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溫馨小屋
長江後浪推前浪
前浪死在沙灘上
後浪繼續往前上
還會死在沙灘上……
當天。
郁文汐光臨了戴家煒的寒舍。
他們的家,距離學校很近。這裡的房間是兩室一廳,房租還很便宜,來這裡租房的大學生最多,差不多都是男女之間的同居,因此這裡成了"大學生夫妻部落"。有的學生管這裡叫做"互動部落",意思是,男的可以做一些力氣活,女的只做一些輕活,兩個人在一起,可以相互學習、相互照顧。每天學校的課程結束后,這裡的一對對男女就開始了"夫妻雙雙把家還"。
大學生談戀愛的成功率是很低的,這些"夫妻部落"里的成員也不例外,有許多對男女大學生,在同居幾個月後就分手了。他們的分手,只是感情上和肉體上的分手,兩個人還住在一套兩室一廳的房間內,只不過從原來的兩人睡一間,改為一人睡一間。更絕的是,分居的男女雙方不久又找到了新的"性夥伴",於是,兩個人居住的兩室一廳房子,變成了四個人居住。聽說有一套這樣的房子裡面住著5男5女,這樣的局面或許就是用上述的"數學遞增法則"遞增起來的。其實學校的領導們,早就知道這裡的一切,只是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過去算了。有的老師和他所勾引的女學生同居后,在學校發生關係害怕影響不好,於是,也加盟了這個"夫妻部落"。
兩室一廳的房子,戴家煒睡一間,一間空著。小豆豆一直住在幼兒園,沒有和爸爸睡在一起。這天不同了,戴家煒把小豆豆接回了家。
房子里很簡陋,沒有裝修,冰箱也很小,足以裝下兩個人要吃的東西。
裡面最值錢的東西,要數客廳里那台電視機了。彩電不大,只有21英寸,和彩電配套的VCD,很小巧,也很美觀。
儘管房子內的設施很簡陋,對於戴家煒這個靠業餘時間打工掙錢的學生來說,能購置一套這樣的家當,已經很不容易了。何況,她還要花錢來養活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兒。
"怎麼不見你的音樂器械?"郁文汐忽然問。
按常理說,一個音樂愛好者,應該有許多音樂器械的。別說是鋼琴,郁文汐在他的家,連一支笛子都沒有看到。
戴家煒笑了笑,說:
"我的音樂造詣已經夠高了,不需要再用器械訓練了……"
郁文汐笑了,說:
"送你四個字。"
"什麼字?"他問。
"大言不慚!"
他笑了笑,說:
"曹操煮酒論英雄,算不算大言不慚?只有大言不慚的人,才有勇氣去奮鬥,大話都不敢說的謙虛者,怎樣才敢去拼搏呢?"
郁文汐沒有說話,感到他的話很可笑,但也有一定哲理。
這時,門鈴被按響了,戴家煒去開門。
一個中年婦女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小盒東西,眯著眼睛笑著,沖戴家煒小聲說:
"家煒呀!你可把女朋友帶來了!你看呀,這種避孕藥品可靈呢,其他學生用了都說很安全,趕快買一盒吧!"
"啊——"戴家煒臉色頓時蒼白,他急急的說:"大媽,您誤會了,我們兩個是……是……是剛剛認識的……"
"哎呀——我說家煒呀!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兩個人只要感情好就可以發生關係,許多學生都是剛剛結識的女朋友,他們都買了這種葯,辦事前20分鐘服下,可安全了……"
"哐——"一聲,戴家煒猛的關上了大門,房東大媽的嘴巴依舊在門外推銷著藥品。
戴家煒沒有說話,打開了電視機,拿出一張光牒,塞進VCD,電視屏幕上顯示出一行英文,是美國好萊塢電影的標誌。
郁文汐很喜歡看電影,尤其是喜歡美國好萊塢的影片,不僅壯觀,音樂也很有氣魄,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面前的影片。可恨的事,本影片是全英文版的,還好下面有中文字幕,使她不得不費力的用眼睛去捕捉下面的漢字,否則的話,本電影她一定不會看懂。
戴家煒從冰箱拿出兩桶可樂,遞給郁文汐一桶,他們邊喝邊看,隨著優美壯觀的音樂,電影進入了正題,情節步步展示了出來。
郁文汐看了小豆豆一眼,發現她一直在玩一隻玩具小狗,並不斷的和玩具狗說話。
郁文汐開始專心看面前的電影,隨著情節的跌蕩,她的心情高低起伏。面前的電影,比書中的情節更加動人,裡面的女主人公,扮演著一個悲劇中的角色,她看著,流下了眼淚,好在最後是個圓滿的結局。
影片播放完了。
戴家煒已經準備好了三個人的晚餐,四菜一湯,很講究,也很實惠,真想不到戴家煒這個傢伙還有這麼特別的手藝。
飯後。
戴家煒開始洗刷餐具,郁文汐要來幫忙,被他推在一邊,說:
"文汐,今天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來?"
