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哇——救命啊——!」
我又大喊大叫起來,指望有大俠聽到,衝進桃花林,把惡徒繩之以法。
「喂喂,我碰都沒碰你,你救什麼命啊?」魔龍撐著額頭,蹲下來十分頭痛地看著我。
我也知道我是誇張了點啦。我只好搔搔自己的短髮,使勁想理由。
哈哈,找到理由了!還說沒碰我?拎我的領子算不算碰啊?我都摔地上了,這還不算重重地傷了我啊?
我一咕嚕爬起來,心疼地拍拍藍色背帶牛仔褲(我才第一天穿),心裡恨不得也給他來上這麼一下。
既然已經被逮了,我也豁出去了,來個「惡人」先告狀,把自己的氣勢展開了再說。
「你欺負人!」我大聲控訴。
他也跟著站了起來。
他個子好高呀!(還是我太矮?)他站我也站,可他俯視地看著我,而我卻必須仰視地看他,這就決定了——他的氣勢比我強得太多!我站在他身邊,腦子裡居然跳出個詞,「小鳥依人」……
嗚嗚,太不公平了。我連忙後退兩步,拉開距離。
「喂喂,講點理好不好,別亂安罪名。我哪有欺負你?」他剛睡醒的臉上還是迷糊的神情,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我的指控。
「你沒欺負我?你突然在我背後叫這麼大聲幹嗎?我心臟不好!嚇死我了,你知道不?這是你犯的第一個罪!」
「啊?」他吃驚地瞪大眼,什麼時候連大聲也是一種罪名了?
「男女授受不親,你沒經過我允許,就摸我了,這是第二個罪。」
「哈!都這個時代了!還男女授受不親。我想摸誰就摸誰!」他狂妄地宣布,閃電般一伸手,指尖在我臉上輕輕掃過。
我吃了一驚,連忙後退一步,看見他臉上戲謔的嘲笑。
這讓我覺得他是貓,我是鼠。這個感覺很不好。應該我是貓,他是鼠才對!
可是,他剛才接近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眼珠!那眼睛真好看,眼眸是淡淡的琥珀色,晶亮晶亮的,如同爸爸拍的片子里,非洲獵豹的眼睛。
我一時看得呆了,他得意地挑挑好看的眉毛,不在意地說:「就這?算欺負你?」
「難道不算嗎?」我歪頭看他,眼珠子咕嚕亂轉,心裡還在羅織他的罪名。
他被我看似狡詐,實則痴獃的模樣弄得一笑,抹了一下鼻子,攤開手,委屈地說:「我看,被欺負的人是我吧?」
我一看,他手心上全是口紅的顏色。
「你對我做了什麼?嗯?」他逼進一步,臉上的笑意也倏地變得冰冷。
哎呀,這個魔龍好凶哦,以為本女俠會怕他嗎?我最愛看武俠小說,那裡面都是劫富濟貧的大俠,而我就是懲惡揚善的女俠。
「做了什麼?你身上少了什麼嗎?本女俠還不屑偷學生的東西!」我毫不示弱地還嘴,雖然我經常偷表哥的雜書。
「諒你也不敢偷東西,老實交代,我的鼻子為什麼紅了?」
哈哈,紅了就是紅了,我還犧牲了寶貴的口紅呢。說起來,我比較吃虧,就算我無償贈送好了。
可我口頭上卻不能承認,眼一瞪,色厲內荏地說:「你紅你的,關我什麼事?」
「你在這裡,當然關你的事。」
「你看見了?」我嗆了他一句。
「這個——沒看見。」他倒是蠻講事實的,拿手蹭了蹭鼻子,支支吾吾地承認了。
哈哈,這個魔龍也不是像外界傳說的那樣,不由分說就打人的。看來,這一場,我有機會贏了!
這下好了,亂冤枉人這條罪,他是坐定了!
