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距離拉鋸戰(3)
3.
殺氣……是的，此刻，安承泫渾身散發著可怕的殺氣，眼睛像冰一樣陰寒，那雙漆黑的眉毛如黑檀木般怒張著。我好不容易才感覺輕鬆的身體，瞬間被他眼中兇狠的神情所震懾！
"我是一個沒用的小孩？！是個仗著父親光環的白痴少爺？！是只會仗著老爸的庇護才能長大的孬種！"安承泫不再顧忌接近我而可能給他帶來的意外，他踩著埋藏著殺氣的腳步，一步一步靠近我……
我彷彿在他的背後看見了一對黑色的翅膀，唔……現在的他，可怕得像是個手持彎月鐮刀的死神，下一個襲擊的目標就是……我！
我有些驚懼地後退，完全忘記之前自己是如何地正氣凜然。他揚起了拳頭……眼看就要向我擊來！
"喂、喂、喂，你這是幹什麼？說不過別人，或是被我說到事實，就惱羞成怒想要打人，只有幼稚的人才會使用暴力！"我下了很大的決定，既然躲不過這個拳頭，我就索性說個痛快！
"哐！"猛烈的巨響讓在場的人，忍不住害怕地縮了下脖子，瞬間，燦爛繽紛的櫻花紛紛落下，細碎得如同粉色的小雨點，凌亂狂舞……
我的眼睛倏地支撐到了最大的極限，就連血紅細管也有暴裂的趨勢……這個拳頭……就離我的耳朵不到一厘米，如果不小心偏了那麼一點……我瞅了眼地下散落了一地的花瓣……我的腦袋是不是要開花！
"告訴你，我……安承泫不是那種在老頭子的庇蔭下才能長大的孬種，不是！知道嗎？"
他把我圈在了他的臂彎里莊重地宣誓。雖然這個姿勢有那麼點小曖昧，可是……他幽黑的眼瞳晶瑩發亮，堅定的語氣卻衝進了我的心房，就像投入我心湖裡的一塊大石，讓我心的湖水不停地蕩漾……他那堅定的眼神和以前爸爸鼓勵我時的眼神好像，好像……
他冷漠地瞥了我一眼，鬆開了手轉身，在經過校長的時候冷冷地開口："記得把這個丫頭調到我的班級！"
"鄭忻桐，恭喜你成為我第一個對手！"他遞了一句激賞的話給我，然後飄然離去，只剩下莫名其妙站在櫻花樹下，頭上滿是花瓣、跟傻子一樣的我！
"很精彩的話！你總是讓人意外！"我獃獃地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突然，申喬軒跳進了我的視線里，光芒從櫻花樹上流瀉進他的眼睛里，氤氳起星辰般夢幻的光，帶著幾分的迷離和琢磨不透的神秘感……
"你是不是看到了一切？怎麼不來幫忙？你還說是我的朋友？"我差點就被這個突然出現的大帥哥嚇死，他是忍者的後代嗎？這樣神出鬼沒！我真的開始懷疑這兩個神話王子的腦子異於常人，甚至趨向於神經病患者！
"鄭忻桐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呢？你是不是習慣把真實的自己隱藏起來……"說到這個時候他伸手快速地在我眼前一晃，我鼻子上的壓力瞬間消失，我厚實的眼鏡已經落到了他修長的手中……他看著我，笑容淡淡的，恍若穿行在陽光里的風。
"喂、喂，別開玩笑了！申喬軒你是吃太飽了嗎？"我想奪回自己的眼鏡。他把手伸伸直然後逗逗我，接著他便把眼鏡高高地舉過頭頂。以我的身高是沒有辦法把那眼鏡搶回來的。
"我和泫可以說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我們兩家是世交，這所亞瑟高校也是我父親著手設計的。泫的性格我很清楚。你是唯一一個令他有如此反應的人……我真是忍不住要對你好奇呢！"他用另一隻手摸著線條完美的精緻下巴，帶著幾分玩味，打量著我。
哈哈……好可笑！從小一塊長大，我知道青梅竹馬這個成語，那麼如果對方是男生要叫什麼呢？然而……
還有，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是誇獎我還是貶低我？
"申喬軒，你對我很好奇？"我試探著，努力地審視著他的眼眸，那蕩漾著如同海水般憂鬱的神秘的瞳仁里什麼也看不見。一般人的情緒都比較容易傳達進眼睛，就像剛才安承泫那個大白痴，我就容易察覺他心裡所想，而申喬軒……我卻絲毫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情緒！
"對，甚至開始產生興趣！"申喬軒春水般的溫柔笑容像一絲風般輕盈！
"那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的興趣呢？啊……我真是倍感光榮！"感興趣，他還是在把我當成是玩具嗎？如果是的話，他簡直就是衰神在這個世界里的化身！他和那個安承泫一樣可惡，一樣不會尊重人，還說什麼和我做朋友，分明只是想來看熱鬧看我出醜。
