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木瞳的報復
汐見夜的秘密
「你們不是去做什麼課外考察嗎，怎麼今天就回來了？」老媽邊給我們盛湯邊問。
「哦，弄完了就提前回來了。」我一邊看著零一邊說著。
零拿著筷子愣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綾櫻矢把頭埋得低低的,只管一口一口吞飯吃，眼角瞄到桌上的魚，就立刻閃著星星眼一筷子撲上去，卻不料老媽也正在夾魚。
「零，這魚很新鮮的哦，來，綾阿姨把最嫩的地方挑給你嘗嘗，我們家的瀨奈和櫻矢都最愛吃魚了，可是他們怕魚刺所以總是把最嫩的地方先搶走，今天綾阿姨可是特意為你把這部分留下的哦！」
「謝謝綾阿姨。」零這才緩過神來。
綾櫻矢氣呼呼地挪開了筷子去夾其他地方的魚肉，眼睜睜看著又肥又嫩的魚肚子飄到了零的碗里。老媽樂呵呵地轉身去廚房端剩下的菜。
我也瞪著碗里魚肉上的刺,內心狠狠詛咒這該死的魚為什麼不直接長肉。
零不動聲色地把魚肚子分到了我和櫻矢的碗里，然後把我碗里的魚肉夾到自己碗里，耐心地一根一根地挑著刺。
「謝謝哥！」綾櫻矢馬上露出樂呵呵的笑臉。我卻沒有動筷子，高木瞳和汐見夜自己搭車走了，零在回來的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就是獃獃地看著窗外，表情嚴肅，眼神裡帶著一絲哀傷，好像一直在想著什麼事情。他現在的樣子好像都沒什麼食慾。
「零……」
「怎麼了？」零看著我的時候眼神遊離而迷茫。
「沒什麼……」我低下頭，狠狠地往口裡送飯。
「綾瀨奈是想問你，你昨夜跟高木瞳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來告訴她吧，昨天夜裡其實我和真沙一下子就找到他們了，但是我們也不能把他們弄出來，所以只好等著你們找過來，哪知道你們早上的時候才來。哥和高木瞳之間的關係是純潔的，哥，我說得對吧？」綾櫻矢拿著筷子指手畫腳地說著昨晚的事情。
「什麼關係是純潔的，你說的什麼話呀？我又沒有懷疑什麼。」我不好意思地嘀咕著，其實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高木瞳後來會那麼激動。
零仍舊在盤子里小心翼翼地挑著魚刺，沒有回答綾櫻矢的話，只是把魚又分給我和櫻矢。
「吃吧，已經沒有刺了。」幾塊大大小小的魚肉躺在了我的飯碗里。
「零……高木瞳為什麼要……」
「你再不吃我可要搶嘍！」零笑著做出一個要來搶我碗里的魚的姿勢。
「唔……」我趕緊狼吞虎咽地把碗中的魚肉消滅乾淨，鼓起塞得滿滿的嘴巴拚命往下咽，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是卻笑得好酸澀哦。
「你知道嗎？高木瞳也會拉這首曲子。」
應該是察覺到我來了，零的琴音停止了，他背對著我站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知道。」我走到鞦韆上坐著，這個有什麼關係嗎？
「你知道？什麼時候知道的？」零轉過身來，用訝異的眼神看著我。
「我被送去醫院之前，聽到高木瞳在天台上拉琴，拉的就是這首曲子。」
「是嗎……」零獨自喃喃著。
我要問的問題一直憋在心裡，可就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那天晚上，我聽到海邊有這個樂曲從遠處傳過來，所以我就循著聲音去找。」零拿著琴靠著大樹站著。
「看到那個人是高木瞳？」
「是的。」零的神情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高木瞳也會拉那個曲子很奇怪嗎？」
「那個曲子只有兩個人會，除了我，另外一個人就是高木瞳。」
「你跟高木瞳以前認識嗎？」
「是的，從我轉學的第一天她就認出我來了，但是她卻不認我……」低沉的聲音，零把玩著手裡的琴弦。
「高木瞳不認你，為什麼呀？」果然零和高木瞳一直就是認識的，在天台的時候我就懷疑過，我記得高木瞳跟我說她以前不認識零的。
「因為……她恨我。」
「高木瞳恨你？」這個就是高木瞳情緒失控的原因嗎？「但是她為什麼恨你呀？」我不知道高木瞳和零之間發生了什麼，我只能隱約感覺到高木瞳和零之間的事一定很複雜，真的跟那個「我們」有關嗎？一種不安的氣氛向我籠罩過來。
「因為……」
「綾瀨奈，快點，一坨不肯吃飯，好像是生病了！」綾櫻矢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院子里來，打斷了零要說的話。
「什麼，一坨生病了？！」我從鞦韆上跳起來，然後直接往後院衝去。
「一坨，你怎麼了，怎麼不吃飯呀？乖，你就吃一點吧。」我把飯放在手裡，拿到一坨的嘴邊，可它把頭放在腿上，對我餵給它的飯看也不看一眼。
「一坨，你吃呀，你不吃飯瀨奈就不喜歡你了！」我急得眼淚都出來了，這十一年來，DINO不在，我把一坨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一樣養著，跟我一樣，吃飯是它最大的興趣愛好，可是它現在卻是一點精神也沒有。
「瀨奈，不要餵了，我們送一坨去寵物醫院吧。」零用紙巾輕輕地擦掉我的眼淚，用手拍著我的肩膀說。
「嗯！」我含著淚花對零點頭。
零去車庫取了車，我們急匆匆地載著一坨去醫院。
「瀨奈，你不要著急，一坨可能是感冒了，看了醫生就好了。」零一隻手把著方向盤，一隻手握著我的手，邊開車邊看著我說道。
可是我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一坨病懨懨地躺在我懷裡，一動也不動，平時，它可活潑了，一刻也停不了。
到了寵物醫院，車還沒停穩，我就抱著一坨打開車門衝出去了。
「瀨奈，小心！」零大叫一聲，一股強大的力量把我拉到一邊，接著一輛車從我旁邊疾馳而過，我的裙擺都被那車夾帶的風吹起來了，我卻安穩地躺在零的懷裡。
「差點就被車撞到了。」零把我扶正，直直地看著我，一臉驚惶的樣子，帶著輕微的責備語氣。
「零，我們進去吧，我怕一坨的病會越來越嚴重。」我不好意思地對零說。
零一手接過一坨抱在懷裡，一手拖著我的手走進了醫院，
我一直被零拉著。他的手掌厚厚的，好溫暖哦。他走路的步子邁得很急促，一坨，你開心嗎，DINO他還是很喜歡你，也跟我一樣擔心你。可是，我怎麼會覺得很失落……
「這隻狗養了很長時間了吧？」醫生一邊給一坨做檢查，一邊問我。
「有十一年了。」我回答的時候看到了零詫異的表情。
「你的這隻狗的內臟功能和免疫能力都在下降，所以以後不要再給它吃難消化的食品，各方面的照顧也要加強。否則像感冒，腸胃炎這些病會經常犯，狗最經不起這些病的折磨了。我先給它打一針，開點葯，然後再給你開一份狗食配料。」
「謝謝醫生。」零很禮貌地說，「瀨奈，一坨很快會沒事了。」
「嗯。」我的一顆懸著的心總算平穩地落下來了。
「瀨奈，你在這裡等我，我把車開過來。」在醫院門口，零把一坨放到我懷裡。
「你去取車，那邊有個超市，我想按照醫生開的單子去給一坨買些狗糧。」
「要不要我同去？」
「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嗯，拿好吧，你要小心點，我先帶一坨去車上等你。」
「好！」我又把一坨遞迴給零，然後進了超市。
「妙鮮包，補鈣餅乾……」我一個貨架一個貨架地找著。
「小蘑菇，原來你喜歡吃狗糧呀，哈哈。」澄真一的聲音，他怎麼會在這兒？
「我喜歡吃肉的。」有哪個人喜歡吃狗糧呀，有病。
「那你買狗糧幹什麼？」他裝疑惑的樣子還裝得蠻像的，欠扁！
「給我的狗狗吃呀。你來買什麼？」
「夜打電話給我說寶兒要吃巧克力，要我買了送過去。」澄真一把購物車子推到我面前說。
「寶兒那麼小，得的是什麼病呀？」我問澄真一。上次汐見夜都沒有告訴我，不過我是真的想知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病，夜不肯告訴我們。寶兒已經在醫院住了半年了，不是為了寶兒，夜也不會跟黑道上的那些人混在一起，天天出去打架圍事。」
「汐見夜在外面打架是因為寶兒的病？」我吃驚地問道。
「不然你以為寶兒住院看病的錢哪裡來？我還有樣東西忘了買，先走了。小蘑菇，你繼續挑狗食吧。你要想吃也可以吃，聽說這東西比飯還營養呢，一看你就是營養不良的那種。」澄真一推車走了，我卻蹲在那裡沒動了。第一次見到汐見夜就是他在打架，後來又碰到過一次，也經常看到他的臉上有傷，我還把他當成一個不良混混，原來他做這一切都是因為寶兒的病。
「瀨奈，你怎麼了？」零抱著一坨出現在我面前，我趕緊從地上站起來。
「你怎麼來了？」
「看你好久都沒回來，怕你出了什麼事呢。」零仔細地看著我。
「我沒事，超市東西太多了，找了很久才找到呢。」
「那挑好了沒有？」
「好了，我們走吧。」
「零，你知道寶兒得的是什麼病嗎？」
「脊椎紅細胞變性症。」
「好可憐哦。零，你一直什麼都知道吧？」
「因為我在醫院打工呀。其實，汐見夜他是個很好的人。」
……
