊!!學校都要放學了,放學了!!0」
「大叔,稍等一下!!」
「什麼,還稍等!!!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五分鐘!!不……就一分鐘!!不不,三十秒之內我就出來!!就一會會兒大叔!!!」
……我頭也不回,向瘋了一樣地往屋裡沖,我知道這有修蠢,知道這樣不合道理,我知道得很清楚,但我就是忍不住,於是我把所有這些明白的道理放在身後,抱起蕾絲禮服就向玄關門飛奔而去。
「哎喲,雪兒學生,你怎麼又回來了啊?」
惟恐大嬸發現我手上的禮服,我拼了命地把它塞進書包,然後哐哐哐哐大步向自己房間衝去……瘋了……你真是瘋得不輕,韓雪……我默默在心裡對自己哀吟著。可我知道,如果我就這麼扔下它放在原地不管,我一定一輩子都會做夢夢到它,一輩子都生活在悔恨之中的。於是,你說這是滑天下之大稽也好,說我被女巫施了魔法也好,總之不管怎麼樣,這件美得冒泡、美得很偉大的禮服就是用一陣無法言喻的力量征服了我。
當我發現這件美得偉大的禮服背後部分居然被撕開了一個比我腦袋還大上幾分的口子的時候,它已經被掛在了我衣櫃隱秘的一角。
「搞什麼呀……這個討厭勁兒……」
我厭惡地看著這個大窟窿,直到禮服被掛起的時候我才發現它,正當我準備湊近了仔細研究一下的時候,辛大叔車喇叭的聲音在屋外轟隆隆轟隆隆響了起來,真不愧是高級轎車,連喇叭都這麼厲害,小鳥被震飛一打。沒時間多想,我拍上衣櫃,撒起腳丫子就往外跑。
……
那件禮服……好美好美哦!!
就像是從童話故事裡硬生生拽出來的那樣……
美得非人類語言可以形容……
就這樣,星期六上午的寶貴課時,1,2,3節課一秒沒浪費。
我魂不守舍的。心臟,隨著那件禮服痛苦地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