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晚自習的時候，姚雨一直沒有和我說話。下課後，我想去小賣部買點巧克力來討好姚雨，然後再進行道歉計劃——是梁允航的錯，卻要我道歉，我真虧啊！但是，為了我和姚雨的友誼，只好丟下自己的面子了。

從小賣部回來以後，路過學校里的竹林，忽然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梁允航，下午的事情，我親眼看到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是姚雨！

梁允航說：「姚雨，對不起。不過，我想你肯定是誤會了。」

哪有誤會啊？明明是你在耍姚雨，竟然還好意思說誤會！我要衝過去拆穿梁允航的陰謀，姚雨卻又說：「是嗎？我寧可相信這是個誤會。我知道，你不會對不起我，小芸也不會，對嗎？」

我當然不會對不起你嘍，可是梁允航那傢伙……

「是的，我不會傷害你。」梁允航柔情地說。

我氣得把巧克力捏成了碎片，衝進竹林，還沒看到他們兩個在哪裡就喊了起來：「姚雨，千萬不要相信梁允航，他是騙你！梁允航，我告訴你，如果還想欺騙姚雨，我一定跟你沒完！」

「小芸，你怎麼來了？」姚雨很吃驚。

梁允航在黑暗裡說：「呵呵，很明顯啊，她跟蹤我們。」

我……我跟蹤？真是惡人先告狀啊。

姚雨走到我面前，輕聲說：「小芸，我沒有生你的氣，你就不要再管我和梁允航的事了，好嗎？」

我無語了，姚雨竟然讓我不管她！

我拉住姚雨的手，說：「相信我，不要和梁允航在一起！相信我，他根本不喜歡你！他親口告訴過我……」

姚雨突然甩開我的手，聲音提高了許多，「小芸，你不要再挑撥我和梁允航之間的關係了好嗎？算我拜託你了！」

我腦袋裡「轟」的一聲，意識變得幾乎空白。

我不想讓自己最好的朋友成為梁允航的玩物，可是她卻覺得我是在挑撥離間！

我咬緊牙，轉身就走了。走出竹林以後，淚水不爭氣地向下流。我最好的朋友，竟然把我當成一個敵人。姚雨啊，你這個傻丫頭，為什麼這麼輕易就被梁允航矇騙？

第二天，梁允航沒有再把自己的手和腳包紮起來。不過，他依然不喜歡做作業。當姚雨把作業做完了以後，他順手就帶走姚雨的本子，拿回自己的座位上抄。曾經的姚雨和我一樣，看到抄作業的同學就跟看到了小偷似的討厭，可是現在姚雨卻甘願幫助梁允航偷懶。

姚雨發現我在看梁允航抄作業，輕輕地說：「一步一步來吧，現在這樣總比他根本不碰作業好。」

「可是……要是被老師知道了你們都會被處罰的！」我說。

姚雨看著我，語氣很古怪，「那麼就拜託你一件事好嗎？不要告訴老師，可以嗎？」

我能聽懂她話語里的尖酸。彷彿，在她的心裡，我真的是一個愛打小報告的小女生。我說：「姚雨，如果你真的想幫助他，那麼就好好輔導他學習，而不是幫他養成抄作業偷懶的習慣。」

我還沒說完，姚雨就不耐煩地站起來，轉身走了。

我被晾在座位上，忽然覺得六月的天氣令人不寒而慄。昨天和姚雨還為用詞典砸了梁允航而高興，而今天姚雨卻為了梁允航而冷落我。我一直想要關心的女孩，現在卻把我當作敵人一樣看待。

姚雨走到教室門口時忽然回過頭來，望著我盈滿了淚水的雙眼。她的臉上有了瞬間的憂傷，然後就走出了教室。

我委屈得趴在桌子上，眼淚又掉了下來。

失去了姚雨這個惟一的朋友，我顯得孤獨了許多。在這個學校里，我在別的女生眼中一直就是異類。我的性格不夠文靜，而她們現在都流行當淑女；我在劍術班裡當組長，而她們在我魯莽揮劍的時候卻正在寬大的舞蹈室里展示著自己舞姿；我不喜歡占卜，而她們卻整天帶著一副塔羅牌……

只有姚雨和我一樣，有時候大大咧咧，有時候又像兩個快樂的小女生。我們常常悄悄對著正虔誠地用塔羅牌占卜的女生指指點點，或者嘻嘻哈哈地說著某個女生每次占卜出了好事，結果當天在操場上準會被籃球砸倒。

可是，現在姚雨和我之間的關係冷卻了，我突然就變得好孤獨。

路過小賣部的時候，我望著櫥窗里陳列的商品發獃。櫥窗最頂層放著一副塔羅牌，盒子上畫著一個天使，他的笑容很像允翔哥哥。

我走進小賣部，買下了那副塔羅牌，然後像一個得到了寶物的孩子似的，偷偷坐在操場角落，拿出嶄新的塔羅牌，觀看每一張牌面上精緻的圖畫。

惡魔牌上，畫著的依然是盒子上的那個天使。只不過，這張牌上的男子沒有了翅膀，渾身的衣服和皮膚都繪成了黑色。他咧著嘴笑，嘴角露出一顆尖牙。

「你不是不會玩塔羅牌的嗎？」一個人走到我的身邊。

只聽這聲音就知道是梁允航了。我不理睬他，把牌碼好，裝進盒子里。然後，我站起來，大步走開。

他在我身後說：「還在生氣呢？」

哼，不生氣才奇怪呢。他害得我和姚雨鬧成現在這樣，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他的了。

