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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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的人不多,沿路上的風景也非常的美麗,海面上的浪花猶如點點的白帆迎風飄散,白色的沙灘上寄居蟹們正在覓食,偶爾的,還會有幾艘彩色的微型帆船從我的視野之中經過,帆船的周圍,總會有一些飛翔傘的愛好者們正在迎著海風追逐著自己的夢想與自由。
老人上車之後一直坐在我的身邊與我交談著,不論他說什麼,我都會點頭微笑,老人要想找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不容易,更何況,他已經白髮蒼蒼。
老人告訴我他叫賈章之,已經在原宿生活了有四十幾年,三十歲之前他都是在杭州生活的,後來愛上了一位原宿的女子,所以就違抗了父母的意思搬到了原宿,成家之後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兩個兒子都在德國工作,女兒還在法國留學,兒女們時常都會要他到德國或者是法國去居住,但是他說,老伴已經離開了人世,如果自己也走了,老伴就會無依無靠了,我問老人,人已逝去,為什麼還要陪著?老人告訴我,他生前就答應過老伴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不論生死,現在老伴過世了,他要用自己的餘生來兌現自己年輕時候的承諾,今天老人之所以要去歸清台是因為那裡是他們結婚之後長長會去為親人祈福的地方,老人今天忽然覺得無聊,所以去那裡回憶回憶和老伴在一起時的甜蜜時光。
看著老人臉上的皺紋,聽著老人說來簡單的故事,我的心中湧上了一股淡淡的甜蜜,如果自己的愛人願意用自己的餘生來兌現自己曾經的承諾,這一輩子,又怎會不是甜蜜的?
我笑了,這是我兩年來的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微笑,為了這位痴情的老人,笑一笑,又何妨?
下車之後老人說他想先去歸清台附近的海邊走走,因為那裡有他老伴曾經的足跡,不過老人還是禮貌的將我送到了通向歸清台的小路邊。
「年輕人,你愛她嗎?那位叫做冷湘芸的女子?」老人剛剛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問了一句。
「我……」一時之間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著我手足無措的表情,老人笑了笑,說道:「年輕人,如果你愛她,不管當著什麼人的面都要大聲的說,你愛她!哪怕她已經是別人的女朋友。」
「但是……」
「沒有但是,愛這種東西就是自私的,你不用顧及別人的感受,你不用害怕有人受到傷害,你只用相信你自己的感覺,那位女子的感覺,其他的千難萬險,你什麼都不用顧及,記住了沒有?只要你愛她,哪怕是有人用刀架著你的脖子,你也要大聲的,當著眾人的面對她說,你愛她。」
「如果她拒絕了呢?」我沒有自信的問道。
「如果那個女子拒絕了你,就證明她根本就不值得你愛,也不是你真正要找的人,相信我,年輕人,你真正要找的那個人一定會接受你的愛。」說話間老人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有力的說道:「年輕人,我走了,好好珍惜自己的青春年華吧!這是人生最值得驕傲的年紀!也是人生轉瞬既逝的年紀!有緣再見!」說完,老人大步的向著歸清台的海邊走了過去。
老人的話好像說得很有道理:如果那個女子拒絕了你,就證明她根本就不值得你愛,也不是你真正要找的人,相信我,年輕人,你真正要找的那個人一定會接受你的愛。
也許愛情真的就是這個樣子,不愛你的人,值得你去愛嗎?
冷湘芸,你會拒絕我的愛嗎?
通往歸清台道路的兩邊布滿了椰樹,陽光通過椰樹的間隙偶然的落到我的臉上,暖暖的,猶如冷湘芸的輕輕擁抱。
也許馬上就可以見到相思已久的冷湘芸了,我的內心竟然忽然平靜了下來,為什麼?為什麼這種時候我的心緒會平靜的幾乎沒有一絲的波瀾?然到這種平靜會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預兆?還是山崩地裂之前的安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這條山路很平緩,幾乎沒有什麼起伏,漸漸的,山路的兩邊有了一些人家與一些過往的遊客,老人說的沒錯,來這裡的遊客果然平均年紀幾乎都在四十歲以上,就算有小的,也是一些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而已。
大概就在五分鐘以前,我經過了一塊上面刻有『歸清台』的石碑,看到那塊石碑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歸清台』已經到了,但是我究竟要到哪裡去找凌念清和那個剛剛一歲多的孩子呢?
