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很多人都同意,大學那二十齣頭的年紀,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交過的朋友,擁有的過往經歷不管是好是壞,在很久很久的以後記憶起,總會釀出一壇甘美的想念,醇酒似的香冽,滋味令人回味再三。
我的大學生涯可謂乏善可陳,唯一的有趣的事,在那個時候總有一個高大俊朗的年輕男孩,時不時出現在我們校園中。
有時看他躲在暗巷拿著相機偷拍,有時看他眼在身後一路尾隨我回家。
那個時候的我,不太愛理人,因為生長在單親家庭,媽媽從來沒有告訴關於爸爸的事情,我想一定是因為爸爸不夠好,才會使媽媽對他連一點思念之意也不肯透露。連帶的,我討厭男生,從來不對他們假以辭色。
但這個男生卻讓我覺得分外有趣。
我知道他讀的就是附近的復旦大學,不久我知道,他的名字叫紹振南,因為聽見他的同學這樣呼喚他。
我不明白那樣的感情叫不叫好感,總之我喜歡故意出現在他經常出現的地方,我喜歡作出一幅冷若冰霜的樣子,讓他既想接近我又不敢接近我。
這樣遊戲一直持續到我出國,我學的是舞蹈,芭蕾、拉丁、國際標準舞無一不精通,所以當美國國家舞蹈學校到這裡來選秀的時候,我是第一個被挑上的。
人生能夠邁向另一個領域是件高興的事情,雖然我捨不得和我相依為命的媽媽,但我知道能夠有更好的發展對她是最大的安慰。
於是在一連串的忙碌之後,我終於辦妥了所有的證件,臨上飛機的那一刻卻突然有些失落,莫名其妙的懷念那個看上去俊朗高大的男孩,原本以為我和他會發生一些事,一切卻終結在我出國上。
臨上機前,媽媽摟著我,絮絮叨叨的叮囑我,最後她告訴我會有人照顧我的。我以為她指的是同去的同學和老師,很快我便明白原來自己會錯了意。
上了飛機,同去的同學老師早就到了,而我身旁的位置卻遲遲沒有人做,只聽見登記大廳里一遍一遍播報,似乎有某個粗心的旅客忘記登記了。
在最後一刻,我看見飛機的艙口出現一個人影急急忙忙的走進來,坐在我身旁的位置上,轉回頭,是那張熟悉的笑臉。
「你好,我叫紹振南,使你同父異母的弟弟。」
大人的事情我不清楚,也不好多說,在我的人生記憶中爸爸這個角色缺席很久,但是弟弟這兩個字卻讓我倍感親切。
在同去美國的兩年裡,我們一直很親近,紹振南所有的事情我幾乎都知道,包括劉暢。
使我鼓勵他回去從頭追求,怕他一個人搞不定我還巴巴的越洋趕來助陣,卻從來未曾料到自己會成為劉暢最大的假想敵。
哎,誰讓我的魅力一向是無遠弗屆的呢?
我想紹振南的追求攻防戰線可能要打很久,但在那個女孩明白我和他的關係之後,也許難度會有所降低。
明天我又要飛往巴黎拍攝一則廣告,這一次我的專署攝影師將不再是我弟弟,而是那個黑黑瘦瘦,看起來很不起眼,一出手卻一鳴驚人的女孩。
誰能想到就是這個女孩,在眾強林立的國際廣告攝影大賽中摘走了亞洲組的第一,我曾經看到過她的作品,總覺得精湛的技巧外缺乏生命力。但振南這個臭屁的傢伙卻揚言,他能夠讓她找到那個竅,那個打通身影師和被攝人物之間的梳理。他做到了。
我想能夠達到這樣的境界是因為愛吧,因為有愛才會用愛的眼光去看世界,才會用愛的心情去對待鏡頭裡的每一個事物。
我期待那個女孩的作品,也許在她的鏡頭下,我會發現自己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這不是很好玩嗎?
對了,很多人不都很關心振南和她的愛情長跑結果如何,這個我也猜不準。
愛情是不聽話的,當年振南為了自己的理想遠走高飛,這一次很難保那個女孩不會以牙還牙。
可是人生不就是這樣嘛,走更遠的路,看更遠的風景,真正的愛情它就該在恰當時候出現,不要刻意停留,不要盲目追求。
這個冬天就要過去,我想,也許我生命中的春天也快要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