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央的青春，海嘯不憂傷

我曾寫過很多故事，但卻從沒寫過你。我的骨子裡，是一個悲情的人，所以故事總是悲劇結尾。

我曾想過，如果我把你放在心底，是不是，我和你就會有個溫暖美好的結局。

最後，終是未遂我願，我忘記了這本就是一個註定分離的年代。

但是，在這樣一個晴朗的清晨，我突然想起我們的青春年華，突然想給別人講講關於我們的那些舊時光。

《1》

第一次遇見你，是2004年的夏天，學校牆壁上的爬山虎長勢正旺，綠色的寬大的葉子層層疊疊，像一片綠色的海洋，風一吹，就綠波洶湧。

那時的你，還是一個小小的瘦弱少年，單薄的身體蒼白的臉。正在被同年級一群高大的男生欺負。有個男生凶神惡煞地壓著你的頭使勁朝地上摁。

你的臉因為掙扎而變的通紅，潔凈的臉上全是隱忍。周圍一群男生站在走廊邊拍著手起鬨。

我實在看不下去，於是在經過時就拉住了欺負你的那個男生對他說，這是我弟弟。

在這樣一個學校，我是那種名聲特爛的女孩子，抽煙喝酒，天天穿著大大骷髏頭的體恤，破洞的牛仔褲，和一群小混混勾肩搭背的在大街上亂轉。有時候還拎著酒瓶在夜色已濃的大街上大聲唱歌。

我知道聰明的人一般都會對我敬而遠之。所以那個男生立刻放開了你，拍拍你的肩膀沖我尷尬的笑，原來是天央的弟弟。

我不再搭理他，繼續向前走。你卻一直跟在我身後，後來我在餐廳停下，要了一份牛肉麵，加了很多香菜，自己埋頭吃，不再理你。

可是沒想到你也要了一份同樣的，坐在我對面吃。最後我吃完一頭汗的抬起頭時，你沖我笑的一臉崇拜，你說，你好厲害啊，他們以後再也不會欺負我了。

那年，你15，我17。你高一，我高三。你說在你心裡我就像一個英勇的女俠。可是，我卻成熟的覺得你只是個貪玩又調皮的小破孩。

但是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個麻煩精，我就是看著那個男生把你掐死也不會管。因為從那之後，上學你會候在我家門口等我。放學又會守在教室門口逮我。你總習慣斜挎包，拎一個大大的滑板。站在門口大聲的喊阮天央，快點啦。

小姐妹們都掐著我的胳膊擠眉弄眼的說我有戀童癖。因為她們都覺得你初中。不過想想也是，那時你那麼瘦弱，又那麼小，笑起來都一臉單純青澀，確實一點都不像高一的學生。

我從班裡出來就會敲你的頭，嚴肅的讓你叫我姐。可是你叫我姐的時間真的很少，印象里我只記得一次。那天上課我正睡的迷糊，鄰桌推醒我，我抬起頭，就看到站在教師門口的一個女老師。

她仰著頭居高臨下的看我，她說，阮天央，麻煩你到我辦公室一趟。

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小孩，因為你們班主任說你考試從沒下過年級前三名。但是你們班主任不但告訴了我你的優秀，還指出了我的千瘡百孔。

她語重心長的說，阮天央，你看看自己的學習成績，再看看小樂的，我知道你和小樂關係不錯，但是，你這樣跟他在一起只會害了他的。

我當時很想嘲笑她的多心，但是我覺得她也是在保護你，所以，我恭敬的給她鞠了一躬，認真的說，老師，你想多了，小樂只是我弟。

所以第二天上學時，我早早的便起床去了學校，沒有等你。但中午依舊被你堵在餐廳。

你拿著飯盒，裡面是我愛吃的魚香茄子。你遞給我，我不接，後來你直接塞我手裡，你說，阮天央你怎麼了？

我說，你以後不要和等我上學放學了。

為什麼？你無辜的看著我。

我……看著你澄澈的眼睛，我忽然說不出話，後來猶豫了一下，假裝不耐煩的說，哎呀，姐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放學要和朋友去一起去玩啦。