汐見夜零，還有高木瞳，他們這幾個人到底還有些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我越來越覺得他們都不簡單了。隱隱地，我也覺得我們這幾個人之間似乎有一種斷不開的聯繫了，具體是什麼，好像又說不上來……
一張舊照片
學校還在放假期間。得知了汐見夜和寶兒的事情以後，又想起上次我對寶兒的態度，我決定去醫院看看寶兒。其實寶兒很可愛，我本來就很喜歡那個小鬼，可是我上次一定已經得罪她了，要怎麼辦才能讓她重新喜歡上我呢？對了，小屁孩應該都很好哄的，買點東西賄賂她好了。於是我在電腦裡面查了一點資料，跑到超市買了一大堆巧克力蛋糕，還有果凍以及一些小玩具便跑去醫院了。
「哇，是月兔姐姐哦。」
「月兔姐姐，月兔姐姐，跟我們玩吧！」
「月兔姐姐的裙子好漂亮哦！」
「月兔姐姐來看我們了啊！」
我走在醫院的走道上，凡是看到我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我，還引來一群小屁孩的追捧，我用袋子遮住臉，快速地跑開。昨天我在網上查到，現在狂受小孩子歡迎的是動畫片《櫻花魔法師》中的魔法仙女月兔，我想我要打扮成月兔的樣子去看寶兒，寶兒一定會很高興的。可是我不得不說，這個板栗色的蓬蓬頭，還有這個短裙子紅色的小靴子穿起來，實在是……實在是傻得可以，更苦不堪言的是還有那一個更傻氣的魔杖，崩潰呀！零在這裡打工，千萬不要被他看見了。
「寶兒，你再不吃飯我就告訴你哥哥哦。」一位護士姐姐拿著飯喂寶兒。
「寶兒要哥哥喂才吃！」寶兒嘟著小嘴，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話。
「如果寶兒吃飯的話，護士姐姐給寶兒一塊巧克力吃。」那位姐姐一個勁地哄著寶兒吃飯。
「寶兒不要巧克力，寶兒要等哥哥回來。」寶兒盤坐在桌子前，很認真地玩弄著手裡的毛毛熊。
「月兔姐姐！是月兔姐姐！」我走進病房，一個小男孩指著我興奮地叫著，寶兒也抬起了頭，她的眼睛變得亮晶晶的。
「真的是月兔姐姐，月兔姐姐來看寶兒啦！」寶兒高興地拍打著手裡的熊，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牙齒笑著。
「月兔姐姐今天帶了好多禮物來了哦，可是月兔姐姐的禮物只給聽話的小朋友。」我揚著手裡的零食袋子，學著動畫片里月兔講話的樣子。
「寶兒不乖，她不吃飯。」馬上就有人舉報了。
「寶兒吃飯了，寶兒很乖的。」寶兒立刻反駁，她說話的時候兩頰的肉一動一動的，小嘴也紅嫩嫩的，跟我小時候一樣漂亮可愛呢。
「寶兒要把飯全吃完了就更乖哦。」我捏捏她的小臉蛋。
「好，寶兒去洗手！」寶兒跳下床，洗了手又火速趕回來，也不要護士喂，自己就快速地扒飯了。護士笑著離開了。
「月兔姐姐，你知道為什麼吃飯前要洗手嗎？」寶兒口裡包了一口的飯，口齒不清地問我。
「為什麼？」我裝不知道地討教。
「哥哥給我買了好漂亮的小海豚飯勺，哥哥說，如果吃飯前不洗手，會把飯勺弄髒的。」寶兒一臉天真地說道。我聽了卻是一臉黑線，還有一隻烏鴉「嘎嘎」地從頭頂飛過，汐見夜是怎麼教小孩子的……
「蘑菇姐姐接電話了，蘑菇姐姐接電話……」突然，我的手機響了，四個小孩齊刷刷地看向我，我繼黑線之後，背脊又狂冒瀑布汗了。都怪真沙，硬是要給我設置一個這樣的鈴聲，說蘑菇tiwns什麼都要一樣的。她還硬是要我做姐姐，無語！
「綾瀨奈，你在哪兒？」剛一接通，就有一個急促的，百萬分貝的聲音傳出來，我的耳膜差點就這樣給毀了。
「聖雅醫院呀，老媽。怎麼了？」
「你在那兒等我，我來找你。」
「你來……」做什麼……
「嘟嘟嘟……」我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那頭的電話就掛了，老媽搞什麼鬼呀，這麼急匆匆的？
「月兔姐姐，陪我們玩吧！」寶兒搖晃著我的手說。
我回過神來，寶兒正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姐姐陪我們玩嘛！」另外三個也圍過來了。
「好吧，姐姐陪你們玩問答遊戲好不好？」
「好！」他們幾個高興得又蹦又跳的。
「零哥哥！」寶兒突然從我身邊跑開。
零抱起寶兒，走到我面前忍不住笑著說：「瀨奈，你這是什麼裝扮呀？」
「她是月兔姐姐！」寶兒抱著零的脖子，很自豪地說，「月兔姐姐來看寶兒了！」
我卻已經尷尬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偷偷瞄著零，他依舊在笑。
「零哥哥，月兔姐姐要跟我們玩問答遊戲，你也陪我們一起玩吧！」寶兒說。
「零哥哥跟我們一起玩吧！」還有一群附和者。
「好吧，零哥哥跟你們一起玩。」零把寶兒放到床邊坐好，其他三個也一排坐好，我和零在對面並排坐著。
「不行，零哥哥要跟我們坐一邊！」寶兒晃著腿抗議。零隻好坐到寶兒身邊。
「那月兔姐姐要提問了哦！請問……」我故意拖長聲音，做出一個神秘的表情，可剛要說話，就被打斷了。
「綾瀨奈，你怎麼在這裡？」
一個聲音傳來，我們幾個同時扭頭看過去，汐見夜來了，還有高木瞳。
零的目光落在高木瞳身上，帶著點點亮光，還有許多許多高興，但是高木瞳別過了頭，不看他。跟著，零的眼神也暗淡下來。
「我來看看寶兒。」我馬上退到一旁。
「哥哥，你來啦！」寶兒跑過去，撲到汐見夜懷裡。
「寶兒今天乖不乖？」汐見夜立刻換上了一副很和善的表情，把寶兒抱在懷裡。
「乖，寶兒把飯全部吃光了。」寶兒看著汐見夜的眼睛說。
「真的呀，寶兒真乖！」汐見夜朝寶兒粉嘟嘟的臉上親了一下，他笑得好開心哦，和寶兒在一起的時候，汐見夜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溫柔開心，他對寶兒的愛是近乎寵溺的。
「蘑菇姐姐接電話了，蘑菇姐姐接電話……」我的電話又響了。
「綾瀨奈，你在哪裡？」
「502病房……」
「嘟嘟嘟……」老媽今天是怎麼了，雖然她平時也會這樣，但是今天好像過了點。
「綾瀨奈！」老媽風風火火地出現在病房門口，她氣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告訴我高木瞳的事情！」
「高木瞳的事情？」我一臉迷惑地把頭轉向高木瞳，老媽突然問高木瞳的事情幹嗎，「高木瞳就在這裡呀，你要知道什麼？」我指著汐見夜身邊的高木瞳。
聽了我的話，老媽把目光轉到高木瞳身上，然後緩緩地朝高木瞳走去，眼眶裡閃動的竟然是淚水。
高木瞳的神情還是冷冷的，但是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出來，她有一些驚慌，眼神里好像還有一絲其他的……
老媽顫抖地拿出一個錢包，然後打開，緩緩地遞到高木瞳面前，帶著沙啞的聲音問道：「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間，高木瞳的臉變得蒼白，她的嘴角抽動著，但是眼神卻仍然倔強而冷淡，雖然裡面已經有淚花浮動的影子。
「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老媽再次用強硬的口氣問了一遍。
在一旁的我，汐見夜還有零，都緊緊地盯著老媽手裡的那個錢包，在錢包的夾層，有一張照片，半張是泛黃的，上面的那個人很年輕，但是仔細看，模樣竟然……竟然跟老媽十分相像，照片的另外半邊是一張新照片，那是高木瞳。
「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老媽顫抖著從夾層里抽出照片，高木瞳的那半張飄落到地上去了，我終於看清楚了整張照片上面的東西，那裡面的老媽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孩……
「你說我怎麼會有這張照片？呵呵」高木瞳突然笑了，「我也不知道，孤兒院的修女撿到我的時候我的身上就有這張照片，哈哈……」
「孤兒院……怎麼會在孤兒院？」老媽的手滑落下來了，她的眼神獃滯，口裡喃喃地念著。
我看到汐見夜和零的臉同時變色了，因為吃驚。
「可是，跟你有關係嗎？呵呵，沒有，從一開始就沒有！」高木瞳忽然大叫著，冷笑著跑?出了病房。
「瞳！」汐見夜和零同時發出喊聲，先後追了出去。
老媽癱坐在地上，表情木然，口裡念著：「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獃獃地站立在原地，滿腦子都是高木瞳的眼神，凌厲哀傷倔強。
真相
講台上，黑框在講課，唾沫飛濺，激情四射，但是絲毫也提不起我的興趣。家裡的氣氛突然變得異常緊張。老媽從醫院回來就躺到了床上，誰叫她都不理。
我終於知道了瞳第一次來家裡的時候，為什麼會那樣打量和撫摸家裡的擺設，為什麼會站在魚缸前面表情複雜，為什麼會看老媽的背影時滿眼傷痛，為什麼會從那以後就把練習的地點改掉，為什麼會對我那麼冷淡……就像她和零一樣，她早就認出老媽來了，但是，她卻不相認，是因為恨嗎？
