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一次相遇

姜正薰的留學生公寓里。

今天又是依諾幫姜正薰做家教的日子，可是看起來兩個人似乎都不怎麼開心。姜正薰一直低著頭，很認真地寫著依諾給他布置的那些中文作業，而依諾就捧著書坐在他的對面，似乎好像在看書，但其實卻一頁都沒有讀進去。

姜正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正在發獃的依諾，她出神的表情和有些哀傷的眼睛都讓他有些莫名的心疼。看著眼前這張清秀而柔嫩的小臉，他似乎依稀覺得時光突然倒流，又回到了他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個明媚的早晨——

夏初，韓國首爾中央大學藝術學院。一所種滿了高大銀杏樹的美麗學院，一所充滿了浪漫氣息的魅力學院。

姜正薰剛剛進入這所學校，但是他卻並未對這裡感覺陌生，因為他的哥哥就在這所學院的設計系學習，他已經被哥哥帶著來到這裡許多次了。

清晨的陽光很明媚，金色的光線透過大大的落地玻璃窗，一直暖洋洋地映照著整間寬敞的教室。這讓姜正薰的心情非常好，他喜歡這樣明媚而清爽的早晨，這讓他有種溫暖而愉快的感覺，似乎就要有什麼快樂的事情從天而降一樣。

他拿著自己的課本走進教室，隨便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教室里的人很多，因為今天是彩繪課程的第一堂，聽說這個教授是個非常出名的老師，所以很多系的同學也都趕來旁聽。

姜正薰沒有在意那些別系的學生，而是坐下來就翻開自己的課本。他習慣在上課前先看一下老師要講授的內容，這樣接受起來也比較容易。不過他才剛剛看了兩頁，就有人拉動他旁邊的椅子，還有一個細細的，聽起來很溫柔的聲音向著他傳過來：

「請問……這裡沒人吧？」

姜正薰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抬起頭來。

一張像蘋果般粉嫩的小臉，就這樣映入了他的眼睛。

好漂亮，好可愛的女生啊！並不像普通的韓國女生，臉上總是畫著濃濃而精緻的妝，她的臉上乾乾淨淨的，甚至連粉都沒有撲。但是卻在那張小巧可愛的臉頰上，透露出一抹純凈而俏麗的粉紅，像是一隻剛剛才成熟的青澀蘋果，那樣的惹人喜愛。

而且當她發覺他在看她的時候，竟然也抬起了她的大眼睛。

那雙烏溜溜的像是黑色寶石般閃亮的眸子，突然對上姜正薰的眸子時，他的心裡忍不住重重地一跳，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生生地撞到一樣。

「沒……沒有，這裡沒有人。」姜正薰連忙回答道。

「謝謝。」她對他綻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輕輕地轉動她像漣漪一般的白色裙裾，拉開椅子就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就是那個像春風一般的笑容，吹開了姜正薰的心。十八年來，他從未覺得哪個女孩會讓他心動，即使她們為他動了再多的心思，送了再多的禮物，他也一直冷漠著、等待著……

他想象中的那個她，應該有著漂亮的大眼睛，烏黑柔順的長發，一抹只要微微一笑就能讓他心動的迷人笑容……沒想到今天……她出現了！她真的出現了！

帶著燦爛朝陽映照下的金色光芒，她就這樣沒有預兆地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沒想過自己會一見鍾情，卻在和她對視的那一瞬間，突然發覺，心早已淪陷……

「正薰？正薰！你在想什麼？」

有個聲音突然打斷他的回憶，一隻拿著鉛筆的小手一直在他的面前搖晃個不停。

姜正薰驀然回過神來，發現依諾坐在對面奇怪地瞪著他。

「沒……沒什麼……」他連忙低下頭。

「沒什麼？那你怎麼在出神？字都寫錯了耶，在想什麼？」依諾看著他，臉上有著不相信的表情。

「真的嗎？我寫錯了？」姜正薰顧左右而言他，拉過手裡的筆記本裝出很認真的樣子。

「是啊，這個真，裡面是三橫，不是四橫。」依諾用鉛筆指著他寫下的字。

姜正薰低下頭，發現他真的寫錯了。

「對不起，剛剛我走神了。」他拿過筆來，重新改掉。

「正薰，你今天都在想什麼？」依諾看著低著頭的他，「我覺得你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在想念你在韓國的朋友？」

姜正薰的手微微地停了一下，但還是繼續寫了下去：「我沒有什麼朋友。」

「不會吧？」依諾有些不相信地看著他，「你長得這麼帥，一定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正薰，你在韓國……有沒有女朋友？」

姜正薰無法再寫下去了，他抬起頭來，看著坐在她面前的依諾。

「一定有吧？」依諾不等他回答，就搶先說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你愛她嗎？你來中國，她不會傷心嗎？你們還有聯絡嗎？」

