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我愛植物人
1、
「安哲!唐糖出車禍了!」唐施詩哭著給安哲打電話。
「什麼?什麼?現在在哪兒?」李安哲大喊。
「在古橋醫院。」唐施詩哭著說。
李安哲的腦袋一片混亂。唐糖會死嗎?那一年他聽到楚熙發生車禍時,他的心也是這樣慌亂不堪。那一次他衝到醫院,連楚熙的影子也沒看到。這一次……
李安哲衝進醫院,見唐施詩兩眼通紅,獃獃地坐在手術室門口。
他跑過去拉住施詩問:「唐糖呢?唐糖在哪兒?」
「在裡邊。」唐施詩獃獃地說。
「唐糖……」李安哲恨不得衝進去幫忙,但是他什麼也幫不上,只能在手術室外傻傻地站著。
「痞沒電」垂頭喪氣地張口說道:「她聽說你回來,騎著石函我的摩托車趕去找你,車速太快,追尾撞在了一輛卡車上。我們應該攔住她的……」
「唐糖……」李安哲真想哭,自己上輩子到底作了什麼孽?他喜歡的女生都要和卡車扯上關係。楚熙是被卡車橫腰碾過。而唐糖,這傻拉吧嘰的丫頭卻去找卡車的麻煩,追卡車幹什麼呢?卡車招她還是惹她了?「你以為你是鐵打的嗎?你這個笨豬!笨死算了!沒人陪你玩你就追卡車玩,你真是一會兒也閑不住!追誰不行?你追卡車幹什麼啊……」天哪!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他的唐糖呢?六神無主的李安哲滔滔不絕地嘟囔著。
「唐糖……唐糖呢?」人未到,聲先到。李若朴哭喊著沖了過來。
「你冷靜點!若朴!」李安哲皺著眉抓住若朴的肩膀喊。
「唐糖你不能有事!你要是出事,我怎麼辦啊?……」李若朴嘟囔著準備往手術室里沖。
李安哲摟住若朴安慰他:「她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冷靜點!她不會有事的!……」安哲邊說邊哆嗦,也不知他是在安慰若朴,還是在安慰自己。
突然從手術室里走出來一個醫生。
「醫生!怎麼樣?」大家呼啦一下圍上醫生問。
「我們已經儘力了。」矮胖醫生搖搖頭遺憾地說。
唐施詩癱坐在地上大哭。「痞沒電」拍著她輕輕安慰著。
李安哲不相信唐糖會死,他追上醫生問:「儘力了是什麼意思?」
「植物人。」醫生搖搖頭說。
「植物?人?『豬頭』,你太狠心了吧……」李安哲自言自語地怨起唐糖。
「這麼說她沒死?唐糖!唐糖沒有死!怎麼辦?唐糖……」唐施詩哭喊著。
「沒事!會有辦法的!別哭別哭!」「痞沒電」拍著唐施詩的後背說。
「誰來照顧我的唐糖啊?可憐的唐糖。若朴!你會照顧唐糖一輩子嗎?你會嗎?」施詩抹了抹眼淚轉過頭來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我……我能照顧她一輩子嗎?植物人是什麼意思?不!不!宜男說她在等我!我……」
「你不是很喜歡她嗎?」「痞沒電」說。
李若朴哭著搖頭,他喜歡的是唐糖的笑臉、她說話的語氣、她走路的樣子。如果她成了植物人,那她就不會走路,不會說話,連笑也不會了。李若朴捂住腦袋瘋狂地搖頭,不!這不是他要的!他不要唐糖變成那個樣子!不說不笑不會動,連思想也沒有的?那不是唐糖!不是!