小豆豆拉著郁文汐的衣角,撒嬌的說:
"郁阿姨,我要你陪我一起玩。"
郁文汐拉住小豆豆的手,說:
"好呀,你想讓阿姨和你一起玩什麼?"
"咱們玩過家家好嗎?"小豆豆說。
"過家家……"她望著面前的小孩子,"咱們只有兩個人,怎麼玩法?"
"兩個人好呀。"小豆豆說:"你做我的媽媽,我最希望的就是能和媽媽單獨在一起。"
郁文汐頓時一怔,她的喉嚨里,感到很沉重,她深深的望著這個可愛的孩子,無法說出一句話。忽然,她猛的抱起面前的孩子,使勁親吻她的小臉兒,半天,她哽咽的說:
"好,阿姨陪你玩,阿姨做你的媽媽。"
小豆豆天真的笑了,撲在了她的懷裡,然後,哭了。
郁文汐也哭了。
在隔壁房間刷碗的戴家煒,也哭了。
夜,悄悄的深了。
郁文汐告別了戴家煒和小豆豆,踏上去往學校的路。
她,步履輕盈,腳下的落葉,在她細碎的步子下弄響。她腦子裡一直有一張臉,是小豆豆的臉,尤其是小豆豆哭鼻子的樣子,深深儲存在她的心裡。
多麼好的一個小女孩兒!從小渴望媽媽的愛,自己又何嘗不是呢?郁文汐想著,回憶起了自己的媽媽……
在她只有十歲的時候,媽媽去世了,她深深記得,媽媽臨終的一刻,用那雙蒼白無力的手撫摸著她的小臉兒,並告訴她說:
"文汐,你是媽媽的好女兒,日後要聽爸爸的話,不要太想念媽媽,這個世界上,還有好多比你更加不幸的孩子,她們都活的很好。如果你想媽媽的時候,你就看著天上的星星,哪一顆星星最亮,相信媽媽正在那顆星星上望著你……"
當時,媽媽說完這些話,就離開了。從那時起,她一直認為媽媽去了天上那顆最亮的星星上。每天晚上,她都望著浩瀚的星空。無數的星星,像是月亮灑下的淚滴,凝結在暗色的天幕。她想看一看,哪顆星星最亮,看看媽媽的新家在哪裡……
後來,她漸漸的長大,六年級的時候,學校開了自然課程。自然老師在講課的時候,講起了天體的基本知識,當場就說了,天上那些發亮的星星,都是恆星,上面沒有任何生命存在。
當時,她哭了,在課堂上哭了,知道媽媽騙了她。幾年以來,每天晚上,她都在望著那顆最亮的星星發獃,和星星私語。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媽媽死了,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了……
這時,郁文汐走到了學校門口,她大而閃動淚波的眼睛,仰望著天空,依然去捕捉著那顆最亮的星星,不知不覺間,她的眼淚,成股的下流了……
她回到了宿舍。
宿舍里此時只有四個女生,她們依舊唧唧喳喳的說笑著。郁文汐不聲不響的躺在了自己床上,沒有和任何人說話,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劉婕又在說話了,帶著潑婦般的音調。
"怎麼搞的嗎?平時不許我們在宿舍說笑,今天是周末,還要管嗎?"