"你知道嗎，你的興趣只是因為根本就不了解世界上像我這樣平凡的人的心態，你的興趣和安承泫的一樣，僅僅是因為接觸到另一個世界而產生了好奇！所以……我才會討厭你們這些金光閃閃的大少爺們！你只是在把我當成有趣的玩具而已，我已經被衰神玩弄了一輩子了，如果你是為了玩弄我而和我做朋友的話請你不要靠近我，我不是你的玩具！"
最後一句，我甚至是咆哮著，淚水無意識地蔓延下來，恨……恨他們為什麼可以如此輕易地把別人當做是玩具，從不懂得尊重別人。恨……他們為什麼可以如此輕易地傷害別人，為什麼這麼傷害我。只因為我很倒霉嗎？就連……就連這個我以為很溫柔的軒殿下也是如此嗎？興趣……他眼裡的興趣只讓我感覺他很可笑！
"我……和泫一樣無意識地傷害到你了嗎？"獨特的低柔嗓音飄蕩進我的心裡。
傷害？是因為傷害，才讓我的情緒這樣地激烈？他的手有些無意識地伸過來，帶動著風吹拂我的臉頰，就像是要把我引領到天堂的使者一般。
"我說的感興趣，並不是因為發生在你身邊的這些有趣事情，而是因為你的心。我感覺它和我的心有那麼的一點相像！"
看吧，他自己也承認了那些發生在我周圍的倒霉事情對他來說是很有趣的吧！不過……他說我的心和他的心很相像……好深奧……
"嘎咋、嘎咋……"幾聲奇怪的聲響在我們的頭頂上空盤旋著，終於……"嘩"的一聲，一根折斷的樹枝筆直下落，申喬軒反應敏捷地抱著我躲開了。他的懷抱就像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在他把我擁進他懷裡保護我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一絲血紅的顏色，彷彿他的背後伸出了一雙紅色的翅膀。躲開了樹枝的襲擊，申喬軒放開了我。
"你看，接觸我的人都是這種下場。所以還是收起你的溫柔和對我的興趣吧。"我轉過身有些狼狽地奔跑開來。
一生與衰神結伴的我註定一天也無法安定！
手裡托著可樂，慢慢地踱著步，欣賞路邊櫻花飛舞的爛漫風姿，再慢慢踱著步子走回教室。
若問我為什麼可以這麼悠閑，那應該去問問安承泫那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我是進到他的班級了，但是……他大少爺卻在玩失蹤！這幾天來都沒有看見他來學校！嘿嘿……這樣的話我自然也將一直繃緊的心弦放鬆了下來。難道他是在謀划些什麼嗎！
"霉女！"
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引起我三級腦震蕩，我有些僵硬地回過頭，才剛慶幸自己跳離苦海，現在才知道——原來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解脫這回事。
安承泫站在我的不遠處，白色校服的領口微微敞開，蒼褐色的頭髮凌亂地飄散在風中，那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瞳，此時如同黑夜中耀眼的星熠熠生輝，再配上淡漠冷酷的表情，王者的高貴氣息自然流露。
"呵呵，安……安承泫，早……早啊！真……真是太久沒見了！是不是生病了？"我一臉獻媚嘴臉。
我這個人虛偽？！隨便……反正我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這個世界上這樣的人多的是。對待安承泫這樣的超級大混蛋我可不用遵循些什麼原則之類的東西！我就暫時當一個獻媚的正義美少女吧！我在他面前要保持絕對的平和，不要再刺激他，不要再和他產生什麼矛盾，他可是校董的兒子呀。我要平平靜靜地過完我的高中生活，所以不能得罪他！
這次，我千萬要冷靜，絕對不可以衝動，絕對要保持微笑，絕對絕對不可以和他再爭吵，否則我的未來也別想指望得到"穩定"這兩個奢侈的字！
"沒有，這幾天來我一直在考慮怎麼才能讓你成為我忠實的女僕！"他眨著邪氣的眼眸，微微撅起的粉嫩嘴唇形成一個自信的形狀，"哼哼……我要征服你，我要征服依附在你身上的衰神。打敗你這樣強悍的生物，我就可以證明自己不是孬種啦！哇哈哈哈……"
"女、女僕？"褐色的碳水化合物飲料差點因為他的這一句話給我噴了出來。可樂梗在了喉嚨口，我無法順利甚至鎮靜地把它送下腸胃。
"沒錯，我決定將你由對手晉級為我的女僕！但是……為了讓你心甘情願當我的女僕，所以我還是大方地決定和你比試一場。"
"笨蛋！"我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地罵了一句，才抬頭端著虛偽的笑容，真不明白他的腦子是怎麼想的，由對手變成女僕，這個也能叫"晉級"？
