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
不再有人愛你了
那一定是我死了……
"文汐,春節的時候,我要買一輛摩托車,我要帶你去逛完整個北京城……"
這句話,是戴家煒早就立下的理想。
現在,戴家煒得到一千元獎金,興奮不已,擺出自己所有的積蓄,到了三千塊錢,一個在北京求學的孩子,靠外出打工能夠掙到三千塊真的很不容易,更何況戴家煒又有一個女兒需要養活。
春節真的快到了。
學校也快放假了。
這天,一大早,戴家煒揣著自己所有的希望出發了,他要去買車。郁文汐已經和他事先約好,9點鐘,天安門廣場見面。
9點鐘。
天安門廣場。
不見戴家煒的影子,郁文汐焦急的等待著……
10點鐘……
11點鐘……
戴家煒一直沒有出現,他怎麼了?出事了嗎?怎麼連個電話都沒有打?郁文汐的心口,撲通、撲通跳著,預感到了事情的不妙。
戴家煒終於來了,他胯下騎著一輛嶄新的摩托車,神色很慌張,臉色變的很蒼白……
郁文汐一把將他擁抱,急急的問:
"家煒,怎麼了?家煒……出事了嗎?"
戴家煒深深舒了口氣,緩緩的說:
"這摩托車,剎車不太好使,我一不小心,撞了一位老大爺……"
天哪!天哪……剛買了車,就出了一起交通事故,郁文汐使勁搖撼著戴家煒的身子,問:
"老大爺呢?現在在哪裡?傷勢怎麼樣?送醫院了嗎?"
"我把他送醫院了,已經搶救了過來。"戴家煒說。
郁文汐漸漸鎮靜了下來,問:
"老大爺的家屬知道了嗎?"
"我已經電話通知了,"戴家煒說:"家屬現在還沒有趕到醫院。"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郁文汐望著他。
"文汐,"戴家煒望著她,說:"我們現在需要賣掉家裡所有的東西了,老大爺的醫療費用會很高。"
郁文汐怔了,她感到很心酸,多麼不容易的一個孩子,辛苦打工來的錢,養活女兒就夠緊張了,偏偏遇到了意外。她明白,戴家煒家裡的一切,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一台電視機,一台VCD,一台小冰箱,送到舊貨市場,都不值幾個錢。胯下的新摩托車,三千塊錢買來,一轉手,頂多只能賣兩千,能夠支付的起老大爺的醫療費用嗎?郁文汐想著,眼淚在眼眶裡開始掙扎,費了好大的力氣,硬是沒有讓它落下來。
"文汐,如果醫療費用不夠,我還會想別的辦法……"他淡淡的說。是呀,想別的辦法,能夠有什麼辦法呢?只有向朋友去借了。
郁文汐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望著戴家煒緊縮眉頭的一張臉,一頭撲在了他的懷裡。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這麼倒霉……為什麼……"郁文汐哭了。
戴家煒緩緩擁抱她的身子,輕輕安慰著:
"文汐,我一定能夠挺過去這段困難的,相信我!"
"家煒……"郁文汐叫著他的名字,眼淚在瘋狂的奔流。
"文汐,不要這樣,不要……我們一定能挺過去,一定能……"戴家煒的臉,緊緊貼在她的頭上。
"喂!你們二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不要在這裡親熱……"一位交警走了過來,指著他們。
戴家煒和郁文汐猛的一怔,才發現自己站錯了地方,來往穿梭的行人,都在好奇的望著他們,眾人的目光,讓他們臉紅了。
"家煒,咱們走吧,看看老大爺現在怎樣了。"
郁文汐跨上了摩托車後座,開走了。
醫院。
老大爺靜靜的躺在病房內,一頭稀疏的白髮,散亂的蓬鬆在頭上。他的呼吸很均勻,也很平靜,胳膊上打著點滴,紅色的血液,緩緩的注入老大爺的體內。
老大爺的病床前,坐著兩位健壯的青年,一個30來歲,一個20來歲,從外表上看,就知道他們是兄弟倆。他們滿臉的橫肉,看到戴家煒,瞪起了牛一般的眼睛,火辣辣的目光,射向戴家煒和郁文汐。
"先生,您是……"戴家煒說,望著兩位健壯的青年。
30來歲的青年,衝到戴家煒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隨手一拳打在了戴家煒臉上,嘴裡面罵著:
"你他媽的!撞了人還想跑!"
戴家煒揉著被打疼的臉,望著面前兇狠的惡煞,不緊不慢的說:
"人是我撞的,但我沒有跑,如果我想跑的話,現在還會回來嗎?"
"你他媽的!還敢狡辯?"那人又舉起拳頭,喊:"我來的時候,只有我爸爸躺在這裡,你他媽的去了哪裡?有你這樣把人撞傷丟在這裡的嗎?"
那人說著,又一拳頭,朝戴家煒臉上砸去……
戴家煒輕鬆的擋開了那傢伙的拳頭,說:
"我不是來打架的,既然出了事,誰都不是故意的,我們最好趕緊看看老大爺的傷勢,希望他早點康復……"
"呸——"那人臉紅脖子粗的嚷:"往日我爸爸身體可好了,被你撞成了這樣,今天我和你沒完!我要你的命!"