「我來照顧她。」李安哲安靜地說。
「哥?!」若朴吃驚地喊。
「安哲?」唐施詩和「痞沒電」嚇了一跳。
「我欠她的,我會還的。」李安哲對唐施詩說。
唐施詩哭道:「她會一直躺在床上,你跟她說什麼,她都聽不到。你罵她,她也不會答理你的。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醒過來,一直睡啊睡啊。直到睡死為止。」
「我欠她的。」安哲喃喃自語。
「安哲!你不會反悔吧?這可是大事啊!」「痞沒電」嚴肅地問。
「不會!」安哲堅決地搖頭,「永不反悔!」
「給我紙,讓他給我簽個字。要不然他反悔了怎麼辦?」唐施詩對「痞沒電」說。
「什麼?」安哲大驚。
唐施詩搖著頭哭道:「畢竟我有我的生活,不能照顧她一輩子,誰想照顧誰就簽字把唐糖帶走吧。」
「啊?施詩你……」李安哲皺起眉頭,恨不得眼前的唐施詩馬上死掉。
「若朴你不簽?」唐施詩也給了若朴紙和筆。
「我……」李若朴拿著筆哆嗦著遲遲不敢下筆。
「她從來就不曾有過姐姐!」李安哲厭惡地看了一眼唐施詩,拿過那張紙,刷刷地寫上自己的名字和願意照顧唐糖一輩子的話。然後扔回給唐施詩,「唐糖怎麼會有你這種姐姐?」李安哲搖搖頭,苦笑。可憐的唐糖。
2、
「哎喲!你慢點!」走廊那頭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喊。
李安哲突然清醒,跑過去一看,遠遠地,石函我背著一個人走過來。
那人上穿白T恤,下穿牛仔七分短褲。一條小腿上裹著厚厚的白紗布。走近一看,竟然是那個該死的「豬頭丸子」。石函我微笑著將唐糖放下來,唐糖單腿著地蹦了一下,哎喲,要摔倒了。石函我伸手扶住她。
安哲淚流滿面,衝上去一把摟住唐糖:「唐糖……」
「你幹什麼?喂!我受傷了!喂!這裡是公共場合耶!嗚……」唐糖被安哲勒得喘不過氣來。
「我以為你……」安哲放開唐糖,捏了捏她的臉,還有很多肉的,一點也不像植物。
「我險些就死了!你哭什麼?擔心我了?」唐糖抹了抹安哲的眼淚。
李安哲沒回答,俯下去吻上那朝思暮想的嘴唇。當著所有朋友的面,安哲吻上唐糖的唇。他不再有所顧忌,他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了,去他的若朴、施詩、楚熙還有那個討厭的石函我,統統見鬼去吧!
唐糖的臉越來越紅,她的手,從安哲的後背移到他的腋下,突然胳肢起安哲來。
「你幹什麼啊?」安哲懊惱地喊起來。
「我要憋死了!呼!」唐糖終於有機會喘口氣了。
所有圍觀的人都笑起來。
唐糖深呼吸幾次之後,閉上眼睛沖安哲撅起嘴:「好了,再來吧!」
周圍的人笑得更凶了。見過公共場合接吻的,沒見過胳肢完再繼續的。
「人家也想親親……」熊郝易笑嘻嘻地拉著蘇喬樂從遠處走過來,他們身後的那一對兒是石函我和韓特露。
李安哲伸手捂住唐糖的嘴小聲說:「我們回家再練習!」
唐糖撇撇嘴,看看身邊的朋友們。沒得說!真夠哥們!
唐糖突然看到神情落寞的李若朴,她微笑著問:「若朴也來了?我沒事。」
「你好好養傷,哥,照顧好唐糖,我走了。」李若朴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有空到我家玩!若朴!」唐糖誠懇地喊道。他會就此沉默下去吧?宜男快點來救他!
大家目送李若朴飛快地消失,是那麼快,那麼急。安哲的心裡突然浮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定了定神,安哲轉身問唐糖:「腿怎麼弄的?」
「都是你害的!我騎摩托車去找你算賬,你不知道我開得有多快!我快到仁人居時,把人家停在路邊的車給撞了,不怪我,是剎車不好用,沒辦法我就用腳剎車來著,誰知道……唉!真倒霉!還得賠人家修車錢。」唐糖滔滔不絕說起自己的壯舉。
李安哲快氣冒煙了,他沖唐糖吼起來:「不是說不讓你騎摩托車嗎?」
「是啊!要不是聽你的話,我會骨折嗎?我都三年沒碰過摩托車了!忘記哪一個是剎車了!」唐糖振振有詞。
「啊!我服你了!今天要是出了事怎麼辦?腦袋撞壞了你還想跟我說話?當植物人誰還理你啊!」安哲氣冒煙了。
「誰想跟你說話啊!是誰在我Blog上天天回帖留言啊?還冒充玻璃?你想當玻璃啊?」唐糖撇嘴討伐安哲。
「你!!!」李安哲無話可說,都怪多嘴的熊郝易,害他在唐糖面前抬不起頭來。
「回家吧。」石函我微笑著插話。
「我餓了,想吃豬蹄子。」唐糖摸摸肚子說。
「什麼時候你都不忘吃啊?」安哲無奈地說。
「拜託!我現在是病號哎!想吃點豬蹄子都不給買嗎?醫生說我要是不多吃點豬蹄子的話,可能會變鐵拐唐。」唐糖一副很了不起的表情,好像她追尾是件多偉大的事情。
「鐵拐唐?真難聽。還是鐵拐李好一點。」安哲自言自語。
「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隨夫姓……」唐糖紅著臉,害羞地說道。
「咳……你說什麼?」李安哲差點沒暈過去。隨夫姓?她在說什麼鬼話?
