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自我是無拘無束的貓
名師出高徒。在一隻得道貓精的□下,曾淺淺自忖已脫胎換骨。做一隻狐狸精未免太過風騷,當一隻嬌俏小貓不多不少剛剛好。她明白了並非所有事情都要據理力爭,有時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就可讓對方軟下心腸。她做不到所謂的「煙行媚視,風情萬種」,然而總可學著舉重若輕。
生活不知不覺有了變化,她去學瑜伽學拉丁,撿起了多年不練的小提琴,還報了一個攝影班,但是同班同學似乎更願意請她做模特。她不再覺得下班后的時間難熬,每天有太多的話可說,太多的事可做,她反而享受獨自一人的閑暇時光。
終於某一日,她在手機顯示屏上看到了那個許久不見的號碼。林承康溫言問候,只說前段時間太忙,疏於聯絡,剛剛輾轉聽說她住院一事,又問她最近身體是否安好。曾淺淺心潮澎湃,不知不覺話語聲又變得柔情似水。小北跳到她腿上,鋒利的指尖隔著牛仔褲狠抓了一把。曾淺淺痛得大叫。
她和林承康約好了共進晚餐,席間接了若干電話,她都說聲「不好意思」,閃在一邊細聲細氣接電話,不再像從前事無巨細要向他一一彙報。其實無非是美容院或舞蹈班,然而她故意忽略林承康詢問的目光,只接一句:「你剛剛說到哪裡?」倒是穆飛打來電話,曾淺淺忍不住眉飛色舞,躲在走廊角落將林承康的殷勤關切描述了一遍。話筒那邊一直沉默,良久才憤然評論:「他就是一隻大尾巴狼。」
這真的,就是一個普通帥哥對大帥哥的嫉妒么?她來不及問,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曾淺淺一臉迷茫又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當她若即若離時,林承康心中反而平添了要將她攬在身邊照顧呵護,為她擋風擋雨的豪氣。他心軟,說:「不如我來照顧你吧,以前是我不好,總覺得這些你不需要。」
時光如白貓過隙,往事在腦海中一隻一隻首尾相連閃電般越過。林承康溫柔的話語依然甜蜜,然而在自己吸了煤氣胸悶嘔吐,蓬頭垢面時,他又在哪裡?想到這些,曾淺淺如同被踩了貓尾巴,冷冷一笑。
她似乎得到許多,讚揚和賞識,多多少少的秋波,但始終覺得失去了什麼。譬如大聲說笑,薯條蘸著番茄醬吃得滿臉都是得自己;穿著平底鞋健步如飛,不施脂粉的自己。林承康依舊打電話過來,三番五次地邀約。而穆飛卻好像從她的生活中蒸發了,不給她電話,MSN的頭像是灰色的,和走失的二餅一樣杳無音信。曾淺淺恨自己和林承康一樣的臭毛病,非要對方消失不見,才懷念他陪在身邊的種種體貼。
她趴在床上愁眉不展:「貓咪啊貓咪,我現在該怎麼辦?」
小北說:「我不能幫你解決所有問題啊。你想要和前男友複合,我幫你了啊,你當我是神燈巨人,可以實現三個願望么?我只能幫我的恩人一次而已。現在我躲過自己的劫數,要走了。」
曾淺淺坐直:「你要去哪裡?」。
「還不知道。」小北舔著前爪,「作為一隻貓,我們的天性永遠嚮往未知的世界,我們勇敢好奇,樂於冒險。所以,不要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
曾淺淺豁然開朗。她抓起電話打給穆飛,河東獅吼,問他最近跑去哪裡。穆飛嚇了一跳,沒好氣地說:「能幹嗎?呆著。」
「不如我們爬山去吧,天氣越來越暖和了呢。」
穆飛好奇:「你不去跳舞了?你不做淑女了?……」還有半句話吞回肚裡,「你不去陪林承康了?」
曾淺淺笑:「你沒有發現,其實我是一個變化莫測的女人么?」
在小北離開前,曾淺淺請它吃白灼蝦和香煎銀鱈魚。「雖然我知道你要報答我護你渡過天劫,但還是要謝謝你這段時間給我打氣。」
「我報答你?」小北撇嘴,「做夢吧!穆飛對絨毛過敏,但還是在關鍵時刻救了我。要不是對他表示感謝,我才不會和你這個女人住在一起照看你。」
小北離開后,二餅在某一天出現在公寓樓下的草坪邊。他喵喵叫著,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無辜。
在早春,那隻遺失的貓終於回到了她的身邊。
自由自在的貓,其實是偶爾迷失的自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