現在的郁文汐,根本沒有在意她們的吵鬧聲,是劉婕多心了。劉婕的話,讓郁文汐想起了今天正是星期五,明天和後天是休息日。宿舍里另外兩名女生一定又是和男朋友包房"度周末"去了,同居的大學生中,有常年在外面居住的,也有趁周末到外面"快活"的,因此只有四名女生留在宿舍。郁文汐緩緩坐了起來,現在,她腦子裡有一個打算,就是想回家陪爸爸過周末了。
她迅速收拾起自己的小行李包,轉身走出了宿舍,剛走到門口,又聽到劉婕在說話:
"裝什麼蒜?既然討厭我們,就別回來,回來了還走,玩什麼深沉……"
接著,便是宿舍女生們的一陣狂笑。
郁文汐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宿舍,已經不能再讓她容身了,既然要準備考研,就應該找一個清靜一些的地方。忽然,她想起了戴家煒的小住宅,兩室一廳,距離學校也不遠,挺好的,只是,和一個男生住在一起,不大方便,即使是清白的,也會被同學們說的風言風語,更何況那裡是一個"危險地帶"。
她想著,緩緩下了樓,樓下一個人,朝她走了過來。
"文汐。"來者說話了。
"家煒……"郁文汐叫出了來者的名字,"你不是和小豆豆在家嗎?怎麼來了這裡?"
"文汐,你從我家出來,我就一直跟著你,天黑了,我擔心你走夜路……"他沒有把話說完,而是緩緩的低下了頭。
真是一個心細的男人,怪不得"巧克力事件"謀划的如此成功,郁文汐很感激的望著他,說:
"既然我回了宿舍,你怎麼還不走,一直等在這裡嗎?"
"今天是周末,我料到你拿了行李包以後,還會出來……"他說。
天哪!這個男人真的神了,如果人有前世今生,那麼,面前的戴家煒,一定是諸葛孔名轉世了。
"文汐,"他又說:"既然你們宿舍太亂,就請搬到我的家裡吧,我的小豆豆很喜歡你,兩間房子,我們睡一間,你睡一間,我會為你保密的……"
她怔住了,面前的男人似乎可以將她的五腹六臟全部看透,她臉紅了,感覺整個人身上的血液都在燃燒,臉部的皮膚很灼熱,她真的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和一個男生住在一起,傳出去成何體統?作為女孩兒,名譽應該像一張白紙,容不得一絲的污點,名聲一旦被傳壞,將來嫁人都會成問題,除非和面前的男人結婚……
"文汐,我知道你的顧慮……"戴家煒緩緩又說:"女孩子的名譽是最珍貴的,如果你去了我那裡,我想辦法搬出去住……"
郁文汐不說話了,因為她激動的不能吐出任何一個音符,忽然,她一頭撲在戴家煒懷裡,決堤的眼淚,湧出了眼眶。
正在這時,一個大塊頭的身影來到了跟前,用手狠狠的將他們一指,大聲罵著:
"好呀,文汐,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浪貨!才見面幾天?就開始投懷送抱了……"
戴家煒放開了郁文汐的身體,他款款的來到大塊頭的面前,很認真的說:
"高宇東,你誤會了,我和文汐只是好朋友,你愛她,我知道,我沒有什麼惡意。"
"呸——"高宇東噴了他一口唾沫,大聲罵:"你他媽的是什麼東西?一個臭流氓,耍一些狡猾的點子來騙取女孩子的純潔,我告訴你,老子不是好欺負的……"
戴家煒很瀟洒的從身上掏出紙巾,拭乾了臉上的唾沫,然後把紙巾丟在一邊,沉穩的笑笑,說:
"高宇東,你此時的心情我理解,如果我是你,我會吐對方兩口唾沫,不過,我已經聲明了,我對文汐沒有惡意,我愛她,我應該有追求她的權利,你作為她的男朋友,不能夠阻止別人去愛她!"
一句話,高宇東差點被氣過去,他大喊著,怒沖沖舉起拳頭。
"你這個臭流氓!老子不是吃素的!我今天要你的命!"高宇東像一頭兇猛的黑豹,箭步撲了過來。
戴家煒的身子,輕輕一閃,高宇東撲了空,由於用力過猛,一個趔趄,身子摔在了地上。
高宇東站起身子,又撲了過來,大叫:
"他媽的!你是不是男人?有本事別躲!"