噢，好。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揚起笑臉說，那姐吃飯吧，我先走了。

我看了看手裡的飯菜，望了望你轉身的背影，想起你剛剛勉強揚起的笑臉，有點小小的難過。那是你第一次叫我姐，可是卻叫的讓我心酸。可是，我是為你好，就像你班主任說的，我是不良少女，我不想帶壞你。這個天下很大，而我們卻背道而馳。這不是我們所能抉擇的，這叫宿命。

《2》

好象從那次餐廳說話后，我們就有點疏遠了。其實我們自始至終都沒近過。

你不再等我，但卻會很乖的叫我姐。偶爾下課在迴廊遇到時，我身邊也是一群小姐妹圍繞著，你沖我微笑，我對你點頭。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擦肩而過。

我從來沒回過頭，但身邊的小姐妹都會告訴我說，你的眼神怎樣的傷心，你的表情是怎樣的難過。

而你只知道我對你的冷淡，卻永遠不會知道我曾為你做過的改變。

至少以前我從來不對學校舉行的各種活動放注意力，但後來竟然也開始注意，因為你是一個很活躍的小孩。總會參加各種各樣的比賽，拿令人艷羨的獎狀。

每每這時，我就會很驕傲的指著你告訴別人，喏，那個是我弟弟。

但是即使我會關注你誇獎你，卻從來不會告訴你。所以，我總是在讓你失望。

你還記得不記得，有次放學，你很興奮的跑過來跟我說，姐，這周五學校的藝術節有我的節目，你會看的吧。

我嚼著口香糖趴在天台上冷淡的說，噢？是嗎？那你要好好表現啦。周五姐可能有事就不來了。

噢，那姐忙完事就去看吧。說完你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邀請卡遞給我。

但我很清晰的看到你眼裡小小的期盼被我的冷漠變暗淡，卻始終沒再多說一句話。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周五那天，下著傾盆大雨，我拒絕了小姐妹們一起去KTV的邀請，自己一個人打著傘走到學校的會場。

進場時看到門外的公告欄上貼著節目單，你是壓軸。

我從來不知道你會彈鋼琴，而且還彈的那樣好。

當主持人報完你的節目名時，全場的燈瞬間熄滅，然後在吊頂上打出一個明亮的光圈。

光圈下是一架黑色的鋼琴，你穿著禮服坐在鋼琴前，頭髮梳的一絲不亂，我從來都沒見你這麼乖過。像一個乾淨的小王子。

也是那天，我忽然發現你已經不是一個我嘴裡天天叫的小破孩了，台下很多高一年級的小女孩，她們都竊竊私語的議論你。

你在台上淡定從容，燈光順著你的側面微微打下來，把你籠罩，好像你的全身都會發光。

我看到你演出完時朝第一排中間的位置望了一眼，那是你給我發的邀請卡上的位置。

我知道你沒看到我一定會失望，可是，我卻寧願站在黑暗的角落裡默默的關注著你，而不被你看見。

你不知道，我總覺得你是上天帶給我的天使，那麼美好，卻又遙不可及。因為，我永遠帶著黑色羽翼。

《3》

我想，如果沒有遇見蘇安格，那些關於我和你，不良少女和美好少年的流言一定還在如火如荼的流傳。

但是蘇安格出現了。蘇安格不算是好學生，也不算是不良少年，他只是一個優渥家世里長大的小少爺，他帶著亮亮的耳釘，帶著壞壞的笑。

聽說他爸爸在這個城市屬於黑白兩道通吃的那種人。年輕的時候曾住過監獄砍過條子，吸過毒賣過粉，可是最後還是很牛掰很囂張的活在這個城市裡，住著大的別墅，開著豪華轎車。

蘇安格是獨子，從小就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能對著一桿人呼風喚雨。

遇見他的那天晚上我又逃課去泡網，剛翻牆出去就接著小姐妹的電話，說她被人堵在實驗樓的樓道里了。

我放下電話就心急火燎的翻回來，朝實驗樓沖。

遠遠的就望見一群女生圍在一起，小姐妹被圍在中間，我過去的時候看著小姐妹不停的抹眼淚，半邊臉腫的跟饅頭似的，我看小姐妹吃虧了，立刻被衝動燒昏了頭。二話不說，衝上去就開打。

