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楚天歌決定不出國,蓋世愛狂喜萬分,他自認為經過這生離死別之後,與楚天歌的感情更為深厚。既然天歌的父母不在家,他決定自己住到楚天歌的家去,好好享受一下和哥們在一起的幸福時光。
蓋世愛計劃著搬進楚家后的生活,他想到,既然天歌家那麼大,房間那麼多,何不幹脆熱鬧熱鬧,把「臭氧」武術隊的哥們也拉進來。這些日子,蓋世愛和「臭氧」們感情也日漸篤厚,朋友嘛,當然要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嘿嘿。再說了,如果蓋世愛能給他們安排一段天堂般的生活,他們肯定會更對蓋世愛刮目相看。
好了,蓋世愛主意已決,他鄭重其事地通知「臭氧」們,自由快樂的男生營生活要開始啦。幸虧楚天歌的名氣大,聲譽好,又是身在名人家庭,這群男生居然都順利得到父母的許可,同意他們到楚天歌家小住幾日。
蓋世愛體貼楚天歌,他組織「臭氧」們自帶鋪蓋,他自己也從家卷了被子。這群男生滿懷憧憬,自以為可以在天歌家花園客廳大肆自由一番,興沖沖地來敲門了,卻吃了個閉門羹。蓋世界猜到楚天歌肯定在家,可以無論怎樣威逼利誘,楚天歌就是不開門、不露面、不出聲。
蓋世愛很泄氣,他的自做多情也讓「臭氧」們大大嘲笑一番,連蓋世愛自己也懷疑,楚天歌是否真的把他當作最好的朋友。
蓋世愛的懷疑很快被另一種更可怕的懷疑替代,他本來只是擔憂自己和楚天歌的友情莫名其妙出問題。現在,他更擔心的是,他的好朋友楚天歌可能受了什麼刺激,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因為楚天歌人雖然留下來了,心卻與阿蓋乃至所有的人離得遠了,連OPEN樂隊的活動他也統統不參加,總是一個人來去,行色匆匆,神秘兮兮。
OPEN樂隊的人都很失望,誰能想得通楚天歌居然會不歸隊呢。
郎老師得到電視台舉行聖誕夜原創音樂大賽的消息,他為樂隊報了名。然而蓋世愛平日充滿出名慾望,此時也很難興奮。梅君嚴和COOKIE也好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沒有楚天歌,樂隊有必要參加大賽么。葉峰也隱約感到失落。郎老師對大家倒是充滿信心,他尤其欣賞葉峰,他鼓勵葉峰好好為大賽做準備。
冷老師從郎老師那兒得知樂隊要參加音樂大賽的消息,她也憂心忡忡。她的想法和郎老師不一樣,她是擔心樂隊因為要參加大賽而拉下成績。可她也不便直接打擊郎老師的熱情,所以特別邀請郎老師參加主修課程的任課老師會議。
郎老師覺得很奇怪,因為他不任教主修課程,音樂課也不需要期中考試,而他本人,也並不是班主任。不過,郎老師很聰明,他就醒悟到冷老師的良苦用心。
在任課老師會議上,冷老師傳達了教導處的通知,要各位老師組織學生積極迎接期中考試。冷老師說,南華高中是重點中學,素來以考大學的高升學率出名,必須培養學生重視成績重視考試,把每一次的考試都當作高考來抓,從嚴從高從難來要求學生,只有經歷百戰之後,學生們才能在高考時候過關斬將,披金奪銀。
冷老師不點名地表揚說學校近來有些學生社團活動非常活躍,然後她有語氣一轉,指出臨近考試,希望學生社團活動能夠改變方向,以學習大業為主。冷老師還暗示,如果有些學生社團的活動影響到社團成員這次考試的成績,她將會考慮取消社團活動的資格,停止撥發活動經費。
會議結束后,冷老師說要告訴郎老師一個好消息,學校安排郎老師到外地參加青年教師的經驗交流會。
郎老師動身出差之前,特意關照樂隊成員,要他們努力複習,認真對待期中考試。郎老師為了讓他們意識到嚴重性,郎老師甚至告訴他們,這次成績直接關係到樂隊能否參加原創音樂大賽。
考試日漸逼近,南華高中內一片緊張氣氛。梅君嚴死命地讀書,他要用成績來捍衛自己在老師面前的助手地位。COOKIE不知如何是好,他迷上打鼓已多有時日,扔開書本也是多有時日,何況這學期的語文古文篇很多,COOKIE的漢語進步再大,古文也還是怕怕。蓋世愛卻篤定得很,他對COOKIE打包票說考試不是問題,他有辦法。
叢容的先進帶後進工作也緊鑼密鼓地進行,她自己爭分奪秒複習,還一次次給葉峰補課。兩人之間不再有針鋒相對的敵對,可糟糕的是,叢容只要和葉峰相處,就不能保證自己心靜如水,她和葉峰在一起的時間多了,學習效率卻是直線下降。
叢容的複習效率怎麼可能高呢,這段日子,她腦子裡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向葉峰表白。就在考試前最後一次複習相處時,叢容對葉峰說的,是請他為自己寫一首聖誕的歌。如果冷老師知道,叢容與葉峰一起複習的交談話題,她以後肯定不會再讓先進帶後進。
考試那天,楚家花園在清晨的陽光中依然顯得平靜祥和。
客廳牆上,吉他大師的招貼畫醒目地張貼著,這位大師表情酷酷地面對新的一天的來臨。客廳地板上,隨處放著耳機、音箱和《電吉他入門》一書,電吉他則躺在楚天歌身邊。
