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穿越香薰的愛戀
三年後。
還有些涼意的三月。
佳凝再一次無比羨慕地看著身邊的東方凌，人與人，真的是很不一樣！就像當初考法大一樣，東方凌是以總分第一的好成績考進來的，而她，卻拼死拼活才在法大的錄取分數線摸到了一個尾巴。
但是，畢竟是法大啊！還有就是，只要能和凌在一起，就已經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了。
此刻，東方凌正坐在窗邊的位置，她雪白如凝脂一般的肌膚髮出淡淡的光芒，而那雙慧黠的大眼睛越發得烏黑動人。
在她的右耳上，烏黑的發間有著一道銀色的光芒。
佳凝忽然伸出手，伸向了凌的耳邊，似乎是想觸摸那道銀色的光芒。
凌的頭微微地一顫，躲開了佳凝的手，她轉頭看佳凝，佳凝馬上不好意思地笑笑，收回了自己的手：「對不起，凌，我只是有點好奇，因為你一直都戴著這個耳飾……」
「佳凝，我要回去了！」
凌的臉上忽然出現靈動的笑容，她打斷了佳凝的話，把所有的書都放進課桌里，拎起輕輕的書包準備離開。
「這麼早就要回去了嗎？」佳凝跟著她站起來，「時間還早啊！而且一會還有選修課，萬一老師要點名的話怎麼辦？」
「有你幫我擋駕啊！就這樣——」凌搞怪地捏住鼻子，笑眯眯地說道，「當老師點到我的時候幫我捏著鼻子應一聲就好了！」
佳凝深覺不妥地看著東方凌，猶豫地說道：「可是老師認識你的啊！」
凌突然伸出手來，在佳凝的眼前晃了晃。
「包、剪、錘——」
在凌狡猾而篤定的笑容中，佳凝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剪刀」。
「我贏了！」凌晃了晃自己出的「鎚頭」，壞壞地朝著佳凝眨眨眼，「記得幫我點名哦，萬事拜託了！」
佳凝目瞪口呆地看著東方凌像一陣風似的消失在教室門口。
她沮喪地看著自己出的「剪刀」，再一次痛罵自己不爭氣，為什麼每一次都會輸給凌啊？真是……
位於市政中心的殷氏集團是一棟高聳的冷灰色大樓，新穎別緻的外觀十分氣派，一格格帷幕玻璃在午後暖洋洋的陽光中泛著絢爛華美的光芒。
壯觀的建筑前，是異樣美麗的殷氏廣場。以白色大理石鋪就，玫瑰拱廊在無形中構建出淺淺的浪漫氣息，而大型的香水噴泉更是引人注目，一位從天而降的天使手捧著香水瓶立於噴泉池的中央，清涼的泉水從香水瓶中潺潺流出。
此刻殷氏集團的大門外，有著異樣的熱鬧。
保安已經把長長的隔離帶拉開，隔離帶的一邊，聚集著數不清的媒體記者，他們的手裡拿著照相機、攝像機和話筒，臉上出現極度興奮和緊張的神情。
連最具影響力的明珠電視台的記者也早早地到達，每一位記者似乎都在嚴陣以待，彷彿有什麼重大的新聞即將發布一樣。
所有人翹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長而筆直的車道上。
潔白而耀眼的廣場上，午後的陽光帶著溫暖的氣息。
凌站在玫瑰拱廊旁，右耳上的十字架耳飾在流轉的光芒中燦然生輝，而左手腕上的鑽石手鏈，也異常得華貴美麗。
相對於對面的擁擠與熱氣翻湧，凌悠閑地把手中的保溫瓶輕輕晃了晃，唇角帶著靈動的笑意。
「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記者群忽然一陣騷動，彷彿是期待已久的獵物終於出現一般興奮起來，手中的「長槍短炮」不約而同地紛紛舉起，對準了車道的對面——
一輛豪華而氣派的銀色加長賓士房車從筆直的車道上緩緩地駛來，而在房車的後面，是三四輛黑色的轎車。
車隊停住的同時，大批記者忽然振奮起來，舉著話筒和攝像機就要衝上去。然而，殷氏訓練有素的保安隊馬上圍了上來，把記者堵在了隔離帶之外。
銀色賓士車前座右側的車門被緩緩推開，一個瘦高儒雅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恭敬地轉過身，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有人從車內走出來。
場面立刻轟動起來。
無數的閃光燈瞬間「嚓」「嚓」……地響著，刺眼的白光在頃刻間連成一片。
一抹頎長挺拔的影子在潔白的大理石地面上輕輕地晃動，俊美無比的面孔，深邃迷人的黑眸中閃動著冷然睿智的光芒，筆挺的BOSS西裝襯得他分外英氣逼人，而薄薄的唇角邊那一抹淡定的笑意更是讓在場的女記者一陣心神恍惚。
賓士房車的後面，剛剛下車的殷氏集團高級主管已經走了上來，跟在殷琉楓的身後，每一張微帶疲憊的面孔上都有著心滿意足的笑意。
