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妍妍，你知道我有多麼害怕嗎？我害怕你醒不過來，我害怕你醒過來不記得我了，我害怕你怪我沒保護好你。直到你醒過來了，我還在害怕，我怕你有後遺症，我害怕你不原諒我……我一想到那天我抱著全身是血的你的情景，我就發抖，那天的感受和心情我永遠都不想再度經歷！對我來說，那天是個噩夢，永遠都不想想起的噩夢！」容添緊緊地摟著我，就像是摟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容添，別怕，我不是就在你身邊嗎？你可以感覺到我的溫度，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我的手不是握著你的手嗎？能感覺到嗎？」我握著容添的手，讓他感覺到我是活生生的存在，在呼吸，在心跳！

「是，我可以感覺到！直到現在我才能放下心來，你是真正的在我懷中，在呼吸，在沖著我笑，在掐我，這麼痛才能證明，你是真的真的沒事了！」容添的聲音都哽咽了。

「我沒事了！我現在很好！真的！我還要賴著你很久很久，直到你厭煩我呢！你還要請我吃飯，還要為我打籃球哦，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我放任自己躺在容添的懷中，心中安寧無比。

「妍妍，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讓我經受這樣的痛苦好嗎？」容添啞聲祈求。

「我答應你!我以後一定乖乖的在你身邊，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乖巧地承諾。

嗯？容添這是在幹嗎？為什麼他的頭越來越低，溫熱的呼吸撲到我的臉上，痒痒的，眼睛里的溫柔和喜悅讓人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難道，難道是？

溫潤的唇緩緩地印在了我的唇上，柔柔的，清風一般拂過唇、面頰、額頭、眉毛，然後如同蝴蝶一樣在我的唇上輾轉反側，流連不去……

「容添，你小子幹嗎沒經過我同意就亂親我女兒？」突然一聲晴天霹靂在病房裡響起，嚇得我手忙腳亂地推開容添，並立刻地鑽進被子了，怎麼都不敢出來了。

「叔叔!」容添倒是鎮定自若啊。

「臭小子，誰給你權利亂親的？」老爸氣急敗壞的聲音，「我都還沒親過妍妍呢，怎麼能讓你搶先？」

我的無敵老爸啊，你這是什麼理由啊？

「叔叔，我是妍妍的男朋友，當然有權利！」容添一點都不退縮地直視老爸的眼睛。

「沒經過我的同意，反正就是不允許！絕對不允許！」老爸胡攪蠻纏的功夫今天才顯示了出來。

「叔叔，我已經親都親過了，允許不允許也這樣了，您說怎麼辦吧？」容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湯的架勢。

「我……那……這個……」老爸有點語塞了。

「要不，我讓妍妍再親回去？」容添很好心地建議！

「噗哧——」我再也忍不住了，終於有人能讓老爸吃癟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妍妍也同意了，我們就這麼辦吧！」容添的唇又壓了上來。

趕快手忙腳亂地推開，眼睛瞪過去，「幹嗎啊你？大庭廣眾之下，我可不要成為別人的焦點！」

「妍妍，那你是不是指，只要沒人的時候就可以啊？」容添笑得賊兮兮的。

「別胡說了!」推開容添搞怪的臉，我轉向老爸，「老爸，你來又什麼事情嗎？」

「沒良心的女兒啊，我來看看你啊，還問我來有什麼事情？沒事情就不能來嗎？有了男朋友就忘了爹的壞女兒！」老爸一臉的委屈。

「老爸，有事你說事，沒事就回去陪老媽去，別在這裡裝可憐被遺棄的老爹形象，那跟你不配！」老爸的苦肉計太假了，不理他。

「說正經事，鄭天宇的案子要判了，他在上庭之前想見見你！」老爸收斂了笑容，嚴肅地說。

「見我？見我死了沒有？」我沒好氣地問。

「妍妍，見不見在於你，我本來是想替你拒絕的，可是我想還是你自己做決定，見也好不見也好，你自己拿主意。」老爸認真地看著我，「我相信你會做出最好的選擇的！」

「讓我好好考慮一下。」我點點頭，容添握住我的手，似乎想要給我傳導力量一樣。

回頭沖容添一笑，原來，幸福就在手上啊。

我終於明白了那個占卜師說要我認清自己的心是什麼意思了！

「聽說你要見我？有什麼話要說嗎？」淡淡地看著對面的鄭天宇。

「你是？希妍？」鄭天宇不置信地看著我

不怪他，實在是我的變化太大了，從以前的63公斤瘦到了47公斤，簡直是里程碑似的減肥成功啊!而且自從瘦下來以後，不管我怎麼吃，都肥不回去了，讓容添和老媽他們好生著急了一把。不過我自己可是很開心啊，如今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反正身材不走樣了。