可是我哪打得過一群人啊，那時候我真後悔我留長頭髮，卻沒留長指甲。我的臉上不知道被哪個人抓出了血。我覺得這女的太惡毒了，她肯定是嫉妒我的漂亮想毀我容貌。

蘇安格就是那時候出現的，他帶兄弟剛躲在實驗樓抽完煙經過，剛開始還在那裡看好戲的表情，嘖嘖有聲。後來突然蹦出來一句，「原來是阮天央啊。兄弟們，上，把她救出來啊。」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幫我，但是我還是讓他兄弟抓住了對方領頭的女生，左右開弓抽了幾巴掌才放她走。

但是那時我自己也已是傷痕纍纍，拉著小姐妹朝樓下的醫務室沖。

蘇安格卻在後邊喊，你就是這樣對待你救命恩人的嗎？

我回過頭說了句，大恩不言謝。

直到很久后我問蘇安格那天為什麼救我時，他挑著眼睛看我說，因為你借過我東西啊。我這人特厚道，就是懂得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

我說得了吧你，甭賣弄你肚子里那點小墨水了。

他深沉的抽了口煙，緩緩的開口，你忘了，兩個月前我在實驗樓抽煙，但是忘了拿火機了，你剛提著東西經過，我問你有火機沒，你扔給我一盒火柴。

我恍然大悟的長長的哦了一聲后，看到他摸了半天口袋朝我攤開手，他的手心裡，是一個火柴盒，潔白的火柴盒上，還有我上課無聊時寫下的自己的名字。

他說，從那時我就開始注意你了，我知道如果我特意去接近你，你一定不會甩我，沒想到兩個月後，會有這樣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你說這是不是天意讓你做我女朋友。

我說美的你。但是那一刻，不知道是月光太美，還是蘇安格保存的那個火柴盒感動了我，總之，我是接受了他。

我空蕩蕩的世界突然被這種叫愛情的小事充實。蘇安格每天給我送花，送我回家，給我電話。沒有人再來告訴我我和蘇安格是兩個世界的人，也沒有人再來找我挑事。我自得其樂的過著我的生活。

彼時，我已經不再關注你參加什麼比賽，拿什麼獎項。甚至忘記了還有個叫北小樂的男孩。

《4》

林宛轉到這個學校來時曾引起過一陣轟動，她漂亮的讓女孩子都羨慕，潔白的臉修長高貴的頸，穿月牙白的裙子，像一個陶瓷娃娃。

而校長更是笑的滿臉皺紋都擠在一起，因為再有三個月就高考了，而林宛每次考試都市裡前十名，能轉到這個私立學校來，校長簡直把她當神供著，還特意給她自己了一個獨立的房間。

這些小優勢讓一些女生視她為公敵，在她桌子上潑髒水，把她高分的試卷踩在腳下，在她住的房間門上貼烏龜。總之，一些女孩子與女孩子的小嫉妒，上演的如火如荼。

我不喜歡她，也不討厭她，更沒打算與她有什麼交際，但有些事情真的很微妙。

有天上到半節課時，我有點肚子疼，就舉手去了衛生間。

上課時的衛生間很寂靜，但我剛拉門進去，就聽到低低的抽泣聲，我疑惑的掃了一眼，發現在靠牆的那堵門上，頂著粗粗的木頭。

這種行為在私立學校很常見，常常有女生因為小嫉妒而暗算人，不知道今天誰這麼倒霉，我嘀咕著。

然後大聲的喂了一聲，把木頭挪開，拉開門，就看到哭的一臉梨花帶雨的林宛。

她挨著牆角站在那裡，一隻手抱著另只胳膊，月牙白的裙子上也沾染了好多藍色墨水。

那一瞬間，我覺得有點心疼這個瘦弱的女孩子，我伸出手拉她出來，並帶她去寢室換了衣服。

我說，這些事情你都要學會習慣，並且要學著堅強起來，不被任何人欺負。

她洗過臉，紅著眼睛沖我點點頭，她說，謝謝你，阮天央。

從那天開始，我讓林宛和我，還有蘇安格一起上學放學，很巧的是，林宛家和蘇安格家離的好近。

我笑著打擊他們都是笨蛋，這麼近竟然不認識對方，蘇安格尷尬的笑，林宛低下頭。

我和林宛一起吃飯一起看書一起唱歌，我覺得我們很投緣，我們都喜歡一樣的歌手一樣的書，玩同樣的遊戲喝同樣的飲料。我以為我們會成為很好的姐妹淘，但是很快這個想法就被打破了。

