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當然要她們湊錢，湊足幾千，幾萬，甚至十幾萬還是有可能的，但要湊足一億，那簡直就是白日做夢，就是搶劫，搶劫幾家銀也不一定會有那麼多的錢！

「還能怎麼辦？大不了打死不和唐佳明訂婚，看他到時候能把我怎麼辦？」我努力地讓自己鎮定，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那尹子鳴呢？他人呢？」心子朝著我四邊望了望，以為我把尹子鳴藏起來了，不想讓她們發現似的。

「不知道！」我望著心子，答道。

「他知道你和唐佳明訂婚的事情嗎？」

「不知道，我沒告訴他。」

「為什麼沒告訴尹子鳴呢？」心子對我不依不饒。

我看著心子，半天沒說一句話。

此時此刻，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告訴尹子鳴自己要和唐佳明訂婚的事情，我又怎麼回答她們呢？

心子她們把我送回家門口，和她們分別後，剛想上樓好好休息下，突然一個身影從我背後出現。

「嵐嵐，是你嗎？」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腳步聲，雖然大半個星期沒接觸了，但依舊那麼熟悉，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發出這樣的聲音，只有這聲音能讓我那麼熟悉，那就是尹子鳴！

「你怎麼在這裡？」我一臉驚訝地看著正向我走來的尹子鳴。

「我表姐告訴我，你去找我了，我給你打電話，你總是關機，四處找你，總是找不到，所以我就只能在這裡等你了。」尹子鳴站在我面前，看著我說：「嵐嵐，你這幾天去哪裡了？我把你想的好苦啊！我去你家找你，你父親拿著大棍子，差點把我揍死，告訴我說，以後不要來煩你。我打電話給你，結果是你父親接的，又罵我了一頓，告訴我，你已經和別人訂婚了，叫我死了這條心，以後別來找你了。」

聽著尹子鳴的話，頓時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該怎麼向他解釋這幾天發生的這些煩心事？不知道是否該告訴他唐佳明威脅我要一億的事情，是否該告訴他是我父親把我賣給了唐佳明等等。

「嵐嵐，你父親說你已經和別人訂婚了？這是真的嗎？」尹子鳴雙手抬起我的頭，雙目和我對視，叫我看著他的眼睛！

「抱著我！不要問那麼多，抱著我，我好累！」

在這一刻，尹子鳴把我狠狠地、緊緊地抱在懷裡，我感覺到溫暖，幸福得讓我恨不得就這樣死在這個溫暖的懷抱里。

這幾天，我太累了，經過尹子鳴這麼一抱，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趴在他的肩膀上，大聲地哭了起來。

真希望永遠這樣下去！

「嵐嵐，你怎麼了？」

尹子鳴轉過頭，想幫我擦乾流在臉上的眼淚，但還是被我拒絕了。

「讓我再趴在你肩膀上哭一會兒好嗎？」

我緊緊地靠著尹子鳴的肩膀，像是撒嬌的小公主一般，自從我第一個爸爸以後，我還從來沒在任何人肩膀上這樣撒嬌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天也慢慢變黑，路燈像是有秩序的騎兵一般，一個一個的在眼前亮了起來，尹子鳴就這樣抱著我，走過我們身邊的每個人，都忍不住地朝著我們這邊望一下。

「尹子鳴，帶我出去玩好嗎？」

我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看著尹子鳴，裝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我還依舊是之前的那個我。

「上哪玩啊？這麼晚了！」尹子鳴看著我，大概他以為我是在和他開玩笑。

「去看夜色，我已經好長時間沒看見過米蘭的夜景了。我們去蘭山吧！聽說那裡是看夜景最最好的地方！」我纏著尹子鳴，非要他帶我去。

「哇！子鳴快看，那是你家，那是……」

站在蘭山上，我用手指著山底下的大小房屋，樣子像是指揮著千軍萬馬趕赴沙場上殺敵一般。

尹子鳴開始只是看著我，之後乾脆和我一起玩了起來。

「大人，前方危急，請速速派兵支援！」

「恩，給你五萬兵馬，一定要把米蘭夷為平地，否則就別回來見我！」

甩手那麼一揮，整個米蘭幾乎真的如同我說的那樣，成為一片平地，到時候那該多好啊！整個世界就我和尹子鳴倆人！再也不用看到老爸那張可惡的臉，再也不用過成天上學，要被唐佳明折磨而膽戰心驚的過日子！