天歌已經不睡自己的卧室了,他索性搬到客廳來打地鋪。朝陽正好照在他的臉上,天歌翻了個身。猛然間,他頭邊的鬧鐘響了起來,持續不斷的響聲終於使天歌有了反應。他皺了皺眉,閉著眼摸索到了鬧鐘,隨手一扔,鬧鐘準確無誤地落進了牆角的廢紙簍。
蓋世愛已經到校,此時正坐在課桌上,雙腳搖著椅子,向一撥女生大放厥詞。
蓋世愛說:「不就考個試嘛,用得著緊張成這樣嗎?瞧你們一個個上有抬頭紋,下有黑眼圈,中間皮膚沒人色的樣子,肯定是昨晚一夜沒睡的成果。」
廣播里猛然傳出了冷老師高分貝的嗓門:「同學們!今天的早操暫停一次。現在將由我來進行期中考試的考前動員……」
COOKIE來到高二(1)班找蓋世愛,他又是興奮又是緊張:「你……你不是說教我考試考及格的辦法嗎?」
蓋世愛看看周圍,對COOKIE勾勾手指,然後俯身在COOKIE的耳邊輕聲地說著什麼。才聽了一會兒,老實的COOKIE就大驚失色。
「什麼,作弊?」COOKIE說,「我不敢我不敢,我原來以為你要給我指出每年的必考題呢!」
明知已經遲到了,楚天歌的步伐仍是不慌不忙的。學生們都早已進校,校門口顯得空空蕩蕩的。
「記住去年的考題,我要有那記憶力,早就成優等生了,」蓋世愛一瞪眼,馬上又和藹可親起來,「COOKIE,其實作弊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
「可……可是……冷老師剛說過要嚴懲不怠的……」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冷老師面對我這作弊的祖師爺,怎麼可能勝利呢?」蓋世愛看看左右沒人注意,悄悄地說,「今天傳你的可是集我鑽研多年久經考驗戰無不勝的經驗……」
COOKIE疑惑地說:「你這口氣怎麼好象是冷老師在說話?」
蓋世愛不耐煩地說:「聽好,由於時間關係,我先簡單地傳授一下好弊的『三大招式』、『七不規範』和『八字綱領』……」
COOKIE驚叫:「好複雜。」
「聲音小點!」蓋世愛說,「第一招叫『斜眼神功』,作弊最關鍵是一雙眼睛,不但要練到眼觀上下前後左右左上左下右上右下左前左後右前右後……總計十四路,更要做到眼珠往兩側的傾斜角達到九十度以上。第二招是——『移花接木』,看好!假如這是考卷……」
蓋世愛在課桌上擺了一張白紙,可是一轉眼,白紙下就多了本教科書。COOKIE看得眼都直了。
「為了練好這招,我的這雙手可沒少吃苦頭,什麼下油鍋夾雞蛋,在系了幾十個鈴的木頭人身上掏皮夾……我那樣沒試過?」
COOKIE結結巴巴地說:「這……誇張了吧。」
「可是,再怎麼練,教科書的目標還是太大了。於是,第三招必須出手,那就是——」[蓋世愛越說越玄,COOKIE高山仰止地看著他,指望他說出更不同凡響的大話,「『雕蟲小技』!這是關鍵中的關鍵——看!」
蓋世愛將一個手指伸到COOKIE面前,手指上是一小片指甲殼大小的紙,上面寫滿了字:「這上面是整整一本歷史書的考試要點。」
COOKIE嘆為觀止:「哇!」
蓋世愛眉飛色舞:「我還有最新發明的第四招——不過,你用這三大招式已經足夠了。所謂的『七不規範』是指:不慌、不忙、不急、不亂、不怕、臉不變色心不跳;而『八字綱領』則是:沉著冷靜、膽大心細……」
「只要牢記八字綱領,嚴守七不規範,苦練三大招式,你就會無堅不摧,無攻不克……無紅燈可亮!」蓋世愛說到激動處,一拍COOKIE肩膀,「COOKIE啊,怎麼樣?」
COOKIE猶豫地說:「我……我……」
蓋世愛充滿希望地望著他:「如何?」
COOKIE吞了口口水:「我還是不敢!」
蓋世愛泄氣地幾乎癱倒:「白白浪費我的時間,COOKIE,你回去吧,我要繼續準備我的第四招了……」
蓋世愛回到座位,一面密切注意教室門口有無老師出現,一面飛快地揮動手中的鉛筆,將書上的考試要點一一抄到課桌上,他的課桌看似乾乾淨淨,其實早已是密密麻麻的字。用鉛筆在桌上寫那是一個訣竅,粗看什麼也沒有,仔細才見淡淡筆痕濃濃情啊。蓋世愛簡直愛死自己了,多麼聰明多麼天才的想法呀!
不妙,一個人影出現在教室門口。蓋世愛混身一抖,定睛一看,原來是楚天歌。楚天歌不慌不忙地步入教室,來到了蓋世愛的身邊。
「阿蓋,又有新招啦?」
「成敗在此一舉啦!」
楚天歌一笑,在蓋世愛身後的座位坐下。蓋世愛繼續苦戰到結束,終於扔開鉛筆,滿足地欣賞起自己的傑作。
蓋世愛得意洋洋地對身後的楚天歌說:「大功告成!憑這個,今天我將衝出紅燈包圍,走向高分領域!即使冷老師再來個搜身?我也不怕啦!」
冷老師走進教室,蓋世愛滿面春風,但見冷老師緩緩地掃視教室一周,然後伸出手對門口一招手,以梅君嚴為首的高二(2)班學生一個個出現在教室門口。
蓋世愛嗓門都發抖了:「她……她……她想幹嘛?」
冷老師迸出兩個響亮的字:「換班!」
轉眼間,蓋世愛坐在新的座位上,他呆若木雞,悲痛欲絕,五點種爬起來,六點鐘趕到校,花了一個小時五十五分鐘又四十八秒才抄完的東西……也不知道便宜誰了!