「智明,你來了。」就在我正站在原地東張西望的時候我的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智明』是無為和尚為我起的法號,也就是我名字後面的兩個字,起來也容易。
「老師?您怎麼也來了?」我剛剛轉過半個身子就看到了一身行侶僧服的無為和尚。
「為師等你很久了。」無為回到。
「您等我很久了?您知道我要來?」我一臉的好奇。
「兩年之前為師就知道你今日要來。」無為肯定的說道。
「兩年之前?師父,您可真會開玩笑。」我笑道。
「為師何時打過誑語?」
「但是……這怎麼可能?」雖然我知道無為的道行高,但是他畢竟不是神仙。
「凡事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智明,請隨為師來。」無為雙手合十道。
「師父,您要帶我去哪裡?」
「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
「無念和尚。」
「無念和尚?難道凌念清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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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無數的問號,我跟在無為和尚的身後來到了歸清台山頂的平台之上,這個平台如同一個微型的足球場,其中擺放著無數的香爐,香爐的面前,一些老人正在祈福,當他們看到無為經過的時候紛紛起身施禮,無為也一一還禮,看來這裡的人對和尚還是非常之尊敬的。
繞過平台,無為和尚又帶著我來到了一條通往後山的小青石路上,走了不到五分鐘,我的眼前豁然開朗,蔚藍的大海,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到了。」無為停住了腳步。
「到了?」
「智明,你看到那山間的小屋沒有?」無為和尚指向了不遠處的一間小木屋。
「看到了師父。」
「你去吧。」
「我去?師父您呢?」我問道。
沒有回答我,無為和尚對著我雙手合十施了一禮,自行離開。
小木屋面對著大海,它的旁邊有一條小小的山間溪流經過,溪流不經意之間推動著一輛竹子做成的小水車,小水車的旁邊插著一面小小的彩色風車,風車迎著海風輕輕的轉動著,海鳥偶爾的也會飛到小水車的上面停歇,但是很快,它們便迎風飛翔。
我眼前的這番美景,是多少人畢生的夢想?如果我今天不是來找冷湘芸的,也許我會被眼前的這幕淳淳的美景所陶醉,但是我的心確還系著一個人,一個也許此刻就在這木屋之中的人,一個可以隨時讓我放棄一切傾其所有的人,這個人,此刻也會在這行雲流水般的木屋之中用同樣的心情守候著我嗎?
木屋有台階,我走了上去,步入門邊,咚,咚,咚,我輕輕的敲了三下門,沒有人應答,但是門,還是自己開了。
「請問,有人嗎?」我忽然發現自己的聲音顯得有些生硬,難道這是緊張?
「請問……有人嗎?」我又問了一句。
還是沒有回答,我站在門口,猶豫著,是應該就這麼進去還是就在門口等著?我竟然一時之間作不出決定?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你進來吧。」就在我猶豫之間木屋中忽然傳出了聲音。
雖然已經相隔兩年,但是這個聲音我還是非常的熟悉,因為每當我感到厭惡憤怒的時候都會想起這個聲音,沒錯,這個聲音不是別人的,正是凌念清那個臭屁人的!
捏了捏拳頭,我進入了屋內,屋內的陳設很簡單,但確很精緻,而且它們擺放的位置恰到好處,就好像是斟酌了很久才放到那個位置一樣,如果換了一個位置,就絕沒有現在的這般祥和與寧靜,不知道為什麼?剛剛一進入屋內,我浮躁的心緒竟然變得好像剛剛被冷湘芸安撫了一般的平靜。
事隔兩年,當我第一眼見到凌念清的時候還是吃了不小的一驚,他變了,幾乎完全的變了,兩年前的那個他絕對是那種盛氣凌人不可一視的頑固弟子,但是現在,他的目光,他的神態,他的坐姿,他的舉止,他的氣質,給人的感覺竟是如此的安詳,安詳到幾乎沒有一絲的雜質。
我眼前的這個人,真的就是兩年前的那個臭屁人凌念清嗎?