總之再也不用看到那些自己討厭看到的臉，聽到那些讓人討厭聽到的聲音！

「我想去公園！我要坐大吊車，我要坐摩天輪！」

我把尹子鳴叫過來，當成自己忠實的奴隸一般使喚。

「可是我的主人，現在天已經太晚了，公園關門了，吊車坐不了了，摩天輪不飛了，要等明天啊！」

「那麼我命令現在，你背我下山，我累了！」

「啊！啊！啊！主人，你的僕人也累啊！」尹子鳴沖著我哀叫道，但那是沒有用的掙扎！

「我好想一輩子這樣被你背著！」趴在尹子鳴的背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我自言自語道。

「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可惡的尹子鳴，耳朵居然像雷達那麼靈，我剛才小聲說的話，都被他聽見了！

「我說你快點！否則趕不上回家的公車了！」

揪住尹子鳴的耳朵，我大聲地喊，頗有幾分奴隸主對奴隸施展暴力的樣子。

「啊！啊！啊！再揪就掉了，我知道啦！」說著尹子鳴小步快走起來。

依偎著尹子鳴的背，閉上眼睛，不知不覺中，我就睡了過去。在睡夢中，我彷彿隱隱約約聽到尹子鳴告訴我說：「嵐嵐，其實我更想這樣背著你一輩子！」

「喂，起來了，起來了，到家了！」

等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尹子鳴抱在懷裡：「你好重啊！快點起來了啊！」

「我不想回家！」

我摟住尹子鳴的脖子，做出一副打死也不下來的樣子，記得曾經我也這樣摟過，他也這樣抱過，當著整個KV酒吧人的面，抱著我，那時候很多女生都用一副嫉妒的眼神看著我。最後傳言說，自從我那次之後，很多女生都模仿我，叫他的男朋友抱著她們在KV酒吧亂跑！

「那你要去哪裡？」尹子鳴對我有些無奈！

「我要你帶我去公園那個遊樂場，我要明天第一個坐摩天輪！」

我纏著尹子鳴，並相信他會做到的，因為他是疼我的尹子鳴！

依偎著尹子鳴，纏著他，纏著他一輩子，彷彿是我最最幸福的事情。

「看，星星哦！流星哦！」

快要趴在尹子鳴懷裡睡著了，尹子鳴突然把我叫了起來，指著天空說：「嵐嵐，快點許願，快點許願！」

處於半昏迷狀態，我很認真地許了個願，希望時間就這樣停止在這一刻，讓尹子鳴永遠在我身邊，無論發生什麼！

「哈，你許了什麼願啊？」

睜開眼睛，尹子鳴的眼睛已經對著我的眼睛看，零點零幾的距離，尹子鳴的呼吸，我都能感覺得到！

「不告訴你！」我也盯著尹子鳴的眼神，用他看我的眼神看著他。

「要是不告訴我，我就一口一口把你吃了！」

說著，我就感覺到嘴唇與嘴唇之間發生的碰撞，尹子鳴的眼皮和我的眼皮像是在打架一般，上下翻動著。

這時候，太陽出來了，天亮了，公園的大門開了，我也第一個坐上了摩天輪，第一個玩上了大吊車。

從小就幻想著長大后，讓自己心愛的人帶著我去坐摩天輪、玩大吊車的夢想，已經第二次實現，所以我很高興，也會永遠地記住，整個公園裡，只有我和尹子鳴在一起玩的這一段美好時光。

不如我們私奔吧！

「嵐嵐！不如你和尹子鳴私奔吧！」

回到家，還沒來得及洗漱，心子的簡訊就過來了。

吃驚，這丫頭是不是瘋了，連這樣的事情都能想出來，不過這也不失為逃避唐佳明最好的辦法。

「嵐嵐，決定吧！決定吧！我們都支持你！」

心子見我沒回簡訊，索性打電話過來勸我。

「去哪裡？」

猶豫，猶豫！一向都是想到做到的我，從來沒這樣猶豫過。因為和尹子鳴私奔，這樣的事情不是我自己想做就能決定的。

「哪裡都可以，只要你們在一起，只要唐佳明找不到你們就行！」

心子在電話里回答得很乾脆，聽那語氣，彷彿她們幾個已經給我預定好了我們私奔的路線。

明天就是要還唐佳明錢的日子，我口袋裡連一萬都沒有，別說是一億了。

「喂，嵐嵐，現在在哪呢？」

正在為心子的話而猶豫的時候，尹子鳴突然打電話過來。

「在家呢！」

「一會我去接你，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好玩的地方，要帶你去玩啊！記得不許穿高跟鞋，到時候我可不背你哦！」尹子鳴在電話里，著重提醒我。