那傢伙嚷著,隨手搬起一把椅子,朝戴家煒的頭上擊來……
"咚——"一聲,那傢伙身上挨了一腳,躺在了地上,椅子丟在了一邊。只見他痛苦的喘氣,嘴巴張的老大,哆嗦著指著戴家煒,嘴裡想罵人,可嘴巴張了又張,只吐出了殷紅的血液。
戴家煒知道自己出手太重了,可有什麼辦法呢?那個"二B"仗著身體強壯,舉起椅子就想打人,如果不踹出那一腳,那把椅子早砸在自己頭上了。
20來歲的小青年,撲在哥哥的身邊,喊著:
"哥哥,你怎麼樣?怎麼樣……"
哥哥的嘴巴,使勁張著,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吐出了幾個微弱的音符:
"給我報仇……"
弟弟義憤填膺,他暴跳起來,用手指著戴家煒,大聲說:
"呆!你撞了我爸爸,還把我哥哥打成這樣,我今天和你拼了……"
他像一頭髮怒的公牛,沖戴家煒一頭頂了過來……
戴家煒的身子,輕輕一閃,弟弟撲了空,摔了個狗啃屎,鼻子被摔破了,流的滿臉是血。
郁文汐看到面前的一切,只能無奈的咧著嘴,她能做什麼呢?
戴家煒來到摔倒者面前,輕輕扶起他的身子,說:
"對不起,今天是我的錯,我向你們道歉……"
沒等戴家煒的話沒有說完。
"噗——"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在了戴家煒肚子上,戴家煒張大了嘴巴,鮮紅的血液從口中流了出來……
只見那個弟弟,陰險的笑著,手裡緊緊握著滴血的刀子。
"啪——"一拳,戴家煒用盡了渾身的力量,朝那顆陰險人的心臟砸去。
"嗷——"一聲難聽的叫聲,那人被擊倒。
戴家煒剛才用力太猛,鮮血從口中劇烈的噴出,他望著郁文汐,然後,瀟洒的微笑,最後,倒在了冰涼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郁文汐呆了,片刻,她撲在戴家煒的身上,大聲哭喊著:
"家煒,家煒……你醒醒……你醒醒……"
戴家煒的表情很舒緩,鮮血依舊從嘴角緩緩流著,只是任憑郁文汐怎麼叫喊,他一絲的反應都沒有了。
"家煒……家煒……你醒醒……醒醒……你不要嚇唬我……不要嚇唬我……我好害怕……好害怕……你醒醒……"郁文汐一直叫喊著。
戴家煒還是沒有一絲反應,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可怕的寧靜。
郁文汐在哭喊之中,她的大腦沒有失去理智,衝到病床前,她的手,瘋狂的按住了叫人鈴。
護士和醫生沖了進來,抬走了三個躺在地上的人。
郁文汐傻傻的站在一邊,現在的她,真的弄不明白,為什麼好人總得不到好的報應?如果他們倆遠走高飛,不回來看老大爺的話,現在還會出這樣的事情嗎?如果戴家煒不去攙扶那個陰險的小子,還會被他刺一刀嗎?為什麼一個人做好事,偏偏會得到壞的報應呢?世道,真的如此嗎?郁文汐想著,淚水決堤而出……
戴家煒被送進了急救室。
郁文汐來到了急救室門外。
急救室的門,靜靜關閉著,靜的讓人感到很不安,靜的讓人要窒息。
世界上的生命,每天都有新生,每天都有死亡,靜靜關閉的兩扇門,象徵的是生,還是死呢?
郁文汐的頭,低低垂著,她腦子裡滿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戴家煒,你為什麼要那麼善良?為什麼善良的人註定要中陰險人的奸計?她腦子裡一個可怕的念頭閃現了,如果戴家煒發生意外,我就去殺了那兄弟倆,為戴家煒報仇。對,一定要這麼做!不然的話,戴家煒會死不瞑目的,我一定要為他報仇,我要讓那些陰險的人們明白,善良的人不是好欺負的。善良的人,在被逼到極點的時候,比殘忍的人更加殘忍,這是真的。那個殺人的念頭,一直在郁文汐的腦子裡打轉兒,她腦子裡滿是鮮血,滿是尖刀,滿是那張陰險的笑臉,是的,我一定要殺了他,要殺了他,我要殺!殺!殺!這樣的小人,如果不除掉,終究要危害好人,我要報仇!也是替天行道,殺!殺!殺!
時間,緩慢的運行著每一個分秒。急救室的門,終於開了,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
郁文汐看到醫生,猛的沖了過去,死死抓住醫生的胳膊,急急的問:
"大夫,怎麼樣?我的朋友怎麼樣?我的朋友怎麼樣?怎麼樣……"
醫生緩緩的搖頭,一臉漠然的樣子,沉重的說:
"對不起,小姐,我們已經儘力了。"
郁文汐的腦子裡,彷彿打了一個霹靂,眼前的世界,頓時一片模糊,她的身子左右歪咧了幾下,緩緩的癱軟在了地板上。
醫生抱起郁文汐的身子,手指緊緊捏在她的人中上……
片刻,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睛里滾落了兩滴淚水,用沙啞的聲音說:
"我要殺人,我要報仇……"
醫生望著她,安慰的說:
"小姐,想開點,你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自己去走,你的朋友走了,他希望你去珍愛自己的生命……"
醫護人員將屍體推了出來,全身蓋著白布……
郁文汐從地上竄起,一頭撲在覆蓋白布的屍體上,大聲哭著。
"家煒,家煒,你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丟下我……"她哭喊著,雙手掀開了覆蓋在屍體頭部的白布。
令她吃驚的是,白布下面的屍體,不是戴家煒,而是拿刀捅戴家煒的兇手。
郁文汐頓時不哭了,她怔怔的望著面前的屍體,說:
"他不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呢?"
醫生不慌不忙的解釋,說:
"三個人全受了傷,那兩個已經被控制住了,只有這個人,我們已經儘力了,他被人用寸勁之拳擊中了心臟,造成了大量內出血……"
郁文汐臉上出現了笑容,太好了,上天有眼,陰險的傢伙,真的得到了報應,她真的很想拍手叫起來。
身邊的護士望著發瘋的她,生氣的說:
"小姐,您看準是誰死了,再哭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