我食指一伸,用一種苦大仇深的姿勢,故作憤怒道:「你沒看見就說是我乾的,你冤枉人,六月飛雪啊!本女俠好心來看看是否有人昏倒,你居然還誣衊我!」
「這——」魔龍懊惱地抓抓腦袋,大概覺得實在是有理講不清吧。
他又說:「明明這裡只有你一個,我又怎麼會冤枉你?」
「只有我一個?」
我用鼻子哼哼地嗤笑他,大大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人啊?算上你兩個人,嗯,不是我就是你,這麼說定是你自己弄的,找機會誣賴好人啊!直說吧,你要訛我多少錢?」
見我倒打一耙,他頓時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我會訛你的錢?」他氣得跳起三丈高,豎著眉一連說了幾個你,又生氣又無奈地在原地亂轉圈,兩手的拳頭握得緊緊的,轉了幾圈后,卻又鬆了開來。
哈哈,氣死你才好。
他氣起來,真像小狗亂跳,就差汪汪亂吠了。
我得意地笑,……高興得全身抖啊抖。
他乾脆不和我辯下去,大眼一瞪,耍賴道:「反正一定是你!你敢捉弄我!」
哈哈,他冒火的樣子真可愛,他不是魔龍嗎?說不過我,怎麼不動武啊?再耍耍他,蠻好玩的。於是我擠兌他說:
「哦!講理講不過了,就用拳頭說話是吧?你這樣也算男人?」鄙夷地斜睨他,我好整以暇地站著,其實心裡早就咚咚不停地打鼓,只要他一揮拳,我就逃跑。
「如果不是你,你剛才逃什麼?」
「又沒偷你什麼,本女俠幹嗎逃?我那不是逃,是才從外面進來!」我突然找到一個好理由,繼續胡謅:「既然不是你也不是我,那就是別人了!說不定,我進來之前,已經有人進來過,是他畫了你的臉。」
「不可能!這裡是禁區,有誰敢來!」他一副捨我其誰的樣子,然後突然想到什麼一樣,緊盯著我問:「這裡是禁區,你不知道嗎?居然隨便闖入?」
「這裡是禁區?」我的得意一下飛走了。
我驚疑地重複他的話。怎麼會是禁區呢?指南上沒說啊。不過,魔龍能在這裡放心大膽睡覺,看來他說的不錯。
生存指南只說山上樹林是禁區啊……等等,山上樹林?
這不就是嗎?暈啊,開了花的桃花林,也是樹林啊!
他看我忐忑的樣子,壞壞地一笑,再問:「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禁區哦!」
我眼珠子咕嚕一轉,決定來個軟的。
於是我展顏一笑,露出我必殺招術,可愛的兩酒窩,大方地撒謊:「本小姐的確不知道!」
果然,他被我的酒窩弄得一呆,口氣放軟道:「擅入禁區者死,你不知道嗎?」
切,他以為他是誰?還擅入者死呢?現在想起來,操場上的人一定是以為我去找死,所以才有那種奇怪的表情。
這裡是學校!學校就是給學生呆的地方。我偏偏要入禁區,我就不信這個邪!
不過,我是不會當面說出這個話的,和壞人打交道,還是要講究策略的嘛。
「你說了我現在才知道的。不知者不為罪,這個你聽說過吧?」我臉上表情再變,做出淚汪汪的可憐像。哈哈,我的表演功夫怎麼這麼好啊!
「所有學生都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魔龍看我這樣子,似乎有點動搖,但還是不信地哼哼。
哈哈,他問對了!按說,兩個小時前,我就是不知道!不過他一定不會相信的,既然如此,我只好說我是外校的了,畢竟一天前,我確實不在這上學。差一天時間,應該不算說謊吧?
「我又不是這的學生,憑什麼我非知道不可啊?」
「騙人!你如果不是這的學生,怎麼會在這裡?」他得意地笑,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抓住你的老鼠尾巴了!
我眼珠子亂轉,怎麼辦?就這麼被他戳穿?