姜正薰聽著她一連串的追問，臉上掛上了有些不悅的表情，「幹嗎問這個？這好像是我的私生活……」

「呃……對不起。」依諾發覺了他的不高興，「我不是故意這樣問的。我只是想要知道，愛一個人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突然聽到這句話，竟然讓姜正薰的心裡重重地一痛。

愛一個人……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依諾……你竟然連愛他的感覺都忘記了嗎？曾經你們愛得那樣深，那樣濃，那樣如膠似漆啊……可是你卻忘記了……

但……也許這就是上帝的安排吧！只有讓你忘記了……才不會感受到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才不會面對那個根本無法面對的結果……忘記吧，依諾，如果能讓你快樂幸福，就繼續忘記吧……

姜正薰咬住自己的嘴唇，心臟承受不住地緊縮成一團。

「不想告訴我嗎？那算了。」依諾看著面有難色的他，體貼地想要結束這個話題，「不好意思，是我太好奇了，你就當我從來都沒有問過吧……」

依諾低下頭，準備繼續看他寫下來的作業。

但是姜正薰卻突然間開口了：「我喜歡的那個女孩……她很可愛。」

呃？

依諾沒想到他會告訴她，忍不住驚愕地抬起頭來。

「她不是最漂亮、最令人驚艷的那種，但是她很純真，很可愛。」姜正薰看著依諾那張蘋果般的小巧臉頰，緩緩地說著，「她有一張很小巧的蘋果似的臉，也有一雙很明媚的漂亮大眼睛，而且還有著非常迷人的笑容……當我第一次見到她對我微笑的時候，就已經不能控制地喜歡上了她。」

「真的？」依諾聽到姜正薰的話，驚愕萬分地瞪大眼睛，「一見鍾情哦？」

姜正薰慢慢地點了點頭。

看著她吃驚的表情，他卻覺得心如刀絞。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會讓人覺得這樣絕望呢？還有什麼會比面對著你最心愛的人而她卻完全不記得你，更讓人悲傷的呢？可是他就要這樣面對著依諾，面對著完全已經把過去遺忘的依諾，訴說著他那永遠也不會實現的「lovestory」。

「哇，真想不出，你居然也會有一見鍾情的女孩？要知道整個崇南學院里的女生，都在夢想做你的女朋友呢，沒想到你的心裡已經有別的女孩了。」依諾咬著手裡的鉛筆，歪著腦袋看他。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聽到他說，有喜歡的女孩了，依諾的心底竟然還泛起一抹酸酸的感覺。可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她只能強迫自己繼續問下去。

姜正薰抿著嘴唇，臉頰綳得緊緊的，看不出他一絲一毫的表情。

「那後來呢？你跟她表白了嗎？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嗎？」依諾好奇寶寶似的繼續再問。

「沒有。」姜正薰簡單地回她兩個字。

「為什麼？」她打破砂鍋般地追問。

姜正薰抬起頭來飛快地掃了她一眼，卻又很快地低下自己的頭。

「因為……」他輕輕地掀動嘴唇，話語像是從牙齒中間擠出來的一樣，「因為……她成了別人的女朋友。」

「啊？真的？」依諾聽到他的話，忍不住遺憾地驚呼一聲，「那你連表白都沒有了？天啊，那太遺憾了。」

姜正薰低著頭，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那後來呢？你有沒有再去找她？沒有想過把她搶過來嗎？」依諾卻還在不停地追問著。

她一聲又一聲的追問，像是要剝開他的傷口一般，撕扯著他的心臟，生生地疼痛。

「沒有。我只想她能過得幸福，所以……我不會去做傷害她的事。」他低低地回答，悲傷像是從胸膛里滿溢出來，就要從他的眼睛里洶湧而出。

「啊，姜正薰，你真是個好男生。」依諾托著自己的臉頰看著眼前俊俏的他，「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只覺得你很帥，覺得你好像很熟悉，似乎我曾經在哪裡見過你一樣。可是現在……現在我真的覺得你很好，是個很好很好的男生……一定會有更多的女孩喜歡你吧。我想那個女生即使知道了你喜歡她，也一定會在心底感激你的，感激你的放棄，感激你沒有去破壞她的愛情，感激你沒有帶給她傷害……」

姜正薰坐在地毯上，放在書桌下面的手指猛地緊緊地攥緊。

指甲似乎都在一瞬間嵌進了自己的掌心，雖然疼得他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可是他卻一直緊緊地攥著，一直硬逼著自己，一定不可以在她的面前哭出聲來。

依諾，我不會的，我只想你幸福。我絕不會傷害你，也絕不會破壞你的愛情。這個世上，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沒有人……即使是他，即使你曾經說最愛的他，也絕對不會比我更愛你……即使你忘了我，即使你還要離開我……但是我會一直守在這裡，看著你去幸福，看著你去快樂……

