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無地自容地低下頭,什麼狗屁的天妒帥哥,真正的真理是天妒美女,而且是我這種聰明美麗的美女。我不請自來也就算了,偏偏,居然還是這個在學校里,跟我結了梁子的宋允方?當然,結梁子一說是我單方面認為的,可是,這這這……這也太戲劇化了吧!
「你怎麼知道我家的地址?」宋允方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神情漸漸恢復正常,臉色看不出什麼變化。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忽然有股衝動,我有點想撲上去……嗯,是走上去摸摸他的臉……不,是摸摸他的下巴,看看他的臉上是不是有戴個什麼面具,要不然,怎麼可以帥得這麼沒道理,偏偏還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無不改色的樣子。
「我是……我是……」我是從我媽那拿到的啊!不過……我的眼睛突然睜大,憤怒的火花在眼中迅速被點燃:「宋允方,你的眼睛到底是什麼做的?像我這樣的美女自動送上門來,你居然敢給我退貨?」
「送上門?退貨?」可可一臉受驚嚇的樣子:「你……你們不是認識嗎?哥,家裡的地址不是你給她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我們怎麼說都是同學,你可以在這兒坐坐。」宋允方說著,站起來:「我上去溫書了!」
「站住!」呼呼,呼呼!我不敢相信,我會有被人氣得像頭小豬一樣喘氣的時候,「你……你為什麼要把我的照片退回去?」
宋允方皺了皺眉:「什麼照片?」
「你還想否認?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當嗎?我媽好心好意地拿我的照片來給你看,你居然敢退回去?你是什麼意思?嫌我配不上你嗎?」
「配不上我?難不成,你希望我們很般配?」他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反問道。
轟!無數的血紅細胞像見了糖的蜜蜂湧上我的臉,這傢伙憑什麼輕描淡寫一句話就害得我像個白痴一樣?我可是智商108的天才少女耶!
「我沒聽懂你在說什麼,不過,我沒有看過什麼照片。信不信隨你!」
「你……」我沉聲,捏緊的拳頭咯咯直響,宋允可顯然真的被嚇到了:「你們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啊?」
我冷哼一聲:「沒什麼,沒想到可可你這麼可愛,你哥哥卻是個人模狗樣的小人!」
「小人?」
「是,敢做不敢當,沒風度兼沒品位,沒眼光兼沒營養,沒禮貌兼沒氣質……」我喋喋不休地絮叨著,另一個當事人卻像是壓根沒聽到似的,抬腳往樓梯上走去,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我卻戛然止住。憤怒像火焰一樣在胸腔裡面膨脹,爆裂。
我像旋風一樣衝到門邊,帶上門的同時,對著樓上的窗戶大吼道:「宋允方,咱們等著瞧!」說完就想走,卻在第七步的時候停住。
不行,絕對不能就這樣走了。
這個宋允方剛才根本就是搞得我毫無還嘴之機,真沒想到,那傢伙看起來酷酷的,說起話來,一個字都能砸死人!
我迅速跑進路邊的二十小小四時購物超市,一分鐘后,抱著個大皮球站在了他們家右側的院門外。
「哼哼哼哼!」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
「天馬流星球,出發!」我揚起皮球,用力向二樓的那扇深藍色玻璃窗砸去。
然後閉上眼睛,捂住耳朵,等待再次睜開眼睛時碎片紛飛的場景和報復帶來的快感。
一,二,三!
砰——
啊——
撲通——
我四肢大張,呈大字型倒在柔軟的草坪上,那隻紅色的皮球靜靜地滾到我的手邊。
「哇!」
我忍無可忍,終於哭出聲音。
美女哭吧哭吧不是罪。
不公平!不公平!我捶胸頓足,為什麼人家砸我家玻璃一砸就破,宋允方家的玻璃卻會把皮球反彈回來,然後,砸到我自己?
我恨,我恨……
「哎喲!你這是從哪個狗洞里鑽出來的?身上怎麼這麼臟?」
「……」
「咦?你不是不喜歡踢球,嫌出汗會臭嗎?怎麼會買個這麼丑的皮球?」
「……」
「你怎麼了?連話都沒力氣說了?瞧你這點出息,想當初,我跟你爸年輕的時候,可都是做過苦力的……」
我手一松,任皮球滾到沙發下面,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來。
「呀,你找死啊,身上這麼臟還敢坐我的沙發?你沒看到我昨天剛洗了沙發套嗎?」老媽說著,一把把我從沙發上拉開。
天哪,天哪!這還有沒有天理啊?在外面受氣也就算了,回來親生老媽都完全不關心我。
「媽,你看看,你看看我臉上是什麼!」
老媽檢查了一下沙發,確定沒有被我坐臟后,才回過頭,看了看我的臉,皺了皺眉:「很臟!」
「還有呢?」
「還有?還有什麼?眼屎嗎?」
我暈,欲哭無淚!