「殷先生，請問這次歐洲之行戰果如何？殷氏的品牌香水是否能夠順利獲得本屆香水奧斯卡的參賽資格？」
「殷總裁，聽說為了角逐本屆香水奧斯卡的FIFI首獎，貴公司特地推出了一系列作品，究竟勝算幾何？」
「殷總裁，請問國際調香師傑爾斯先生是否還在為貴公司服務，這次的新系列是否由他一手策劃的……」
幾乎是連珠炮一般，記者們為了搶到第一手消息不停地提問著，話筒正奮力地通過隔離帶送到殷琉楓的面前，然而，特別助理喬森已經在記者衝破隔離帶之前擋在了殷琉楓的前面。
「對不起，殷總裁剛剛下飛機，非常得疲憊，暫時不能回答大家的問題，不過我們已經安排了記者招待會，屆時自然會解答大家的各種問題。」
喬森冷靜而穩妥地在外面擋住了那些難纏的媒體記者。
殷琉楓和眾主管已經走進了殷氏集團的大堂。大堂里，美麗的接待小姐已經為殷琉楓打開了總裁專用電梯，恭敬地躬身在電梯門前等候。
殷琉楓轉過身，對著和他同行的高級主管微笑著說道：「這三個月的歐洲之行辛苦各位了，先休息一下，一個小時后我們會議室見。」
「是！」
他優雅親切的樣子讓那些高級主管們眼中的疲憊之色頓時消減了許多，遇到這樣的領導人，殷氏哪有不騰飛之理。
殷琉楓微笑著走進電梯，電梯門緩緩地合攏。
「196、197、198、199、200，成功——」
當跳到第200塊大理石板上的時候，凌終於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殷氏集團冷灰色的大樓，柔軟的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好像到了她該出現的時候了呢。
她把手中的保溫瓶提起來，右手頑皮地在上面拍了拍，笑眯眯地自語道：
「全靠你了哦。」
2
進入直達總裁室的專屬電梯，凌直接到了頂樓的總裁室門前，輕叩門扉，在敲了幾聲沒有回答之後，她隨即推門而入。
腳剛剛踏上銀灰色的華美地毯，凌的肩頭就被一雙溫暖的手臂從身後環住，低沉而溫熱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柔地響起。
「好想你……」
楓從她的身後安靜地抱住了她，讓她置身於自己溫暖的臂彎里。
凌的面孔上出現片刻的僵滯，但馬上隱了下去，唇角浮起明亮的笑意：「我帶了薰衣草茶，趁熱喝哦，對嗓子很好的。」
楓沒有放開他，聲音中含著微微的笑意。
「你怎麼知道我的嗓子出了問題？」
「用耳朵聽啊！」凌微笑著溜出他的臂彎，走到一邊的黑色義大利軟皮沙發上坐下，小小的保溫瓶放在了透明的桌面上，凌轉頭對殷琉楓笑道：
「你這段時間這麼忙，身體一定吃不消，喝點花茶很有好處的！」
凌在桌面上打開保溫瓶，倒了一小杯出來，送到已經坐到她身邊的殷琉楓手上。殷琉楓小心地接過凌遞過來的花茶，卻沒有喝而是放在了一邊。
凌不解地看著他。
楓微微一笑，笑得如同王子一般俊雅不凡：「我要先給你看一樣東西。」
他溫柔地拉起凌的手，將她牽引到L形的華麗辦公桌前，在她的耳邊微笑著說道：
「閉上眼睛……」
凌依言閉上了眼睛。
楓站在她的身後，他頎長的身影把她圍在了自己與辦公桌之間，輕輕地托起她的右手，在辦公桌上的某一件東西上落下。
凌的手間一片滑膩的冰涼，她緩緩地睜開眼睛。
潔白的手間是絢麗奇幻的七彩色澤，彷彿她的手中握著陽光一般。
她的眼中浮現出驚艷的光芒。
精緻而婉約的水晶瓶身，華麗的線條，透明的瓶蓋，個性的卯釘裝飾，桃紅色的液體在陽光的照射下似乎在緩緩地流動，打開瓶蓋，一陣優雅而溫暖的迷人氣息散發出來，彷彿連陽光都可以融入水晶瓶身之中。
「這是我們公司亂世佳人系列下的一款香水——永恆愛戀……我們入圍香水奧斯卡的經典之作！」
凌的手指在剔透的瓶身上輕輕地劃過，鼻息間充滿了淡雅的香氣，她抬起頭來對著殷琉楓燦爛地一笑。
「是香橙的味道。」
「亂世佳人香氣的前調是以香橙的清香、水蜜桃的果香為主，中調是玫瑰與百合的完美結合，混凝出女性柔和的浪漫氣息，基調是寧靜的印度檀香、雪松汁和含羞草香氣的交纏，釋放出屬於夜晚的性感女人香。」
楓含笑著說出這瓶香水的精髓所在，他摟緊了凌，聲音中忽然摻雜了一抹低低的情感。
「這瓶香水是我為你而策劃的，作為我們訂婚的禮物，好不好？」
凌的目光微微地一怔。
楓安靜地把她摟在懷裡，下頜輕輕地抵在她柔軟馨香的黑髮上，深邃的眼眸盈滿了溫柔。
「凌，還有兩個月，你就十八歲了。」
「楓……」
「你生日那一天，我們訂婚吧！」楓的聲音安靜柔和：「喬叔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就在那一天，我要用一場盛大的訂婚典禮告訴所有的人，你是我殷琉楓的未婚妻。」