考試鈴聲終於響起,看著課桌上的考卷,梅君嚴躍躍欲試地搓手自語:「考出好成績,做個好學生!」正提筆欲書,卻發現試卷旁課桌上密密麻麻的鉛筆字。
梅君嚴大驚失色,抬頭看了看監考老師,拿起橡皮開始擦起課桌來。天哪,可不能讓老師以為他是作弊。
沒人察覺到梅君嚴不同尋常的遭遇,同學們個個在埋頭奮筆疾書。叢容寫到一半,停下筆,向身後葉峰所在的位置看去,只見他正下筆如有神,叢容放心地回頭繼續自己的考試。
葉峰聚精會神地寫著,引得他如此投入的卻並不是考試,而是創作歌曲——他竟然將譜子寫在了考卷上。
梅君嚴仍在拚命擦著課桌上的小抄,自己的考卷卻還來不及寫上隻字片語。一片黑影投在課桌上,梅君嚴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抬起頭。
梅君嚴頓時急於解釋,卻又嚇得語無倫次:「我不……我沒……我作弊……」但見冷老師鐵青著臉,一聲不吭,盯著梅君嚴……
隔壁班級里,楚天歌不勝勞累,趴在做了一半的試卷上睡著了。已經有好些日子,他天天在家通宵達旦地苦練吉他,也已經有好些日子,他上課時候大會周公。監考老師叫醒他兩次,最後還是無奈地看著他失去知覺地昏睡不醒。
蓋世愛看見監考老師再三叫楚天歌醒來,他猜想到楚天歌這次考試肯定要大失水準。蓋世愛是一向成績不好,楚天歌就不同了,雖然不如叢容那麼出類拔萃,在男生中也算得上佼佼者吧。哎呀,不知道咖喱花是不是在乎成績,她應該是不在乎的,否則怎麼會喜歡葉峰。不過,如果天歌考試失利,倒又失去一個在葉峰面前驕傲的理由了。
蓋世愛浮想翩翩,莫名惆悵。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考卷上,那裡是一片空白,除了姓名一欄,「蓋世愛」三個花體字被他描得漂亮無比。蓋世愛拿起了筆,再度描起了自己的名字。
高一的考場內,COOKIE在認真地一次次拋著硬幣,然後按照硬幣向上是正是反,認真地填寫著選擇題答案。監考老師微笑著看他,不時還到他身邊來核實一下他猜對的概率。所以COOKIE心情很輕鬆,他很高興自己沒有作弊,可以保持良心的清白……
郎老師是在期中考試后才回學校的,他一回來就讓樂隊成員到音樂教室集合。
郎老師說:「好啦,現在大家都考完了期中考試,我們將以全副的精力投入到排練中去。雖然這次的音樂大賽雲集了許多高手,可我對我們樂隊的實力有信心,相信大家只要好好排練,一定會有不俗成績……」
蓋世愛連連擊掌:「說的好!我們這些天才是不能被永遠埋沒的!」
郎老師也忍不住放鬆放鬆:「更何況你們有我這個樂感直逼Babyface、經驗好比小室哲哉的人做老師,拿不到名次是不可能的事!」
蓋世愛大笑:「說的精彩!……哈哈,老師也和我一樣開始自吹自擂了!」
「閑話少說,我們現在開始排練。先來一段……」郎老師正要再次轉入主題。
「郎老師!」叢容來了,她請郎老師去教導處,她說冷老師找他有急事。
「郎老師,請看看吧!」來到教導處,冷老師交給郎老師一疊東西。郎老師沉默了,他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攤在他面前的,是五份布滿了紅大叉的期中考試的試卷。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在被微風吹得輕輕拂動的窗帘上蕩漾。
楚天歌用木吉他彈出一首悠揚的英文老歌,突然,「叮」的一聲,一根琴弦斷了,吉他聲嘎然而止。
辰光微熹。
整個南華校園沉浸在一種寧靜的氣氛中,偶爾傳來的一兩聲鳥叫,配合著樹影花香,讓人覺得美好的一天正要開始。直到————教學樓里傳來冷老師那令人熟悉而又難以承受的尖叫!
「豈有此理!這絕對不可能!」……
音量之大直衝雲霄。
哎,可憐了,這美好一天的清晨。
但是,此刻,在教導處,有一個人比起耳朵備受荼毒的小貓小鳥更是可憐十倍,他就是清晨4點(亦可算是半夜)被冷老師電召到辦公室,訓誡加演講長達一個半小時,並且依然盼不到結束希望的阿郎。
一疊厚厚的試卷被惡狠狠砸到辦公桌上。冷老師虎著一張晚娘臉,雙手叉腰擺出茶壺狀,指著前方發出綿綿不絕的聲響:「雖然我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但事實卻清清楚楚的擺在我的面前,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演說了大半天,聽眾卻毫無表示,這當然會讓演說者有些無趣。冷老師終於收回「勇往直前」的目光,瞟了一眼窩在對面沙發里的阿郎,卻發現這位「訓誡」對象竟然閉著眼睛,攤手攤腳,嘴角還掛著一絲自得其樂的「夢中微笑」。
睡著了?
在這種嚴峻的情況下?!
這怎麼可以!!!