上帝常常是這樣，給你驚喜過後，再給你失望。

如果不是小姐妹告訴我周末看到林宛和蘇安格一起逛街，我想我會一直覺得現在的我，過的很快樂，很幸福。

聽到這個消息后我並沒有立刻去質問蘇安格，我安慰自己也許是小姐妹看走眼，但我還是開始不動聲色的注意一些小細節。

比方蘇安格打籃球時，我有時候沒耐心看完就會跑走，但林宛是每場必看，還會在旁邊送水。我講笑話時，蘇安格看著我笑，林宛會看著蘇安格笑。吃飯時，蘇安格舉起勺子喂我時，林宛會故意低下頭裝作沒看見，但表情會很僵硬。

敏感薄弱的心被一點點的變涼，可是還是在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這些都不算什麼。所以，當真相以高傲的姿態擺在面前時，我終於哭的不能自己。

生日那天晚上約了小姐妹一群人去KTV，也叫了林宛和安格。但唱歌時，覺得安格一直心不在焉，一直盯著手機看。然後轉頭看林宛，她也一直手機不離手的翻弄。

心頭突兀一種很壞的預感，顫抖著手給一個在外邊玩的小姐妹打電話，讓她打安格的電話找我。

安格把電話遞給我時，我忐忑不安的接過跑出包廂門外，撫著跳動不規則的心，快速翻開收件箱。

林宛：安格，什麼時候才是盡頭，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光明正大的說其實我才是你女朋友。

在發件箱里，我看到了蘇安格的回復，他說，再等等，我會找個時間跟天央說的，我不想傷害她。

林宛：我現在都懷疑你到底還喜歡不喜歡我。

安格：小宛，你要相信我。

……

所有的疑問，所有的擔心，所有的愛，所有的時光。瞬間灰飛煙滅。

握著手機的手慢慢的垂了下來，我順著背後的牆滑在地上，眼淚轟然而下。

自己的心就好像一座堅固的城池，但在那一刻，突然塌陷。

安格出來時，看到俯在膝蓋上的我，以及他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的他發給林宛的短消息。

他俯下身抱住我，焦急的說，天央，聽我解釋，聽我解釋。

我站起身，甩開他的手，安格，這還有什麼可解釋的，我看到的，聽到的，難道都還不夠嗎。

《5》

我跑出了KTV。在街上滿無目的的走著。

走到了家門口時，就看到了坐在樹前石凳下的你。

我驚訝的看著你，北小樂，你來做什麼。

你揚了揚手裡包裝好的精緻盒子，微笑的說，阮天央，生日快樂啊。

那一刻，我突然鼻子一酸，走上前抱住你，開始大聲的哭了起來。你頓時亂了手腳，你說，姐，你怎麼了……你不要哭啊……

你焦急的看著我哭，安撫的拍著我的背，我的眼淚鼻涕一起擦在你月白色的襯衫上。

最後哭夠了，低著頭，瓮里瓮氣的問你等多久了。

你說，剛等一會兒，問我怎麼了。

我說被人甩了。你說我笨蛋，說第一次看見我哭鼻子。

我重重的哼了一聲，扭頭不理你。你撓頭笑的一臉傻氣。

那天晚上，是你陪我度過的，你牽著我的手走了五條街，給我買甜美的蛋糕，送我漂亮的禮物。

坐在樹下你點上蛋糕蠟燭時，透過柔和的燭光，看著你澄澈明凈的臉，我想，這一輩子，我都會記得我的17歲生日，記得你親手為我點起的17支蠟燭。

第二天，我到學校上課時，彷彿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我一走進班，喧鬧的班裡就安靜下來。正在竊竊私語的人都開始做自己的事。