老媽帶著憔悴的倦容告訴我和櫻矢一個很久以前關於她和高木瞳的故事。瞳的爸爸當時是著名的銀行世家的後代，但是因為父母堅決反對兒子和沒有身份地位的老媽結婚，所以他與家裡人斷絕了關係，與老媽一起過著艱難的日子。瞳滿月那天，瞳的爺爺的秘書南伯楠找到瞳的爸爸，告知他老爺子處在彌留之際，希望能見兒子和孫女一面，但是特別說明老媽就不用去了。
瞳的爸爸在去看老爺子的途中遇到車禍身亡，老爺子受刺激也不治去世。
老媽受不了刺激，去了瑞士，兩年後認識了我的爸爸，然後一起回國，生下櫻矢以後馬上就領養了不到3歲的我。
直到昨天，老媽收拾琴房的時候，在椅子低下發現一個錢包，打開來看到裡面的照片，然後發瘋似的找我，找瞳……
瞳的情緒很激動，這是我第二次看見瞳情緒失控。
老媽以為瞳已經死了，但是她以媽媽親生女兒的身份出現在我們面前，讓我們措手不及。瞳不明白她為什麼被仍在孤兒院門口，媽媽也不知道瞳為什麼會在孤兒院長大，這些，誰來告訴她們？
也因為媽媽後來收養了我，我享受了本來不屬於我的母愛和完整的家庭生活，而這些原本都是瞳的。我也終於知道瞳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雪城彩……
現在，我旁邊的座位是空的，汐見夜今天沒有來，真沙旁邊的座位也是空的，高木瞳也沒有來，我看著零的背影，他在想什麼，似乎都沒有看到他動過。
第二天
「瀨奈，汐見夜和高木瞳怎麼都沒有來上課呀？」真沙問我。
「我不知道。」
第三天
「瀨奈，這兩天你都悶悶不樂的，是不是澄真一又欺負你了呀？」
「沒有。」
第四天
「零，你在醫院有沒有看到瞳？」我實在忍不住了，去問零。
「沒有。」零抬頭望著天空，一臉失落的樣子，「醫院裡只有汐見夜。」
「你沒有問汐見夜瞳在哪兒嗎？」
「他不肯跟我說話。」
「那下課我跟你一起去醫院吧，我想去問汐見夜高木瞳在哪兒，他應該知道。」
「好。」
聖雅醫院。
「哥哥，我要和零哥哥一起玩。」一進醫院就看到汐見夜背著寶兒在醫院的門口走來走去。
「哥哥陪你玩不好嗎？」汐見夜哄著寶兒。
「寶兒要和零哥哥一起玩！」稚嫩的口氣中帶著一絲堅決。
「寶兒！」汐見夜估計是被氣到了，他大吼著把寶兒從背上放下來，看到寶兒委屈的臉，他又半蹲在寶兒面前，很認真地柔聲問道，「寶兒，是桃生零帥還是哥哥帥？」
「零哥哥帥。」寶兒垂著眼瞼，臉上泛出兩塊紅暈，一臉的不好意思。
「喂，寶兒！」汐見夜再次暴怒，「他和哥哥你只能選一個，你選誰！」他瞪圓眼睛，以一種完全威脅的口氣說道。
我站在不遠處直冒冷汗，這種白痴營養值為零的問題汐見夜竟然也會問，看來他已經氣急敗壞了。
「寶兒很喜歡零哥哥，也很喜歡哥哥。」寶兒皺著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她的臉上柔柔的粉粉的小嘴陷在裡面，說話的時候兩頰的肉一動一動的。
「只能選一個！」看來汐見夜很糾結這個問題。
「可是兩個都喜歡嘛！」寶兒嘟著嘴說，眼睛一閃一閃的，「零哥哥！」寶兒看到我和零了，張嘴笑著屁顛屁顛地就向我們這邊跑來。
「寶兒……」汐見夜一轉頭，目光落到零身上，表情瞬間就變得冷淡了。他直起身，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零和汐見夜互相定定地看著對方。汐見夜的眼神冷淡中帶著審視，零的眼神平靜中帶著淡定。空氣凝結了。
「寶兒，零哥哥帶你回病房好不好？」我蹲下身來，對寶兒說。
「好。零哥哥，我們走吧！」寶兒拉了拉零的手。
零看了我一眼：「快點去吧，寶兒在等你呢。」我把零的身子扳過去，推著他走了幾步。零在這裡的話，什麼也問不出來的，也不知道汐見夜和零是怎麼了，平時他們雖然關係好像也不是很好，但是也沒這麼嚴肅過。
「汐見同學。」把零和寶兒送走以後，我馬上跑回到汐見夜面前，撥了撥搭到臉上的頭髮，「告訴我高木瞳在哪裡。」
「我不知道！」汐見夜冷冷地轉過身背對著我。
「你知道！」我又轉到了他面前，「她已經有四天沒有來學校了。」
我一直抬著頭看著汐見夜，他太高了，我感覺脖子有點酸酸的。汐見夜沒有理我，他推開側門，往花園的方向走去，然後在一個石凳上坐下來。
「瞳昨天來過，留下一疊錢，然後又離開了。」汐見夜看著我瞪大的眼睛說，「寶兒的醫藥費都是我們幾個一起去幫別人圍事賺的錢。我聽真一說，這幾天瞳經常一個人去我們常去的PUB攬活兒。」
「你阻止她了嗎？她這樣做很危險的！」我的腦袋「嗡」一聲炸開了，慌得我一把拉住汐見夜的手臂。
汐見夜驚訝地望著我，然後又把臉別過去，「瞳想要做什麼誰說也沒有用的。」
「那就只能看著她這樣傷害自己嗎？」我的手緩緩地從汐見夜的手臂上挪開了，口裡喃喃地念著，「你真的就那麼忍心讓她一個人在外面受傷害嗎？」
「我已經叫真一跟著瞳了，有事情的話他會馬上打電話給我的。」汐見夜看了我一眼以後彎下身去，良久，幽幽地開口，「你知道瞳和桃生零的關係嗎？」
「零說他們以前認識。」
「還有呢？」我看著汐見夜突然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狹長的眼眸，深黑的瞳，還有詢問的目光。
「沒有了。」我如實回答。
「哦。」那道光又暗淡下去了，汐見夜站起身來，走了兩步，他停下來，轉身看向我，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看在你是我的拍檔的份上，高木瞳應該在沿江風光帶！」
「真的嗎？」我的眼睛一亮，欣喜地問道。
「笨蛋，騙你的！」又是一個壞笑，然後轉身而去。
「謝謝你！」這次我沒有計較。汐見夜的步子停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了。
我看著汐見夜漸漸消失的背影，笨蛋是他吧，要強裝笑容的話你怎麼比得過綾瀨奈！
「瀨奈，瞳真的在這裡嗎？」零邊看著四周邊問我。
「嗯，汐見夜說在這裡，就一定在這裡。」
「真的嗎？」零用狐疑的眼神看著我，目光里，還有一點其他的什麼意思。
「嗯！」我再次肯定地點頭，這次零看我的目光變得複雜了，但是他馬上也點頭相信了。其實，看到零的眼神以後，我也被我剛才的話給嚇一跳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會這麼相信汐見夜說的話？即使汐見夜自己也否定了，但是我的感覺告訴我，他是真的在告訴我高木瞳在哪裡。
「啊，不想了不想了，想他做什麼呀，雖然已經知道他不是混混了，雖然看到他跟寶兒在一起的情景也挺感人的，但是他老是擺出一副欺負我的樣子，我還是在心裡恨得牙痒痒的！」
「瀨奈，你在說什麼？」零站在離我五米遠的地方回過頭來問我。
「啊，沒……沒說什麼呀。」我朝零一陣猛擺手，趕緊跑了幾步跟上去，零一直繃緊的臉舒展開來了，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習慣性地搗了搗我的頭髮：
「走吧！」
我和零從沿江風光帶的起始地開始找。現在已經是深秋了，雖然天邊還留有一絲晚霞，西邊的那一片天空染成了一片桔紅，但是走在江邊的石板路上，可以感覺到從江面上吹來的寒風，風刮過臉頰的時候有些微微的疼。零的步子邁得很急促，我跟在後面幾乎是一路小跑。突然，零停下來了，我一個不注意，就直直地朝他的背撞了上去。
「零，你怎麼不走了哦？」我摸著額頭，眼睛直冒小星星。
「瞳……」
「什麼？！」我跳到零前面，視野一下就變得開闊了。
高木瞳背對著我們坐在又寬又高的石欄上，石欄很高，下面就是江水，瞳把腿伸到石欄外面，她還是穿著校服，只是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外套，頭髮被風吹得很凌亂。在這麼開闊的地方，高木瞳顯得很瘦小。
「瞳！」我叫了一聲。想起上次看到高木瞳站在樓頂的石欄上拉琴，我感覺有一陣寒風直朝我吹來。零伸出來抓我的手落了個空，我已經跑到石欄旁邊。
高木瞳轉過頭來，她看到了我，表情沒有絲毫變化。3秒鐘時間，瞳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看得我直心虛，直到我低下頭去，瞳才把臉再一次對向了大江。
「瞳，我們回家吧，老媽病了，不吃也不喝的，誰勸都不聽。」我仰著頭看著高木瞳。
「我勸有用嗎？」瞳看著大江說，聲音就跟江里的水一樣平靜。
「你去勸一定很有用的！」我睜大眼睛，使勁點頭，生怕瞳不相信，但我忘了，瞳並沒有在看我。
「那怎麼辦呢，我不能去你家的，我有自己的家呢。」瞳轉過頭，給我一個笑臉，一點也不僵硬，但是我卻覺得心裡酸酸的。
「瞳……」零站到我旁邊，一臉凝重的表情。
「你也來啦！」高木瞳還是一副笑臉。
「我是被家裡人綁走的，你真的不相信我嗎？我一直在找你。」零的眼睛一直看著高木瞳，語氣誠懇。
「我相信。現在你也找到我了呀。」
「高木瞳！」零的表情變得嚴肅，高木瞳原本一直帶笑的表情也跟著僵住了。
他們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個字也聽不懂？零要找的人不是我嗎？
「瞳！」一個聲音突然傳出來，零的身影從我眼前閃過，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瞳已經定定地站到了地上，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這樣很危險你知不知道！」零朝高木瞳吼到，眉頭緊蹙。