不出十分鐘，我已經換好了衣服，這次學乖乖女，按照尹子鳴的吩咐，我沒穿高跟鞋，老老實實地坐在自己的房間等尹子鳴過來接我。

「喂，嵐嵐你要去哪裡？」

老爸看著我一身的打扮，生怕我逃跑，詢問道。

「和朋友出去玩！」

明天就要和唐佳明訂婚了，現在連這點自由也不給我。

「哪些朋友？」老爸不依不饒。莫非我和尹子鳴私奔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和心子、雪兒、南男一起總可以了吧！」我看著老爸，氣不打一處來。

「還有尹子鳴是吧！」老爸從窗戶望下去，又轉過頭問我說。

「是又怎麼樣？」

甩過頭就朝著大門外走，要是老爸再阻攔我的自由的話，我非要和他拚命不可，為了和尹子鳴在一起，現在的我可是什麼都能做得到。

「說吧，要帶我去哪裡？」

走下樓，我就跳上尹子鳴的摩托車，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尹子鳴騎摩托車，所以剛跳上去時，還興奮了幾下。

「恩，到了就知道了！」

尹子鳴嘿嘿地對著我笑。咿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神秘了？看著尹子鳴，我還真有點不適應，但我還是毫不猶豫地跟著尹子鳴走，哪怕現在被他拐到天涯海角我也沒有半點怨言！

摩托車一路飛馳，坐在尹子鳴的摩托車身後，感覺又回到從前在賓儀學校，晚上和一群兄弟姐妹飈車的生活，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可真值得懷念啊！

摩托車飛馳著，看著路邊上的燈火，跟隨著時間的腳步，彷彿我又來到十幾年前，米蘭街365號。

雖然老屋已不在，雖然新的大馬路取代了舊的小街，但那段記憶還在。

「還記得這裡嗎？」

尹子鳴把摩托車停靠在一棵看上去很老的樹下！

走過去，用手摸了摸尹子鳴身邊的這棵老樹，記得兒時，自己和一個男生在這上面刻的畫依舊還在。

「你是明天？」

我轉身張口，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看著尹子鳴。感覺發生的這一切都像是自己做了一場夢一樣。

「對不起，我那時候騙了你！」

看著尹子鳴，回過頭又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夜晚，唐佳明對我說的那些話，還有他手上的那個星星，還有那場約定！

天啊！亂了，亂了，到底誰是那時候的明天，那時候到底是誰和我在一起？唐佳明、尹子鳴，他們到底誰才是那時候的明天呢？

無論誰是，現在我就對尹子鳴一個人感興趣，我就是屬於尹子鳴一個人，可為什麼這個時候，尹子鳴突然帶我到這裡來，為什麼要對我說那些話，提起很多年前，在記憶里幾乎已經模糊的記憶呢？

頭疼，怎麼也想不明白。一身的問號。

「對不起，嵐嵐，我當時不該把這個約定告訴唐佳明，當時不該為了家族的利益，而答應唐佳明要離開你，我當時不該傷害你，我錯了，你能原諒我嗎？其實那個小男孩，在小女孩走了之後，他惟一的願望就是快點長大，快點讓自己長大，變成一個月亮，永遠地守候在小星星身邊，永遠，永遠，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要陪在她身邊，愛她，呵護她，讓她快樂，給她幸福，永遠不讓她那可惡的父親欺負她！」

尹子鳴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在那一瞬間，我突然回憶起十幾年之前，我哭著跑來和小男孩分別的時候，小男孩看我時候的那種眼神。