「巨掌」惡狠狠的拍向阿郎——旁邊的辦公桌,阿郎靈敏的反應神經讓他立刻在0.1秒之內將彈跳、起立,揉眼、睜眼、開口等動作一氣呵成。
「怎麼啦?怎麼啦?出什麼事了嗎?呀?我怎麼睡在這裡?」
顯然,睡夢中的阿郎沒有聽見冷老師的一字半句。這對於他的耳朵也許是個幸運,但是對於他將要面臨的處境就不那麼妙了。
畫滿了血紅大叉的試卷終於映入阿郎的眼帘,「血淋淋」的試卷讓阿郎的雙手禁不住顫抖。
「37分、25分、6分,什麼還有0分?」阿郎翻閱著一張張試卷,嘴越張越大。真是開眼吶,讀了那麼多年的書也沒見誰的分數能考得這麼低——簡直是越看越心驚。
似乎受了分數的刺激,冷老師的聲音也終於透出了一絲疲憊:「你看了還睡得著,我就服了你!」
她何嘗不貪戀家中柔軟的鴨絨枕頭和暖烘烘的被窩,可惜這次期中考試個別人的成績實在讓素來睡眠記錄良好的她失眠。
而這些個別人不是別人,恰恰就是歸阿郎管的OPEN樂隊。
清晨的南華校園又受到另一次聲波的衝擊,而這一次的聲源變成了阿郎。
「這些傢伙,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我……」
巨大的聲浪中,南華高中的招牌應聲倒地。
唉,煩惱的一切才剛剛開始……
誰都知道,早晨7:20的晨讀是OPEN雷打不動的訓練時間。然而當COOKIE揣著鼓棰,帶著對每一次練習無比熱忱的心情來到音樂教室時,卻發現破天荒地訓練基地除了他,一個人也沒到。
屋子裡留下的,只有黑板上郎老師一手漂亮的粉筆字:今天我放你們鴿子!郎。
「鴿子?阿郎為什麼要放鴿子,我們什麼時候養過鴿子?」對於這點,作為韓國人的COOKIE有點摸不著頭腦。
「其他人到哪裡去了?」
當然是在這裡——教學樓前的布告欄前。
今天是期中考試放榜的日子,據說冷老師特別看中這次考試,試卷可是連夜趕著批出來的,要是這次考砸了,嘿嘿……
同學們紛紛擠在布告欄前,搶佔靠前的位置,便於第一時間看見教師張榜的結果,讓自己的心少受幾分「煎熬」。同時又交流著各自得來的一手消息。
消息A:「聽校工說,今天校門口的招牌又掉下來了。」
消息B:「這麼厲害,冷老師的『聲波功』功力又大增了嘛!」
消息C:「一定是有人考『糊』了,天呢千萬不要是我!」
消息D:「反正是一定有人要倒霉了,剛才我在校門口碰見冷老師,那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總算,兩個校工拿著超大的白榜往布告欄前一貼,每一串長長的學號後面都有著幾科考試的分數。頓時哀嘆聲,驚呼聲、欣喜的喘息聲四起,象一鍋煮沸的開水。
梅君嚴和蓋世愛這對難兄難弟擠在一起,望著榜上分數不約而同地嘆氣。
蓋世愛嘆的是好不容易抄了滿桌子公式、原理,原以為混個及格綽綽有餘,沒想到冷老師一聲令下「換位子」,如意算盤落空,白白便宜了別人。他甚至可以想象那個坐在自己位子上的人,在發現現成的小抄直至看到自己好成績的得意表情。
「小偷,機會分子,不勞而獲的小人!」蓋世愛憤憤的吐出了一串貶義詞,「如果讓我知道是誰佔了我這麼大一個便宜,一定讓他好看!對,就告訴冷老師,說他作弊」,一幅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表情。
另一邊梅君嚴嘆的是,自己原本清清白白,偏偏好死不死坐在這張抄滿小抄的座位上,有小抄倒也算了,偏偏還讓自己發現了,發現了倒也算了,偏偏還要多事去把它擦乾淨,擦乾淨倒也算了,偏偏在半當中被監考老師發現,這下好了,人贓俱獲,考試零蛋,自己清白歷史抹上黑點,前途一片渺茫,人格信用跌落最低點……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啊!
「缺德鬼,陷害忠良,不誠實的人,哼,如果讓我知道這是誰抄上去的,我一定要他好看!對,一定要告訴冷老師!」
這兩人各想各的心事,最後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冤呢,我真是比竇娥還冤!」,並且都舉起憤怒的右手,試圖對著假想敵揮舞,只是梅君嚴站在蓋世愛的右邊,因此他的下巴成了阿蓋右手的演練目標。於是表達眾多情緒的聲息中,又多了一種屬於疼痛的哀叫。
好了,現在我們知道梅君嚴和蓋世愛誰比較倒霉。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倒霉的不止他們兩個。
眼下,叢容的心情就可以用滑到谷低來形容。在長長的一串學號中,她的目光定格在一排分數上,鮮紅的顏色和幾個個位數、甚至0分的數字,幾乎讓她站立不穩,幸好有一旁的朱麗麗扶著。
「怎麼啦?」顯然朱麗麗對叢容底反應極不理解,雖然沒有撈到榜首的名次,可第5名的成績也算過得去了。要是人人都象叢容那樣非得第一不可,那叫她這樣剛混及格的人面子往哪裡放?
