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嘿嘿，我也是神鳥的有緣人，那就是說，我可以問神鳥問題了。

哦，我肩膀上停著的小寶貝，我實在太喜歡你了，只要你肯回答出下面的問題，羅晶晶姐姐馬上帶你去買冰淇淋吃！

「羅晶晶，你帶給我的驚喜真多！」蕭憶楠用那雙黑瑪瑙般的幽深眼眸困惑地看著我，令他原本就很精緻完美的面孔增加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別著急，後面還有呢。」我扭頭望了望肩頭的白色神鳥，面帶笑容地問道：「我的小寶貝神鳥，請你告訴姐姐，這個叫蕭憶楠的大哥哥，他喜……」

「不喜歡！我不喜歡你！」

嗯？神鳥會講話？我，我實在太興奮啦！

「寶貝兒，小寶貝兒，你……你居然能說話，你太厲害了。」我激動地摸著神鳥的羽毛，低聲說，「寶貝兒，姐姐剛才的問題還沒問完呢，你可不能搶答，知道嗎？」

偉大的主啊，感謝您將一隻能夠講話的神鳥送到我的身邊，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它，保證不會將它送去研究院。

「羅晶晶！」是蕭憶楠冷冰冰的令人渾身發抖的聲音，他毫不溫柔地托起我的下巴，強迫我的眼睛與他對視，「你不用再問了，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你！不喜歡你！」

他那冷漠殘酷的回答，驟然間就將我的心冰凍起來，乃至停落在我肩頭的那隻神鳥也受驚嚇飛走了，飛入了竹林深處，變成一個小小的白色亮點，逐漸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他，他說，他不喜歡我！

淚水突然像決堤的洪流一般，源源不斷地奔出我的眼眶，朦朧的淚霧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終於明白了，其實，傷痛的話語比響亮的耳光更能打碎一個人的心。

「好，我知道了……」我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胡亂地用手抹了幾把眼淚，然後抬起下巴，故做鎮定地對蕭憶楠說，「放心吧，我不會再問這樣白痴的問題了。只是……」

切！不爭氣的淚水又涌了出來，害我費勁心力調整好的狀態重新被打回了原形。

「什麼？想說什麼就說吧。」這時的蕭憶楠已經失去了先前的冷漠，他的聲音溫和許多，深邃的目光中還帶有那麼一點點焦慮。

哼！把我的心狠狠踩碎之後，就算你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我，也無法修復我那受傷至深的脆弱心靈！聰明的話，就省省吧。

「你……」我再次抬起頭，用一雙紅腫的眼睛瞪著他，「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問神鳥，我是否喜歡你？你很想耍我嗎？呼——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蕭大少，如果……如果為你擔心，為你忙碌，為你著急，為你流淚，這些都是錯誤的話，那我向你說『對不起』……我，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羅晶晶決不會再做這些蠢事！」

原來，原來我竟真的喜歡他了。心痛欲裂的感覺，讓我幾乎無法進行呼吸了……

我真蠢！始終相信他不是那種冷酷無情的傢伙，始終在腦海里記著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他的緊張，他的關切……然而，最終我得到依然只有他的冷漠，他的不屑一顧。

「天使占卜師」？哼！果然還是個冒牌的傢伙！就在剛才，我甚至願意為了冒牌占卜師的一段瘋話，去培養自己對占卜的興趣！

蕭憶楠，冒牌占卜師，你們兩個都很高明，一個傷害了我的感情，一個毀滅了我的信任。

「晶晶，不要這樣！」蕭憶楠用冰冷的手指幫我擦拭眼淚，溫柔得讓我有些迷惘了。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我忿忿地甩過頭，推開他的手臂，幽幽地告訴他，「從現在開始，不要再假惺惺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人是最無恥的，狠狠地抽痛了別人，還擺出一副無辜心痛的模樣。好，我認輸……我終於見識到你的高明了，你可以擁有更多炫耀的資本了！」

「晶晶……」

「不要再喊我的名字，你根本沒有資格！」我這是怎麼了，剛剛擦乾的淚水又模糊了我的雙眼。可能最近買眼藥水買得太頻繁了，用得太多，眼睛容納不了，開始往外傾流了。

「晶晶，我知道，現在的我很殘酷，請你相信我，我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啊，你的苦衷真偉大，以撕碎別人的心為代價。如果你覺得這樣的遊戲很有趣，那我們來交換一下身份，好不好？我很希望讓你親自感受一下真正的心痛！

「不要說了，其實也沒什麼。」我故意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即使心痛得要死，我也必須這樣做，這是我最後的尊嚴了，「不過是陪你多玩了一次遊戲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只是……只是想提醒你，以後在玩遊戲之前，最好先通知一下其他參與者，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陪你玩下去。」