「那麼當時我送你的星星呢？」

一時間，我看著尹子鳴問。記憶里，我曾經送給小男孩的那顆星星上刻過一個嵐字，當時因為唐佳明說得太投入了，又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一下就被他感動得流淚，也忘記了什麼字不字的。

「在項鏈里！只是可惜那條項鏈被你弄丟了！」

項鏈！項鏈！項鏈！那條對尹子鳴來說比生命還重要的項鏈！

脖子，就掛在我脖子上啊！

我猛地回神，摘下戴在我脖子上的項鏈，我還幼稚地打算把這個項鏈永遠地保存，作為我和尹子鳴的愛情見證物呢！

「是這個嗎？」我從脖子上摘下項鏈，遞給尹子鳴說。

項鏈上除了掛著一個讓人琢磨不透的小月亮以外，和別的項鏈壓根就沒什麼區別啊！

尹子鳴接過我手上的項鏈，確認了一下，回頭看著我說：「是這個！」

「那星星呢？」

我一臉的疑問，除非尹子鳴會魔術，或者項鏈有什麼秘密，否則我怎麼沒發現星星，要是當時我發現了星星，又怎麼會輕易上唐佳明的當呢！

「在這裡！」

尹子鳴輕輕地掰開項鏈上懸挂的小月亮，頓時一顆閃閃的小星星露在我面前，星星上的確有一個嵐字，而且還是我親手寫的。

「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告訴我這些？」

我掙脫尹子鳴的懷抱，滿腦子的問號，既然尹子鳴早就知道我就是他多年以前要找的那個女孩，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說呢？

我和他在一起那麼多時間，他有那麼多機會都可以說，可為什麼要等到現在呢？

「嵐嵐，我們私奔吧！心子已經把什麼都告訴我了！沒想到你那可惡的老爸居然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心子，心子！為什麼又是心子？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一臉的問號，但我還是無法拒絕尹子鳴又一次的擁抱。

「那個明天回來了，他要帶小女孩走，到一個只有兩個人的世界，以後誰也不會再欺負小星星了，誰也不在允許！」

小女孩長大了，但不能跟月亮走

「送我回去吧！尹子鳴，如果你愛我的話！」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很長時間過去了。我掙開尹子鳴的懷抱，看著尹子鳴說。

「為什麼？難道你不想我帶你走嗎？星星！我說了那麼多，我就只想帶你走啊！」

尹子鳴對我突然做出的舉動很是吃驚，甚至還有點不肯接受的意味。

「可是我走了，我父母怎麼辦？」

冷靜，冷靜，雖然那可惡的父親對我再怎麼不好，可畢竟他是養我這麼大的父親，還有我那可憐的母親，我總不能看著她為了我而受苦吧！我愛我媽媽，所以我不能走！不能和尹子鳴走！

「那個小女孩長大了，雖然她很想和那個小男孩一起走，但她有媽媽，有爸爸，她不可能為了自己而讓媽媽爸爸受苦，雖然她爸爸對她很不好，但畢竟那個人把她養了這麼大！」

尹子鳴把那雙本來摟得緊緊的手放開了，點頭看著我說：「你是個孝順的女孩，小男孩為能愛上這樣的小女孩而高興，要是換成小男孩，他也會這樣做的！」

說著尹子鳴親了我一下，之後一句未說地把我送回家，轉身就離開了。

看著尹子鳴轉身從我身邊離開，直到消失在我視線內，那時候我是多麼想告訴尹子鳴說：「其實小女孩很愛他，即使他們最後真的不能在一起，她也會時刻地愛著他，小女孩對小男孩的愛，就像小男孩對小女孩的愛一樣，這一輩子也不變，下一輩子也不變！」

因為不想回家，和尹子鳴分手后，我又到幾個曾經和尹子鳴走過的地方轉了一圈，真希望那些日子永遠不要流逝。順便又在一個24小時營業的粟餅店買了一盒粟餅，此時此刻，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和尹子鳴一起坐在恩馳和帝鳳高中之間相隔的那條大馬路上，一起吃一頓粟餅，彼此就這樣一句話不說，背靠背，一直等到天亮，然後不回頭，各朝路口的那端走去。

看著手上的粟餅，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尹子鳴已經消失了，即使這時候我打電話給他，他也不會接！更別說是出來和我一起完成我最後這個幼稚的夢了！

等到我回到家，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六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