「還有悲傷,你看我現在這個表情,難道你沒有看出你女兒現在是多麼的憂鬱,多麼的難過嗎?」
啪!老媽揚手往我腦門子上拍了一下:「吃飽了撐著了?死丫頭,人還沒屁大,就開始裝嬌氣了!」
我扭過頭去,主啊,閉上我的耳朵吧,這麼沒有人情味的話,我媽也能說得出來?如果老爸在就好了……
「對了,老爸呢?」
「出差了啊!前天我去給你送照片,你爸也跟著一塊出了門,他往東,我往西,晚上他沒回來吃飯,後來快凌晨了才打電話來,公司臨時有事,要出一個月的差呢!」老媽一邊洗菜,一邊嘆了口氣:「唉,你爸爸真是沒良心,每次出差,從來都只給你買禮物。真不知道我是他老婆,還是你是他老婆!」
我打了個哆嗦,再次嚴重而深刻地感覺到我跟老媽,在溝通上存在很大的問題,於是偷偷地拿了個蘋果,就躲回房間去。
「你溜啊,你溜啊!」老媽不知道什麼時候躲到了我身後,一把搶過我手裡的蘋果:「還沒吃飯又吃零食?過來幫我洗菜!」
「哦!」我無奈地應聲,看了看日曆,9月10號,以後每年的9月10日,都是我的倒霉紀念日!
「明天周末,你呆在家裡也沒什麼事,跟我去教堂好了。求主賜我們好運,求主賜你好的姻緣……」
我惡狠狠地剪掉火腿腸上的錫環,彷彿看到宋允方縮成一團,在我手心裡捏著,大叫「女神饒命」的樣子,不由得笑出了聲。
「沒準運氣好的話,還能碰到那位大師。到時候,一定要請他為你好好地佔卜一下。我已經抄好了你的生辰八字,上次照片被退回來,一定是那個大師沒認真幫我們占卜,拿我開玩笑……」
看著老媽一臉比看到上帝他老人家還要虔誠的樣子,我實在是無話可說。
「我警告你啊,明天你要是再敢像上次一樣,趁我不注意偷跑出去玩到天黑才回來,我就剝了你的皮!」老媽說著,拿起菜刀對我揮了揮。
我可不是嚇大的,像老媽這種殺雞都有很大問題的人,剝皮這種高難度工作,憑她的心理素質和技術手法,她是絕對做不來的。我可不是小瞧她,知母莫若女嘛!
吃過晚飯,老媽又去夜市壓馬路了。我從老爸的書房裡,找出了兩本很實用的經典之作。一本《口才是這樣煉成的》,還有一本叫作《偵查與反偵查的心理戰術》,鑒於宋允方這種人的心理素質太好,這一點以我福爾摩斯的頭腦和驚人的觀察力來看,這傢伙顯然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傢伙。如果不學會一些心理戰術是很難打敗他的。
電話鈴響,我起身拿起電話:「你好!」
「嘿嘿!我找周星弛!」一個甜美的女生聲音從話筒里傳來,這個聲音……
「我就是周星弛,小朋友,電話不可以亂打的喔,就算接電話的不是色狼,可能也是個女魔頭……」
「羽白姐姐,你好厲害喔!居然可以聽出我的聲音來!」宋允可在話筒那端,一定是一臉獻媚的討好神情。人小鬼大,頗有我當年的樣子。
我清了清嗓子:「你怎麼知道我家裡的電話啊?」
「我媽媽知道你媽媽的名字啊,然後去電話查詢台查一下就知道了嘍!」宋允可說著,忽然提高了聲音:「羽白姐姐,你明天有節目嗎?」
「基本上應該是沒有吧!」如果我放老媽鴿子的話,我在心裡默默加上一句。
「太好了,那明天我們一起玩吧!我知道一個很好玩的地方,不過我一直都沒有去過,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我本來想說不好吧,不過視線卻落在了上次從電影院回來時發的那張《無間道》的海報上,不知道歷史上,除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說之外,有沒有以其之妹攻其之兄一說。
我點了點頭:「不如,就明天早上九點鐘好了,我在……」
「我在華爾貝麗教堂門口等你!就這樣定了,不見不散!晚安!」電話喀一下被掛斷,我聽著彼端的盲音,忽然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燃燒吧,小宇宙!
「羽白姐姐,這裡,這裡!」宋允可遠遠地隔著街向我揮手,我看著對面的她有點想暈倒。
只見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蓬蓬裙和白色長靴,小捲髮上還別了個皇冠髮夾,活脫脫就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中世紀貴族公主嘛!