一陣清風吹過，竹林里發出沙沙的響聲，如雲朵一般的神鳥已經全部飛走了，只有亭亭玉立的翠竹輕輕搖曳著，彷彿在親切地向我告別。

是，我該走了，留在這裡繼續丟人現眼？不，那可是我的青梅竹馬永旭的專利，我自認沒有本事搶走永旭的高帽子，何況現在競爭還沒有激烈到青梅竹馬互相殘殺的地步吧。

「我先走了，願你在聖梵高中學習順利！」多瀟洒，多有風度！

蕭憶楠，你不就是想看我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落魄模樣嗎？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這個愛與美和正義集於一身的「蠟筆小丸子」是決不會讓惡人的陰謀得逞的！

「晶晶！」他的長胳膊如藤蔓般纏住了我，略帶哀愁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刺痛了我的心，「晶晶，你不想我留下來嗎？」

想！怎麼不想？我在心中不知道想了多少次！可是，現在太遲了，你留在靈梵高中只會讓我的心更痛……不要怪我自私，當你的心痛到根本感覺不到身體上的任何疼痛時，你就能夠理解我了。

「不想！」我違心地望著他，「聖梵高中才是最適合你的學校，離開靈梵吧。」

如果以後再也見不到他，我就會永遠記得他最美好的一面，讓所有的傷痛隨風而逝。如果每天都能夠見到他，我就會只記得他最無情的一面，見他一次扁他一次！

「晶晶，我不想離開你！」他的眼睛里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沒有一絲雜質的瞳眸就像冒牌占卜師的冰綠色眼睛一樣清澈，可是，他們兩個都讓我上當了。

「蕭憶楠，別再說胡話了。」我最害怕他突然展露出來的溫柔，那隻會讓我更加無法自拔，「你這個人真奇怪，一會兒冷漠得令人害怕，一會兒……不要告訴我，你具有雙重性格，我會當場暈倒的。」

「不是的，我只是被你改變了。」這話說得既肉麻又曖昧，乍一聽，還以為他死心塌地地喜歡我呢，其實，完全本末倒置，是我這個嘴硬心軟的「蠟筆小丸子」不知不覺喜歡上了一隻冷血動物。

我想，大概是我家冰箱有段時間空了出來，我趁機囤積了這隻冷血動物，咳咳，主要是為了讓冰箱資源得到充分利用嘛！可惜，冷血動物從冰箱里跑出來之後，就失去記憶了，再也不能回到我的身邊了。

「別說了，該回學校了。」

「晶晶，只要你想我留在靈梵高中，我就決不會離開！」他突然焦急地抓起我的雙手，緊緊握在手心裡，滿臉期待地說，「晶晶，你告訴我，告訴我，好嗎？」

我慘淡地笑了笑，反正已經輸給他了，再投降一次也沒什麼關係了。

「如果我想你離開，就不會獨自跑來找你；如果我想你離開，就不會傻乎乎地準備以後每天多帶一份便當給你；如果我想你離開，就不會明知道心痛的是自己，還是將一切說出來給你聽……」我長長舒了一口氣，淡淡地望著他說，「現在，你滿意了吧？那麼，請放我走，我要回去了。」

「不放！」聽聽這霸道的語氣，真是欠扁！

「放開！」

「不放！」蕭憶楠這個冷血動物不但是個小氣鬼，還是一個賴皮鬼！他擅自作主將我的雙手放在他的胸口，然後輕輕一拉，就把我拖進了他的懷抱，淡淡的薔薇花香立即撲散在我的周圍……

算了，就這樣讓他抱著吧，就讓這種溫暖幸福的感覺作為最後的回憶吧。

「晶晶，我會為了你留在靈梵高中，記得幫我做便當！」

「喂，少說瘋話了。」我從他的胸前抬起頭來，皺起秀眉道，「蕭大少，我沒有精力繼續陪你玩遊戲了，你趕快換個搭檔！」

他淡笑不語，尖削有型的下巴抵在我的長發上，絲絲飛揚的鬢髮在我的眼前來回晃動。

「晶晶，你會喜歡我嗎？」

「不會！」

「為什麼？」

「因為你不喜歡我！」

「那又怎麼樣？」

「我不會喜歡一個不喜歡我的人！」

「……」

日子又恢復了昔日的平靜，我始終沒有為蕭憶楠帶便當，而他也和以前一樣，不關心任何人、任何事，彷彿永遠置身於紅塵之外。偶爾與他擦肩而過，只是對上他那雙冷冰冰卻燦爛如星辰的眼眸……

不過，他一直沒有離開靈梵高中。

「晶晶，帶了什麼好吃的午飯？」池佳赫溫和地笑望著我。

「只是媽媽做的家常菜。」我淺笑著對他說，「如果你不介意，嘗嘗看，我媽媽的手藝很不錯的！」

「好啊，謝謝！」

池佳赫剛剛把我的飯盒拿過去，一個冷漠倨傲的身影就迅速奪走了便當。

「楠，你……」

「你知道我沒有午飯吃，還故意和我搶？」蕭憶楠漠然地望著我，冷冰冰地說，「羅晶晶！你害我幾天沒吃中飯了，你知道嗎？」

你吃不吃中飯和我有什麼關係，餐廳大叔每天都在這裡等你來買飯，是你喜歡餓肚子，還好意思抱怨！

「你們慢慢吃，記得把飯盒洗乾淨給我！」

哼！搶到一頓豐盛的午飯，肯定是要付出小小代價的。臭屁的傢伙，一點兒都沒變，我又開始打噴嚏了！

「我不喜歡你！不喜歡你！」

每次迴響起他那冷酷無情的話，我的心裡都像無數繡花針在亂舞，眼睛也會充血充到紅通通的，永旭已經喊我好幾天「兔寶寶」了！

「溫柔的雙手觸到白雲之時，那個用潔白羽翼保護你的少年，將是你永遠依靠的港灣，阿波羅太陽神的光輝灑滿純潔的心靈，少年擁住少女的一剎那，美好的生命旋律便開始了幸福的旅程……」