坐在對面的依諾絲毫沒有發現他僵硬的表情，還若有所思地托著自己的臉頰，很奇怪地自言自語著：「為什麼同樣是男生，周冠宇就只會做那些增加我的負擔，只會讓我頭疼的事情呢？為什麼？愛一個人，真的像他那樣狂熱嗎？」

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

姜正薰低著頭，指甲都刺入了自己的掌心。

家教時間又結束了。

姜正薰堅持要送她回家，她沒有拒絕，留他在樓上換衣服，她先自己走了下來。

一走進那間小小的客廳，首先映入她的眼帘的還是那幅風景優美的油畫。因為上次姜正薰的不悅，讓她不敢再靠近這幅畫。可是這幅漂亮的油畫，寫在那畫角的韓文，都對她有著不能抗拒的吸引力。

為什麼她一直覺得這幅畫在她的夢中出現過，而那個夢中的男生，又一直對她說：碧海藍天？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一靠近這幅畫，就有種那麼強烈的熟悉感覺？

依諾剛剛想輕觸一下牆上的這幅畫，背包里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叮咚！叮咚！」

那一聲聲急促的聲音，似乎在說明打電話來的那個人的急迫。

依諾連忙從背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機：「喂，我是韓依諾，你好！」

「依諾！」電話里突然傳來周冠宇的聲音。

「周冠宇，你怎麼打電話來？」

那天他們爭吵過後，周冠宇一直沒有再找她。依諾還在心裡覺得自己那天說出的話有些過分了，是不是惹得周冠宇真的生氣了，沒想到他今天又打電話來了。

「依諾，你在哪裡？」周冠宇的聲音低低的，好像情緒真的不太好的樣子。

「你別管我在哪裡，有什麼事嗎？」依諾搪塞著他。

「你到底在哪裡？告訴我！」周冠宇突然提高了聲音，把依諾嚇了一大跳。

「我在朋友家。」她真是不喜歡周冠宇霸道的樣子，她早就說過自己不是他的女朋友，她實在很討厭周冠宇總是想要管教她的口氣。

「朋友？什麼朋友？」周冠宇突然提高聲音，「是不是那個韓國小子？！是不是？！」

這句話真的激怒了依諾，她有些生氣地對著電話說道：「周冠宇，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說話？！什麼韓國小子？正薰是我的朋友，請你尊重一些！」

「正薰？朋友？」周冠宇好像很生氣，「叫得這麼親熱……依諾，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周冠宇的這句話讓依諾拿著電話的手顫抖了一下，心臟竟然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似的，怦怦地狂跳個不停。她的眼前突然浮現出那個在小吃街的晚上，他突然對她湊過來的臉頰……還有那個雖然未曾發生，但卻已經貼近她的……吻……

「什麼啊！你別亂說！」

依諾連聲拒絕著周冠宇，可是心裡的慌亂卻讓她自己都沒有辦法控制。

「我沒有亂說！依諾……不要喜歡他，可不可以？依諾……他不會給你幸福的，他只會給你痛苦！依諾，你聽我的，不要和他在一起！」周冠宇突然大聲對她喊道。

「你在亂說什麼呀，我聽不懂！」依諾被周冠宇喊得慌亂，「我來這裡，只是幫他做家教，你不要再亂說了！我不想聽，真的不想！周冠宇，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知道你對我很好，我很感激，但是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依諾突然想起剛剛姜正薰所說的那句話——

「我只想她能過得幸福，所以……我不會去做傷害她的事。」

「愛一個人，應該讓她更幸福，而不是讓她更受傷。冠宇，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放開我吧。」依諾緩緩地對他說出這句話，立刻就掛斷了手中的電話。

「嘟——嘟——」

周冠宇站在明正街上，聽著從話筒里傳來的忙音，一顆心，都整個重重地沉了下去。

依諾，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我也不想傷害你……可是我愛你啊……真的那麼那麼愛你……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你奪走……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就算你恨我也好，就算你再也不會理我也好，我絕對不會把你讓給他，絕對不會！

周冠宇收起自己的手機，眼淚從他的眼眶裡慢慢地泛了上來。

站在他身邊的一個男孩子湊了上來，輕聲問道：「冠宇哥，我們……還要去嗎？」

「嗯。」周冠宇點點頭，「我們過去吧。你們出手不要太狠，把他趕回韓國去就好了！我一定要把依諾搶回來，一定要！」

丟下自己的手機，依諾坐在了姜正薰客廳的小沙發上。

周冠宇的糾纏，讓她覺得有些心力交瘁。她真的不想對周冠宇說這樣的話，也真的不想傷害他。可是為什麼他的愛到了這個地步，就只會帶給她負擔和傷害？如果他能像姜正薰那樣就好了，雖然面對著錯過的女友，但卻也只在心底默默地祝她幸福……