所有的人……包括三年前默默離開的人……
凌略微咬住嘴唇，低聲說道：「可以簡單一些嗎？」
這就是默認的回答了。
楓安靜地一笑，修長潔白的手帶著溫暖的氣息覆蓋上她握著香水瓶的手，然後，緊緊地握住。
「可以，只要你喜歡的我都會做。」
鑲著碎鑽的「傾城之戀」被楓伸出的手同時包容在手裡，他含笑的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了凌右耳的十字架耳飾上。
十字架耳飾燦然如新，光芒絢麗。
眼眸中的笑意一點點地凝住，他的手臂忽然用力，緊緊地環住了凌的肩頭，彷彿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去。
微微窒息的感覺讓凌微微地皺眉。
「等到你畢業的時候，我們就結婚！」
楓的聲音中透出一絲緊繃和不容回絕。
凌走出殷氏集團的大樓時，天邊還有著淡淡的太陽光芒。
春日裡的涼風在大理石磚道上緩緩地吹過，凌水藍色大衣的衣角被緩緩地吹起。路邊，草地上已經顯露出一片鮮明的綠色。
凌快步地走著，修長的身形在潔白的大理石上留下一抹淡淡的影子。
一對情侶慢慢地從凌的身邊走過，兩人在春日裡溫暖的陽光中悠閑地散著步。男子環住女友的肩頭，女孩子的手中握著一個冰激凌甜筒，圓圓的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
他們與凌擦肩而過。
「你怎麼還不吃啊？冰激凌快化了。」
「因為是你買給我的，所以我不捨得吃嘛！」女孩子甜蜜羞澀地小聲說著。
「傻瓜……」
凌的腳步，忽然停住。
她轉過身，看著那對越走越遠的男女，清澈的眼眸中緩緩地浮上一層落寞的光芒，心中的某個部分，彷彿被突然觸動了。
「冰激凌很快就要化了！」
「要你管！」
「不管就不管！簡直是小孩子嘛！你不喜歡吃的話，還給我好了！」
「東方凌，你聽說過還有誰把送出去的東西再要回去的，你是強盜嗎？！」
春日裡的陽光，和煦而溫暖。
凌安靜地站在偌大的廣場上，風從她潔白的面頰旁緩緩地吹過。
十字架耳飾在她的耳邊寂寞地晃動著。
「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了……是真的喜歡你……東方凌……從你抱住我的那一刻開始……我這顆心……就已經淪陷了啊！」
……
「我求你好嗎？別扔下我……我這麼求你……都不行嗎？」
凌緩緩地轉過身，走向了廣場的另一邊。
鼻子忽然一陣酸澀的感覺，手，緊緊地捏住了風衣的一角。
對不起，我真的像強盜一樣，把給你的東西，給你的感情就那麼不由分說、那麼蠻橫地收回了……
在你走後我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
可以愛到發痛的地步……
你是這樣的……我是這樣的……楓……也是這樣的……
我現在……只能好好地愛楓了……
因為……我不想讓這種痛……延續下去……
3
天剛蒙蒙亮，天邊還是一片青色。
香草園。
大片的迷迭香花田在三月微涼的風中招搖著，紫色、白色的花瓣透出柔柔的美麗，空氣中到處都是迷迭香特有的味道。
「迷迭香代表的是愛人之間的忠誠，所以它的花語是你給的承諾我不會忘記，傳說它具有神的力量，結婚時的新娘子最喜歡佩戴這種花朵了。」
迷迭香的花叢里，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戴著大大的草帽，一邊修剪迷迭香花叢一邊對著站在花叢旁邊的東方凌說道：
「等到你訂婚的那一天，需要迷迭香的話，康叔叔可是有很多的，全部免費贈送。」
凌站在一邊，精緻的面孔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你不信嗎？」
中年男子看女孩沒有回答，立刻從花叢里抬起頭來，拿著小花鏟說道：「康叔叔可是絕對不會說謊的，到時候我保證就像嫁女兒一樣……」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康阿姨的聲音已經從花園的另一頭飄過來打岔了。
「阿康，你不要在那裡胡說八道，凌的訂婚典禮上怎麼會用得著你送的花，人家楓少爺可是……」
「阿姨——」凌有點不好意思地打斷了康阿姨的話，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玫瑰花籃。剛剛採下來的玫瑰還帶著清新的露珠，摸在手上有著微微的涼意。
