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章
我微微顫抖,連我自己都不敢想象,如果事情真的發生的話,我以後會怎麼樣,自殺嗎?可是,我好捨不得。但是如果不自殺,我怎麼能接受得了……
「行了,別想那麼多了,幸好,好人有好報。要不是有呂天海在……」
「呂天海?」
「喏!」天海說著,從我的包包里把那條小蛇拉了出來:「就是它嘍,忽然從你包包裡面鑽出來,把陳瑞雪嚇得半死,拉開門就往外跑。我當時就在走廊上等你,看情形不對就跑過去看,誰知道……」
我激動得無以復加,拉過那條小蛇,輕輕親了它一口:「呂天海,謝謝你,你真是我的福星……」
「好了,沒事就好了,沒事就好了。」
「嗯!」我點頭,頭靠在他的肩上:「天海,你對我真好!」
「我對你好是不夠的,你要學會保護自己。不可以什麼時候都不長心眼,這樣很容易受傷。你一受傷,我們這些關心你,愛你的人自然也就會跟著吃苦頭……」
「但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嗯!三個人以下的我會儘力的。」
「三十個人你也不會扔下我的!」我摟著他的脖子,為自己的劫後餘生慶幸著。
「三十個人我應付不來的,我最多帶著你逃跑!」他一副誠實寶寶的樣子,就差沒給我來個童子禮了。
我笑著,聞著他身上清新的香皂味,心裡有小小的幸福在流淌堆砌著。原來這就是被人珍視的感覺。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有個人,會像個避風港一樣,把你摟在他的懷裡。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像個天使一樣守在你的身邊,把你放進蜜罐裡面呵護著。
我這樣想著,眼中自然也涌動著幸福的淚花,輕輕地俯在他的耳邊說:「呂天海,我愛你!」
察覺到他的身形一震,我把頭更用力地埋進他的懷裡,等著他告訴我他也愛我。
「哈哈哈哈!」他狂笑幾聲,忽然像發神經似地狂扭起來,雙手不時往背上摸去,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
莫名其妙,我愛上了個什麼人啊!這麼浪漫的氣氛,他居然,他居然這樣對我?虧我剛才一時情緒激動,還對他示愛。可是他,他,他,他居然在這種時候給我放聲大笑?
「呂天海,你這個白痴,我恨你!」
「不,不是!」他連忙擺手:「那個,呂天海,就是那條蛇,它,它鑽進我的背里了……」
「啊?」我一愣,一把拉過他一看他背部,果然明顯有條小東西在向屁股方向蠕動著。
「快幫我把它拿出來啊……我快癢死了!」
「不幹!」
「喂,林絲柳,你不是這麼沒人性吧!」
「哼!你還欠我一句話呢!」
「這都什麼時候啊,你還跟我計較這些?」
我一聽,頓時火往上撞:「這可是很嚴重而且很嚴肅的問題!」
呂天海跳著叫著,雙手使勁往後夠,想捉住那條蛇。動作又滑稽又笨拙。我狠下心視而不見。
「林絲柳,你這樣我可就不愛你了啊!」
「那你現在愛不愛?」
「愛愛愛,愛愛愛,我愛你,林絲柳,我愛你!」
「早承認不就得了,哼,一點都不識時務!」
「你……」
「呂天海,乖,出來吧,你哥哥身上好臭的,快出來吧!」
「我叫你拿出來,你跟它說什麼蛇語啊!它聽不懂的,姑奶奶!」
「不會啊,你們倆是兄弟耶,要不你自己跟它溝通溝通,沒準它能明白的……」
「……」
蘇美跟在蘇勇身後,怯生生地向我望過來時,呂天海正在幫我剝橘子,一瓣一瓣地往我嘴裡送著。我的雙手也忙得不亦樂乎,左手端著杯熱可可,右手還在翻漫畫。
「天海,柳柳!」蘇勇拉著蘇美,走到床邊,放下一大袋一看就知道是高檔貨的大禮包:「我和美美來看你。」
「你來得正好,快讓我回去吧!我只是被嚇了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真的用不著住院。」我放下杯子,一臉懇切。本來照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是完全可以下床活蹦亂跳的。可是呂天海非說要我再觀察一兩天,怕那種市面上流通的「迷魂藥」會有什麼副作用。