姜正薰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生，雖然剛剛聽到他說起喜歡的那個女孩時，她的心裡也微微地泛起了酸酸的感覺，但還是很羨慕那個被他喜歡的女生，有這樣的一個男生愛慕著她，她一定會感覺到非常非常幸福吧……

依諾低下頭，突然在他的小茶桌的下層，發現了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片。

那是一張很透明的設計紙，似乎是她們拿來做設計用的那種透明硫酸紙。甚至透過那張紙的紙背，依諾竟然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奇怪地抽出那張紙片，輕輕地把它們拆開，立刻就看到了那些熟悉的線條和她親手簽在紙邊的自己的名字。

天哪！這……這……這根本就是她那份彩稿作業的初稿設計紙！

怎麼會在姜正薰的家裡？而且還折得這麼仔細，認真地收藏在這裡？難道難道……依諾突然想起彩稿上那流暢的線條，飽滿的色彩，分明就是一個繪畫多年的人才會有的功力。而姜正薰，正是美術系的高才生……

難道那個晚上，通宵幫她完成作業的，竟然是他？！

依諾捂住自己的嘴巴，吃驚地瞪大眼睛。

姜正薰……姜正薰……這個有些沉默，有些安靜，卻被崇南學院里全部女生都評為夢中一號情人的韓國男生。竟然偷偷地這樣幫助著她。

一抹感動頓時從她的心底泛濫上來，看著手裡的這張設計初稿，依諾彷彿看到了他整夜不睡，一直坐在她的畫架前，一手捧著調色板，一手拿著筆，幫她完成作業的模樣……白色的熒光燈照耀著他帥氣的臉頰，他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感動幾乎是控制不住的，一直濃濃地從心底洶湧而出，幾乎快要衝出她的眼眶……

但是——等等！

依諾突然覺得有些天旋地轉，連自己手裡的設計紙都快要捏不住了，只覺得自己腳下微微一軟，整個人立刻要摔倒在地上。

樓梯上腳步突然輕響，姜正薰才剛剛走下樓來。他正想和依諾招呼一聲，送她回家，就看到依諾手裡的設計紙突然掉了下來，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面倒去。

她的前方正是他的那張木頭小茶几，一旦撞上，後果不堪設想。

姜正薰幾乎是本能的反應，一步跨到了依諾的身邊，伸手抱住了她虛弱的身體，右手還撐在木頭小桌上，用自己的胳膊擋住了她撞過來的額際。

砰！

依諾撞在他的胳膊上，姜正薰只覺得自己的手肘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但是這些他都顧不上了，他心急地看著倒在他懷裡的依諾，焦急地大聲喊著：「依諾，依諾！你怎麼了？你快醒醒！」

依諾目眩神迷地摔倒下去，眼前竟然是一片白光閃爍。她在朦朧中看到一片蔚藍色的大海，有個男生在陽光下對著她燦爛地微笑，但是當她想要看清那是誰的時候，他卻又突然轉身離去……

接著耳邊就傳來姜正薰的呼喊……

她立刻從那片白色光芒中被狠狠地拉回來，驀然張開眼睛，只看到姜正薰那張急切的臉龐。

「正薰……」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看到姜正薰皺緊的眉頭，擔心的表情，她竟然有種想要微笑的感覺……他的急切和擔心，讓她感到被人關心的溫暖。好喜歡看著這樣的他，好喜歡看著他為她緊張的表情。如果可能，能不能一直就這樣躺在他的懷裡，能不能一直看著他急切的神情……

「依諾，你怎麼了？你還好嗎？怎麼會突然暈倒？」姜正薰看到懷裡的她張開眼睛，才微微地放了一點心。

但是她的臉色很蒼白，好像久病未愈似的令人擔心。

「我暈倒了嗎？」依諾有些虛弱地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許是最近太累了。」

她剛剛出車禍的時候，常常會在家裡暈倒的，不過在媽媽的悉心照料下，她的身體恢復得越來越好了。她已經很久沒有再出現過這樣頭暈目眩的感覺了，怎麼今天……今天又突然發生了？

不過還好，幸好還有姜正薰在旁邊，看到他剛剛衝過來的樣子，依諾覺得很溫暖。

越來越羨慕那個被他喜歡的女生了，如果是她暈倒了，他一定會更著急，更心疼吧？可是看著他現在凝視著她的眼睛，那盛滿了憂傷、著急、憐惜的眸子，她就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你最近很累嗎？那就不要再跑來給我上課了，還有你的作業……我來幫你……你要休息，你要好好地保重身體……」姜正薰急切地叮囑著她。

依諾看著他的表情，忍不住抿嘴微笑：「那怎麼可以啊……不過還是謝謝你……幫我完成了那份作業。」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突然伸手輕撫了一下姜正薰的臉頰。

「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我真羨慕那個女生，可以與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