我獃獃地看著零，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生氣的樣子，製造出來的緊張氣氛絕不亞於汐見夜的。剛才看到瞳把腿移到石欄的那邊，我知道瞳要下來了，然後就是剛才那一幕。
高木瞳瞪大眼睛看著零，眼睛里流過一絲光彩，但是馬上，她剝了一片口香糖放進嘴裡，眼睛四處看著。
「有沒有受傷？」零抓著高木瞳的手臂緊張地問。
「有沒有受傷？！」
好熟悉的一句話呀，當時差點出車禍的時候，零也是這麼問我的，同樣緊張又帶著滿滿關懷的詢問，我的心沉了一下。
「你能不能離我遠點！」瞳掙脫零的手，大聲說道，「你為什麼還要回來，走了就走了，幹嗎還要再回來！」只有一點點微弱的亮光照到瞳倔強的臉上，她的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嘴唇，眼淚在高木瞳的眼眶裡打轉，但是卻一直沒掉下來。
我和零都被瞳突如其來的強烈反應驚呆了。
「你早就認出我來了，為什麼一直不說？」零突然有些失落地問道。
「我一直以為你很快就會認出我，但是你沒有！對於你來說，我根本就不算什麼！」高木瞳冷冷地說著。
我微微一顫，以前，我不也有這種想法嗎？我驚愕地看著高木瞳，女孩子原來都是這麼簡單地感受著幸福。只要他能認出我來，我就會原諒他。瞳也是如此。
「高木瞳！」零再一次發出嚴厲的話語聲，但是看到高木瞳微微揚起的臉，倔強的眼神，他的表情緩和下來，「你知不知道我很傷心，你不肯認我。我知道，你不肯原諒你媽媽，更不肯原諒我。」零走到石欄邊，看著大江，幽幽地說道。
瞳待在一旁，沒有出聲。
「瞳……」我走到高木瞳跟前，輕輕地喊著她的名字。
「我以前一直想著我的媽媽是不是在哪裡過著苦難的生活，我一直告訴自己她是被生活所逼才把我丟下，我一直這樣安慰自己。但是不是這樣的。我在醫院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跟照片上一樣年輕漂亮，全身都是名牌，我聽到你和綾櫻矢叫她媽媽，我當時就在心裡笑我自己，是我想多了。」瞳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把下巴靠在手上，看著地面，喃喃地說著。「我很想去你們家看看，結果我去了，大大的房子，充滿歡笑聲的地方，跟我以前常常幻想的家一模一樣……」
「老媽是有原因的。」我跟瞳一起蹲著，把我知道的情況告訴她。「瞳，這些事情誰都不希望發生在自己身上，你一個人在外面生活了那麼久，回家來吧，我們都會好好對你的。」我哽咽著說道。
「故事很好聽，可惜就是不完整，她不知道為什麼我明明死了卻又到了孤兒院，我也不知道。如果當時死了多好。」瞳假裝無所謂地把頭別向一邊。但是我看到了從瞳臉上滴下來的眼淚，「你走吧，我現在什麼也不想知道了。」
「我聽汐見夜說你最近經常一個人去圍事？」我轉移話題。
「那不關你的事！」瞳站起來的時候偷偷把眼淚擦掉，然後恢復了以往的表情，高傲而冷淡。
「這樣很危險的！」我也站起來，轉到瞳面前。
「夜不是找了澄真一跟蹤我了嗎，會有什麼危險？」瞳嚼著口香糖，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都知道哦。」
「廢話！」瞳瞟我一眼，「我要回去了。」
「你和我一起回家吧。」我重複著這一句話，「老媽的情緒很不穩定，我擔心她的高血壓又會犯了。」
瞳的表情僵了一下，但是馬上又換上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你就好好安慰她一下。」
「是不是因為我，你才不肯回去？」我長噓了一口氣，終於把我要問的話問出來了。
瞳盯著我看了半天，什麼話也沒說。
我抬頭看著瞳，她的表情有點不自然。她果然是在怪我，隱隱地，我感覺我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樣，很痛。
「瞳，」零走到瞳面前，「明天你還是來上課吧！」我也跟著使勁點頭。
瞳看了我們兩個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天已經黑了，我和零慢慢地在回家的路上走著，各懷心事。
「你早就認出我來了，為什麼一直不說？」
「我一直以為你很快就會認出我來，但是你沒有！對於你來說，我根本就不算什麼！」
「你知不知道我很傷心，你不肯認我。」
瞳和零的對話一直在我的耳邊「嗡嗡」地響著，我偷偷別過臉看零，零的眼睛看著前方，泛著幽幽的光。
「瀨奈，你一直在偷看我哦！」零意識到我在看他，他轉過頭來，依然微笑，故意想製造輕鬆的氣氛，可眼眸中卻帶著苦澀。
「哪有！」我匆匆低下頭，心裡也跟著泛起一陣酸澀。
在綾瀨奈的印象里，零是個站在你面前就可以感覺到他的笑容的男生，他的眼睛里總是閃爍著一種光芒，讓他看起來總是溫柔陽光閃亮的。他偶爾會有落寞的眼神，但是他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他的憤怒傷心和無奈。他是什麼時候認識瞳的？應該是在我之後吧。我也早就認出他是DINO了，跟瞳一樣，等著零認出我來，但是零卻對瞳說他很難過，她故意不認他。
就算零回來要找的人只有瞳，可如果零知道我早就認出他來了，卻故意裝作不知道，零會不會難過？如果我現在就告訴零，我是地瓜，他會不會高興一點？
「零，我……」我突然停下來，對著零喊了一聲。
零也停下來，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眼神里全是迷惑和不經意間流露的傷痛。
看著這雙眼睛的時候，我頓時語塞了，低下頭，兩隻手不停地擺弄著衣角，我感覺到我的耳朵都在發燙。
「什麼呀？」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他的臉帶著笑。
「我……」我漲紅著臉，可到口的話就是說不出來。
「你想問瞳的事情吧，」零用手颳了一下我的鼻子，「我告訴你！」
我的千言萬語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我是在槡之家外面的榕樹下認識瞳的。瞳歲。那時的瞳不叫高木瞳，也不叫雪城彩，修女給了她一個名字叫小桃。」零邊走著邊和我說關於高木瞳的過去。
等等，零和瞳認識的那年瞳是歲？怎麼有點不對呀？還有……小桃？
「當時高木瞳歲，零是歲吧？」我打斷零的話。
「是的。」
我認識DINO的時候，DINO也是歲，我們在一起呆過一年。難道那個時候零既認識我，也認識瞳嗎？我別過身子，掰著手指思考著。
「她每天都會坐在那棵榕樹下等人。因為六歲的時候，有次出去玩，她發現住在槡之家的小孩跟其他小孩不一樣，身邊只有修女，沒有媽媽，於是她每天都會問修女，媽媽怎麼沒有跟她在一起，修女告訴她，媽媽去給小桃買布娃娃去了，只要小桃乖，媽媽很快就會回來的。六歲的孩子把修女善意的謊言當真了，天真地相信媽媽是去給她買布娃娃去了，只要她乖，媽媽很快就會回來的。」零娓娓地述說著，眼神溫柔，但也透著憐惜。
「當時的我不懂事，告訴她說『你媽媽不要你了，修女是騙你的。』小桃大哭著向我喊，說我騙人。我不知道我的話會砸碎她一個美好的夢。於是為了證明我是亂說話故意逗她的，明明知道她媽媽不會回來了，我還是陪著她一起等。小桃除了在槡之家睡覺以外，其他時間都在大榕樹下等，每天早上等我去找她的時候，她就已經蹲在樹下面了。一天，兩天，三天，四天，五天，六天都過去了，小桃的媽媽始終都沒有出現。當時她每天重複著的一句話就是『修女媽媽說了，媽媽是去給我買布娃娃，我要在這裡等她，不然媽媽回來找不到我會傷心的。』」
零重複瞳的這一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哽咽了。我的眼眶也跟著濕潤了。
「我和小桃在榕樹下等了三個月，她一直相信媽媽不會把她丟下，直到有越來越多的人跟她重複了我第一次見她時說過的話，她才明白。小桃躲進了槡之家，再也沒提過媽媽。除了我經常去找她玩以外，她在槡之家從來都不跟人說話。」
我的腦海里開始浮現瞳那雙倔強的眼睛，想象著她在榕樹下，那雙眼睛一天一天由天真充滿希望充滿愛到變得灰暗和倔強的過程。
「原來瞳從那個時候就不喜歡跟別人交流了呀。」
「嗯。」零抬起手把我臉上的淚水擦掉，「但是小桃會拉琴，我們經常偷偷跑到器樂室偷拿琴玩。因為小桃，我喜歡上了拉琴。後來，小桃送給我這根音符項鏈，是一次英國慈善團來槡之家義演的時候，小桃表演了小提琴，一位維也納小提琴手送給小桃的，小桃拿了以後就把它送給我了，雖然她也喜歡得不得了。」
我看著零脖子上的音符項鏈，在路燈的照射下一閃一閃地發著光，就是這個音符項鏈，我找到了我的救助天使。想起瞳第一次見到零時候的反應，那個時候，她就已經認出零來了吧。
瞳喜歡拉琴，隱約也有老媽的遺傳吧，老媽很會拉琴，我的琴也是老媽教的。