唐糖從姐姐那裡接過那張紙傻樂著向安哲晃:「你簽了字的!不對我負責到底我就宰了你!」
唐施詩拍著「痞沒電」問:「怎麼樣?我的演技怎麼樣?」
「痞沒電」點頭誇獎起施詩:「一極棒啊!我都差一點被你給騙了!」
「你們幾個!合起伙來玩我?!」李安哲要爆炸了。
「沒有我們的份啊!我們連群眾演員都不是!」石函我連忙解釋。
「是你演技太差,不敢用你!」韓特露拍拍石函我的胸膛說,「不過你的主意不錯哦!」
「你們回家吧!我們要去慶祝一下,終於把唐糖這個大魔頭給送出去了!」唐施詩興高采烈地說道。
「同意同意!」大家應道。
「走了!」石函我沖他們擺擺手。
「拜拜帥哥霉女!」大家一鬨而散,只留下兩個人站在醫院的走廊里。
3、
李安哲背上唐糖回家了,他要給她買很多豬蹄子吃,還要每天下廚房給她熬粥喝。他不會再和幸福捉迷藏了,與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永不分離。等待和遲疑只會讓幸福從手指縫逃跑,逃跑了就永遠都找不到了。
唐糖趴在安哲背上,嘴裡一直哼著自己胡編亂造的歌:
這下慘了吧
這下慘了吧
被我抓住了吧
看你這次還往哪裡跑
還往哪裡藏啊
不愛我
就太不夠意思啦
到處都是我的地盤
我的地盤
再溜一次
我會把你
砍成八塊
這下慘了吧
這下慘了吧
徹底老實了吧
看你這次還敢說不行
沒脾氣了吧
不愛我
就太不夠意思啦
自那次看到你
我就看上你
……
「唐糖,我們永遠都不分開好不好?」安哲突然對後背上的唐糖說。
「憑什麼啊?」唐糖笑嘻嘻地問。
「就憑……就憑……」安哲張口結舌起來。
「憑什麼啊?」唐糖又問。
李安哲停了一下,小聲說:「『豬頭』……我愛你!」
一輛摩托車呼嘯著經過。唐糖大喊:「啊?你說什麼啊?我沒聽見!」
「想死啊?沒聽見算你倒霉!」李安哲吼起來。
「真是的……」唐糖撅嘴嘟囔道,「脾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差呢,不過……安哲,我也愛你!」唐糖趴在安哲的耳朵邊小聲呢喃,聲音小到只有那隻耳朵才能聽到。唐糖聽到安哲的笑聲。她決定以後每天都會對這隻耳朵說這句話。說到他煩死為止。
「『豬頭』!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每年寒暑假都不回來?」
「嗯?怕見到我把持不住唄!」唐糖呵呵笑。
「我每年都去雲南,我母親在那邊開了一家旅店。我每個假期都過去打工。」
「打工?」唐糖瞪大了眼睛,給母親打工?
「是啊!但是我並沒有說我是誰,我就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去。他們夫妻倆過得很好,不比我父親和若朴的母親差到哪裡去。他們很有錢,但是我還是會隔三差五地把自己的錢拿給她,說是從已經走了的客人房間收拾出來的。她竟然都沒有懷疑。呵呵……」李安哲滿臉的幸福。
「安哲……下次帶我一起去好不好?」唐糖感受著安哲的幸福。
「好!那裡真美!下次帶你一起去!『豬頭』!你今天想喝什麼粥呢?」安哲笑呵呵地問。
「豬蹄粥!」唐糖瞪著安哲的後腦勺說。又想給她喝粥,太過分了!是不是以後又要過天天喝粥的日子了?
「芋頭粥怎麼樣?」安哲問。
「豬蹄粥!」唐糖堅持。
「我不會啊!」安哲撇嘴。
「那就單裝整盤的豬蹄和你最拿手的粥吧!」唐糖大度地說。
「呵呵……好……要豬的右後蹄是吧?」安哲笑話她。
「我要吃豬耳朵!」唐糖突然就咬住安哲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