「昨天那批訂單上需要的玫瑰都採集齊了嗎？」康叔叔直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
「工人還在那邊忙呢，完成一大半了。」康阿姨指著遠方的玫瑰花田，很滿意地說道，「七點之前就可以完成所有的玫瑰訂單了，大家該好好地休息嘍。」
這片香草園是世界各地香水原料的重要供應地，香花瑞草的數量與種類很多，而康叔叔和康阿姨就是這片香草園的看管者。
康阿姨帶著慈愛的微笑看著凌，說道：「今天要回去了吧？凌已經在香草園住了三天了，再不回去楓少爺說不定會生氣的！」
凌淡淡一笑，將籃子里的花枝理好，說道：「不會的，他這幾天都很忙，而且他馬上就要去紐約參加FIFI的頒獎典禮了。」
康阿姨微笑。
「難道康阿姨要趕我走嗎？」凌的臉上又恢復了俏皮的笑意，「不是說要把我當女兒一樣地看待嗎？現在就嫌我煩了？」
康阿姨的手輕輕地在凌烏黑的長發上撫過，溫和地說道：「我怎麼會嫌你煩呢，只要你喜歡，想在這裡生活多久都可以！」
「老婆，」康叔叔站在迷迭香叢里覺得自己被忽略了，所以很及時地出來引人注意一下，「什麼時候吃飯？早飯吃什麼呀？」
康阿姨臉上頓時出現惱怒的神情，瞪著康叔叔。
「你這個死老頭，大家都在忙著幹活，就你一個人想到吃——」
康阿姨站起身，走下迷迭香花田，一臉嚴肅地去驗收康叔叔的工作成果。凌看著康叔叔有點窘迫的樣子，笑意染上了彎彎的眉梢。
香草園，就像是童話里的世界一樣，很安靜，很幸福。
凌微側過頭，遠遠地，她看到了迷迭香花田的另一面，春天再次來臨的時候，那棵美麗古老的海棠樹已經綻放了一樹潔白燦爛的花朵。
凌站起來，凝望著那棵海棠木。
斜斜的山坡上，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子，她忽然俯下身去，做好起跑的準備，身後，長長的頭髮柔順地垂了下去。
「薰，來比賽跑步吧！」
「什麼？」
「目標，那棵樹，起跑線，就是我們現在的位置，我們來比試一下，看誰比較快。」
「幼稚——」
「快點給我跑，身體那麼弱，動不動就生病，你應該好好地鍛煉身體，否則下一次再生病的話我是絕對不會管你的——」
凌默默地抬頭看了看前方，嘴唇輕輕地綻開。
目標，一棵樹。
春風有些微微的涼意。
站在迷迭香花叢里的康叔叔和康阿姨有些吃驚地抬起頭來，看著凌跑過山坡。她跑得非常快，快得彷彿是在和什麼人比賽似的。
康叔叔和康阿姨對望了一下，目光中有著淡然的明了。
心臟彷彿是在敲鼓一般，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凌一口氣跑到了那棵海棠樹下。
她用手撐住樹身，身體彎下，努力地呼吸著，額角有著淡淡的汗珠，潔白的面龐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胸口忽然一陣沉悶的疼痛。
「你說過，會守護著我，你說過，會永遠留在我的身邊，這不是說謊的，對嗎？」
「……對。」
凌抬起頭，看著紛紛揚揚落下的海棠花，鼻間是芳香的氣息。
「我要一個人完成我的夢想，調製出這世界上最美麗最獨特的香水，就是那個泉水的味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一定要把這瓶特殊的香水送給你。」
「什麼？」
「散發迷迭香味道的香水——是初戀的味道，如果哪一天，我有能力完成它，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
……
「如果哪一天，我把『初戀』交到你的手上，你也要做到一件事情，就是——把你的初吻交給我——「
面對著眼前飛舞的海棠花瓣，凌緩緩地閉上了憂傷的眼睛。
背靠著參天的海棠樹，她的手一點點地伸出，手指間，海棠花的花瓣簌簌落下。
「傻瓜啊！」
她的聲音輕而哀傷，如同凋落的花瓣……
「你這個傻瓜，為什麼不能等一下呢？為什麼要和拉裴爾叔叔錯過呢？」
現在……你究竟在什麼地方……在什麼地方……恨著我呢……
一望無際的迷迭香花田在微風中搖曳。
迷迭香的花語是：你給的承諾我不會忘記，請你永遠留住對我的愛，回想我、思念我……
美妙的音樂就在這一刻響起，凌睜開眼睛，從衣袋裡掏出手機，銀色的手機面上閃動跳躍著五彩的炫光。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殷琉楓」的字樣。
凌接通電話。
「凌……」
凌微笑：「楓，有什麼事嗎？我還在香草園。」
那邊稍頓一下：「我馬上就要去紐約了。」
「我知道啊！」凌的聲音含笑，「要去參加香水奧斯卡的頒獎典禮了，我等著你的好消息哦。」