突然,我想起早上看到對面恩馳中學的學生,他們也是男女同校的,而且女生特多,兩個學校這麼近,學生之間互相逛逛應該很正常吧!
「恩馳!我是對面恩馳的。」我眨巴著眼睛,高興地回答。幸運啊!如果我穿了制服就騙不過他了。幸好我是第一天轉學,新發的帝鳳制服還在我儲物箱里躺著,我當時嫌煩沒有換,現在我身上還是簡單的白襯衣,藍色背帶牛仔褲,他可沒證據認定我是帝鳳的了!
他繞著我,狐疑地轉了幾圈,點頭道:「難怪!帝鳳可沒你這樣的臭丫頭,敢來惹我。」
我不滿地聳聳鼻子,誰臭了?
「算了!」魔龍揮了揮手,再次說出他的判斷,「不管怎麼樣,肯定是你!沒別人了!我的鼻子自己是不會紅的!」
「那可說不定哦!」我壞笑。想起以前,我們女孩都用鳳仙花染指甲,說明花揉碎了,都會紅哦。
剛好身邊就有一枝艷麗的桃花,於是我隨手揪下幾朵,他眉頭一皺,似乎很不高興。
「你看著點!」我手抬了抬,意思是讓他注意我的手掌。他奇怪地看看我,然後低頭看我的手心,不知道我要耍什麼寶。
我將一把桃花又搓又揉,然後攤開,得意地說,「過來。」
他真的邁近一步。
我把揉出來的碎花瓣連汁帶水往他衣袖上一抹,頓時他白色的襯衫上染上大大的一片紅色。
「喂,幹嗎抹我袖子上。」他跳起後退,趕緊抽手,可惜晚了。
我哈哈一笑,對他吐了吐舌頭,理所當然地回答他,
「難道本小姐抹在自己袖子上?拜託,也不看看是誰這麼笨,問這麼蠢的問題。我好心幫你解答,代價當然你來付咯。」
「呃——」他只好乾瞪眼,卻說不出話來。
我再接再厲地說:「一定是桃花落在你臉上,你睡著了亂揉,才把鼻子弄紅的,還怪罪別人。」
我說得眉飛色舞,他皺著眉一聲不吭。
「你敢說你沒揉過什麼東西。」我又加了一句,希望他記得他剛才揉鼻子的舉動。
他好像是記起來了,點了點頭,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對我說:「臭丫頭,算你能說,我就當你沒做什麼壞事吧。」
「過來!」他命令我。
憑什麼我要過去?我歪著頭謹慎地打量他,就是不動。
「過不過來?」他眼睛一眯,琥珀色的眼珠頓時只剩一條縫,這個現象我很熟悉,動物世界中,豹子要發動攻擊獵殺獵物的時候,就是這樣眯眼的。
沒什麼大事,還是不要觸怒他的好,我只好小心地跨前一步。
他抬起我的手,咦?這是幹嗎?
他低下頭就像一條超巨型的狗在嗅嗅,最後把鼻子蹭到我的衣袖上,擦了一擦。
不是吧?這個奸詐小人!居然用我的衣袖當毛巾,擦他的鼻子!
「喂喂!」我驚得跳了起來,可惜晚了。白袖子上已經染上了紅色。口紅很難洗的,可憐我這衣服,今天還是第一次穿!
「你弄髒我的,我也弄髒你的,扯平了!哈哈哈哈!」他拊掌大笑,對我的憤怒表示了極大的興奮。
靠!魔龍作為惡人之首,想不到是這樣小心眼的傢伙,也太對不起他的名頭了吧?哪有一點身為知名人物的自覺,他根本是毫無風範可言!
可是,現在敵強我弱,我只好乾瞪他兩眼。
「好,那就算扯平了!以後你不犯我,我不犯你!」我大聲宣告,他不知道的是,我心裡在大叫:「我必犯你!」
我學著電影里的俠客一抱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拜拜~」轉身即走。「喂,等等——」他突然叫住我。
「幹嗎?」我奇怪地回頭看他。
他好看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看著我丟在地上揉碎的花,低聲說:
「下次別摘花。」
「嘎?」他管得也太寬了吧?