天天吃得好，睡得好，還進行康復鍛煉，出院的時候，我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鏡子里的我，柔和的輪廓，順服的不需修飾就很好看的眉，閃亮的眼睛，翹挺的鼻子，自然粉紅的唇瓣，完全結合了老爸和老媽的優點。標準的青春美少女啊！記得自己也對著鏡子流了半天口水，自戀了好久才恢復正常啊。

所以鄭天宇震驚的眼神，我可以理解，心裡小小地竊喜一把！

「沒想到你減肥成功后這麼漂亮啊！」鄭天宇感慨。「恭喜你！」

「如果你知道這是以一個月的昏迷不醒，讓家人擔心難過，自己差點就醒不過來為代價的話，你就不會這麼說了!」還好意思恭喜我？不怕我一腳踹過去啊！

「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的！」鄭天宇道歉。

「你也不想這樣？你不想這樣那你為什麼主使人綁架我？」真是好笑，這個時候還不悔改！真是無藥可救了！

「希妍，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受傷，我只是讓他們幫我演一場戲，讓他們裝作綁架了你，然後我去救你……」鄭天宇吞吞吐吐。

「你的意思是？你讓他們綁架我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裝作英雄來救我？」我不得不佩服天下真的是什麼人都有啊！

「是，我是這麼打算的，沒想到後來出了那麼多的差錯。」鄭天宇低下了頭，「還害你成了植物人，差點醒不過來了。」

「你裝作英雄救我有什麼目的？不會是讓我喜歡上你吧？」我冷冷地笑。

「是因為……是因為……」鄭天宇有點難以啟齒的樣子。

「事情都做了，不至於說不出來吧？你今天要我來見你，不就是要告訴我這個嗎？」我真是無語問青天，這叫什麼啊事啊？做都做了，還不好意思說出口嗎？

「是因為……因為我以為如果救了你，你父親也許可以看在我救你的份上，停止收購我們公司……」鄭天宇的聲音越來越小，估計也是覺得丟臉吧。

「這……這就是你的真正目的？」我瞠目結舌，真是，無語啊……

「是，還有一點小小的私心，我想如果我救出你，你也許會感激我，然後也許會離開容添，這樣你就會又喜歡我了，你父親肯定不會收購我們家的公司；就算你不離開容添，憑藉容氏和你父親的財力，資助我們家公司是絕對沒有問題啊，所以……」鄭天宇一副豁出去了架勢。

「所以，怎麼算都不會賠本啊，只要你和那兩個人配合得好，你家的公司怎麼都保住了，而你就真的是名利雙收啊，既可以讓自己家的公司免於被收購的命運，又可以一振自己最近被容添壓倒的風頭，真是一箭雙鵰啊！」我譏誚地看著鄭天宇，原來也只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私利而已。

為了自己的利益，有沒有傷害別人，會不會傷害別人，都不在自己的考慮範圍之內，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一切都被排除在視線之外了吧？

「既然你們是演戲而已，那兩位綁匪未免也太敬業了吧？看到人質逃走，就直接開槍撕票了？這也是你們演戲的一部分？只是子彈怎麼忘記換成橡皮的了？」我諷刺地揚起嘴角。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弄成這樣，我交代過他們，一定不能傷害你的!真的，我交代過很多次，可是他們為什麼會這樣，我真的不清楚！」鄭天宇惶急的樣子倒不像是偽裝。

「那你跟他們商定的，我的贖金是多少？」如果鄭天宇沒有說謊的話，也許只有這個可能了。

「50萬啊。我們商量好了的。」鄭天宇有些奇怪我問這樣的問題。

「這就很清楚了，你知道他們打電話找我老爸要多少嗎？」原來果然如我所料啊。

「多少？」

「200萬。」很合作的給出了數字。

「什麼？他們怎麼會這樣？我們不是商量好了嗎？他們……」鄭天宇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要一副吃驚的樣子，你不是應該想到的嗎？能被你用金錢買動的人，在能得到更多的時候，怎麼不會鋌而走險呢？他們配合你演戲，你答應給他們多少酬金？」估計差價會不小哦！

「5萬！」鄭天宇眼睛里神采盡失。

「不用我再說了吧？這麼大的差別，怎麼會不動心呢？尤其是事情萬一敗露，又有你在前面當最大的替死鬼，我也想做啊。」人性啊，真的如此醜惡嗎？

「難怪我去我們約定好的地點救不到人，原來如此！他們竟然出賣我，背叛我！」鄭天宇咬牙切齒，估計「絡腮李」和「眼鏡蛇」要是在他面前，他能不用醬油和醋，直接生吃了他們。

我悲憫地看著鄭天宇，「學長，你知道嗎？我以前真的很喜歡你，還記得最開始看到你的時候，你在籃球場上，縱橫披靡所向無敵，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牽動人心！直到我那天向你表白，被你拒絕，我還在想，因為你是那麼的驕傲，那麼的優秀，所以你不會允許自己身上和行為有污點，你要追求最好的！而我喜歡你，對你來說可能就是你的污點吧！所以即使你說得那麼刻薄，那麼難聽，我都不怪你，只是覺得自己很傻，傻得很可笑！」