「但是和小桃在一起的快樂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後來爸爸突然從美國回來，說是在美國的事業已經發展穩定了，要帶我去美國生活。我當時哭著鬧著不肯去，我想我這樣走了，小桃肯定再也不會理我了。我記得我跟小桃說過，即使媽媽不在，我也會讓她永遠快樂的。但是我終究還是被綁著上了飛機，甚至沒有跟小桃告別，我一直都不敢想她會不會像等她媽媽那樣等我去找她，直到絕望。」零努力地仰起台看著天空，眼神瀰漫著濃濃的哀傷。
我的心像被一根繩子勒住一樣，越勒越緊，越來越糾痛，好可憐的瞳。同時，我的心裡隱隱騰起一絲不安，零剛才說他的爸爸在美國，後來把零也接去了美國，可是DINO的養父母一直都在這個城市……為什麼，我和DINO沒有瞳跟零一樣的音符，有的話，就知道他是DINO。啊，對啦，一坨，一坨是我和DINO一起撿到的流浪狗，零一定記得的！
「長大以後，我找私家偵探查找小桃的下落。查到的結果是小桃在我離開后一個月就離家出走了，再也沒有消息。私家偵探從槡之家一個老修女那裡了解到當年她發現小桃的時候，看到雪城氏企業的總裁秘書南伯楠正離開，因為雪城氏企業一直熱心慈善事業，出面打交道的人就是南伯楠，所以南伯楠的側面修女還是認得出來的，但是修女追不上他。另外，偵探也找到新聞媒體查詢關於當年著名銀行世家遭遇車禍的報道，那裡提到了你媽媽綾女士，還有秘書南伯楠當時生還的報道。不過，車禍兩天後，南伯楠離奇失蹤。所以，我開始懷疑被南伯楠送到槡之家的那個女孩就是小桃。」
我感覺我的心跳已經越來越快了。零一直在暗中尋找小桃的下落，而且這件事情跟瞳為什麼沒有死而且出現在孤兒院有關係，我屏住呼吸，不敢打斷零，我想儘快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找到了林女士的住處，了解到她突然帶回家一個歲的女兒，所以，當時我就想，小桃離家出走會不會是因為她找到她的媽媽了，於是我立刻回國，到了這座城市。」零突然停下來了，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又低下了頭。一種強烈的不安襲上我的心頭。
「接下來……我想辦法住進了你們家，其實……是為了調查你是不是就是小桃。我也懷疑過高木瞳就是小桃，她總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零充滿歉意的眼神已經把我驚呆了。
「除了瞳，你小時候還有沒有特別認識的人？」我獃獃地開口問道。
「那幾年家裡慢慢變得很富有了，出門就有人跟著，沒有人願意跟我玩。」
「那你有沒有撿過一隻流浪狗，然後還養了它幾個月？」他記得的，一坨，他那時很喜歡它，現在也很喜歡，他不可能忘了！
「家裡不讓養狗的，也沒撿到過流浪狗。」零被我問得驚慌和迷茫了，「瀨奈，你怎麼了，你不要這樣，我知道我不應該騙你們，但是，我只想快點找到小桃……」
「那你的肩膀上怎麼有燙傷？」我沒有聽進零說的話，因為我的腦袋已經亂了。
「歲的時候碰倒了家裡的歐式燭台，被燙到的。」
「那你也不認識土豆和地瓜了？」不知道是因為聽了瞳的故事，還是因為真的想哭，眼淚已經不聽話地流出來了，把零嚇了一跳，他趕緊給我擦去眼淚，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都明白了，零為什麼會一開始就用那樣的眼神看我，為什麼會對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為什麼有時候他會失神地盯著瞳看。這都是因為零要找小桃，一切都是我誤會了。
瞳是媽媽遺失的女兒，零是對瞳來說很重要的一個人，零是我的救助天使，但是他卻不是我和櫻矢一直以為的DINO，瞳不肯原諒媽媽和零，她也討厭我……我覺得我的生活一下子變亂了。
零的故事不往下說也能猜出來了，那天在海邊，零聽到瞳拉《YellowRose》，就認出了瞳，後來瞳那麼激動是因為零突然消失的事情不能原諒零。
看著零，不管怎麼樣，零是瞳的，他要回瞳身邊去了。
「零，我們到家了，進去吧。我們應該把我們知道的儘快告訴老媽還有瞳。」我一把擦乾眼淚，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瞳一定會原諒你的，你人那麼好！你要加油哦！」
「嗯！」零認真地點頭，隨即，笑容也在臉上綻放，卻一點也不燦爛。他撫了撫我的頭髮，我再也忍不住，一頭跑進屋子，徑直進了房間。
「綾瀨奈，你怎麼啦，眼睛紅紅的，難
「啪」地一聲，燈被打開了。「櫻矢哦，你怎麼在我房間里，還不開燈，想嚇我呀。」我趕緊拿被子把眼淚擦掉，坐到床上。
「又被同學欺負了呀？」綾櫻矢擺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哪有！我剛才看到魚缸里的魚死了好幾條，傷心才這樣的，」我狡辯道。
「是嗎？」綾櫻矢陰笑著的表情真的很欠揍呢。
「綾瀨奈，看你今天很不開心，我犧牲好了，誰叫我是你弟弟呢！」
綾櫻矢一副慷慨就義的架勢，把他的腦袋伸到我面前，我卻呆著沒有動。
「喂，綾瀨奈，你可別後悔哦！」綾櫻矢直起身來，一臉失去機會我就會後悔的表情。
「櫻矢，我……」想到瞳，一種害怕失去的恐懼感突然襲來，我自己都不由地打了個寒戰。
「綾瀨奈，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老姐，你賴都賴不掉的。」綾櫻矢看著我，突然走到我身邊，摟著我的肩膀拍著胸脯說。
「真的嗎？」我抬頭，眼睛裡面的眼淚又不安分了。
「你不願意呀？」
「哪有！」我破涕而笑，「櫻矢……」有件事情我真的後悔了。
「剛才我做出犧牲讓出腦袋讓你發泄你不要，現在……沒門！」綾櫻矢沖我做了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鬼臉，然後跑開了，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告訴你一件事情，零不是DINO，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他！」
「你怎麼知道的？」這個也太令人驚訝了吧，我還以為我知道的是第一手資料呢！
「去測量的那天晚上！」綾櫻矢留下一個微笑就走開了。
討厭的綾櫻矢，知道了也不告訴我，哼！我躺在床上，想著櫻矢，不知不覺地，我又笑了，他為什麼總是在照顧我的想法呢，明明比我小，還要經常裝得像個一本正經的小老頭。
那麼，零都已經找到小桃了，我為什麼還找不到我的DINO？
條件
上午第一堂課正在進行……我在發獃，突然
「啪」的一聲，門被踢開了，我猛地抬起頭，啊汐見夜！
板栗色的頭髮，銳利但是稍顯慵懶的眼睛，他怎麼老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領帶隨意地掛在襯衫上面，黑色的外套讓他看起來更加顯得帥氣和不羈了，左手拿著書包反扣在肩膀上，汐見夜完全走進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後面還有一個人。
濃黑的如緞子般飄舞的長頭髮，如陶瓷般精緻的臉，大而黑亮的眼睛彷彿凝聚了一束寒光，孤傲的眼神。那張臉微微揚起，眼睛瞟過我和零，目光很冷，但是格外親切熟悉。
「是瞳！」我在心裡驚呼，隨之而來的就在我心裡鋪滿一層暖暖的花朵，我裂開嘴笑了，雖然昨天晚上我把另外一部分真相告訴她的時候，她還是什麼也沒有說，但是，瞳終於又來上課了。
跟我一樣高興的還有零，從瞳進來開始，他的眼神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瞳還是來學校了！
「瞳，很高興你能來上課！」
「是呀，是呀，我也很高興！」
一下課，零就走到瞳的桌前，顯得有些拘謹。我屁顛屁顛地跟在零後面，臉都笑成了一朵花。
瞳抬頭看零的時候，眼睛變得恍惚。然後她低下頭，整理書本：「我來不來上學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們要高興就高興去吧。」
「瞳，不管怎麼樣，謝謝你！」零很真誠地說道，高木瞳收拾書本的手也停了一下，但是她並沒有出聲理會的意思。零在瞳桌前猶豫了一下，看著瞳低頭收拾的樣子，眼神落寞，然後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汐見夜同學！」我一蹦一跳地跑出教室，看到汐見夜正靠著陽台，低著頭把玩著手裡的手機，「你在想什麼哦，想得那麼出神？」
「瞳昨天突然跑到醫院來告訴我說今天要來上課。」汐見夜頭也不抬地說。
「瞳是學生，當然要來上課呀，有什麼好奇怪的。」瞳是已經解開了心裡的結，原諒老媽了嗎？我什麼都不敢確定。
「跟你說你也不懂，瞳不是這種性格的人。」汐見夜白了我一眼，背著陽光的臉看上去顯得輪廓更加明顯了，高挺的鼻樑，英氣逼人的眉，如海水般深邃的眼神，我感覺眼前出現了幻覺，好美的一張臉，好想死在這個幻覺裡面。