「那怎麼行?出了這種事,一定要小心些的好。」蘇勇說著,面露愧色:「天海,實在是對不起。這次美美這丫頭的確是太過分了些,我已經把事情告訴爸爸了。你放心,這次的醫藥費什麼的,我們都會負責的。至於柳柳,只要你開口,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能力補償你的。而且我爸爸說了,等過兩天有時間了,親自去你家,向你道歉!」
「別別別,要是讓我媽知道我在外面惹了這麼大的事,還不剝了我一層皮啊!」我已經連著兩個周末沒回家住,還讓艷艷幫我打了個電話回去圓謊。要是那老爺子跑我們家去,被我媽知道了,我可就有得受了。
蘇美苦著長臉:「我爸說了,如果你們不接受道歉,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你想怎麼樣就明說,反正,反正一人做事一人當……」
「你瞅瞅你這認罪態度,讓人家怎麼接受啊?」天海站起來,搖頭無奈:「美美,不是我說你,這次的事情你實在是太過分了。怎麼著也不可以這樣傷害人的。你知不知道,好在柳柳是自家人,如果是旁人的話,是可以追究你的刑事責任。到時候你就得進少年勞改所,你這一輩子也就算完了。」
蘇美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低著頭並不答腔。不過看那架勢,跟平時的囂張驕橫已經有天壤之別了。
「誰跟你自家人啊?你少來這套。都是你,到處拈花惹草,惹來這麼多風流債,還害得我受驚。我不管,等我這次出院了,你請我去華梵最好的遊樂園玩一天,再請我去華梵之星吃一頓龍蝦宴……」
「沒問題沒問題,這些都是小事,我全都替天海答應了!」蘇勇爽快地接過話頭,卻被我搶白了:「不行,我知道你有錢,可我要的是天海請。」
「我請?我很窮的耶,我……」
「我不管,從明天起,你就去勤工儉學部給我把學校大操場的清潔活包下來,然後拿你的月薪彌補我的精神損失。」
「有沒有搞錯!」呂天海振臂疾呼:「你忍心看我得肺癌?」
「大不了我幫你灑一遍水嘍!」我捂嘴偷笑,不準備告訴他,我其實是很懷念當初跟他一起「共患難」時的那種感覺。
蘇美看向呂天海的眼神仍舊帶著三分不甘和七分無奈,但是我卻真的一點都不介意了。因為眼前這個正望著我的男孩的眼裡,我只看見我林絲柳一個人。
「不管怎樣,下周一晚上還是要請你們去華梵之星吃飯的,就當為美美餞行吧!」蘇勇說著看了蘇美一眼,暗示該她開口了。
「爸爸決定把我送到美國的舅舅家去,還說我在這邊太目中無人了。讓我一個人去美國嘗嘗舉目無親、重頭開始的感覺。說什麼外面比我們家有錢,比我還刁蠻的女生多得是,讓我也知道知道那種被人欺負的感覺……嗚,我真搞不懂,我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蘇美說著,眼中都是淚花,一眨眼睛就掉了下來,精緻的妝容也被沖得一道一道的,活像個小花貓似的。
我和呂天海相視一眼,都有些無語。雖然蘇美這個典型的富家小姐,的確沾染了不少惡習,對一向嬌生慣養的她而言,忽然被送到美國去,也的確是有些為難她了。
「俗語也有雲嘛,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智,勞什麼骨來著?哎,總之呢,美國那邊的帥哥多得很,比天海帥的更是滿大街都能撈得到。你好好準備著,以後總會遇上一個你喜歡也喜歡你的嘛!是吧,天海!」我用肩膀輕輕撞了撞他,示意他也安慰她幾句。誰知道這傢伙又開始耍酷,只是沉著臉點了點頭,並不說話。
蘇美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轉身走了出去。但是不到幾秒鐘,我們就都聽見外面有低低的抽泣聲傳來。
呂天海輕輕握緊了我的手,忽然神經質似的低聲喚道:「柳柳!」
「嗯?」
「我愛你!」
「呃?」
「我愛你!」
「哦!」
「這麼冷靜?」
「學你嘛,只許你裝酷嗎?」
「你……」
我從來不知道,我們學校的操場也可以這樣的「一望無際」,茫茫然向天涯海角延伸似的。要不然,為什麼我提了第四桶水,還是只灑了操場的一半呢?