「你能看到我嗎？」
凌怔然：「你現在在哪？」
「在香草園山坡對面的草地上。」
凌的手微微地一顫，直覺地抬起頭，快步地跑到弧形山坡的對面，朝著山坡下的草坪看過去。
風，突然之間大了起來。
遠遠的大片草地上，停著一架直升機。
凌握緊了手中的電話。
「看到了嗎？」楓愜意含笑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了過來，隱隱有著直升機的轟鳴聲，「我們一起去紐約吧！」
凌緩緩地放下自己的手機。
二十分鐘后，那架直升機帶著楓和凌到達了機場，他們坐上了殷氏集團的專機，飛往紐約。
4
美國紐約。
夜晚，甜蜜優雅的氣息充滿了紐約的哈默斯坦金色大廳。
來自世界各國的香水業者雲集於此，時尚界大牌人物不約而同地相聚在一年一度的「香水奧斯卡」FIFI獎頒獎禮上，這樣的盛況更是吸引了大批媒體蜂擁而至。
一時之間，紅地毯上，華服雲集，衣香鬢影，令人目不暇接。紅地毯的兩邊，閃光燈發出耀眼的光束。
紐約各大電視台都已經在最好的角度擺好了攝像機，準備對這場盛況空前的頒獎典禮進行現場轉播。
富麗堂皇的哈默斯坦金色大廳布置得宛如一個夢幻王國，兩塊大液晶屏幕矗立當中，而位於會場中央的舞台顯然是按照走秀的T型台設計的，華麗而個性的舞台被無數的香水百合包圍。在舞台的周圍，約半人高的精美奪目的水晶展示櫃里，是歷屆獲得FIFI首獎的香水系列。
舞台的中央，透明的水晶架上放著一瓶由紫水晶裝著的香水，上屆的FIFI首獎，國際調香師拉裴爾的驚世之作——天堂之露。
在會場變幻的燈光投影下，那瓶香水竟然變幻著不同的顏色，瓶身的弧度彷彿是女性性感優雅的曲線一般，這無異是一種精緻典雅的表達，獨特的感官感受，三階段多層次的豐富花香將人們帶領進伊甸園的奇妙境界。
現場的氣氛也為了配合這瓶精妙的香水，而布置成以紫色調為主的浪漫氛圍，天堂之露的香水氣息在會場里悄然地瀰漫著。
「好美啊！」
再次看到那瓶「天堂之露」的時候，凌還是像一個小女生一般發出讚歎的聲音，明澈的眼眸中閃動著絕美的光芒。
殷琉楓含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凌的身上，凌一身淡紫色的絲制長禮服，說不出的雅緻動人，而她雪白的面容上，燦若繁星的明眸，更是讓她在不知不覺間光彩奪目，成為金色大廳里迷人的東方娃娃。
「你才是最美的！」輕擁住凌的肩頭，楓低沉而磁性十足的聲音在凌的耳邊輕輕地飄過，讓凌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陣慌亂。
「楓，你最近很喜歡嘲笑我。」
「少爺……」跟隨而來的喬森走到楓的身後，在施過一個彎腰禮之後說道，「馬上就要開始香水展示了，瑪雅夫人讓您過去一下。」
凌轉頭看向金色大廳的另一邊，被鮮花簇擁的評審團，來自各國的時尚編輯和國際香水學院的重要代表已經紛紛落座。
坐在正中間的是一位約四十多歲的法國女人，舉止高貴優雅，她正朝著凌的方向看過來，而凌的目光也正巧與她的目光撞了一個正著。凌面色一紅，頓覺自己的唐突，然而，那位夫人卻只是優雅地微微一笑，看上去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那就是瑪雅夫人，本屆香水奧斯卡的評委會主席，現任國際香水學院的院長。
楓把凌帶到了一張紅緞面座椅上坐下，體貼地從一旁侍者端的酒水裡挑出一杯蜜桃香檳放在凌的手裡，說道：「稍等我一下，我去安排些事情。」
凌點頭微笑。
楓帶著喬森離去，朝著瑪雅夫人的方向走去。
典雅悠揚的音樂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了，璀璨的水晶燈漸暗，廳頂點點的藍燈依次亮起，使整個金色大廳彷彿是滿布繁星的夜空。
舞台上，優雅的樂聲繼續，舞台的兩側，巨大的燈球打出紫色的光束，在變幻絢爛的光束中，美麗的模特穿著由名家設計的禮服，手中托著不同系列的香水，款款走上了T型台。
記者席上，閃光燈連成一片，場面堪稱壯觀。
凌的注意力被舞台上不同風格的香水吸引過去——
亂世佳人系列中的最新一款——「永恆愛戀」由國際名模伊蓮娜代言，一身經典白色絲綢及地長裙的伊蓮娜右手纖美的指尖輕輕托住「永恆愛戀」，纖雅細緻的瓶身，花瓣重疊的條紋，優雅而迷人的氣息讓全場的觀眾發出驚艷的抽氣聲。
凌的嘴角，綻放出美麗的笑意。
伊蓮娜緩緩地走下T台，從記者席前走過，將手中的「永恆愛戀」從各個角度展示得淋漓盡致。