「請坐,喝不喝茶?」凌念清往自己身邊的坐位輕輕的一抬手,問道。
不行!我可不能被凌念清這小子的假相給騙了!他一定是練習了很久才練到今天的這種境界,他一定是害怕我從他的身邊將冷湘芸奪走,所以用這種虛假的外表來迷惑於我!
「冷湘芸在哪裡?」我毫不客氣的問道。
「這壺鐵觀音我已經斟酌了整整的兩年,今天喝剛剛正好。」也沒等我同意,凌念清便自己倒了一杯推到了我的面前。
「你少裝!我今天可不是來喝茶的!」此刻的我哪裡還有心情喝茶?
「你已經等了整整兩年,這區區一杯茶的時間,你難道也不願意等嗎?」凌念清微笑著看著我。
「好!我喝!」端起茶杯,我一飲而盡。
「唉,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鐵觀音你就這麼著喝?」凌念清搖了搖頭,苦笑道。
「茶我已經喝完了,你就少跟我廢話了,快說!冷湘芸在哪裡?」我開始有些急了。
「冷湘芸在哪裡,就算我不告訴你,你明天早上也會知道的,但是在這之前,你可以聽我跟你講個故事嗎?」
「誰有空聽你講故事!」我憤憤道。
「這個故事跟冷湘芸有關。」凌念清補充了一句。
「怎麼?你引誘我啊?」
「我跟你講完這個故事,我就會去無閣寺消發為僧,永不再踏出秋葉山半步。」凌念清的臉上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你……你真的要去當和尚?」雖然是親耳所聞,但是我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現在我就已帶髮修行,只是這個故事我如果不跟你講完,便無法脫離塵緣,無法做到真正的了無牽挂。」凌念清的眼中竟然帶著一絲的哀求。
聽到凌念清的這些話,我總算是有些心動了,說來我也非常的好奇,為什麼好好的凌念清忽然的又要再次回到無閣寺,而且永不再踏下秋葉山半步?這件事情可不是一般的決定,這關係到一個人一生的命運。
「我就不信你會放著好好的有錢人家的公子不作而去當什麼六根清凈的和尚!你作戲啊?」我還是頂了凌念清一句。
「是冷湘芸讓我改變了,要不是她,我這輩子也許永遠的都會被榮華富貴蒙蔽了雙眼,永不超生。」提到冷湘芸的時候,凌念清的眼中忽然出現了一種喜悅,這是一種崇敬的喜悅,這種崇敬的喜悅之中竟然還帶有幾分心靈上的滿足,看到凌念清的這種眼神,我不自覺的捏緊了手中的茶杯。
『嘭』的一聲,茶杯碎了,我手中的鮮血順著指尖,流淌了下來,這是一種嫉妒,一種發自內心不可自拔的嫉妒!這嫉妒中的顫抖代表著我對凌念清的仇恨!
看著我從指尖流淌出的鮮血,凌念清竟然也沒有感到一絲的驚訝,只是慢慢的從木桌的底下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醫藥盒,從裡面取出了一條細細的紗布。
「冷湘芸真是一個聰明絕頂的女子,就連你會捏碎這隻茶杯,她都算準了。」微笑間凌念清緩緩的將紗布在我的手掌之間纏繞了起來。
「冷湘芸知道我要來?」我的心又被觸動了一下。
「她不但知道你今天會來,還知道要事先為你準備紗布,因為你的脾氣,還是那麼的倔強。」
「她還說過一些什麼?」我想聽到有關冷湘芸的每一句話語。
「她還說你是一個非常單純的人,要我一見到你就一定要跟你解釋清楚,要你不用急,也不用擔心,這兩年間,我和冷湘芸沒有做過任何的事情,我們只是對外名義上的夫妻,其實我們根本就沒有結婚,就連房間,也都一直是一間在三樓一間在四樓的。」
「是不是真的?你……不會是騙我的吧?」我極度緊張的問道。
「我用我的佛緣跟你擔保,我今天跟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說話間凌念清已經為我包紮好了傷口。
得到了凌念清的承諾,我的心忽然的輕鬆了下來,這種輕鬆如同卸下了某種我已經背負了兩年的恥辱和枷鎖,又好像是烏雲密布的天空忽然間出現了陽光和彩虹,我的嘴角竟然仰起了一絲微笑,這絲微笑讓我很感動,甚至還有些感激,我竟然忽然之間想對凌念清說聲謝謝?