我坐在位置上時，最要好的小姐妹湊過來說，天央，放心吧，我們會替你報仇的。

上課下課，我都在班裡安靜的坐著，吃飯時，你又像以前一樣拿著飯盒站在班門口叫我。

我隨你一起走路，一起去餐廳。你為我買我喜歡吃的魚香茄子，耐心的講著從網上看的笑話逗我笑。

可是，在我們吃飯到一半時，餐廳的角落裡一陣燥亂，周圍慢慢開始有人站起來朝角落擁，我疑惑的抬起頭。順著走動的人群依稀看到小姐妹的身影，想起上午時小姐妹說的話，我立刻站起身朝角落跑去。

隔著擁擠的人群里，只見小姐妹揪著林宛的衣領，惡狠狠的說，天央待你不薄啊，但是你怎麼就這麼賤。

話剛說完，就一巴掌揮在林宛的臉上，林宛的半邊臉立刻潮紅。我奮力穿過人群，拉住小姐妹的手腕說，你鬧什麼，這是我自己的事。

這時，蘇安格也站在了林宛的身邊，林宛流著眼淚看著我，她說，天央，我早已是安格的女朋友了，是為了他，我才轉到這裡來的。

我轉過頭不看她，林宛，你與安格是什麼關係與我無關，但我知道我在這兩個月里犯了個錯，對不起。

我拉起小姐妹轉身就走，手腕卻被人拉住，回過頭，看到安格憂傷的臉。

他說，天央，我喜歡你，喜歡到想永遠和你在一起，所以才會去欺騙，不告訴你我已經有女朋友。天央，原諒我，給我時間，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我揚起笑臉，安格，做人要有始有終，愛情亦是如此。你的欺騙，玷污了我們純凈的感情，以後，都再也不會清白。

我迅速轉過身，穿過人群，跑出餐廳，站在日光下，仰起頭，把眼眶的淚水流回去。

那天下午，學校開了會，你和安格一起出現在會台上。

小姐妹說在我走之後，你和安格大打出手。你邊揮拳頭邊對安格喊，你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天央。

小姐妹說你對我真好，肯定是喜歡我。

小姐妹還說，校方問你為什麼打架，你說你看安格不順眼。

我看著台上有著倔強眼神的你，想說你真傻。可是卻又想流眼淚。

我想，以後，都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人，不遺餘力的保護我了吧。

因為這件事，你被刷了布告，本已經被評上市裡的十大三好學生名額也被取消。

你的班主任為此非常生氣，還讓你請了家長。你在老師眼裡的形象，瞬間毀於一旦。

但是事後你卻開心的告訴我，姐，我替你報仇了。

那是高考前的一個月。之後，我便請假回了家。但回家后就開始莫名發燒。

我媽說整個人跟開水燙似的燒了三天，她嚇壞了，在我床邊守了三天。看著三天沒怎麼睡覺的她，那些難過又覆蓋上心頭，我開始抱著我媽大聲的哭起來。

我媽說最後一個月就在家裡複習好了。那一個月，雖然她變著花樣給我做飯，把我照顧的無微不至，但我仍然迅速的消瘦下來。整夜整夜睡不著，白天卻精神恍惚。

你肯定不知道蘇安格對我的重要，即使我倔強地拒絕他的回頭，可是在想起那些與他相處的那些快樂的日子時，我還是會掉眼淚。

你偶爾會打電話過來，講幾句我就會說累，要去休息。

特別是高考前一天晚上你打電話來說，姐，你一定要加油。

但是你不知道，彼時，我已經經常吃很多很多的葯，醫生說我嚴重的精神衰弱。

《6》

高考分數出來時，和預料的一樣低。

媽媽讓我再復讀一樣，我固執的要遠走。選擇了一座與我們相隔四座城市的地方。

暑假一直在網路遊戲中度過的，你打電話給我，我讓媽媽跟你說我去外婆家長住。

直到去新城市上學，我都沒與你再聯繫。隨後在新學校里，認識了新朋友，漸漸地，漸漸地，就淡忘了那段疼痛的過往。

後來，因為爸爸的生意，我們也搬了家。

有次在Q上碰到以前要好的小姐妹，她跟我說你依舊是好學生，學校很重視你，你跟她問起我，她告訴了你我去了南昌。

她還跟我說安格和林宛畢業后也分了手，去了不同的城市。

再後來，也曾在Q上碰到安格，他說他想對我們的愛情有始有終，但我告訴他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其實我不是不喜歡他的，只是如今覺得回頭好難。