記者們紛紛舉起手中的攝像機和照相機，對著妖艷性感的伊蓮娜和那瓶絕妙的香水，不停地按下快門，鎂光燈瘋狂地閃動著。
伊蓮娜輕柔美麗地一笑，轉身準備回到台上，然而，就在此時，一向沉穩的伊蓮娜居然腳下一滑，還來不及驚呼，她的身體便已經朝著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栽去。
完全意想不到的突發事件。
凌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驚駭地睜大眼眸。
眼前，忽然閃過一道黑色的光芒，就像突然之間在陰沉的夜空中劃過的閃電。
白色與黑色在瞬間交錯……
一抹修長的身影，在伊蓮娜摔倒的瞬間突然出現，單手摟住了伊蓮娜柔軟的腰肢，讓伊蓮娜以極其曖昧的姿勢置身於自己的懷中。
凌眼中的驚駭還沒有退去。
她驚怔地站在離伊蓮娜不遠的地方，看著那個人以奇快的速度攬住了伊蓮娜，黑色的斗篷在她的眼前一點點地落下……
凌睜大眼睛。
銀色的面具，出現在凌的面前。
修長的身影，黑色的衣飾，拖地的黑色斗篷，銀色的面具擋住了他面孔的上半部分，唯一顯露在外的薄唇唇角緩緩地綻放出如罌粟花一般妖嬈性感的微笑。
會場上，在那一瞬間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位突然出現的神秘男子身上。
伊蓮娜一陣心神恍惚，自傲見過眾多美男的她，居然在瞬間被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奪取了心神。
那男子的面孔一點點地靠近她，銀色面具上，那雙清澈絕美的瞳眸中竟是驚世華美的淺笑。
「你的身上……好香啊！」
呢喃的聲音彷彿月夜裡情人的低語……
他扶起了伊蓮娜，卻取走了伊蓮娜手中的香水，還處於呆怔中的伊蓮娜居然渾然不知。
他穿過記者席，一步步邁上了T型台，舞台上，高貴的紫色燈光在他修長的身體上絢爛奪目地閃爍著。
全場鴉雀無聲。
一名評審員終於醒悟過來，忙湊到一旁的瑪雅夫人耳邊，低聲說道：
「夫人，這是……」
「還沒看出來嗎？這是今年入圍的香水作品——惡魔教主！」面對於全場的震驚，瑪雅夫人卻一如既往的神色自若。
少年站在舞台上，絢爛的光芒在他黑色的衣飾上打出冷艷的光彩。
他的手中，有剛剛從伊蓮娜手中取下的「永恆愛戀」，那瓶晶瑩璀璨的香水在他的指尖閃動著優雅迷人的光芒。
他的唇邊，卻露出冷漠的笑意。
「『永恆愛戀』，好可笑的謊言——」
他的手指輕輕地一松，那瓶「永恆愛戀」便從他的手中掉落，落在五光十色的舞台上，瞬間，醉人的香氣在整個會場上空瀰漫開來。
少年微微地側頭，左耳邊，在烏黑的發間，一道銀色的光芒不經意地閃現。
右耳上的十字架耳飾忽然變得很涼很涼……
渾身的血液彷彿在瞬間沖向自己的大腦，耳邊，傳來陣陣的轟鳴聲，凌的目光，在剎那間變得震驚而無措起來。
香水的氣息撲面而來……濃郁的香氣幾乎要把她的意識淹沒……
5
華麗的金色大廳。
典雅美妙的音樂還在大廳里持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華麗的T型台上，看著那個突然出現的神秘少年，每一張面孔上都是愕然的神情。
心跳似乎在瞬間漏跳了幾拍……
凌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彷彿有人硬生生地把她周圍的空氣抽走，她的眼底，是無可掩藏的震驚。
瑪雅夫人看向樂隊的方向，手輕輕地揮起……
全場的照明驟然熄滅——
音樂忽然轉換了節奏，在轉瞬間快了起來，而在舞台的兩側，巨大燈球打出了五彩絢爛的光束，剎那間，照亮了舞台上的一切。
站在舞台中央的他，就如黑暗當中的絢麗風景，黑色的衣飾，銀色的面具，在這獨特的舞台上分外得冷艷。
音樂的節奏在神秘中逐漸進入狂野的氛圍，銀色的面具下，那一份冰冷的妖嬈猶如罌粟的誘惑，在瞬間爆發。
他的身形一晃，四個影子彷彿從他的身體里走出來，舞台上，一人居然在眨眼間變成五人。
五個同樣的人，同樣的衣飾，同樣的銀色面具，伴隨著音樂，整齊一致地跳著足以引發人心底最狂野最激情的勁舞，五個如同影子般的人物竟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將全場的氣氛完全地扭轉，把典雅與雍容徹底顛覆。
舞台後方的大液晶銀幕，出現的斑斕且令人眩暈的畫面將人帶入了一個冷艷的幻境。畫面上，一瓶香水有著經典圓錐形瓶身，銀色的瓶頸，光與影的如影隨形，黑夜與白天的絕對夢幻，透出一股妖嬈邪魅的氣息。
惡魔教主——在不經意間散發出黑色曼陀羅和罌粟般的致命誘惑……