看來,人類之間所有的仇恨都來自於誤解,誤解一旦化解,便會在一步之間跨入海闊天空。
「所以說,我要你不用著急,喝杯鐵觀音,聽我慢慢的跟你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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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講!快講!我聽著呢!」說話間我的喜不自禁湧上了臉頰。
看著我,凌念清笑了笑,說道:「看來冷湘芸說的沒錯,像你這麼喜形於色的單純孩子在現今的社會的確已經很少見了。」
「誰說我喜形於色了?」馬上,我用右手強迫自己的臉頰僵硬了下來,我可要在凌念清的面前表現都成熟一些才行!
為我倒了一杯熱騰騰的鐵觀音,凌念清坐到了我的對面。
「手還疼嗎?」凌念清問道。
「不痛,早就不痛了!謝謝關心!」我現在的語氣的確柔和了不少。
「你覺得這房間裡面的擺設如何?」
「這裡?……(我的腦袋左右晃了晃)很好!很好!」自從得知冷湘芸與凌念清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之後我這個心裡樂的,別提多開心了。
「這間屋子裡的每件傢具,每個擺設,以及每扇窗戶的朝向,都是冷湘芸一手設計的。」
「是嗎……」凌念清不經意之間的一句話又讓我陷入了相思。
忽然之間,我覺得這屋裡的一切都變得親切起來,凌念清說的是真的嗎?這屋子裡的一切,這散發著檀木香味的桌子,這面對大海的窗子,這懸挂半空中的琉璃風鈴,還有我現在坐的這張原木椅子,真的都是冷湘芸親手設計的嗎?一種溫暖,布滿全身。
「這間木屋四面有窗,但是鄰靠大海那一邊的窗子確是最大,最亮的,冷湘芸跟我說,這是你最喜歡的,還有屋頂上的這串風鈴,每當海風吹入屋內的時候都會響起,冷湘芸跟我說這是你的思念。」
「我的思念?」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正在這時,一陣海風無聲無息的穿過了窗子滑向了風鈴,風鈴,輕吟了起來,很奇怪,這隻風鈴的聲音初初聽的時候非常的微弱,但是一旦你用了心去聽它,就會發現這種聲音原來可以這麼輕易的穿過你的整個身體,直達你內心最為珍貴的那個角落,徘徊著,翻騰著,停留著,依戀著,等待著,守候著,安靜著,堅持著,犧牲著,難道這種聲音,就是我的思念?