呼——

冒牌占卜師，你還是做好自己的馴獸員工作吧，再敢偷偷跑出來招搖撞騙，我「蠟筆小丸子」見你一次就報警一次！

「羅晶晶，外面有人找！」

「好，謝謝！」我爽快地應了一聲。

本打算今天中午去圖書館看書的，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破壞了我的完美計劃！

「是誰找我？」跑出教學樓，我四處張望了好半天，連一個熟悉的人影都沒看到。

這又是誰搞的惡作劇？中午吃飯吃多了吧！

「羅晶晶小姐！羅晶晶小姐！」嗯？惡作劇越來越有趣了，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大爺正畢恭畢敬地站在我的面前，非常有禮貌地稱呼我為「羅晶晶小姐」，可是，這「小姐」兩個字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呢？

「老伯伯，您認識我？」我上上下下、完完整整地看了他兩次，頭腦中一直是個大大的問號，「對不起，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老大爺恭敬地笑了笑，繼續用他那所謂的「紳士般」的禮儀與我講話：「小姐，我是專門負責接送我家少爺的司機，您曾經和少爺一起坐過我的車，不知道小姐還有沒有印象？」

在我「蠟筆小丸子」的朋友中，少爺類的幾乎沒有，本姑娘一向不喜歡攀龍附鳳，當然，這並不表示我厭惡那些有錢人。可是，眼前的老大爺看起來相當老實忠厚，應該不會在說謊話，他口中的「少爺」到底是何方神聖？

「老伯伯，請問您家少爺怎麼稱……哦，我想起來了，您是每天接送蕭憶楠的那位……」我左思右想了很久，終於在記憶的狹縫中將老大爺找了出來。

說起來，我和這位老大爺只是一面之緣，他老人家的記性真好，居然連我的名字都知道。想來想去，原因只有一個：一定是蕭憶楠那個冷血動物把我出賣了！

「小姐想起來了？那太好了。」老大爺興奮的模樣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我愣愣地望著他，輕輕地問道：「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我家夫人要見您！」瞧瞧，老大爺那套謙恭的禮節又來了，這麼大年紀的一位長輩，總是對著我鞠躬行禮，別說我自己彆扭得要命，萬一被學校領導看見，我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您是說蕭憶楠的媽媽找我有事？」我試探地問道。

「是的！我家夫人已經在咖啡座等您了，請小姐隨我來！」

這個消息簡直比在我的心裡丟顆原子彈引起的爆炸還要強烈！蕭憶楠的媽媽要見我？難不成上次她那一個巴掌沒過癮，手痒痒了，還想再練練手？！不對呀，她找錯對象了吧，她的寶貝兒子最欠扁了，而且擁有一張漂亮得忒過分的面孔，平時多修理修理，或者就不會對別人造成太多的視覺衝擊了。

「老伯伯，我還要去圖書館學習呢，乾脆我幫您把蕭憶楠喊下來，您帶他去見您家夫人吧！」憑什麼挨打欠揍的事情要我這個無辜的「蠟筆小丸子」去承擔，如果不是受到冷血動物的牽連，我怎麼會平白無故被他媽媽抽了一個耳光！

不過，那一個耳光過後，蕭憶楠對我的溫柔和愛護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讓我感覺暖暖的，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不，請小姐千萬不要告訴我家少爺，這是夫人特別交代的。」司機老大爺用懇求的眼光望著我，害得我頓時鼓起了視死如歸的勇氣：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好吧，我們走！」我勉強笑著動了動眉毛。

咖啡座就在我們學校旁邊，有時候放學后，我和麗香、永旭也會去那裡喝果汁。剛剛推開門，我就看到了一身高貴打扮的蕭憶楠的母親。

「伯母，您好！」我面無表情地向她行禮。

對方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事先沒有任何徵兆地將我從學校喊了出來，我還是小心為妙，有了一個巴掌的教訓，任誰都不會隨便輕舉妄動了。

「晶晶來了，快坐！」蕭憶楠的媽媽一反常態，不但失去了上次見面時的凌厲眼神，連講話的語氣都變得平易近人了。

羅晶晶，提高警惕，千萬不能放鬆！

「伯母，您找我有什麼事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乾脆來個先發制人。

蕭憶楠的媽媽輕輕笑了一下，有些抱歉地說：「上次是我太失禮了，請你原諒。後來我才知道，楠的姑姑和你的小姨是多年的好朋友，我實在太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