一縷香氣……
凌忽然聞到了一縷魅惑的氣息，是黑色曼陀羅張揚而厚重的香氣，在不知不覺間沁入人的思維，又讓人在渾然不覺間沉醉其中……
金色大廳的斜頂水晶天窗緩緩地打開，朝著大廳的兩邊退去，香水和鮮花的氣息與從水晶天窗射進的星光、月光溫柔地纏戀……
音樂進入尾聲的激揚之中……
剎那……
舞台的上空，一道火光閃過，七彩如同絢麗的焰火，瞬間照亮整個大廳。舞台上，五個少年忽然站在不同的位置，站成了五角星的形狀，黑色的斗篷在微微地晃動。
舞台在剎那間光彩奪目起來。
瑪雅夫人已經帶著評審團的所有成員緩緩走上了T台的中央。她的唇邊，帶著雍容典雅的微笑，整個人散發著如同香水一般婉約美好的氣質。
她動聽而迷人的聲音在全場優雅而緩慢地響起。
「感謝大家……」
凌震驚的目光一直停駐在那個舞台上，所以，她聽不到瑪雅夫人的致辭，聽不到周圍人的掌聲，她整個人彷彿僵住了一樣，連目光都是凝滯的。
五個相同的人，相同的面具，相同的……銀色十字架耳飾。
「轟——」
金色大廳打開的水晶天窗上，一朵突然綻放的巨大煙火讓整個夜空都華麗絢爛起來，火苗如同盛開的花朵一般在空中綻放……
月光與星光都黯然失色……
大家不約而同地站起來，全部抬頭去看夜空，那極致的美麗令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
「轟……」無數的煙花一個接一個地在夜空中綻放，再化成無數的火花落下……
凌也站起來，但是，她不是去看煙花。她在所有人都被空中的美麗吸引的時候，腳步已經不由自主地挪動，一個人走上了T型台。
凌站在了第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人面前，手幾乎是帶著自己的所有期待伸出，揭開了他的面具。
她的眼中有著苦苦糾結的緊張。
銀色的面具被揭開……
一張陌生的面孔出現在她的眼前，那人詫異地看著她，凌的眼眸在剎那間黯然。
她不說一句話，執著地跑向了第二個人……
……不是……
……第三個人……
瑪雅夫人忽然側過頭，看著這個突然跑上台的女孩，她似乎在急切地想要找到什麼人……
女孩的身體因為極度緊張和不安在微微地顫抖著……
凌站在了最後一個黑衣少年的面前。
她清澈的眼眸里，有著夜空中火花絢爛的光芒。
黑衣人很高，他烏黑濃密的發間，左耳銀色的十字架耳飾在光彩奪目的火花中燦爛地流轉。
他的眼眸，靜靜地凝視著凌，靜靜地停留在凌的身上，幽黑美麗如同花間的妖精，卻凝著心底最深沉的愛戀。
凌伸出了手，她的手，微微地顫抖……
周圍所有的喧鬧與掌聲都與她無關，此刻，在煙花綻放的夜空下，在這華麗的T型台上，就像是宿命的再次相遇……
凌的手接觸到了那冰涼的銀色面具……
然而，另一隻手卻在那一瞬間握住了她的手，那個銀色面具的主人靜靜地阻擋住了凌的手，他握得很輕，而且很溫柔。
凌呆怔地站著，身體里的血液很慢很慢地流淌著。
他的另一隻手緩緩地抬起，輕輕地、如同羽毛一般落在了凌的臉頰上，溫暖的氣息，熟悉的香氣。
那隻手緩緩地滑下凌的面頰，緩緩地落在了凌的右耳上。
他的指尖，輕輕地觸摸著那個銀色的十字架耳飾。
凌的心頭一窒，瞬間忘記了呼吸，只有右耳如同被火焰燎烤般地滾燙著。
在金色的大廳里，他們互看著對方，有無數的陌生人從他們的身邊走過，卻似乎把他們在那一瞬間隔開，拉開的……是一世的距離……
一朵巨大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金色的火花在半空中華麗地落下……
銀色的面具下，那薄薄的唇角扯出一抹微微的笑意，如同花朵的綻放，絢麗而又妖嬈。
緩緩地……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在凌的眼前，轉過身，走下T型台，很平靜地……消失……就像他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
凌靜靜地站著，面色蒼白，彷彿被抽去了靈魂一般，如同化石一般凝住。不知過了多久，她麻木的意識中，傳來了一個緊張的聲音。
「凌，你怎麼站在這裡？」
凌轉過頭，她看到了殷琉楓關切緊張的眼神，那種眼神，把她從一場不現實的夢境中拉了出來，那個華麗的夢……
而夢中的人，卻如此真實地出現了啊……
時間彷彿凝固了，她抬頭看著殷琉楓，目光中有著如水一般緩緩流動的無奈，那份壓在心底最最沉重的愧疚與痛苦，竟在那一瞬間全部地翻騰起來。
她的嘴唇微微地顫動，唇邊是一抹哀傷的笑容：「你相信嗎？我……看見他了……真的看見他了……」