「平時風鈴總會響個不停,每當我以為它會停下來的時候它便又會響起,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不過這也是冷湘芸最喜歡聽到的聲音,每當它響起的時候,冷湘芸總是會坐在你現在坐的這個位置靜靜的,傻傻的看著它,有的時候會笑,有的時候會哭,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念到你的名字。」凌念清說這些的時候眼中滿是羨慕。
「是嗎?……就是我現在坐的這個位置?」仰著頭,我問道。
「是的,所以你一來,我便要你坐在了這個位子上,除了冷湘芸,就只有你有資格坐這張椅子。」凌念清說的非常誠懇。
「但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是太明白?既然事情是你說的那個樣子,為什麼這兩年裡她都不來找我?還有你,不是對她有意思嗎?為什麼又會忽然的這個樣子?我的意思是說……你開始變得為別人著想了?」我好奇的問道。
聽到我的話,凌念清忽然望向了遠方,不巧,陽光正好落在了他的臉上,他的目光,竟是如此的深邃。
凌念清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的說道:「二十二年前,在無閣寺的門口,當時的主持清風大師晨練的時候發現了兩個孤兒,其中一個就是你現在的師父無為和尚,還有一個,他的襁褓之中放著一尊金身如來,那尊金身如來本是那個孤兒的母親為了報答無閣寺而留下的,也是那位可憐母親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這也是為什麼我後來不惜重金想要獲得那尊金身如來的原因,不過我現在還是要謝謝你當時離開無閣寺的時候並沒有拿走金身如來。」
「小意思!反正那東西對我也沒用。」我裝瀟洒。
凌念清笑了笑,接著說道:「當時清風大師本著慈悲為懷的精神收留了這兩個孤兒,但是很不幸的是,其中的一個孤兒剛剛入寺便得了一場非常嚴重的疾病,這種病症當時只有國外的少數醫學尖端的醫院才可以治癒,而且需要的價錢,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夠想象的,其實當時清風大師完全可以放棄那個本就不值一文的孤兒,但是清風大師並沒有放棄,而且他還放下了自己多年修行而來的尊嚴,向城中的各大富豪登門求助,但是當時沒有誰願意為了一個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的孤兒而借錢給清風大師,但是清風大師並沒有放棄,還是依然堅持一家一家的登門拜訪求見,就算人家辱罵他,嘲笑他,甚至是用棍子驅趕他,他都一直未有放棄,最後,終於有一家當時在城中並不算太大的企業,也就是現在的凌宇集團,願意借錢給清風大師,但是條件就是借給清風大師十萬,二十年之後償還一百萬,如果無法償還,便將無閣寺沒收成為旗下的產業地皮,當時清風大師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因為再不拿到可以治療那個孤兒的錢,那個苦命的孤兒隨時都有可能命歸黃泉,所以,清風大師忍辱負重簽下了那個完全就是屬於敲詐的不公平合約。」
「哦!原來是這樣,我是說呢?」我插了一句。
「由於當時那個孤兒實在是太小了,所以等到他長大了之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經得過這樣的一場疾病,而且清風大師也沒有用許任何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再提起這件事情,一直到十六歲那年的夏天,那個孤兒因為和無為和尚一起下山尋訪生世之謎的時候才偶然之間得知了這件事情。」
「喂,麻煩你就不要用『那個孤兒』『這個孤兒』的稱呼你故事中的男主角了行不行?誰不知道那個孤兒就是你?」我喝了口鐵觀音歪著嘴巴說道。
聽到我的話,凌念清無奈的苦笑了一下,接著又道:「那年下山之後,我和無為因為不經世事,所以下山還沒有三天便被人騙光了身上的財物,不過還好,就在那個時候,無為詢查到了他的生世之謎,而我,也在同時,探清了我的身世之謎,也許是天意弄人,當時我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會是一位紅塵女子,而我的父親,根本就不知道是誰?……你也許無法想象我當時所受到的打擊,十幾年在無閣寺的修為,十幾年在無閣寺中的幻想,十幾年在無閣寺中對母親的思念,在那一瞬間被現實打的灰飛煙滅。」就算現在提到這件事情凌念清都會忍不住的捏緊拳頭,看來這件事情對凌念清的打擊,的確深遠。