"那個……安承泫，我想你誤會了！我……是那麼榮幸地能當你的對手！可是我根本就沒想過要當你的對手，更加沒有興趣當你的女僕！所以……這麼經典的想法還是算了吧！我只想做個平凡的小女生！"
這個白痴幼稚的想法，只有你那些花痴後衛隊才會開心地接受！
"這三天我一直在考慮，我們應該比什麼好？跑步，你那比兔子還短的腿……我大方地為你著想，還是算了。籃球，別說我一隻手讓著你，即使拿個梯子讓你爬上籃框你也未必投得進球；後來我想了好久才終於想出來，我們要比試什麼？"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近，那自傲的模樣，彷彿不把任何的事物放進自己的眼裡。
"等等，我……為什麼要和你比！"冷靜冷靜，我要冷靜，不能被某個傻瓜亂七八糟的話給嚇到！
"你是衰神啊，勝了你可是證明我有能力戰勝命運的好辦法啊！我早說過了，我不是沒用的米蟲。"
手裡的可樂瓶被我捏得"咯吱咯吱"地響，就是嘴裡的吸管也被我吸得"吧滋吧滋"地響，我就像仇恨的吸血鬼在努力吸食著某個大白痴的血液一樣。這個傢伙到底有沒有聽見我的話，他怎麼越說越過頭了，哦……我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我要和你比試……下——棋！"
"噗……"他的兩個字，引發了我的連鎖反應，條件反射般地把口中的可樂給噴了出來……
在我面前一米左右的天空開始下起細密的褐色小雨，紛紛揚揚地落在了不幸人的身上與臉上。
當然，這麼不幸的人就是我們獨一無二的安承泫……
我明白這是一件很欠扁的事情……但是他的提議就像是應該放進博物館里的上個世紀的東西。
"啊哈哈……下……下棋？這個想法虧你也能想出來？"我全身顫動著，一副笑得快斷氣的模樣，我倒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要跟我比試下棋？這簡直跟老頭子一樣，哎呀……這個想法……哦嚯嚯……昏暗的燈光下破敗的茅房裡，兩個牙齒掉光了的老人一邊撫摸著自己臉上的皺紋，一邊緩慢地擺弄著棋子……啊，天啊！
"很……可笑嗎？"安承泫低沉的嗓音像是從地獄中發出般陰冷。
"當然可笑，哪有這麼幼稚的想法……比……"當我抬起頭髮現，安承泫那張陰鬱可怕的臉時，卻無法……接著說完剩下的話。我甚至連張著的嘴巴也忘記合上了。
他的表情越來越臭，結滿寒霜的眼瞳放射出殺人的電波。
哦……還有他臉上我剛剛噴洒出來的可樂汁，噢……我懊惱地敲著自己的腦袋，我是白痴嗎？
"安承泫，其實我……"
"閉嘴！"他沒有生氣，因為他沒有吼叫，可是……他的嗓音卻像是刺入我肌膚的冰錐。
他打了個響指，冷漠地轉過身背對著我，而他身後的幾個手下，動作統一且利索地向我衝過來，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七手八腳地把我捆成了一個粽子扛在了肩上。
"喂，你們這是幹什麼？安承泫，你到底想怎樣？這是綁架，綁架你知道嗎？你這是綁架未成年少女！快放了我，我是不小心的，你何必這麼生氣。再不放開我，你們會倒霉一輩子的！"
"閉嘴，該死的女人，今天我允許你讓我倒霉！"安承泫拿著紙巾拚命地、使勁地搓著自己的臉，白皙的兩腮被他搓成了淡紅色，像個可愛而害羞的蘋果少女！
安承泫率先邁開了步伐，而扛著我的那群小跟班亦步亦趨地跟著……
他們衝進附近的體育館里，就像是沾上什麼瘟疫一般，毫無憐香惜玉之情，一把把我丟在了地上，然後迅速閃開。他們到底想怎麼樣？腦子裡突然閃過無數的情景：挨鞭子、滴燭油、割頭髮……
"啊——"
"鬼叫什麼？"安承泫說完，有些不耐煩地轉過頭去洗臉。他有潔癖嗎？從剛剛到現在他已經洗了不下十次的臉，而且還是每洗一次就要用一瓶依雲和換一條毛巾，唉……浪費是可恥的。
"安承泫，你知不知道小孩子有未成年保護法的，所……所以，你不可以對我做什麼的！"想到腦海里浮現的那些可怕的場景，我趕快警告安承泫說。
"我們去下棋！"他命令般地說道！
"不要，我不要變成老太太！"兩個撫弄著自己臉上皺紋的老人形象又出現在我的腦海里！絕世的恐怖啊……我不要自己滿臉皺紋……
"該死的！什麼老太太？你在胡說些什麼？！你是不想和我比是吧？！好，那我就改變主意了。今天，我就讓你嘗試一次，你當初對我做的事情！"安承泫蹲在我面前，揪起我的衣領把我向上提，讓我的腦袋靠近他，以便讓我看見他那晶瑩發亮的黑色眼瞳，正流露出惡魔決定使壞前的邪惡光芒。
他說著魔鬼般冷酷殘暴的話語，臉上卻漾起了天使般蠱惑人心的微笑，這樣的表情，讓我心底的不安逐漸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