「喂，綾瀨奈，你幹嗎看著我流哈喇子啊，你可別覬覦我的美貌，我是屬於瞳和寶兒的！」汐見夜毫不留情地朝我頭上一記猛拍，我頓時兩眼直冒星星。剛才有那樣的幻想，是我的錯，我已經後悔覺得不可思議了。我剛才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呢，簡直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我才不喜歡汐見夜！
今天一整天，瞳雖然像往常一樣，不怎麼跟我們說話，但是瞳最終還是回來上課了，這也應該算是一點小小的成功吧。放學鈴聲一響，我忙抓著書包跑到瞳桌前，「瞳，我們一塊走！」瞳沒搭理我，慢慢悠悠地收拾包包。
「瞳要跟我一起去醫院！」汐見夜跟了上來。
「那我也去醫院！」我馬上回答。
「跟屁蟲！」汐見夜雙手抱胸，背過身去。
哼哼，我樂意！
「瀨奈，你等等我，我們是蘑菇tiwns嘛！」真沙騰著一團煙霧向這邊跑過來，然後一個急剎穩穩停住，「對了，瀨奈，你今天怎麼一直跟在高木瞳後面跑啊？你可別偷偷跟高木瞳結姐妹哦！」真沙小聲地在我的旁邊喃喃，眼神悄悄地朝高木瞳身上看。
「瞳本來就是我的姐姐呀！」我脫口而出，一種很自豪的神態。
「啊，你說高木瞳是你姐姐？」真沙跳出來驚呼。
幾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頭的事情，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朝這邊看過來，瞳的刀子眼也扔過來了。「槡」的一聲，我整個人頓時縮小了大半截。
「啊，瞳，你等等我！」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出教室了。我趕緊抱起我的包包，運氣丹田，秒速起跑，從汐見夜身邊跑過，追了出去。
「瀨奈」對不起，真沙，等你的話，我就追不上瞳了，你那速度是蝸牛家族的遺傳。
「在校門口和瞳在一起談話的那個人，不是老媽嗎？」
我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剎住。瞳的長頭髮在風中飛舞，老媽正站在瞳面前說些什麼，瞳轉身，老媽也跟著轉身，兩個人不停地變動位置。
「哎喲！」身後被一股力量猛地一推，我一個踉蹌，撲到在地上，接著我又感到一個物體朝我壓上來，「誰呀？！」咦，怎麼有兩個聲音？
「喂，汐見夜同學，你幹嗎呀，很疼啊！」壓在我身上的物體「咻」的一聲挪開了，接著我就聽到真沙如雷但沒有絲毫氣勢的聲音。
我揉著手掌站起來：「真沙，剛才是你把我推倒的吧？」
「是汐見夜從後面推我的。」
「誰讓你突然停下來啊，還衝著我吼，你瘋啦！」汐見夜說話的時候眼睛不自在地四處亂看，臉上還硬是要擺著一副很有道理的樣子。
「瀨奈，是你先停下來的。」真沙這招應該稱得上是落井下石了吧，看著汐見夜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子，我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瀨奈，跟高木瞳一起說話的那個是你媽吧？」真沙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盯著那邊看。
「嗯。」我的頭和眼睛跟真沙保持了同一個頻率。
「高木瞳真的是你姐姐？」
「嗯。「那也是櫻矢的姐姐了？！」真沙突然把頭別過來，眼睛發出亮晶晶的光彩。「嗯！」我知道她那快速轉動的眼珠里打的什麼主意。
「你是跟蹤我們吧！」汐見夜突然走到走過來的零面前，他怎麼老是這麼防備零呢？
行為舉止完全是骨灰級的白痴。
零完全不理會汐見夜的無理取鬧，直接走到我面前問：「阿姨怎麼來了？」
「是我……給老媽發了個信息，說瞳來上課了，我是想要她放心的！」我抬起頭，急切地跟零解釋。
「瀨奈，你不要緊張，我們過去看看吧！」零拍了拍我的肩膀，給我一個微笑，「開心一點，我們現在有重任在身哦！」
「嗯！」我的臉火燒似的紅了起來，使勁一點頭。
「爛桃！」汐見夜嘟著嘴在一旁小聲喃喃，誰也沒有搭理他。
「瞳，你為什麼就不相信我的話呢？」老媽平常都是無厘頭的，語重心長的樣子我還從來沒有見過，讓我一時之間還不能適應。
「我信！」一臉不羈的表情。其實我們都忘了，瞳已經不會再相信任何事情了，在她心裡，即使已經有些動搖了，但是她還是會認為那是我們大家一起編的一個故事吧。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瞳相信這一切？
「瞳！」零走過到高木瞳面前，一臉疼惜和責備的表情。瞳瞟了他一眼，停止了嚼口香糖，站到了一邊。
「零……」老媽慌忙上前扯開零，「瞳，跟我回家吧？」
瞳別過臉，微微仰起頭看著天空，她的眼眶紅了。
「夜，我們走吧，寶兒在等我們了。」瞳走到汐見夜面前停住，看著汐見夜的眼睛說，一陣風吹過來，把瞳的頭髮吹到臉上，還是倔強的臉，孤傲的眼神。
「瞳？」汐見夜的眉頭皺起來了，幽幽地望著瞳。瞳走了，汐見夜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我們一下，然後跟上去了。
「老媽……」我看著老媽傷心地望著瞳離開的方向，心裡也跟著酸酸的，眼淚在臉頰滑落。
「沒事，我們回去吧！」老媽給我一個笑臉，朝我擺擺手。
「老媽，你不要笑了，好難看哦。」
「啊，真的嗎？！」
「嗯，你再這樣，以後出去就不會再有人說我們是兩姐妹了。」
「那可不行！回去一定要燉點湯補回來，你也喝點哦。」
「嗯！」
「走吧，今天你們幸福了，有車坐，哈哈。」老媽快步向車子走去，因為步子太急，穿著高跟鞋的她突然歪了一下，我的心提到嗓子眼，老媽又回頭朝我們做了個鬼臉。看到老媽這樣，我的眼淚又流下來了，心隱隱作痛，其實老媽心裡現在比誰都難過呢。
在後來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N天，老媽每天都會來校門口等瞳，滿懷希望地看著瞳從她面前走過去，然後又萬分失望地看著瞳的背影消失，還要裝作沒事人一樣跟我們開玩笑，看得人直心疼。
家裡被籠罩上一層低氣壓，所有人都坐在沙發上長吁短嘆的。一坨也感覺氣氛不對，自個兒待在角落裡，估計是它知道它如果太興奮了會引起民憤加家庭暴力的。
「唉，沒想到我會這麼失敗，瞳到現在還是不願意跟我說話。」老媽先開口了。「老媽，你當時死活也要跟著一起去的，高木瞳那麼漂亮，你也捨得讓她去見她爺爺。」綾櫻矢跟上。
「綾櫻矢！」我把綾櫻矢的話打住，「你想讓老媽也出車禍呀？老媽已經傷心得臉都皺一塊去了。」
「綾瀨奈，你存心想氣死我呀！」老媽火了，但是對象也不應該是我呀？「我雖然很難過，但是我也注意保養了的。」
原來是這個原因，算我背。
「我想瞳會想通的。」零安慰道。
「她可能已經想通啦！」綾櫻矢朝門的位置努努嘴，我們集體朝門口處望去。
「瞳！」
「瞳！」
5
老媽，我，零分別驚叫。
瞳提著一個箱子站在門口，老媽激動地迎上去的步伐都顯得有些蹣跚。
「零，這個不是幻覺吧？」我挪到零身邊，低聲問道。
零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話，還沉浸在完全驚呆的狀態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高木瞳。
而高木瞳，她也在看著零。
「我只有一個條件，」瞳看著零說，「桃生零必須從這裡搬走。」瞳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不帶表情。
「什麼？」老媽脫口而出，「瞳，家裡有地方住。」
不只是老媽，我和綾櫻矢的嘴巴都張得大大的，完全無法相信瞳說的話，只有零，他的眼神暗淡下來。
「瞳，你說什麼？」我看著瞳的臉，瞳怎麼會說這樣的話。
「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嗎？」零走到瞳跟前，估計他已經快要走到崩潰的邊緣了吧。
瞳別過頭，眨著眼睛，沒有說話。
「那好，只要你能回來，我可以走。」零看著瞳，眼神里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零，你先別做決定，也許是瞳跟你鬧著玩的。」老媽尷尬地出來打圓場。
「阿姨，瞳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很高興。其實上次我也跟您提過了，我的房子已經找好了，正好要搬出去住。這段時間打擾您了。」零很謙虛地跟老媽說。老媽一直還不知道零住到家裡來的原因，現在他已經找到小桃了，就是瞳。按照零原來的打算，他遲早是要離開我們家的，但是，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你這孩子……」老媽的聲音沙啞了，她偷偷地擦了一把眼淚。
「綾瀨奈，帶我去我的房間。」瞳匆匆對我說，從她說完那句話開始，她就再沒有看零了。