再看我身後不遠處,呂天海正一臉正襟危坐的樣子,一眾女生,你一下我一下,揮著掃把,在他身邊十平米左右的地方反覆掃著。空氣中都是灰塵和水接觸時的土腥味,當然,還有我鼻子里的醋味,混合交雜著。
「呂、天、海!」我忍無可忍,把桶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放:「你太過分了!」
「我?」某人一臉無辜地把頭扭向我,眨了眨清澈的眼睛,神情之無邪,讓他身邊的女生又是一通尖叫。
我無奈地仰著脖子,強忍想仰天長嘯的怒意:「為什麼你什麼都不用做?好像是這份工作是你申請的吧!」
「的確!」
「那可不可以告訴我,你都做了些什麼?」
「呃……基本上我……」
「基本上你根本就什麼都沒有做!」我怒髮衝冠,我火冒十丈,一把將一個像肉牆一樣,橫在我和他的視線之間的肥女生推開:「這一個月來,我像個白痴一樣幫你灑了一個月的水,地也是人家幫你掃的,你、你什麼都沒幹。」說著說著,我鼻子一酸,竟越委屈起來:「你太過分了,說好了你要用自己的雙手努力為我打拚嘛。可是你看看你,什麼都不管不顧的。以後人家跟著你,哪有好日子過,還談什麼給我幸福?你這個騙子……」
呂天海聞言終地屈移尊臂站了起來,一把摟住我的肩膀,對後面那些女生說:「不好意思,這裡就交給你們了,辛苦你們了!」
眾女生一副「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的表情,我還來不及噴火就被呂天海拉離了現場。
「柳柳!」
「走開啦!」
「別生氣嘛!」
「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掃地這種事,一個月也才賺個兩百塊錢,實在是太委屈我這麼有才華的人了,你不覺得嗎?」
「嗬,你還好高騖遠起來了哈,你以為你是誰?不過就是個高中生而已。以你這樣的資歷,你現在……你……」我話音未落,但後面的話在看到他變魔術似的拿出的一個小首飾盒時被嚇回去了。
「打開看看!」
「給我的?」我難以置信地打開盒子,盒裡一個銀光閃閃的小鑽戒正安靜地躺在藍色絲絨上,散發出天使一樣的純白光芒。
他輕輕摟過我的腰:「我現在還不夠錢給你買漂亮的大鑽戒,但是這個呢,可是我辛辛苦苦每天晚上背著書包,到大學城去推銷化妝品賺來的錢喔!我知道這個月呢是有些冷落你,不過你這麼善解人意,應該是不會跟我計較的。對吧?」
「可是,可是……你少油嘴滑舌了,那個……」我語無倫次,看著他鄭重其事地幫我把那枚尾戒套上我的手指,眼前已經浮現出一幅絕美的情景:
美麗的華爾貝麗教堂,我穿著純白婚紗,呂天海則是一身白色燕尾服,帥得要死,引得眾女賓們不時大聲尖叫……
「想什麼?幹嘛流口水啊?」
「呃?」我連忙伸手揩掉嘴邊的口水,誰知道他把外套一脫:「喏,給你,拿回去幫我洗!」
「為什麼是我洗?你以前不是說,不要我幫你洗衣服,會傷到我的玉手嘛!」
「這件太髒了,你不想洗也無所謂,如果以後你可以忍受抱著我聞著我衣服上的臭味的話……」呂天海一臉我無所謂的樣子,笑得超級欠扁。
我無奈地抱著他的校服,看著他若無其事地往前面走去,吹著口哨勾引著那些笨神鳥。
夕陽斜斜地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我右手那枚小鑽戒上,我抿嘴輕笑,用力抱緊了那件校服,彷彿抱住了一世的幸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