「不是啦,是葉鋒,他科科不及格!這下糟糕了!」搞了半天,原來叢容擔心的是那個「他」。
朱麗麗還來不及取笑叢容,蓋世愛和梅君嚴的兩張臉就湊了過來,彷彿嫌打擊不夠大似地,又順便告訴叢容他們把COOKIE的分數也看了一下,居然也是「大紅燈籠高高掛」,這多少讓他們的心態平衡了一點。既然COOKEI比他們低一級,分數當然不能比他們高。
這下OPEN的考試幾乎是全軍覆沒了。說似乎是因為楚天歌倒是都及格了,但是若以一個資優生的標準來看,這樣的分數也只有四個字形容——慘不忍睹。
當然面臨這樣的局面,阿蓋除了憤憤不平之外倒也沒有特別擔心,反正紅燈嘛,他這廂邊是常常掛,多這一次也不嫌亮,何況還有葉鋒和COOKIE墊底,這兩個傢伙真是夠囂張,連看榜也不來,似乎吃准了一定不及格。
大家抱怨抱怨,之後就開始打打鬧鬧,似乎考試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了,誰都沒多想,人生嘛,總是充滿波折的,不必太介意。直到叢容的一聲驚呼的提醒——你們難道都忘了?當初為了參加音樂大賽你們可是答應郎老師考試人人都要及格的,現在怎麼辦?郎老師這邊怎麼交代?音樂大賽怎麼辦?「
「啊?!」
眾人齊聲驚呼,這才調用「內存」,從混亂的記憶中發現在「遙遠遙遠」的某一天,曾經似乎說過這麼句話。
愣了半天,朱麗麗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好象每年實習教師的評定會都會選在期中的時候開哎。」
「……應該不會這麼巧就選在這幾天吧,老師們這陣子都挺忙的。」說完之後,阿蓋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
「是啊,是啊」眾人應和著。
可不知怎的,大家都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心情似乎再也輕鬆不起來了。
———————————————————————————————————小樹林里,一陣微風吹過,樹葉沙沙地低語,使這校園偏僻的一角顯得益發靜謐。
閑暇的時候,阿郎常常躲到這裡。
兩棵粗壯的大樹中間懸挂著一張吊床,躺在上面,正巧對著眾多枝葉交錯中露出的圓形的天空一角,望出去可以看見藍天、白雲和偶爾飛過的小鳥。有時候甚至會以為天空就是如此,這麼大,這麼藍。
每當這個時候,阿郎就會想起「井底之蛙」這個成語,如果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自己也許也會象那隻青蛙一樣認為世界就這麼小。在這樣的小的世界里,煩惱、壓力什麼的也應該按比例的縮小,人應該活地更輕鬆一些吧。
此刻阿郎的希望便是如此。
早上樂隊訓練的時間被他這樣「躺」走了,放榜時眾人吵鬧驚呼的時間被他這樣「躺」走了,現在第二堂課的上課鈴打響,他決定依然這樣躺下去,最好永遠這樣躺下去,不要理會那些煩心的事,可是他知道,這不能夠。
老實說,對當初大學畢業分配到南華高中當實習教師,阿郎並不特別樂意,畢竟音樂才是自己的最愛,特別時在大學時期幫MAGGIE她們把「HAY女生」搞得風風火火,自己早就認定最適合的職業應該是樂隊經紀人。
然而誤打誤撞進入學校這個圈子,碰見楚天歌、葉鋒這群極富音樂才華傢伙們,聽著他們組建樂隊的種種「傳說」,看著他們在音樂比賽中大起大落的表現,在與他們一起度過的充滿音樂的時光中,自己要離開學校的願望一天天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計劃如何帶他們向一個新的領域進軍,如何讓將這群少年的才華展示給世人的願望。
可是,今天發生的這一切,OPEN讓人跌破眼鏡的考試成績,冷老師的痛心疾首的「演說」,讓他第一次對自己身為教師的能力產生了懷疑。
「我承認音樂的培養或許對孩子很重要,但是你應該知道他們進學校的真正目的是學習。作為一位教師請你不要本末倒置,你應該關心的是他們的前途。你自己想想算不算稱職的老師。」
冷老師今早的一番長談又浮現耳邊,以前對於她的教誨老實說大多是聽過就算,從不放在心上。可是經過了今天這個「血淋淋」的事實,阿郎第一次對自己不那麼自信了。
「也許我真的不適合當教師」對著大樹,阿郎悶悶地自言自語著。
「我不得不說,對你實習期間的評定,我認為你並不適合當教師。」突然間教導主任今天談話的結束語突然又冒了出來,阿郎這才想起實習教師的評定就在這兩天舉行。
所謂的評定就是根據各實習教師在校內各方面的表現,通過由教師團組成的評選委員會打分,分數直接關係到實習教師能否繼續留任。之前阿郎根本就沒打算留下,對於評定這回事並沒有在意。可是現在如果讓他離開這些調皮搗蛋、桀驁不馴的「小朋友們」他卻覺得捨不得。
真的會離開他們嗎?
真的願意離開他們嗎?
阿郎開始問自己。
前幾天,自己大學時代的好友來找他跳槽,對方是個很有潛力的唱片公司,待遇也很優厚。如果在以前,阿郎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這可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可是現在……,阿郎只是答應會考慮考慮。
「不過,就算我想留下,說不定人家也不讓我留。」阿郎有些自嘲地想著。
往事象電影一般一段段在阿郎眼前閃回:飛機場,楚天歌背著行李包孤獨的背影,眾人送行時依依不捨的眼光,天歌最終決定留下時,大家互相擁抱驚喜叫鬧的情景。
大雨瓢潑的那天,葉鋒和臭氧樂隊的大戰,自己也象個意氣少年般和葉鋒聯手作戰,最終倒在泥濘的街邊。雖然輸了陣仗,卻贏得這個傢伙的信任。
每個清晨和黃昏,和樂隊一起排練,聽阿蓋的歪理怪論,看著眾人對自己的胡攪蠻纏,聽著雜亂無章的樂聲變得和諧動聽。
……
每一個片段都是人生最美的畫面,不知不覺,這些小傢伙早就成為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
「真的捨得嗎?」阿郎問著自己,有些無奈地仰頭望天,卻突然發現在自己的頭頂10公分的距離處有著另一張臉,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啊!」
伴隨一聲慘叫,以及大地震動的聲音,阿郎發現自己的心理素質確實差,在沒確定頭頂是人是鬼是動物的情況下,竟然被嚇得一下子從吊床摔在地上,還是以狗啃泥的方式,唉,太沒面子了。
拍了拍自己的灰頭灰腦,正打算爬起身來,發現早就有一雙手伸過來準備拉他一把。
這下阿郎看清楚了,腦袋上方的是一個人,還是一個他很熟的人——葉鋒。
「謝謝!」阿郎有些尷尬的拉著葉鋒的手站了起來。衰啊,躲到這裡都能讓學生看見自己四仰八叉的糗態,將來還談什麼師道尊嚴,罷了,罷了。
咦?不對!