「你直接說花碎了會紅,我就可以理解了,以後不要那樣把花揉碎了。」
「我不示範給你看,你會相信我?」
「會信的,你那樣揉花,不知道花會痛的嗎?」
我吃驚地把嘴張成個「O」字。他居然說出這麼奇怪的話來,我以為我聽錯了。
花會痛?
這是一個男生會說的話么?就是心最軟的女孩,比如我,都不會這麼說,而他更是一個惡貫滿盈的大壞蛋!
他大概是人格分裂了,所以我好心教育他說:「切,花是我們人種的,開了就是給人摘的,什麼痛不痛的。」
「那也不要揉碎!」他再次重申。
「你又不是花,你又知道它痛了?植物哪來的神經,想痛也痛不了啊。」我們生物課上就這麼講的。
「你也不是花,你又知道它不痛?」
「那你踩在草上,怎麼不怕它們痛?」我將了他一句。學校的草坪上都豎了牌子,「小草無言,踏之何忍」,不過踏的人還是很多。
「這……」他果然說不出話來,乾脆強硬地說,「反正以後不許你碰這些花!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哼,霸道的傢伙,果然是壞蛋,憑什麼說都是他的?學校是屬於所有師生的!
我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轉身開步。
「喂——」他又在後面叫。
他怎麼這麼煩。我嘆口氣,又轉過來聽他還有什麼話說。
「拜託你一次講完好不好,就快要上課了!」我不悅地瞪著他說。
「我這樣子你一定要保密!」頓了頓,他下決心說:「最好是忘了我。」
說著他摘下自己頸上的項鏈,走到我面前。
他在我眼前搖晃著鏈條,催眠似地念經:「忘了我,忘了我……」
怪不得這裡要弄成禁區,原來他不想別人看到他本來面目。不過他這麼做也有道理,誰見過這麼美的少年能夠命令那些蠻橫的惡男的?從這方面說,他的形象確實是太吃虧了。
他清俊的臉離我這麼近,琥珀色的眸子如寶石般吸引我,嘴巴喃喃自語,表情嚴肅得好像古代的魔法師。他的嘴唇真好看,一合一翕地快速動著,我很想用指尖去碰一碰。
這一刻,他的黑髮在細碎的光影里閃耀,他的衣角微微地風中輕動,我看得痴了,眼神越來越迷離。
過了好一會,他還在搖晃銀墜,我也還是屹立不倒。哈哈,他哪知我根本沒在看晃動的銀墜,而是在欣賞他呢?(鄙視自己一下,色女。)
「喂,你怎麼還不倒下睡覺?」他不耐煩地問我。
他的聲音讓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我為什麼要睡?」我故意逗他。
他嚴肅地說:「我催眠你了。」
「哈哈!」怎麼有這麼可笑的人,我毫不留情地嘲弄他,「催眠?你在做夢吧?晃兩下項鏈就催眠?那世界上不是誰都會催眠了?」
被我嘲弄,他卻一點沒覺得丟臉,神色自若地放下鏈子,煩惱地說:「那你要怎樣才能忘了我?」
我看著他皺皺的臉,戲弄之心大起,我要看看他喪氣的樣子。
我壞壞地一笑,然後裝作懵懂的樣子,「本小姐連記都沒記住你,談什麼忘記呢?」
「啊?」他歪頭想問題的樣子好可愛,真夠顛覆常識,兇惡的魔龍,居然是這麼個可愛的美少年。
我繼續打擊他,「本小姐都不知道你是誰,你只是個陌生人嘛,你想想,對於陌生人,你不是轉眼就忘的嗎?」
「你轉眼就會忘了我?」他一副吃驚的樣子。
「當然!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學生嘛,拜拜了!」我開心地笑了,看著他這副被打擊的樣子,真是一大享受啊!