「你先住我的房間吧。」我伸手去拉瞳的手的時候，瞳躲開了，我的心揪了一下，伸出去的手順著就提起了瞳的行李箱，然後帶著瞳上樓了。
「老媽，零呢？」我下來時，沒看到零了。
「剛才他接了個電話，說外面有人找他，就出去了。」老媽愁眉苦臉地坐在沙發上，瞳回來了，但是她好像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我走出院子，遠遠地就看見汐見夜突然朝零的臉上揮了一拳，我趕緊衝過去。「零，疼不疼？」我看著零臉上的一塊淤青，焦急地問道，然後扭頭看向汐見夜，「汐見夜，你幹什麼？」
「沒事，瀨奈，你回去吧。」零把我弄到他的後面，直直與汐見夜對視。
汐見夜的眉毛倒豎，臉已經漲紅成了豬肝色，汐見夜凶的樣子我見過，但是像這樣子發瘋得失控的樣子還沒見過。他的周圍已經騰氣了一圈黑色雲霧，好強大的無敵怨念小宇宙啊。
「剛才那一拳是替十一年前的瞳打的，你欺騙了她。」汐見夜的目光像刀刃一樣發著寒光。
突然，他又一拳揮過來，打在了零的左臉，零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嘴角淌著血。
「零」我衝過去一把扶住他，「你沒事吧？」零扶著我的手，緩緩地站了起來，擦去嘴角的血跡。
「這一拳是替現在的瞳打的，你再一次擾亂了她的生活，讓她難過！」汐見夜的鼻尖滴著汗，眼神懾人。
「還有嗎？」零虛弱的聲音，看來汐見夜的那兩拳不輕，他的表情顯得很痛苦。
「如果你敢再讓瞳難過，你挨的就不是這兩拳！」汐見夜的臉靠近零的臉，直直地看著零的眼睛說著，然後轉身離開。
「零！」零的身體往下沉，我趕緊扶住他，「我扶你回去上點葯。」
就在我扶著零往回走的時候，我看見樓上亮著燈的房間的窗前有一個黑影。剛才的一切都被瞳看到了。
瞳為什麼突然回來了？瞳回來了，零卻要離開了，事情為什麼會是這樣……
冰釋
「寶兒她……」我攥著一把捲曲的頭髮，顫抖著問汐見夜。
汐見夜轉過身去背對著寶兒，看著他手的動作，他在悄悄地擦眼眶。然後，他快步走出了病房。
「從上個星期開始，寶兒的病惡化了，已經開始不斷地掉頭髮了。」汐見夜撐著樹，把頭埋得很低。
上個星期？是瞳搬回家住的那個星期。
臨走的時候，汐見夜遞給我一個信封：「你把這個還給瞳。」我打開看，是厚厚的一疊錢……
剛從醫院出來，我邊走著邊下意識地捏了捏包包里的信封。瞳搬回家住已經有一個星期了，老媽每天晚上做好一桌子好吃的飯菜等著瞳，但是每天她都很晚才回家，從來沒有跟家裡人一起吃過一頓飯。瞳跟老媽唯一的交流就是：「給我些錢。」每次要的數量很多，次數也很多。老媽為了維持她們之間這個唯一的交流渠道，對瞳的要求從來都沒有拒絕過。
「臭丫頭，你能耐呀，我那兄弟現在都還躺在醫院裡。哥幾個今天就是來給他送個人情的！」
突然一個聲音傳進我的耳朵，這個場面好熟悉哦。我警覺性地閃到一輛車的後面。路燈微弱的光照見瞳被一群人圍著，具體說是個。
「就憑你們幾個？」瞳不屑的口氣。
這句話的直接後果就是把那幾個人激怒了。我躲在一旁狂冒汗。瞳是怎麼回事呀，她明明知道自己打不過個人的，為什麼還要激怒他們？！
一個男的先衝上來了，瞳一個帥氣的迴旋踢，直接把那個人打倒在地。一個人對瞳來說不算什麼，我聽汐見夜說過，瞳是空手道紫帶三段。接下來是兩個人一起朝瞳衝過去，這下瞳對付起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我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掏出手機，直接輸進去一個熟悉的號碼。
「零，你快點過來，瞳現在被一群人圍攻了。」
「你們在哪兒？「電話那頭傳來零焦急的聲音。
我望一眼四周：「中山路電遊街的後面。」
「我馬上過來！」
再看那邊，男的已經有兩個受了點輕傷，還是瞳佔優勢，但是危險也越來越靠近，因為那邊已經上來三個人了。瞳在與其中一個交手的時候，後面一個冷不防朝瞳的背部就是一拳，瞳一下失去重心，撲倒在地，那些人見勢集體衝上來，瞳一個翻滾站了起來，躲過了一擊。
我抓著手機的手心已經濕了，突然
「蘑菇姐姐，接電話啦」手機的顯示屏在黑暗裡閃動，震得我一驚。
「誰？」那邊的人轉過頭來看向這邊。
我趕緊按下接聽鍵。
「綾瀨奈，你怎麼來沒有回來，已經十點多了，瞳也沒有回來，你們倆想把我氣死呀！」電話那頭傳來老媽暴怒的聲音。
「老媽，瞳跟我在中山路電遊街的後面，我們啊」一隻手有力地抓住了我拿手機的手，手機被甩到離我兩米遠的地方，隨後一隻腳狠狠地踩在了上面。我被拖到了燈光中央。
「綾瀨奈！你來幹什麼？！」瞳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我，臉上怒氣騰騰，「你們要找
的人是我，放開她！」
「喲，看你這麼緊張，你朋友呀？兄弟們，現在有兩個，就當補償我們了吧？哈哈！」抓住我的那個人猛拍了我的腦袋一下，再看看瞳，然後沖著身後的人大喊，一群人跟著大笑，幾張面目猙獰，噁心的變態大叔的臉。
突然，我感覺一股暖暖的液體從我的鼻孔里流出來，流到嘴唇上，腥腥的味道……
「綾瀨奈，你流血了！「瞳緊張地朝我喊。
我不相信地用另外一隻手去抹，紅色的液體，真的是血，再看我的衣服前襟，白色的襯衫前襟已經染開了一朵紅色的花。看來要老媽帶我去看醫生了。有時候睡覺起來，發現挨著脖子部位的被子上有血，鼻子裡面也留有一點點凝固的血塊。
「喲，這位小妹妹還真脆弱，打這麼一下就流鼻血了，我們還想多折騰幾下呢。」可惡的嘴臉。
「你們夠了沒有！」瞳乾脆利落地扔給我一包紙巾，命令道，「先用紙止住血，把頭往上仰！」
我心裡一股暖流經過，其實瞳還是很關心我的。
我看到瞳的臉變得更冷了，眼睛里放射出銳利的寒光，拳頭捏得緊緊的。
就這樣，我們僵持了大概分鐘，瞳和那幫人誰也沒敢先動手。
趁他們都不注意的時候，我緩緩地把手伸進包包里，「瞳，快跑！」我邊喊著邊迅速地掏出一瓶補水噴霧，朝抓著我一隻手的那個人噴去。那個人「哎喲」一聲放開了我的手，捂住了眼睛。
我秒速衝到瞳面前，抓著瞳的手就跑。就在我回頭看時，一個人正拿地一根木棒沖向我們，木棒對準的位置，正好是瞳！
我突然鬆開瞳的手，慣性的緣故，瞳跑到了我前面的位置，我看著揮下來的木棒，閉上了眼睛。
「綾瀨奈！！！」我聽到瞳在大聲喚我的名字。我笑了，我說過，我要好好對待瞳的，我要保護好她。
但是，我閉上的眼睛，感受到周圍突然由亮變黑，然後由黑變亮，我聽到「啪』的一聲木棒打在人身上的聲音，但是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還好好的。一個身影從我身邊飄過，拿著木棒的那個人倒下了。
「媽……」瞳的聲音顯得遲鈍而且非常小，她滿臉淚水，眼睛獃獃地看著地上。我循著瞳的視線看下去，幾乎昏厥。
老媽倒在血泊里，臉上全是血，還有血不斷地從頭上流出來……
「瀨奈……」我聽到了零的聲音，接著是警車，救護車。
老媽被送去醫院，我們一群人被帶進警察局。
「打架的人是我！」零平靜地對警察說。瞳和我吃驚地抬起了頭。
「喂，你小子……」那群人指著零。零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他們，然後低聲對他們說了一句話，那些人便一個個都低下頭去不作聲了。
「你們為什麼打架？」
「打電動的時候玩著玩著就打起來了。」
「你們別相信他，跟那群人打架的是我！」瞳站到零面前。
警察審視著瞳和零：「到底是誰？」
「是我！」零和瞳同時回答。然後他們互相看著對方，一個眼神里滿是擔心和堅定，一個眼裡卸下了孤傲，滿是攥著淚花的倔強。
「是我，這兩個女生只是和我們一起玩，她們的媽媽來找她們的時候，也不小心混進我們的打鬥中，現在受傷很嚴重，正在搶救。」零用力按了一下瞳的肩膀，再次向警察重申，並且把「正在搶救」幾個字說得特別重。說完，他的眼睛直直地落在瞳身上。瞳抬頭看著零，眼眶裡有點點淚光閃爍，夾雜著倔強脆弱恨妥協，表情複雜。
「他說的是這樣嗎？」警察直接問其他幾個人。
他們看了一眼零，慌忙點頭稱是。
「你們兩個走吧！你們留下，按照法規，聚眾鬥毆，導致他人受傷，拘留一個晚上。」
「瀨奈，快點和瞳一起去醫院，阿姨傷得很重，她這個時候很需要你們！」零拉著瞳走到我面前，低聲輕輕說。瞳再一次看了零一眼，然後轉身從警察局跑了出去。我隨後跟了出去。我沒想到，零隻是跟那些混混說了如果揭穿他的話大家都會很麻煩，因為他們的事情瞳一定都知道的，就這樣他就替瞳頂了罪，我沒想到，零甚至會願意為瞳承受這些。
零說得沒錯，老媽真的傷得很重，由於失血過多，需要輸血，我們趕到的時候，醫生正急著發廣播通知，血庫的血不夠，需要快速從其他醫院的血庫調血。
「抽我的吧！我是患者的女兒！」瞳跑到醫生面前，冷靜地對醫生說，在一旁的我獃獃地看著瞳，瞳剛才說她是患者的女兒……老媽，你聽到了嗎，瞳說她是你的女兒……臨晨點半，加護病房。
我要綾櫻矢回家取一些老媽的生活用品去了，汐見夜低著頭靠在病房門口。我和瞳分別坐在老媽病床的左右邊。
「患者的頭部受到重創，失血過多，有輕微的腦震蕩，昏迷不醒，先進行觀察，如果能在早上7點鐘以前醒過來，證明已經渡過了危險期，如果沒有的話，很可能就是腦袋裡留有積血，後果比較嚴重。」