「你怎麼沒去上課……」明明聽見第二堂課的上課鈴剛打過,這小子竟然溜號!
對於這種問題,葉鋒向來以聳聳肩,撇撇嘴,轉身即走的方式來回答,難道還笨笨地說「對不起,我蹺課了,讓您發現了」,有什麼用!既然酷就酷到底。
「等等!」阿郎叫住葉鋒,想溜?沒門!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遞給葉鋒。
葉鋒接過一看,是他的期中語文試卷,幹嘛,現在就要找他算帳,也太迅速了點吧?
「我很欣賞這首歌,雖然我不贊成用這種方式作曲。」引起阿郎注意的是閱卷老師那個誇張的「紅鴨蛋」,但真正讓他吃驚的卻是葉鋒在試卷背面留下的一首歌。
考試的時間竟然拿來作曲,這樣的事情也只有葉鋒做得出,可是這首歌真的是寫得不錯,阿郎忍不住就把試卷偷偷留下了,要是被人隨便扔到垃圾筒去,豈不可惜。
「你沒有起歌名,《有時歌唱》怎麼樣?當時看了之後,我馬上就想起了這四個字。」談到音樂,阿郎馬上眉飛色舞,「覺得怎麼樣?」
葉鋒有些詫異地看著他,默默點了點頭,接過試卷。
「好的。」
「什麼?」阿郎沒聽清。
「你——不錯,算是個好老師」冒出這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之後,葉鋒拔腿就走,好象講了多肉麻的話似的。
阿郎愣愣地看著葉鋒的背影,還沒消化這句話——「你不錯,算是個好老師」,一上午的鬱悶似乎因為這一句話就煙消雲散了。
「你——不錯,算是個好老師」阿郎反覆回味著,帶著一臉的傻笑。
事實就是這樣,越是擔心發生的事情,越是會發生。
就在放榜的這天中午,第一個壞消息在食堂里傳開了,實習教師的評定會正在會議室召開。
此時,主持會議的冷老師開始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在討論前幾位實習教師的時候,一切還很順利,大家對這些新人都還滿意,只是沒想到輪到阿郎的時候反應會這麼大。
「自從他來到樂隊,那些學生正課不好好上,沒事就溜到音樂教室去,這象什麼話!」
「作為老師能夠吸引學生到自己課堂上,不是為學而學,是因為想學而學,不正是我們提倡的嗎?」
「可是部分學生的成績下降確是事實。」
「聽說他還率領學生在校外打架,簡直有損我們學校的形象嘛。」
「你看看他平時,留著一頭長發,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
「要搞藝術到別的地方搞,這裡的可是學校,要為人師表。」
「這個嘛,其實……」冷老師試圖發表一些總結性的建議,但是眾人你一句,我一句,早就自顧自說開了。
冷老師有些力不從心的攤坐在椅子上,眾位老師對阿郎的反應其實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因為實際上她對阿郎也有諸多意見,標新立異、不按牌理出牌、對現行的教育體制不屑一顧,對學生的學習成績沒有足夠的重視,這次期中考試就是最嚴重的一件。可是,從心底來說,她又有些欣賞阿郎,有才華、有衝勁、最主要的是能把心思都放在學生身上,在他身上能看到一種活力,使向來沉靜的校園多了許多生氣。
可惜,此時的會議已經形成一邊倒的局面。對於阿郎作為教師的將來,冷老師只能說——不太樂觀。
煩悶。
實習教師評定會後整個校園就被煩悶的氣氛籠罩著。
雖然評定的結果還未出來,可是會上的情況已經在學校里不脛而走。大家都在猜測阿郎還會在學校留多久。
打擊最大的自然是OPEN,沒有了阿郎,以後的樂隊是怎樣一個局面呢?
鼓點起起落落,突然戛然而止,COOKIE第一次發現打鼓也會變得索然無味。
音樂教室里其他人也無心練習,蓋世愛和梅君嚴、叢容、朱麗麗他們湊在一塊兒正在開對策大會,商量怎樣才能把阿郎留下來。而葉鋒和楚天歌這兩個頂樑柱卻象空氣一樣消失了,都不知他們在搞什麼鬼!