他訕訕一笑道:「那個——我叫雷展鳴!告訴你名字就不算陌生人了。然後……」
我扮了個鬼臉,笑嘻嘻地故意打斷他的話,「哦,知道了,我一定會很容易地忘記你的,別擔心!」
這次他沒有再叫住我。哈哈,他那張超級糗臉真好笑,被我打擊了,受挫折了,哈哈!氣死他!
人活著真不容易啊,尤其是想爆笑卻又要憋著的時候。不行了,我得快跑,跑到他看不見的地方,笑個夠。
其實我當然是騙他的,誰會忘記這樣絕美的臉呢?
不是我不想忘,他那麼俊美,是上帝最完美的傑作,任誰看一眼,都不會忘的。他這種人,就是傳說中的,天使面孔,魔鬼心靈了。
出了桃花林,就是廣場了。我腦子裡滿是魔龍可笑的扁臉,根本就沒注意腳下,結果腳尖在廣場的護基上輕輕一絆。
哎呀!腳下是輕輕一絆,我的人可是重重地摔了出去。
「啊——」我驚叫,眼看我就要皮破血出。
但是我並沒有摔在地上,我脖子一緊,居然被人提了起來。
討厭!一懸空我就知道是魔龍這個傢伙了,又被他白白拎了一次。奇怪的是,他什麼時候跟上來的呀?速度好快啊。
這個魔龍這麼喜歡凌空提著人么?本來還推測本人有50%的機會,享受一下美少年的懷抱,可惜,他這人不懂得惜香憐玉,可憐我現在四腳不著地,哎呀,脖子難受!
太氣人了,我雖然個子嬌小,但也不是隨便拎拎的貨物,他魔龍個子高了不起啊!
「還不放我下來!」我氣得哇哇大叫。
「好啊!」魔龍得意地輕笑,作勢將我扔掉。
「等等!」幸好我腦子快,及時叫住了他。
開玩笑,剛才是草地,現在腳下可是堅硬的大理石,我一個狗啃泥跌下去,不痛死才怪。
「哦?」
他戲謔地笑著繼續拎我,還將手伸直,把我拎得遠遠的,好像我是個骯髒的小野獸,怕我弄髒他一樣。
氣死了,現在輪到我一副糗相,他這個人就是小心眼,我怎麼招惹他,他就怎麼作弄我,討厭啦!
但是,我現在不能任性,畢竟我還被他拎在手裡——唉,這叫弱國無外交啊!
「輕輕放我下來。」我只好軟軟地請求他。
「哈哈,剛才不是很會說話嗎?」他口裡雖然嘲笑我,不過還是把我輕巧地放在地上,還體貼地扶我站穩。
他現在已經恢復大家熟悉的那個打扮,戴上了墨鏡,酷酷的,就和《駭客帝國》的尼奧一樣。他一頭柔軟的黑髮大概被他胡亂揉了十來圈,弄了個雞窩型。現在他正叉著腰,得意地看我。
我如泄氣的皮球,垮了肩膀站在原地,噘著嘴,垂著頭。真慘,被他笑了,翻他十個白眼也不能平息我心中的鬱悶。
丟臉死了,一天之內,竟然被人拎了兩次,而且這次廣場上的人都看見了。但願他們不要看清楚我是誰,轉眼忘掉就好。
「路都不會走,幸虧不是我們帝鳳的,要不被你氣死。恩馳的學生就是笨!」他很跩地說。
我心說,本小姐就是帝鳳的,氣死你才好。
他大咧咧一牽我的手,「走,送你出去!」
什麼?送我?
不要送啊,拜託魔龍你離我遠點!剛才被人看見四腳懸空被拎著已經夠倒霉的了,要是看見我和你走一起,我怕我馬上就會升級成為第十一的大惡人啊!