瞳的眼睛從剛才坐下起就沒有離開過老媽的臉，她的眼神獃獃的沒有絲毫光彩。
「她跟相片上一模一樣，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認出了她。我當時就很想撲到她懷裡，讓她撫摸著我的頭髮，溫柔地對我笑。我心裡明明就是這樣想的，可是鬼使神差的，我卻沒有理她。我用自己來報復她，我覺得這是她欠我的，她要受到懲罰。我的心裡住著一個魔鬼，他驅使著我去外面打架，對你們冷淡，但是每當這樣的時候，我的心都好痛……」瞳喃喃地說著，眼淚一直往下流。
「老媽把我從孤兒院領回家的第一天，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瀨奈從此就是我的女兒咯，是這個家裡的公主。』在以後的每一天，老媽都悉心照顧著我，無論什麼，櫻矢有的我也一定有。她很無厘頭，對我跟櫻矢都是毫不留情的嚴格，但是我跟櫻矢都知道，老媽有多麼喜歡我們。她時常摸著我的頭髮發獃，直到老媽遇見你我才知道老媽發獃的緣由，甚至老媽當年為什麼要去孤兒院領養我……」看著老媽現在慘白沒有血色的臉，回憶起從我進入綾家那天到現在的生活，我的臉上揚起幸福的笑。
瞳吃驚地看著我，然後又看著老媽。
「老媽沒有一天不在想你！」我認真地看著瞳的眼睛，認真地對瞳說。
瞳從被子里托起老媽的手，放在她的掌心，然後放到她的臉上，摩梭著，我看到，瞳眼裡的冰化掉了，老媽用她足夠多的鮮血，趕走了住在瞳心裡的魔鬼，釋放了屬於瞳的信任天使……
瞳的手機響了，是簡訊。瞳看手機的時候，牙齒緊緊地咬著嘴唇，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然後又不動聲色地把手機收回口袋，她沒有回信息。汐見夜的目光幽幽地看著瞳，裡面也滿是哀傷。
朦朧中，我感覺到我的手被扯動了一下。我警醒過來，看到老媽睜開眼，正在看著倒在她床邊睡著的瞳。
「老……「我欣喜地想開口叫她，老媽朝我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她抬起我握著的手，在我的腦袋上拍了拍，然後轉移到瞳的頭上，撫摸著瞳的長頭髮，老媽的眼淚流下來了。
突然，瞳的腦袋動了一下，然後瞳抬起了頭，她揉了揉眼睛，老媽的手懸在半空中。一陣欣喜馬上也爬上了瞳的嘴角。但是馬上，瞳的表情又變得不自然起來。
「我去叫醫生！」我跳起來，歡快地跑出病房，不久，我便把醫生領過來了。此時，瞳已經站起來了，汐見夜也醒了，和瞳站在一起。
我們看著醫生給老媽做著各種詳細的檢查，終於，醫生收起聽診器，走到我們面前，瞳先我一步在到醫生面前，她的眼神顯得十分焦急。
「已經檢查過了，患者的各方面都無大礙，留院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嗎？」我和瞳同時高興地驚呼。
醫生給我們一個肯定的微笑，然後離開了。
我跑到老媽床前，拉著老媽的手說：「老媽，昨天晚上，壽星老爺託夢給我了，說綾女士還可以享仙壽0年呢。壽星老爺還說了，怕你寂寞，除了賜給你綾櫻矢和我以外呢，還把瞳也叫到你身邊陪你了！」
「還活0年，那我不成了老老太婆啦，我不要！」老媽朝我額頭戳直叫，「不過……」老媽看著瞳，猶豫著「瞳，你昨晚不是已經叫了媽了嗎？再叫一聲。」我跑到瞳身邊，晃著手說。
瞳看著老媽，露出猶豫的矛盾的眼神，老媽也滿眼期待地望著瞳。
「叫呀！」我在一旁催促。
「媽……」瞳的聲音很小，叫了以後就低下了頭，但是顯得很輕鬆。
「哎……」老媽用顫巍巍的聲音回答，早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瞳緩緩走到老媽面前，終於，瞳實現了她時時刻刻幻想過的情景，被媽媽抱在懷裡，看著媽媽溫柔地對著她笑。
汐見夜背過身去，我站在一旁，看著她們咧著嘴笑著，眼淚也跟著直往下掉。
突然，瞳站起身來，「我要去趟警察局！」然後像一陣風一樣快速跑出了病房。對哦，零還在警察局！我拿起瞳剛忘記拿的手機，跟著瞳跑出病房，汐見夜也跟著我跑出來了。
瞳跑得很快，我跟汐見夜怎麼趕也趕不上她。偏偏我沒看到台階，不小心摔了一跤。「喂，你沒事吧？」汐見夜扶起我，眼神看著瞳跑去的方向。
「我沒事！」我拖著汐見夜就打算跑。
「我們打車去好了！」汐見夜看著我的腳說，然後扶著我攔下一輛車坐下。其實跑著去的話抄近路還快些，坐車反而繞了個圈。
汐見夜扶著我下車走到警察局的時候，正好看到零和那一群人走出來，零走路一瘸一拐的，瞳跑到他面前停了下來。
「零臉上怎麼有傷？」我驚呼。
「在拘留所裡面，有傷是很正常的事情。」汐見夜說。
零在裡面被人打了……而且很嚴重……
瞳揚起臉，用倔強的眼神瞪著零，眼眶裡淚水打著轉兒。零對著瞳裂開嘴笑，但是馬上，他的眼睛閉了一下，嘴角處都是淤青，笑起來一定很痛。
「瞳……」零叫道。
瞳只是瞪著零，像剛才那樣。
我和汐見夜站在離他們米遠的位置，靜靜地看著瞳和零。
「你不要老是裝出一副很關心我的樣子，你知不知道你很討厭！」瞳突然對零吼著，聲音都已經失控。
零還是笑，他伸手去抓瞳的頭髮，可是被瞳甩開。我的心一緊，零看著瞳的時候，眼裡滿滿的都是溫柔的光彩，彷彿全世界就只有瞳一個人存在。
「你知道不知道你很混蛋……」瞳哽咽著看著零。
零走上前去，輕輕地把瞳擁入懷中，任憑瞳使勁捶打，漸漸地，瞳的拳頭越來越輕，越來越少，最後完全停止，她靠在零的懷裡哭，彷彿在發泄著這十年來積壓的痛苦，像瞳，就算是哭，也沒有哭得像今天這樣痛快過吧。
整個過程中，汐見夜抓著我胳膊的手越來越緊，最後緊得我的骨頭都感覺到疼痛。他定定地看著在零懷裡像個嬰兒般大哭著的瞳，眼神里泛著淡淡的苦澀。
零真的回到瞳身邊去了，可是，我竟然一點也沒有覺得很難過，反而為他們感到開心。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失戀，因為我聽說失戀會是很難過的。難道，對於零，我真的就只是把他當成了DINO才覺得自己喜歡他的嗎？我不明白什麼是愛情，但是我知道了零對待瞳的愛是愛情，瞳對零的恨也是愛情。
不管怎麼樣，現在有一個人應該很難過吧，他對瞳的付出，絕對不低於零，「汐見同學，我們走吧。」
我哽咽著對汐見夜說，帶他離開這種場面，也許會好一點。
我的手裡緊緊地攥著瞳的手機，其實，瞳收到的那條信息是零發過來的，信息的內容是：
瞳，我會保護你，再也不讓你受到傷害……
後來我把汐見夜給我的錢交還給瞳，問她是不是因為寶兒的醫藥費才突然決定搬回家住的，要零離開只是因為那個時候她還不能原諒他。瞳看著錢幽幽地說，寶兒並不是汐見夜的親生妹妹，是他的養父母的女兒。兩年前，他的養父母在生意上投資失敗，不但被人騙走了公司，還欠下幾千萬的債務，後來的一天，他們把兩個孩子騙到遊樂場去玩，夫妻倆卻在家擰開了瓦斯……從此汐見夜帶著寶兒一起生活，一年前，在寶兒的背部診斷出有大量造血紅細胞變性不能造血，半年前，他們就以醫院為家了……瞳說，看到寶兒，她就想起小時候的自己，她想要寶兒健康地活著，她和汐見夜原以為出去圍事賺錢最快，可是寶兒的病卻惡化得越來越快了……
邂逅prettygirl
快跑，還有四分鐘就要遲到了，我彷彿已經看到澄真一狡猾的笑臉了。
「綾瀨奈，你明天給我帶早餐，這是錢，我要你們家的三明治加牛奶加蛋撻，我可是聽瞳說你老媽做的早餐好吃著呢。7點50要送到我手裡，我要留10分鐘的時間吃早飯，要遲了一分鐘，嘻嘻嘻，後果自負哦！」
汐見夜和瞳都是俠士（以前我認為他們是混混，純屬誤會，如果我之前的行為和想法在大家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我跪下唱國際歌，向各位表示綾瀨奈無比懺悔的心情……），怎麼會有澄真一這樣腹黑的朋友哦，成天不是向新同學多收班費，就是欺負像我這樣其實已經跟他們有親密無間關係的同學，甚至還威脅我，像是一條船上的人做的事情嗎，我一定要跟瞳好好說說這件事情……
「哎呦！」我光顧著一路往前沖，結果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我手裡捧著的幾本包包裡面塞不下的書，就在我「啪」的一聲撲倒在地的時候，「嘩啦」一聲，全飛到空中，然後「啪啪」幾聲，又重重地摔回地上，最後一本準確無誤地蓋到我的頭上。我的腦海里像放電影一樣出現兩個場景：一一隻瞎烏鴉「咻咻」地在空中飛著；二瞎烏鴉飛過天空的畫面。場外音響起「啪」，追加一張圖：半空中，一根電線杆，幾根沒來得及掉下的羽毛……
「同學，同學！」有人在搖我，好好聽的聲音哦，很甜美。
我迷糊著眼坐了起來，接住頭上掉下的書，一圈星星在我的頭上快速轉動，我怎麼這麼背，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對不起，我，我沒看到你跑過來……」
我正要給說話的那個人一個白眼球，可是當我眼角的餘光剛一掃到她時，0.0秒的時間內我把我全部的目光都投到她身上了，我使勁一晃腦袋，那幾顆星星完全被我甩到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