「辦法也不是沒有。」想了半天,叢容終於有了個主意。
「怎麼樣?說啊!」眾人眼睛一亮。
「其實也很簡單,你們統統參加補考,只要考得好,冷老師滿意了,就不會生氣了!」
「補考?還要滿意?」
「那是多少分!」
從容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對!就這樣,我給你們補課,憑我資優生的實力,我們只要3天3夜不睡,一定會有成效的!對!把葉峰也叫上!大家一塊加油!」
「什麼!」
餘下的四人幾乎異口同聲,不會吧,太可怕了。
「不如現在就開始吧!我這裡有現成的複習資料……」捋起袖子,叢容打算現在就開始,她可是實幹派。
話未說完,就看見四個人從四個方向逃之夭夭。粉筆、紙屑漫天飛,一隻可樂杯子不偏不倚罩在從容頭上。
搞什麼嘛,也不用聽到補課就這麼激動,一點誠意也沒有!「叢容有些沮喪的抱怨。
第一次對策大會以失敗告終。
當然,在眾人得知壞消息的同時,阿郎也知道了。只不過在知道的同時,他又接到了老同學的電話。
於是在一處咖啡店,阿郎終於做出了決定。
「好吧,等我把學校的事情處理完,就到你那裡上班。」阿郎在合同上籤了名字,落筆有些沉重和無奈。
就這樣決定吧,也許自己真的不適合當教師。
隔天在校園裡傳開了第二個壞消息——阿郎辭職了。
拿著阿郎辭呈,冷老師覺得有些沉甸甸。
「真的決定了?其實評定還沒有下來……」
「不是這個原因,我覺得也許您說得對,我並不適合當老師。」
「我……」
冷老師也覺得無話可說。
「好吧,就這樣吧。」
簡簡單單幾個字,阿郎的教師生涯就結束了。
走在校門口,阿郎忍不住回頭,以後這裡恐怕不會再來了。
沒有送別的人,這些學生們恐怕已經把他看作逃兵,逃兵?對,自己是逃兵,此刻阿郎突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太懦弱了,其實一切還沒成定局。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不是嗎?
甩甩頭,阿郎決定了,一步之外就出了校門,跨出去,就不再後悔。
轉過身想看學校最後一眼,卻發現葉鋒站在身後。
阿郎笑了:「你不會是來送我的吧!」
「我不會送一個逃兵!」
這反應在意料之中。
「以後好好照顧樂隊,不要輕易讓這個團體解散。」
能說的就只有這些了,以後就沒資格了。
一張帖子遞到面前,「給你,記得要來!」說完葉鋒轉身就走了。
阿郎狐疑地打開帖子,難道是送別卡,不會吧?只見上面寫著「歡迎參加OPEN樂隊和阿郎的首次校內公演」
「公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似乎有一件和自己有關的事正要發生,而阿郎卻什麼都不知道。
空氣中瀰漫著陰謀的味道。
一陣清亮的弦音在夜空中划響。在南華巨大的足球草坪上不知何時已經搭起了一個演出舞台。四根燈柱,將草坪照得透亮,在沉沉的暮色中有著夢幻般的色彩。
今夜,「OPEN和阿郎的首次校內公演」就要開始了。
舞台中央,架子鼓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目的金屬光澤。四位OPEN樂隊的成員此刻已經站在舞台中央,迎接台下觀眾熱烈的目光。
台底下此刻早已歡呼聲四起,「OPEN,OPEN,……
蓋世愛擺酷地甩了甩頭,走到麥克風前,煽動著氣氛。
「你們要什麼?」
台下歡呼「聽歌!聽歌!」
「你們最愛誰?」
台下響起更強烈的喧嘩「OPEN,OPEN……」
COOKIE坐在架子鼓旁,用眼神在人群中搜索。
「你們說,他會不會來?」
「會來的,他一定會來的」葉鋒非常確定。
撥弄出一串華麗的弦音,楚天歌走上前對著話筒開口:「歡迎你們參加OPEN樂隊首次校內公演。」
場內沸騰的聲音在音樂聲中漸漸靜了下來。
在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之後,葉峰湊近麥克,歌聲蕩漾而出。
底下一片驚訝的噓聲。
「天哪,你們看到了嗎?葉峰和楚天歌椰!」台下的觀眾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兩個出了名的死冤家竟然會有默契!
不要怪別人大驚小怪,事實上連葉鋒自己也覺得奇怪,合作是怎樣開始的?
是那天,就是阿郎將寫有歌曲的語文試卷交給他的那天。
下午,他一個人坐在音樂教室里彈著吉他,修改旋律,心裡想著阿郎會不會真的要走。
就在這個時候楚天歌推門進來。
「喂,來個合作怎麼樣?」
「什麼意思?」
楚天歌沒有馬上回答,反而自顧自搶過葉峰的吉他,將剛才葉鋒彈奏的那段旋律重新演繹了一遍,並且還期待地問他「怎麼樣?」
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室內異常清晰,一直沉默的葉峰終於開了口:「你剛才說什麼合作?」
楚天歌原本期待的神情在聽到葉峰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時候,一下子垮了下來。
葉峰表面雖然沒有表情,心裡可是樂呵呵的,不管何種情況,看到楚天歌吃癟,總是人生一大快事。
不管楚天歌接下來的話卻讓兩個人走到了一起:「不想讓阿郎走,我有一個計劃,有沒有興趣?」
「什麼計劃?」
一切因此開始。
演唱會依然在繼續,葉峰與楚天歌對視了一眼,兩人默契的點頭,練習了無數遍的和聲飄揚而出。
怎麼了,這吉他這樣歌唱,所有感覺隨著它飄蕩這是我的心在燃燒,燒吧誰能救藥在每分每秒我知道有時候難耐寂寥寂寥總是打擾於是我的心敞開了……
這樣會成功嗎?葉峰內心有些忐忑的不知道。但至少試過了,雖然楚天歌這個傢伙還是有點令人討厭的自戀,不過,合作卻是不錯的嘗試。當然除去每次因意見不和的大打出手。
兩個冤家兼戰友暗暗打了個信號,眼光卻不由往遠處飄去,主角該現身了吧?
阿郎靜靜地站在南華校門口遲遲沒有舉步。
音樂早已溶在空氣中四處飄蕩,雖然這是葉鋒他們的第一次表演,但阿郎知道一定是那首歌《有時歌唱》。
校外的牆上貼滿了海報「OPEN和阿郎的首次公演」,一張又一張,好象他們希望他留下的決心一樣地多。
自己是不是不應該走?