「別生氣了好嗎？我跟你開玩笑的？」他一直跟在我的後面。

我忽然回頭，大聲說：「別再跟著我了好嗎？要是姚雨看到了，她又會生我的氣了！」

「呵呵，你這麼關心姚雨啊？」

「沒錯！所以，我勸你不要欺負姚雨！不管我們鬧成什麼樣，在我心裡她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梁允航笑著搖頭，「對了，明天是星期六，我的生日，我在家辦生日聚會，你去嗎？」

我丟給他一對白眼，轉過身就走。

「你不去嗎？」他卻依然追在我後面。

我的媽呀，這臭小子怎麼這麼啰嗦啊？煩死了！哼，要是再跟著我，我又得用拳頭解決了！

他平靜地說：「我以為你會去呢，因為……」

我的拳頭終於無法控制，像一顆炸彈似地撞在了梁允航的鼻子上。

梁允航捂住鼻子，估計腦袋裡已經在天旋地轉了。嘿嘿，活該，誰叫你煩我的？為了防止他報仇，我趕忙閃！

「我認為你會去的……」他喊了起來，「因為姚雨會去！」

555555，梁允航啊，我是不是前世欠了你幾箱子錢沒還啊？你幹嘛老是這樣纏著我呢？我……我真想坐地上哭給他看。

他捂著被我揍歪了的鼻子走過來，說：「除了姚雨，其他受到我邀請的都是七班的人。夏小芸，你去嗎？呵呵，就當陪陪姚雨好了。」

死傢伙，拿姚雨來威脅我！

梁允航鬆開捂著鼻子的手，笑了起來。他知道，他勝利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片，遞給我說：「這是我家的地址，明天早上九點聚會就開始，希望你準時參加。」

我本來想再給他一拳，使自己的心裡平衡些，可是看到他兩隻鼻孔里流出了血，趕忙逃跑。

他捂著鼻子，慘叫了起來：「哎呀我的媽呀，你這丫頭也太狠毒了吧！」

由於今天是星期五，明天雙休，所以今天晚上沒有晚自習。下午放學后，梁允航給我使了一個眼色就和姚雨一起離開了。

嘿嘿，我琢磨了一整個下午的計劃可以開始了！

我跑到班長身邊，把梁允航給我的卡片遞過去，說：「班長，明天是梁允航的生日，他想在自己家舉辦一個聚會，邀請我們班所有同學參加。你看，這是地址和電話。」

班長看了看卡片，有些疑惑地說：「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我「嘿嘿」地笑，「他說啊，他在我們班的表現太糟糕了，不討大家喜歡。他承認，他的性格有時候很古怪，很容易得罪同學。所以，他不好意思直接邀請大家，所以托我幫忙。不過，我在班裡沒有威望，估計說了許多同學也不相信。所以，還得麻煩班長你了，嘿嘿。」

「哦，好的。」班長上當了。

我又補充了一句：「對了，班長，梁允航還說了，不許任何人準備禮物，不然他會生氣！他說了，大家輕輕鬆鬆去玩就行了！」

班長點點頭說：「這樣的同學，真好啊！」然後，他站起來，大聲說：「同學們先別走啊，我通知一個事情……」

哈哈，搞定！

梁允航，和我斗，我就讓你吃點苦頭，嘿嘿！

星期六，我依然早早地坐上了去學校方向的公交車。只不過，我並不是去學校，而是去離學校不遠的華爾貝麗教堂。

我想去仔細看看允翔哥哥口中所說的神奇教堂，想去看看教堂頂樓的天使占卜師。雖然這座城市裡有許多關於天使占卜師的傳說，可是我卻從來不相信，認為那只是虛構的傳說。

然而，允翔哥哥說天使占卜師是真實存在的，我就深信不疑。因為，從允翔哥哥的眼睛里，我看不到絲毫欺騙。

在教堂外下車后，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年輕占卜師對我點點頭，然後推開了教堂高大的門。教堂里，一種神聖的氣息瞬間溢出來，包裹住了我。

我望著一排排長椅，望著教堂大廳最前面的聖壇，覺得此時的感覺好舒服，就像有一個天使，輕輕地擁抱著我，讓我覺得他的懷抱里很安全。

年輕的占卜師揚起長長的掃帚打掃著大廳。他一邊掃，一邊問我：「小姑娘，你來這裡是為了占卜還是參觀呢？」

「隨便。」我回答。

我的答案讓年輕占卜師鬱悶了好久，估計這個答案讓他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了吧。好久，他才說：「你相信占卜嗎？」

我想了想，說：「不知道。」

年輕的占卜師繼續鬱悶。

我見他不和我說話了，於是坐下來，擺弄著昨天買的那副塔羅牌。占卜師從我身邊走過時，看到了我手裡的牌。然後，他語重心長地說：「占卜不是迷信，更不是一種宗教活動。人們熱愛占卜，是因為占卜可以告訴他們許多契機。」

「可能吧。」我說。

年輕占卜師被我氣得徹底沒話了，揚起大掃帚把教堂里掃得灰塵四處飛揚。

我指著大廳右邊的樓梯口問：「我可以上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

「對了，聽說天使占卜師在頂層的占卜室里，這是真的嗎？」我繼續問。

占卜師把掃帚放到一邊說：「只有帶著一顆誠心尋求，並且與天使占卜師有機緣的人才能見到他。」

切，說了等於沒說。

「好的，謝謝你。」我走向大廳側面的樓梯口，鑽進了長長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