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暗之心(4)

4、有司

小棲無法把死侍女魂魄記憶里的那個殘忍的月傾城和當日在流雲城的月傾城聯繫在一起。

可是，死人的記憶是不會騙人的。

原來，月傾城和月紫希一樣強大殘忍，將下人奴隸看作野草，隨意踐踏採摘。

小棲悵然若失，回過頭，卻看到「月傾城」站在她的身後。

泯緊了唇，小棲的眸子里藏著霧氣，「月傾城，我正好想和你道別呢。」

「月傾城」微微一笑，骷髏馬親昵地站在他的身邊，「小棲，這裡不是道別的好地方。」

小棲垂下眼帘，心底的失望無法掩飾，「我也許不該回來。你你最好快點離開王城。」

她低垂著頭，彷彿被遺棄的布娃娃，從「月傾城」的身邊走過。

「月傾城」攔腰抱起小棲，騎著骷髏馬，掉頭往別院飛馳。天光雲影在倒退，世界彷彿顛倒了過來。

小棲氣急敗壞地叫了起來，「月傾城，你放開我！」

「月傾城」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小棲，邪氣一笑，「笨蛋，我不叫月傾城。我就是暗王。」

小棲呆住了。

她猛烈地掙扎，卻無法掙脫暗王的禁錮。

「你你不是幽魂嗎？為什麼會有身體？」小棲不敢相信暗王的話。

暗王的聲線華麗而優雅，「連這個你也知道。小棲，你的身上藏著很多秘密。我可以慢慢挖掘。」

暗王的別院開滿了茶花。也許土壤特別，茶花開得極好，潔白如雪，繁盛似海。

暗王抱著小棲回到前院時看到，茶花樹下，有司已經等在了那裡。

有司依然面覆黑紗，身影曼妙。

她的雙手異常白皙嬌嫩，彷彿白茶花，在日光下令人移不開眼睛。

有司看著嘴角含笑抱著小棲的暗王，眼底幽光一閃。

她看了看小棲，聲音平和，「陰月王離開了王宮，不知去向。跟蹤他的人都跟丟了。」

小棲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沒有出聲。

暗王抱著小棲，像是抱著一團雲，從容淡定，「他來王城，就是要了結他和我之間的事。後天夜晚，他會來找我的。」

小棲不明白月傾城的心情。明明知道神廟中的暗王很可能殺死他，為什麼他要星夜趕路回王城呢？

暗王俯視著小棲，眸中藏著深意，「小棲，你喜歡的月傾城後天夜裡就會死。如果不想他變成迷藏里的怨魂，你就告訴我你是怎麼打開輪迴通道的？」

有司的視線彷彿實質一般落在了小棲臉上，「她能夠打開輪迴通道？」

小棲根本不明白暗王和有司在說什麼，「陰月王朝的輪迴通道不是已經關閉了十年嗎？」

暗王輕點小棲的臉頰，「但是，你今天開啟了輪迴通道，送走了一個魂魄。」

小棲掙扎著跌落在地上，狼狽地站了起來。

她想起在青石井前遇到的詭事，心中惻然，「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你的侍女盡心盡意適逢你，你卻殺死了她。暗王，你可不可以不要在這麼做？」

暗王似笑非笑，「不行，我有我的理由。家僕的性命在這世上賤如草芥，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對此耿耿於懷。」

小棲知道她沒有辦法令暗王接受人人平等的觀點，她和他隔著一個世界的隔閡。

有司的眸中波光瀲灧，「小棲小姐果然是天人，居然能夠打開輪迴通道。陰月王朝已有十年沒有誕生新的嬰兒，也許小棲小姐今日這一舉就會打破僵局。」

有司的聲音帶著奇異的節奏，「小棲小棲，月傾城和暗王本是一樣，十年前，陰月王的靈魂分裂，導致了輪迴通道被關閉，陰月王朝也被神拋棄。月傾城回到王城就是想和暗王的靈魂融合，然後重新恢復這個世界的平衡。至於最後是月傾城還是暗王的意識佔據主導，那要看的就是神的選擇。」

小棲搖頭，「有司，你可以愚弄別人，但我告訴你，我從來不相信神的旨意。」

有司垂下眼帘，心底在發笑。真巧，她這個神廟的巫女也不相信神的旨意。神說，陰月王朝的陰月王要終生祭祀神，不能有自己的七情六慾。

陰月王的子民依靠著陰月王的祭祀，生活著，死亡，輪迴。人人得到幸福或不幸的命運。最可憐的人確實陰月王。

暗王眼色迷離，「陰月王朝的歷屆陰月王其實都是神的祭品，無法擁有自己的人生。我和月傾城大概算是叛徒吧。我們逃避自己的責任，天各一方。但是，輪迴通道再不打開，迷藏將越來越頻繁，陰月王朝也會稱為死域。」

小棲想起了流雲城外的迷藏，迷藏里那些怨恨的人臉，「我也想為魂魄無法轉生的亡靈做些什麼。但是，你們不能懂月傾城。月傾城是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只要打開輪迴通道，你們就不會傷害月傾城？」

有司心平氣和地笑著，「你如果稱為暗王的妻子，然後在神啟日進入神廟啟動陰月輪，也許你就可以成功地將迷藏里的怨靈全部送入輪迴通道。」

小棲搖頭，「我才不要嫁給暗王。」

暗王笑意深深，「有司，你的主意不錯。」

小棲不解地看著有司，「你為什麼會允許你深愛的人娶別的女人？」

有司站在茶花樹下，風姿卓然如罕有的紫茶花，「為了暗王，我願意付出一切。」即使我心痛，也會忍受。

暗王，你知不知道，就在剛才你抱著小棲進來，你臉上的微笑那樣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