這些那些，關於我們青春的過往，我終於可以平靜自如的去面對了。那些為愛流眼淚的歲月，也一去再也不回了。

我在我的世界，過著我自己的生活。我覺得，這以後，我們都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了。

春去秋來，時光荏苒。

2007年。湖南衛視舉辦了一個大型的選秀活動叫「快樂男生」。

我本是對這些不感興趣的，但是那天當朋友拿著廣州賽區一個叫「王櫟鑫」的男孩的海報時。我突然開始關注這個比賽。

我告訴所有人我喜歡這個叫「王櫟鑫」的男孩。我瘋狂的為他投票。

在2007年6月15日快樂男生7進6時，我還特意趕到現場觀看。但最後他卻以25萬多票數慘敗，止步6強。

那一刻，我蹲在地上大聲的哭了起來。周圍還有好多喜歡他的粉絲在哭，可是，她們是只是為了王櫟鑫。而沒有人知道我為什麼哭，沒有人知道這個叫「王櫟鑫」的男孩，長的那麼像兩年前的你。只不過，他活躍，你安靜。

北小樂，你看，時間真快，我以為我早就把你忘記了。卻沒想到，兩年後，記憶會捲土重來，我對你的記憶是如此歷久彌新。

而2007年6月23日晚上時，我的Q驗證消息里，出現你的名字。

我立刻點了通過驗證，然後就看到一個叫北小樂的小老鼠頭像亂蹦。

你說，天央，天央，我考到了南昌大學，以後，我們就可以在同一個城市了。兩年的努力，我終於可以與你相聚了。

可是，可是，北小樂，我沒告訴你。我已經不在南昌了。

2005年，我是在南昌念書，可是，那樣的學校，讓我覺得暗無天日。

一整年，我都泡網，睡覺，幾乎沒上過課。所以，2006年暑假，我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輟了學。

依靠平時為雜誌寫字這個路，去了武漢一家雜誌社做了編輯。

在武漢待了一年後，我厭倦了同樣的環境，07年5月時，我又到了長沙。

北小樂，你看我們的距離多麼遠，你記得的，只是最初我去的南昌。而時間是多殘酷的東西，兩年了，時光的洪流能把當初的所有美好衝散。

我再也不是你記憶里的那個英勇的女俠了，我身上的稜角被社會一點一點磨平。我變成一個堅強得遇到什麼事都不動聲色的人。

現在是2007年的6月24日清晨6點半。外邊的天亮了，我關了電腦，站起身，從窗檯俯瞰樓下，平靜的街道又開始車水馬龍。

我想起剛剛你說，天央，許是我們真的無緣，從第一次遇見就喜歡你，不想看到你流眼淚，不想看到你寂寞，一路追隨你的腳步，想一直保護你，即使是站在遠遠的保護，可是走到盡頭時，卻發現跟丟了人走到了絕路。一切都是徒勞無功。這兩年你的生日，我都沒能為你點起蠟燭，現在雖然遲到了，卻還是要跟你說生日快樂，天央，生日快樂，永遠快樂。

我仰起頭，用手覆蓋上眼睛。我有多久沒哭過了，剛輟學到武漢時，我為工作哭為人際關係哭，可是到後來我能夠獨當一面時，我就再也不知道眼淚是什麼了。我毫不畏懼的面對任何，像一個女戰神。

而現在我突然想起17歲那年呼嘯而過的青春，想起你為我點起的17根蠟燭，想起你為我打過的架，想起你喜歡斜挎包，拎一個大大的滑板，站在我的教室門口大聲的喊阮天央。

青春是一場盛大的海嘯，但是，海嘯過後，風平浪靜。

一恍神，眼淚掉落，未完的青春，我和你，卻再也沒有任何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