我趕緊拍胸脯打保票,「不用,不用!我認識路,我自己走。」
他魁梧的軀體靠過來,墨鏡下美麗的唇微微一笑,促狹一笑,「你不是說不是帝鳳的嘛?我送你去恩馳!」
糟,敢情他一直不信啊?要用這個來試探我?
怎麼辦呢?就快上課了,他居然要押送我出校門,這可大大的不妙。
他走在前,我走在後,我們的手握在一起,就這樣緩慢地穿過廣場。我心跳得厲害,努力把頭低下,默默念叨:「沒人認識我,沒人記住我……魔龍快快摔跤暈倒……」
可惜,我的咒語沒用。
廣場上還是剛才那些人,看著我們走過,大是驚訝,議論不絕。
「看來,又一個少女被糟蹋了。」
「是啊,強搶民女啊!看得出,那女孩都快哭了。」一個男生同情地說。
「咦?你看出來了,你怎麼不去救她?」另一個壞壞地問他。
「我瘋了么?誰敢惹魔龍?」
……
我聽在耳朵里,臉越來越熱。現在我的臉大概都紅到脖子根了。他們怎麼能這樣說呢?被糟蹋的少女?完了,我的一世清白啊!
「嗯?你怎麼了?越走越慢。」雷展鳴回頭關心地看我。
我馬上收回亂瞟的視線,囁嚅道:「這麼多人看見,我怕……」
「哼!」他傲氣地冷哼一聲,雙腳一叉站定,然後氣沉丹田大喝一聲:「全都給我滾!」
我又被他炸得眼冒金星,耳邊轟隆隆地響個不停。這樣下去,我的耳朵會不會聾啊?
嘩——大家的動作又是整齊劃一,撒腿就撤,一眨眼,廣場上走得一個不剩。哦哦,我覺得小的在下現在就是妲己,而他,就是商紂王。
「好了,沒人了,放心大膽地走!」他牽住我的手緊了一緊,彷彿用這個方法給我力量。
我們順利地穿過廣場,來到學校的中心大道上。往右手拐,就是教學樓,不拐彎,自然就是校門口。
這時候,耳邊響起「鈴鈴鈴~~」
下午上課的時間到了。
我解放了一般鬆了口氣,歡欣地說:「你快去上課,別遲到了。」
「不怕!」魔龍依舊牽著我從容地走,連一絲著急的意思都沒有。
你不怕遲到,我怕啊!
中心大道上都是奔跑的學生。
「小鈴!」林雅佳看到我,招呼一聲,就要跑過來。
要死了,如果林雅佳說,快去上課,我不就暴露了?我使勁在魔龍身後做動作,又是擺手,又是指指魔龍。
「啊!」林雅佳臉色一白,遲疑了一會,給了我一個悲壯的離別式眼神,跑走了。
「那個……我自己會回去,你還是去上課吧,你遲到了,我會內疚的。」我再次找了個借口。如果他現在扔下我,我還可以避開他馬上跑去上課,可是,他就在我身邊,我走不了啊。
「我不急。反正你不是這的學生,你也不急吧?」他嘴角掛著古怪的微笑,牽著我堅定地往校門口走去。
哇呀呀……你不急,我可急死了,我可不想遲到啊!該死的,魔龍是小孩么?試探我就這麼重要啊?比上課還重要?
越過我們跑去上課的同學,看我們不去上課,反而往校門走,奇怪地連連側目,不過既然有魔龍在,他們馬上就浮現出瞭然的神情,然後當什麼都沒看見地跑了過去。
有句話講,給予比接受更快樂。我一直不相信。
明明是接受更快樂嗎?最好多給我錢,給我吃的、用的、玩的,多多益善,我絕對是來者不拒。
我現在才明白,古人是誠不我欺啊!