HAHAHA迷失方向HAHAHA我要歌唱要吧我要歌唱這聲音在心底這吉他風裡還在飛揚歌聲不斷地飄來,柔柔地,卻直直地撞擊到阿郎的心裡。
「應該是有些不舍的吧?」
阿郎回頭,發現冷老師微笑地站在身邊。
「我看,這些孩子在用自己的方式挽留你。」拍了拍阿郎的肩,冷老師有些語重心長「你的決定對他們很重要?」
「我——」
「不用說什麼,我們先進去吧。」
「冷老師——」
「恩?」
「你為什麼不生氣?」
「生氣?」
「對啊,OPEN的這次演出可沒有經過學校批准,按照以往的經驗,您應該——」
「是吧,不過當今天我收到葉鋒送來的請貼時,心裡可一點也沒想到要生氣,從教這麼多年來,學生們對我雖然尊敬,卻不太親近,象這種屬於私人聚會性質的請貼我還是第一次收到呢,聽葉鋒說只有兩張哦!」難得看見冷老師笑得如此燦爛。
「對對,還有一張在我這裡。」阿郎應和著,心裡暗暗佩服這些小馬屁精果然厲害,一下子就把冷老師的心收服了。
「我想以前我對他們大概是太嚴厲了,其實我看出他們還是很需要幫助的,只是不好意思開口。」
「是啊,他們其實也非常希望能和您溝通的。」有嗎?我怎麼從來沒覺得?
「真的?看來我以後應該多關心關心樂隊。」
當兩人步入校園中心的草坪時,氣氛已經非常熱烈了,眾人都陶醉在歌聲中,跟著一起哼唱。
台上的蓋世愛已經看見了阿郎和冷老師,用腳踢了踢楚天歌,楚天歌輕輕點頭表示接到,然後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葉峰。
葉峰輕輕點頭,歌聲漸輕,結束。
楚天歌向前走上一步,對著麥克開始了演講,葉峰站在背後撥弄著吉他,輕柔的旋律始終縈繞。
楚天歌的聲音在夜色中響亮:「大家也許很驚訝,今天我們突然舉辦了這樣一個演出。事實上,能夠站在這裡,唱我們自己的歌,一直是OPEN的夢想。從OPEN成立至今,我們遇到過困難,也有過失敗,但是當今天回首這一切,卻要感謝所有的這些挫折使我們更成熟,更團結,更珍惜我們現在的擁有。在洋溢著朝氣的高中時代,我們很高興用自己的方式譜寫了一段值得我們終身銘記的美好回憶。可惜,今天,我們最重要的一個朋友兼師長要離開我們了,在不斷成長的過程中,生命中許多美好的人或事物總在不斷失去,也許我們無力挽回什麼,卻想在這最後一刻留給他,也留給大家一段充滿美好音樂的夜晚,希望以後他不管到了哪裡,不要忘了我們,不要忘了他曾經給予過音樂夢想的OPEN樂隊,我們會永遠記著你的——阿郎。」
楚天歌的話說完了,這時,葉鋒停下音樂也走上前,握住了話筒:「今天的這首歌來自於一次考試中的靈感,很幸運它沒有被憤怒的語文老師謀殺,而是通過阿郎重新回到了我的手裡。如果說這首歌能得到大家的喜愛,其中最大的功勞應歸公於阿郎。」
此時,台下的阿郎與台上的OPEN一樣受到注目。
一個女生怯生生的走過來,拉了拉阿郎的衣袖:「郎老師,你一定要離開嗎?」
「郎老師別走了!」周圍又有了附和之聲。
「我——」阿郎非常為難。
這時,台上葉鋒的聲音蓋住了眾人的嘈雜:「郎老師,請允許我們再為你唱一遍這首歌,你取的名字《有時歌唱》。」
音樂再度響起,而這次由葉峰獨唱變成了他和天歌兩人的合唱。
完美的和聲,彷彿演練過千百遍。台下立刻響起一陣驚呼,如果不說,誰會相信如此有默契的兩人昨天還在揮拳相向。
阿郎此刻也是心潮澎湃。他感動,簡直就是感動的要命。為他而開的演唱會,為他而有的歌,為他而產生的默契,一個教師一生中該有的夢想他今天都有了。
這樣的他,還捨得離開嗎?
雖然這群孩子調皮、桀驁不馴,但卻才華橫溢。看著他們的成長,就好象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問問你自己的心,你願意離開這群孩子嗎?」冷老師響亮的聲音突然在人群中響起。
彷彿一石掀起千層浪,周圍的學生一波波圍住他,嚷著要他留下。
連台上演出的OPEN也停了下來。
草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阿郎身上。
楚天歌拿起話筒對著阿郎喊這:阿郎,說吧,說你會留下來的,我們知道你會的!
阿郎:「我……」
這時一旁的教導主任終於忍不住了,一邊拿著手帕擦著感動的眼淚,把自己弄得象一個熊貓,一邊抽抽噎噎的開了口。
嗚,嗚,好感動啊!這些孩子終於長大了!這麼懂事,這麼團結。我以前還老是批評你們,其實你們都是好孩子。「冷老師邊說著還拍了拍阿郎的肩,」你為什麼要走!其實你也不錯的,有潛力成為好老師,你看孩子們多傷心啊!留下吧,我支持你!「
冷老師的話,引起低下學生們的一陣歡呼,「哇!冷老師萬歲!冷老師真棒!」
冷老師感動地問:「真的嗎?我好高興,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阿郎,留下來!」
這時的阿郎終於決定了:「其實我也捨不得大家,所有——就算你們趕我,我也不走了!!
「耶!」人群的歡呼聲直衝夜空。
阿郎和冷老師被眾位學生抬起拋向空中,激情的音樂響徹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