「……除了墮落,我當時實在是找不到任何可以暫時緩解我狂噪內心的東西,但是,最後真正讓我走向墮落的都還不是這些,而是我母親的意外去世,在我母親去世之前的那段時間,我整日的在外面找人打架,找人喝酒,找人賭博,還不時的偷雞摸狗,反正是怎麼樣可以氣死我的母親我就怎麼來,當時為了我的安全,我的母親就那樣整日整夜的跟在我的後面,而我總是當著眾人的面辱罵她,奚落她,嘲笑她,說她既然當年已經拋棄我了,現在又何必再來好人?每次聽完我的辱罵,母親總是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哭得非常非常的傷心,而我的心,並沒有因為母親贖罪般的哭泣而得到平靜,而是愈加的瘋狂,愈加的煩躁,愈加的墮落,最後,我的母親終於因為憂鬱成疾而卧床不起,一直到了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母親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的可憐,如此的無助,如此的悲傷,而我的心,在那個時候也幾乎是完全的碎掉了,為了醫治我的母親,我當時可以說是想盡了一起的辦法,但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助一個紅樓女子和一個孤兒,僅僅只需要五百塊,就只是簡單的五百塊!我的母親就不會走的那麼凄慘!走得那麼悲涼!……最後,我的母親終於還是在我哀嚎般的後悔中無助的死去了,自從那天以後我就對天發誓,這個世界上除了錢,我誰也不認。」說到這裡,凌念清的面頰之上呈現出了極度的痛苦之色,看來以前,我的確是冤枉了他,他的身世,實在是讓人可憐。
聽到這裡,我都不禁為上天的不公平而感到極度的不滿!五百塊,只需要區區的五百塊,就可以讓一家人再次團圓,也可以讓一家人永遠分離,唉……我想,人生的無奈,不過如此。
大概停頓了有十幾秒鐘,凌念清接著說道:「說來也巧,後來陰錯陽差之中,我無意中發現了自己原來竟是凌宇集團的創始人凌宇翔的親生兒子!而且凌宇翔當時膝下無子,我便借著這個機會趁虛而入,當然,我也是在各大醫療機構秘密驗證了之後才被凌宇翔所接受的,當時我就想,我總算是熬到了出頭之日,老天爺總算是睜了一回眼,在順利取得凌宇集團公子的位置之後,我便每日每日的荒淫無度,夜夜尋歡,找尋這世上所有可以讓人的慾望得到滿足的事物,剛剛開始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一下子來到了天堂,但是久而久之,我漸漸的發現自己內心的空虛越來越無法彌補,各種荒淫奢侈的事物越來越無法滿足我無限膨脹的需要,後來我變得越來越煩躁,越來越霸道,越來越無禮,甚至已經到了人見人怕的地步,就連對我有著養育之恩的無閣寺我都企圖通過那份卑鄙的合同收回,改建成讓我可以贏取更多暴利但是確會讓無數我曾經的朋友無家可歸的度假酒店!但就在這個時候,冷湘芸的出現讓我的整個人生徹底的發生了變化,你也許還不知道,當我第一眼見到冷湘芸的時候我竟然想到了我的母親,就在那一瞬間,我忽然發現我空虛的心靈一下子的又盛滿了希望,我的整個充滿了墮落的人生又變得清晰明朗了起來,我甚至還想到如果我的母親還在世,一定也會對冷湘芸非常滿意的,但是這些,都還不是我最後真正愛上冷湘芸的原因……」
「咳!咳!……」聽到這裡,我乾咳了幾聲。
「……請你不要誤會了,我愛上了冷湘芸並不代表我一定要佔有她,雖然剛剛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借用冷湘芸的父親做假賬的那件事情與無閣寺的拆除合同要挾冷湘芸與我完婚,但是後來,在我與冷湘芸深入的接觸與了解之後,我才慢慢的發現冷湘芸能夠吸引我的不僅僅是她的外貌,而是她那顆美麗純潔的心靈,我敢說,論到內心的偉大與高尚,在我凌念清今生遇到的女子之中根本就無人可以向其左右。」凌念清的眼中閃爍著崇敬。
「是嗎?……我看也只是普普通通罷了!普普通通而已了……」說這話的時候我高興的嘴巴都合不攏了,雖然凌念清說的並不是我,但是給我的感覺確勝似我。
「你最近的頭還痛嗎?」凌念清忽然問了一句。
「你……你怎麼知道我最近總是頭痛?」我非常意外的問了一句,我和凌念清已經有整整兩年沒有見面了,他怎麼可能知道我頭痛的事情?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對你說冷湘芸的美麗心靈無人能及嗎?」凌念清忽然沒頭沒腦的又問了一句。
我搖了搖頭,接著問道:「為什麼你知道我頭痛的事情?」
「為什麼我不能夠知道?」凌念清反問了一句。
「為什麼你知道?」我追問了一句。
「你現在是不是有很多的疑惑?是不是對於最近遇到的一些人,一些事,都摸不著頭腦?」
「對!沒錯!最近我盡遇到一些奇怪的人,聽到了一些我實在是不太理解的話語?」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接著說道:「對了,我聽人說你近一年總是跟一個小孩在一起,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