「只是出來逛個街你也穿得這麼正式?」
聽我這麼一說,宋允可的臉頓時紅了起來:「討厭,你笑話人家!我只是喜歡穿這種風格的衣服而已嘛!怎麼?很難看嗎?」
「那倒不是!你的確像個小公主!」老實說,不管橫看豎看,我都覺得宋允可跟宋允方沒有半點像的地方。
宋允方的眼睛又大又亮,宋允可卻是小眼睛,小鼻子,好在一笑起來,眼睛會彎成月牙形,也可愛得很。
「真的嗎?你好厲害喔!我在學校有個外號,就叫蕃茄小公主!」宋允可說著,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因為我時常臉紅啊,然後同學們都這樣叫我……是不是很難聽?」
「不會啊,好聽得很,好聽得很!」蕃茄小公主?要是有人敢這樣叫我的話,我一定把他扁得滿地找牙。我根本就不是走公主路線的料子嘛,通常沒有重大事故,沒人能讓我臉紅。要紅也是因為憤怒,害羞這個詞離我簡直就是十萬八千里嘛!
「你找我出來,到底是要到什麼地方玩啊?」我拂起額前被吹亂的劉海,看了看四周。
「教堂啊!」宋允可說著,一臉興奮地眨了眨眼,似乎想讓我也跟她一樣興奮激動。
我毫不客氣地作暈倒狀:「教堂?」
我冒著被老媽逮到罰做苦力的危險跑出來陪她玩,結果,居然也是去教堂?這就是傳說中的殊途同歸嗎?我不要!
「聽說華爾貝麗封閉的樓上住著華梵市真正的天使占卜師呢,難道你不想……」
「不想!」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華梵每天的遊客如織,每個人都想看到天使占卜師。又有幾個人真的見過的?這種事情,真假都未定,就算真的有,我們也未必有那個運氣碰得到。況且教堂樓上封閉了那麼多年,我們哪裡進得去嘛!」
「可是我聽說,天使占卜師無處不在的啊!沒準在教堂我們就能遇到呢!我聽我媽說,她那天就碰到了……」
我搖了搖頭:「我的小公主,你媽碰到的跟我媽碰到的是同一個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們遇見的只是一個比較老的占卜師罷了。你也知道,咱們華梵水土豐沃,養出來的多是帥哥美女。她們平時看慣了年輕的占卜師,偶爾看到一個鶴皮雞顏的就以為……」
「可是……」
「別可是了!」我打斷她的話,只見從我們對面走來一個白衣男子,拎著一把看起來質量上乘的小提琴,站到了廣場中央,在腳邊放下一頂深灰色的帽子,小提琴往肩上一架,旋即有輕風吹來了小提琴的旋律。
宋允可愣了愣神:「哇,他好帥……」
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公主一點都不矜持嘛,要贊也要跟我一樣放在心裡贊嘛!擦了擦嘴角,我拉著宋允可就向廣場跑去。
我拉著宋允可像兩尾泥鰍一樣,在人群中穿行著。周末廣場上充斥了不少小販,自然遊客也多。不過兩分鐘后,我們站在這個拉小提琴的男子面前,他實在是不怎麼樣的琴音,並沒有吸引任何一個人。
他看起來大概有二十四五歲,脖子上掛著一條看起來很特別的銀色項鏈,微閉雙眸,琴弦在手中推拉著,神情認真。
宋允可不解:「為什麼周圍那些攤位上都有很多人,這裡卻這麼冷清?」
「那還用說?這種技術敢出來賣藝,哼哼!」我不屑地冷哼兩聲,走上前去:「喂,先生,你有沒有公德心的?你難道不知道公眾地方拒絕噪音嗎?」
白衣男子拉著琴弦的手戛然停住,睜開眼睛,卻是一雙琥珀色的深遂雙眸,一眼望見去,仿若是幽深的無底洞。
「怎麼?」
「小提琴拉得這麼爛,還敢出來賣藝?就你這樣的技術,你以為會有幾個人給錢你啊?」我一把搶過他手裡的琴:「算你運氣好,本小姐我今天心情不錯,就替你露一手。」
「你?」白衣男子戲謔地扯了扯唇角。
「你敢小瞧我?你知不知道我可是音梵高中的高材生耶!不過……待會兒賺到錢了,你要分一半給我,我今天出門沒帶錢,還沒吃早餐呢!」似乎為了響應我的「提議」,我的肚子也很適時地跟著咕嚕了一下。
宋允可在一旁笑了起來:「拜託,我身上有錢的啦……」
我皺了皺眉:「那怎麼行?再怎麼說我是姐姐耶!今天可是我第一次帶你出來混,怎麼樣也應該我請才對。」說著,我轉過身望向白衣男子:「怎麼樣?小白?」
「小白?」他微訝,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笑意:「這不是你的名字嗎?」
「啊!」我一愣:「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白衣男子笑而不答地聳了聳肩,把小提琴遞給我:「那就看你的了!」
我撇了撇嘴,哼!故作神秘,誰稀罕知道啊!
接過這把分量比一般小提琴重了一倍的小提琴,往肩上一架,得意地沖宋允可擠了擠眼,輕輕扯下腦後的髮帶:「用飄柔,就是這麼自信!」
宋允可站在一旁笑得跟個小母雞似的,咯咯咯咯地剎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