他的幫助,我接受得無比痛苦,他給予得無比輕鬆,嘴角還掛著微笑。他簡直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雖然……他是在給我幫助。
神啊,快告訴他,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需要幫助的吧。
我這樣胡思亂想,他已經帶我出了校門。
恩馳中學就在同一個區,準確地說,往東五十米,在我們學校的斜對面。
魔龍牽著我,來到恩馳中學的校門口,一本正經地說:「好了,已經到你們學校門口了,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看著。」
哼哼,還想試探我,怕你?我毫不示弱地往恩馳走,幸虧進校學生多,恩馳的校工以為我是他們的學生,親熱地對我說:「還不快進去,鈴都打過了。」
我數著數字走進去,數到五十的時候回頭再看,大失所望。本來想看看他憋屈的模樣,可是魔龍居然看都不看我,已經往回跑了。
我密切注視著魔龍的背影,直到他跑遠了,才對校工說:「師傅對不起,我是帝鳳的。」
校工搖頭無奈地說:「現在的學生啊……特意跑到我們校門口來分手,然後再跑回去,這不是神經病啊?」
我沒空解釋那麼多,抓緊時間往回走。終於躲躲閃閃地來到自己的校門,沒想到看門老頭已經認識我了。
「嘖嘖,小雷的吸引力真強,女娃兒都追過來了,呵呵。」老頭開心地笑了,一開心就把我放了進去。
奇怪了,那老頭好像很喜歡雷展鳴嘛。
我蛇行鼠步地鑽進教學樓。看到雷展鳴轉進二樓進入教室,我這才真正放下了心。
等我吭哧吭哧地趕到教室,老師都已經開講十分鐘了,而且剛好是我們班主任的語文課。
「丁小鈴,放學後到我辦公室來。」
我灰溜溜竄回座位,感覺所有同學都在看我。
「天啊,你沒死!」林雅佳誇張地瞪大眼。
是啊,意外吧?我也覺得意外啊!我用劫後餘生的微笑回報著大家探詢的目光,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不解、納悶,還有……嫉妒?
一下課,林雅佳就大呼小叫:「小鈴,你說說,你和魔龍怎麼回事?」
「秘密!」我怎麼能告訴她,魔龍其實是美少年呢?他既然不想讓大家知道,我就好心幫他保密咯,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好心,難得啊!
放學后,老師坐在辦公室里,關切地問,「丁小鈴,轉學第一天你就遲到啊?是有困難嗎?」
「老師,都怪魔龍,他硬拉我出學校,我才遲到的。」
我絲毫不記得因為我先騙魔龍,他才這樣試探我,反正都是他的錯!
「魔龍?雷展鳴吧?」班主任反問我。
「嗯,就是他!」我惡狠狠地點頭,心說,讓老師去罰他也不錯。
「唔……」班主任古怪地看看我,沉吟道。
「丁小鈴,你要明白,這個學校不好進,你要對得起你父母。」
我當然知道了,舅舅都跟我說了,這個是私立貴族學校,不僅錄取分數高,學費也貴,想來這上學的學生不計其數,所以錄取的時候還要抽號。沒抽到的,用錢買資格,都是幾萬幾萬地捐。
要不是我父母是研究非洲野生動物的教授,我也沒資格上這樣的學校。
當下我點頭讓老師放心,「我下次不會再遲到了。」
班主任總算仁慈,聽我這麼說就放我回家了。
我來這上學,寄住在舅舅家裡。我一推開門,表哥就歡喜地大叫:「回來了,回來了,開飯!」
舅舅也坐在餐桌邊招呼我:「怎麼比文傑晚了這麼多啊,文傑,你怎麼不等鈴鈴一起回來,走丟了怎麼辦?」
舅舅說的文傑是我表哥,也在帝鳳上學,不過他上高二,我才高一。
「爸,我去過了,他們班的人說,鈴鈴第一天就遲到,被老師叫去挨訓了。」
我倒抽一口冷氣,好你個表哥,小人!在為那些不良書刊報仇是不是?我狠狠地瞪他一眼。
這下完了,舅舅、舅媽好一頓關心和教育,還給我爸媽打去了彙報電話……直到我肚皮餓得咕咕叫,爸媽才掛了電話,放我一馬。
「今後,文傑要注意帶帶小鈴,你是哥哥,管好妹妹是你的責任!」舅媽一句話,把我打入牢籠。表哥得意洋洋地斜睨我,好像說:「怎麼樣?以後都得服我管!」
嗚嗚嗚,都是魔龍,被你害得好慘!我要報仇!
