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尋找刺激

三十二、尋找刺激

可惜可惜真可惜!這次學雷鋒活動實在實在有太多的不足。

1、在事後才想出注意事項。

2、被瞎奶奶冤枉了。其實我們只學了「半叉」,她罵我們一叉一叉又一叉。

3、在勞動中,我和那位同學沒有迸出階級感情。

於是,我決定:重新學雷鋒!而這次的目標是——學——校!陪同人員還是那位四肢簡單,頭腦也簡單的同學。

不料,沒等我們翻欄杆,就發現學校大門原來是敞開的,事情太過順利,令我們心有餘悸,非常擔憂。因為我們看電視,那些黑社會交貨的,剛開始都很順利,環境又很安靜,結果突然一陣槍響,就被打死了。

我們鬼鬼祟祟地進了學校大門。不知何時,門衛換成了一位小娘子。但見那小娘子,邊磕著,葵花子,邊看著,小雜誌。

她看到我們拿著掃把的拿著掃把,騎著掃把的騎著掃把,撲哧一笑,見我們痴獃地望著她,邊把瓜子殼像天女散花一般撒在地上。又把撮箕朝我們腳下一扔,吩咐一句:

「好好掃啦!」

我們正愁沒東西可掃呢!小娘子的舉動,感動得我們差點痛哭流涕。

開始掃啦!

我們表現出了合作夥伴的默契。你拿掃把我拿撮箕,你種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幹得不亦樂乎。

掃完了瓜子,又掃春花秋葉,那些勞什子落在校門口的溝溝角角里,所以很是難掃。那位小娘子,又看起了不知所謂的「三八雜誌」(三八雜誌指介紹內衣啊,首飾啊)。

我們就向著社會主義的大道,勇敢地往前掃。不好,前面又有賣包子的。

而且是團伙,都有一定的工作服,是白短褂。國營賣「放心鏌」的還帶著高高的廚師帽,那些個體賣「下崗饃」,就只好戴浴帽,或者塑料袋了。

我們不敢招惹賣包子的,只好轉移地點,掃學校裡面。

轉移地點后,逃離了小娘子的視線,可就輕鬆多了。我們只掃沙坑裡的沙,花壇里的花,水窪里的水。這不算無理取鬧。因為我們多少還是划拉了幾下,最起碼,我們手裡拿得是掃把,不是棒子。

遠遠地看見,走來的不就是我們敬愛的校長嗎?我們趕緊躲在花壇後面,怕他認出我們的身份,如果他在星期一的全校升旗儀式上,點名表揚我們,那多不好意思啊。

校長總算走了,我們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忽然我們對視一下。我認為學雷鋒活動結束了,我們應該休息。

對於怎樣娛樂,龍超是很在行的。他忽然對我回眸一笑,拽著我的衣袖,就飛奔向三樓。我們扒在鐵欄杆上,聊著星期一升旗儀式上,我們班會不會得流動紅旗的事。

我說:「會。」

他說:「不會,打賭吧?」

我說:「賭什麼?」

他搜遍了全身後,只好怏怏地說:

「賭人頭。」

暫時的冷場。

龍超沒話找話,說:

「宇文宇翻過去過這個欄杆,你敢翻吧?」

放眼一望,只見「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那寬寬窄窄的欄杆,就像稀疏的小樹林,再加上欄杆本身就是綠色的,更像腿邊上的小樹林了。挺身一量,那欄杆不正是到我們的腰際嗎?

我提議,干鑽沒意思,還要加上一點細節與目的。咱們比賽算了!

比賽規則:

1、比賽之前,我們各選擇一個兩欄杆相差較大的空擋。

2、鑽出去之後,在外台上停留一秒,或擺個造型。

3、最後,看誰能不掉下去,活著鑽回來。

4、如果都摔死了,就以摔下來的先後來判定勝負。

在這場比賽中,龍超應該佔有優勢吧。因為他是全班最矮的男生,最瘦的男女生(男女生就屬他最瘦),前天他才把自己的腦袋,削了一遍,削得跟鉛筆頭一樣。又尖又滑。我的腦袋之大,可以和豬腦袋相媲美。

其實我是先瞧好了,選好了欄杆空擋,才定出規則。我已霸好了一個大空擋。只等比賽開始。那個龍超,正在用自己渺小的雙手,拼盡了全力,妄想像人猿泰山一樣,把鐵欄杆往兩邊撇,扒出一個大空擋。

絕命遊戲開始了!鑽出去:我蹲了下來,因為這樣,我才能蜷成一條,從空擋里鑽出去,我的一隻手伸了出去,率先抓住了鐵欄杆。緊接著,一隻腳也踏了出去,找到一個立腳的地方,另一隻腳也隨即踩到了外台上,這隻腳和那隻腳有所不同的是,這隻腳是懸空的,而且是叉開的,最後一隻手,也終於探出去了,這隻手與那隻手不同的是,這隻手同樣是懸空的。而且也是叉開的。

準確地說:我的身體是一個「大」字,一半是拽著的,一半是懸空的;一半是保險的,一半是驚險的。

而我對面的龍超,也鑽了出來,和我擺著同樣的姿勢,不過不是「大」

字,而是「太」字。

該往回鑽了,龍超顯得很靈活,哧溜一下就回去了。而我的方法跟他一樣,而我卻因為我的豬腦袋,卡在了那個空擋里,在被卡住的時候,我不停地思考,為什麼我出去的時候,那個空擋還很大,而我回來的時候,無論是正著還是側著,都擠不過去?

這時,後面忽然響起了一個男中音:

「你們在幹什麼?」

聲音挺溫和,但對於我來說,仍是一個驚嚇,一個霹靂!

在霹靂的驚嚇中,我的頭忽然找到了自我,找到了途徑,找到了靈活,奇迹般地過去了。

回頭一看,原來是校長!

他不是已經走了嗎?什麼時候又冒出來的?

校長又笑裡藏刀地冒出來一句:

「不要再搞了,哦?」

我笑了一笑,龍超不會笑,所以沒有笑。

校長背著手,走了。

接下來,我們爬在窗台上,若無其事地聊天。但實際上我們都在發抖,特別是腿,不僅抖,還軟巴巴地。

聊得內容,語無倫次,多半是編的。講自己是多麼英勇。從陽台上爬下來,打遊戲,不給錢,每聊一次,我們就哈哈大笑。但笑的同時,腿抖得更厲害了。

我問龍超:

「你還掃吧?」

龍超連連點頭,好象問到了他的心坎上。其實我們兩個都有這個慾望,想將功補過。

我們拾起腳下的掃把與撮箕,比賽著飛奔下樓梯,好象誰先跑下樓,誰內心的譴責就少一點。於是校園裡,哪裡有垃圾,哪裡就有我們飛虎隊的身影。

我們掃的時候,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音,想勾引校長出來,看我們學雷鋒的場景。最終校長還是沒有出來,我們也不好放聲喊,只好一叉一叉又一叉地掃,掃了一會兒。覺得身心都沒勁了,就病怏怏地走了。

到了我們最難堪的時候——還撮箕。

小娘子對我們來說是生人,我們怕跟她打交道。

我和龍超「剪刀,石頭,布」,誰輸了誰就去還撮箕。

我輸了。我提著撮箕又見小娘子。她似乎正等著我呢,三八雜誌已經合上,她頗有興趣地,腦袋枕在手上,問我:

「你們是幾班的?」

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不敢說,把龍超叫來了。

然後,我就薄情寡意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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