鄭天宇抬頭看著我，眼睛里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直到後來你要求我做你的女友，卻用施恩的口氣告訴我的時候，我才覺得，也許你並不是我想像中的那麼好，那麼完美！你自大，自戀，眼睛里只有自己，沒有別人，最愛的永遠是自己！可是我還是告訴自己，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淡淡的嘆了口氣，我再度看了一眼鄭天宇，最後一次地問自己，我當時是怎麼迷戀上他的呢？現在看來，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再後來，你當著我和容添的面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是真的對你有些失望了，沒想到自己喜歡過的人，竟然如此的氣量狹小，睚眥必報！但是我從來沒想過你會有這麼自私這麼扭曲的想法，你會綁架我！當容添告訴我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麼呢？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呢？為什麼你不能保持當時的形象呢？」我既是在問自己，也是在問鄭天宇。

「因為你從來都沒有了解過我，你所看到的，都是你自己想看到的！你自己認為的!你認為我應該是一個高貴完美的人！所以你不能接受我有一點點的缺憾，只是這個是你幻想出來的鄭天宇，不是真正的我！你不能將你的幻想強加到我的頭上，然後我做的如果不符合你心目中的形象，你就來指責我!這對我不公平！」鄭天宇恢復了最開始我遇到他的那種狀態，冷淡地看著我。

我心裡一驚，是嗎？我是這樣做的嗎？我是這樣來要求鄭天宇？當他有一點點不符合我的想像的時候，我就指責他了嗎？腦子裡一片混亂，我真的是這樣的人嗎？也許我比鄭天宇還自私？我一直都在要求別人？卻從來不反省自己？

抬眼看看鄭天宇，「也許吧，不過都不重要了，不是嗎？我要走了，還有什麼話要告訴我的嗎？」我現在再也沒有耐心留在這裡了，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回到容添身邊去，我要到容添身邊，讓他握著我的手，告訴我，他在我身邊，不會離開！

「只有一句，希望你和容添能夠幸福！」鄭天宇沉默了半天後開口，「他的確很適合你，他總是無比地包容你，放手讓你去飛，自己在背後默默地守護和等候！抓緊他，別放手讓別人搶去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鄭天宇，「謝謝學長！你放心，我沈希妍看中的，別人無論如何都別想搶走！」

微微一笑，一切的芥蒂在這一笑中煙消雲散，也許從這一刻起，我才真正地放開了自己，去愛！去爭取！

走出會見室，容添正在門外靜靜地站立，等我出來。一看到我，臉上就綻開微笑，走上前來牽起我的手，「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回應容添一個燦爛的微笑，「不，我一點都不累！」有了你，我怎麼會累呢？心裡這樣告訴他。

「那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學長說了什麼？別放在心上，知道嗎？」容添揉揉的我的頭髮，關心地問。

「容添，你要很嚴肅很慎重地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收斂起笑容，剛才學長的那番話，一直在我腦海里徘徊不去。

「什麼問題？」容添直視我的眼睛，「我一定會很認真很認真地回答你！」

「我是不是一直都將自己的觀點強加到別人頭上，我認為你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應該做一些什麼樣的事情才能符合我心目中的形象，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會很失望，然後指責你，我永遠都只站在自己的立場看人，其實我是最自私不過的人是不是？」既期待又害怕地看這容添，不知道從他口裡會說出什麼話來呢？

「妍妍——」容添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突然害怕了，我不想聽到容添嘴裡說出令我害怕和傷心的話來，我反悔了，我不想知道了！我不想聽了！

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想聽了，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我不想聽！」我承認自己的懦弱，我承認自己不堅強，我承認自己很無賴！可是我害怕失去容添，所以，那又怎麼樣呢？只要容添包容我，我就什麼都不怕！別人怎麼說，那又和我有什麼相干？

「妍妍——」容添拉下我捂住耳朵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看著我的眼睛，聽我說！」語氣里的嚴肅讓我不敢再耍賴，靜靜地站立，等待著容添說出或者讓我開心或者讓我傷心的話。

「妍妍，你覺得我從認識你到現在，改變過什麼嗎？」容添柔聲地問我。

仔細想一下，好像是沒變過哦，從最開始容添就很寵著我，很包容我，沒什麼變化啊？對了，有變化！他現在越來越喜歡黏著我，走哪裡都要拉上我!除了變得惡劣了以外，好像沒什麼其餘的變化啊？

我點點頭，「你現在比以前可惡了！」直言不諱地告訴容添他現在的狀況。

容添的臉好像垮了一下，不過立刻恢復正常，「那你覺得你還喜歡我嗎？還是你覺得現在的我不好，要求過我做過改變呢？」

好像沒有啊，容添的變化，我都看在眼裡，可是我從來不覺得這樣不好，這樣就不是容添啊！「我覺得你現在雖然惡劣了一點，喜歡黏著我了一點，霸道了一點，不過沒什麼不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