「喂,表哥,那個魔龍是不是和你一個班啊?」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必須詳細了解我的敵手。
表哥惡狠狠啃了一口豬蹄,悶聲說:「這種垃圾,跟他一班真夠倒霉的。」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喂,你不是對他有興趣吧?要真這樣,我就殺了他!」表哥邪惡地拿著豬蹄作勢一捅。
「幹嗎?好好吃飯!」舅舅發話了。表哥脖子一縮,抱著豬蹄吭吭吭地悶頭啃起來。
舅媽擔心地問:「鈴鈴,要是那壞人欺負你,你一定要和我們說,我們馬上給你換學校。」
「沒吶,誰能欺負我?我聰明著吶。」我熟練地拍拍胸脯。
表哥鼓著他那圓嘟嘟的腮幫子,也和我一起表示,「有我在,沒人敢碰鈴鈴一小指頭!」
吃完飯,我躲回房裡,心裡煩躁得很,作業也做不下去。只好翻我的百寶囊,看看有什麼有趣的事可以做。突然看到手機,翻出手機上的畫面,上面是他的照片,滑稽的,也有美型的。
我看著他如同天使恬淡的睡顏,心中不停地說,這只是自己作弄的玩具,他是魔鬼,不可以覺得他可愛哦!
可是,我越看他的照片,越覺得他好可愛。他被騙的模樣,被冤枉沒處說的模樣,還有他壞壞笑著的模樣……一個勁在我腦海里放電影一樣,倒來倒去。
我的心情矛盾得一會像火山爆發,一會像地獄般寒冷。
壞人,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同一個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區別啊?到底什麼才是他的真面目呢?我用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唇,那柔軟的感覺,還留在心裡。
突然有一個想法,慢慢浮出心頭。
莫非,是他的睡顏太迷人,所以,我才會被他迷惑,被他偶爾的溫柔所感動?我沒有忘記被他牽著手的感覺。我的手心裡,甚至還有他的溫暖。
不如,去看看錶哥的睡相,如果也很迷人,那就表示,魔龍沒什麼了不起,只是睡相讓我迷醉罷了!
當晚,表哥的豬頭睡相就被我拍了下來,拿回檯燈下,細細觀摩,嘖嘖,越看越豬,做夢還在吃,他居然還會流口水哦!呵呵,此證據要好好保存,以待日後敲詐。哇哈哈哈——第二天,我神清氣爽去上學,學生好多啊,我的行動要小心,千萬不能被魔龍看到了,要不我可解釋不了,為什麼一大早會到帝鳳來上學。
我賊頭賊腦地潛入學校,一路都有學生在議論,而且都是同一個話題。
「喂!昨天發生大事件了,我都看見了!」一個人咋咋呼呼地說。
「什麼?什麼?」大家急不可待地問。
「魔龍搶了恩馳的美少女!」
「哇——」
這樣的對白,到處都是,看來目擊者數量多得驚人!
一堆又一堆的人群,散布在教室里、學道邊、大樹下,甚至廁所里。人們圍在目擊者身邊,興奮而虔誠地聽完,然後大家都變成了目擊者。
「所以說,魔龍不但為了她把整個操場的人都趕走,還為了她和恩弛的人打了一架!」
「什麼啊,明明是恩弛的人正在欺負那個超級美少女,我們的魔龍半空中跳下來,一掌就擊退了那些人渣,順便向恩弛宣戰!」其他人不甘示弱,連忙把自己知道的也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