這次戴家煒沒有躲開,而是一把抓住高宇東高大的身軀,使勁一推,高宇東又是一個趔趄。人高馬大的高宇東,看來真的不是戴家煒的對手。
郁文汐站在一旁,默默的掉著眼淚,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怎樣才能夠阻止面前的格鬥。
高宇東見戴家煒不容易對付,隨手從身上掏出一支哨子,吹起了哨子。
《泰坦尼克號》的女主人公,在被凍僵的情況下,喊不出聲,為了求救,吹起了哨子。現在,高宇東手裡的哨子,目的何在呢?
很快,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衝上來了四名打手,個個身強力壯,人高馬大。
郁文汐認了出來,他們是經常和高宇東在一起玩籃球的朋友,個個都是學校的"問題青年",號稱"四大金剛"。
他們曾多次打架,險些被開除,最後還是高宇東的爸爸,高大校長為他們留了面子,給了他們"留校察看,以觀後效"的機會。原來高宇東早在此布好了"伏兵",那哨子便是招呼"伏兵"的號令了。讓人想起了狼群的行動,領頭的狼一聲嚎叫,整個狼群就會一起衝上來。
衝上來的"四大金剛",為了高宇東爸爸的恩惠,曾發誓為高宇東出生入死,現在,面對高宇東的敵人,"四大金剛"像獅子捕獲野牛一般,將戴家煒圍在中間,意圖圍攻並殲滅之。
郁文汐跑到高宇東的身邊,拉住他的手,說:
"宇東,大家都是學生,不要這樣,把誰打傷了也不好……"
"哈……"高宇東一聲大笑,狠狠的望著郁文汐,咬著牙說:"現在知道找我說好話了,剛才我摔倒的時候怎麼不說?今天我和那小子沒完……"
"宇東!"郁文汐說:"我求求你,饒過他這一次,好嗎?你如果這樣,我更會看不起你的!"
"什麼?"高宇東更加怒了,"你看不起我,就看的起那個流氓嗎?我今天要讓他殘廢!"
他喊著,一聲令下,"四大金剛"一起沖了上去,朝戴家煒身上拳打腳踢……
戴家煒的身子,像一條圓滑的泥鰍,很輕易的躲閃著飛來的拳腳,只見他向周圍飛快的踹出了幾腳,"四大金剛"全躺在了地上,不住的呻吟。
高宇東見勢不妙,"噌——"從身上掏出一把尖刀,狠狠朝戴家煒身上刺了過來。
郁文汐驚恐的大叫了一聲:
"家煒,小——心——"
戴家煒回頭,飛快的一腳,朝高宇東手裡的尖刀踢去,只見高宇東"哇呀-"一聲慘叫,尖刀被踢飛了。
"我和你拼了——"高宇東叫喊著,又掄拳頭衝去。
戴家煒又是一腳,正中高宇東的肚子,這一腳也許太重了,迫使他不得不倒在了地上。
戴家煒走近,指著倒在地上的高宇東,緩緩的說:
"刀都沒了,還有什麼脾氣?"
高宇東不說話了,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功,再煉十年也不是戴家煒的對手。只見他用手指著戴家煒,手指不住的哆嗦,嘴巴張的老大,但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了。
郁文汐來到戴家煒身邊,發抖的說:
"咱們快走吧,不然還會出事的!"
戴家煒望了一眼躺在地上呻吟的"五壯士",望著郁文汐,說:
"咱們走!"
兩個人走出學校大門,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僻靜的衚衕內"吧嗒"響著。
"文汐,我送你回家。"戴家煒說。
"不……家煒,我不回家了,我害怕……如果你送我回家,你回來的時候,他們還會找你麻煩的……"郁文汐緊張的說著話,她的心臟,一直沒有平靜下來。
戴家煒緩緩笑了,他望著她,迎著路燈昏暗的燈暈,看到她臉上布滿的淚水。他停下了腳步,掏出紙巾,輕輕的擦拭著郁文汐臉上的淚水,悄悄說:
"文汐,不要哭了,咱們回家吧,小豆豆在家等著咱們呢。"
郁文汐點了點頭,淚水沒有被擦拭乾凈,而是越擦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