楓一怔，深邃的黑眸中映入她失神的樣子，他詫異地凝視著她。
凌的身體忽然向前栽倒，是心中那份突然之間復活的愧疚打敗了她緊繃的神經，她無力地跪倒在舞台上的時候，楓抱住了她的肩頭。他的手感受到她肩頭無助而又恐懼地顫抖，連聲音都在瞬間失措。
「凌……」
賓客朝這邊看過來，驚異地看著那個突然倒地的女孩，而殷家的隨護已經朝這個方向快速地圍了上來。
「是我對不起你……」凌的眼前一片模糊，心似乎被鋼針刺中，痛得她無法呼吸，無法完整地說出自己的話來，「……是我……對不起你……薰……」
她看到了他，她看到了他淡笑的嘴角，看到了他驚世華美的雙眸，也清楚地看到了他雙眸深處那份……萬劫不復的……悲傷……
「你怎麼了？」無視於周圍人驚詫的目光，殷琉楓抱住凌顫抖的肩頭，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心中那份痛苦的顫慄，他忍不住低吼出聲。
「東方凌，你到底怎麼了？說話——」
「……我……看到他了……」
凌緩慢地抬起頭來，長發從她雪白的面頰兩邊垂落，她的嘴唇在微微地顫抖：「是薰……我看到薰了……是薰啊……」
楓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那個「薰」字，他的手指一僵，幽黑的眼眸倏地變得深黯如夜。
一朵華美的煙花在空中綻放，連星子都為之黯然失色。
6
寂靜的深夜。
殷家在紐約的私人莊園的大門已經打開，中式風格的建築，筆直的車道延伸到草坪的另一端。
一輛黑色加長房車緩緩地駛進大門，車子在氣派恢宏的玫瑰拱門前停住，訓練有素的男用拉開車門，對著他的主人深深地一鞠躬，而在拱門的前面，黑白大理石相間的石階上，左右兩邊站滿了迎接主人歸來的用人，他們垂手於腰腹間站著，面孔上帶著謙恭的神態。
凌在下車的時候腿居然軟了一下，差點跌倒，一旁扶住她的女用驚訝地看著她失神的樣子。
「謝謝……」她有些勉強地笑了笑。
一隻大手忽然握住了她有些冰涼的手，大步朝鋪著紅地毯的拱廊西側走去，那一邊是放著精緻雕像的走廊。
凌的腳步有些踉蹌。
「少爺……」管家顯然對於殷琉楓的舉動有些不解，但是，殷琉楓深沉的目光讓他馬上住了嘴。
幽靜的長廊。
刻著精美浮雕的大理石柱，在走廊頂上華麗的水晶燈閃動著華貴優雅的光澤。
凌被楓一路拉著，踉踉蹌蹌地在紅色的地毯上走過，她看不到他沉靜的面容，卻可以感受到從他手心裡傳來的熾熱的溫度。
楓忽然停住了腳步。
凌感到一股力量突然按上自己的肩頭，一瞬間，她的背就靠在了刻著浮雕的牆壁上。她震驚地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突然靠近自己的楓，他深邃的眼眸中有著一絲壓抑的森冷。
「說——」楓把她控制在自己與大理石柱之間，目光中有著令人窒息的幽黑，薄薄的唇角緩緩地說出從容和冷靜的話語。
「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
她的下巴被猛地抬起，楓那可以洞悉一切的目光瞬間穿透了她所有的偽裝，他牢牢地盯住她的眼睛。
「東方凌，你以為你剛剛在大廳里的表現只是一句『沒有』就可以解釋得了的嗎？你忘了你說過的話了嗎？你說了那個人的名字，你……」
「不是……」凌在他的手邊輕輕地搖頭，她不想看到他變成那個尖銳的殷琉楓，她只能搖頭，「我認錯了，那個人……不是他……」
「不是嗎？」
楓的手在瞬間加重了力道，深邃的黑眸微微地眯了起來，眼底深處帶著幾分憤怒的神色。
「你說你認錯了？那麼，那種不顧一切的悲傷，都是你裝出來的？你根本就是因為太在意那個人而痛苦得難過，我說得對嗎？」
「楓……」
「你的舉動讓我無法相信你，如果真的是他你要怎麼做？是不是只要他一句話，你就會馬上離我而去，你這麼多年都在等著他，你不是一直都戴著這個耳飾嗎？！」
楓的手忽然摸向那個耳飾，然而，凌卻彷彿受驚一般，睜大眼睛。
「不要碰它——」
握住她下頜的手不自覺地又加重了力道，楓的目光一片深沉，她的體溫順著他的指尖傳過來，看著她顫抖的嘴唇逐漸地失去血色，他卻不肯放開自己的手。
凌默默地看著他，看著他因為逆光而有些暗沉的面孔，她的聲音很平靜。
「楓，我們已經有婚約了。」
楓的手，微微地一動。
他的眼眸中有著一點微怔，看著凌雪白的面容，他心底有隱隱的一絲光亮射了出來。
「凌……」
凌安靜地看著他，沒有一絲慌亂，她微微地一笑，笑容淡淡得如同月光下沉靜的大海。
「婚約……是一輩子的承諾，對嗎？」
心中惱怒的火焰在瞬間熄滅。
楓鬆開了指尖。
凌的下頜，留下了紅紅的指痕，在明亮的光線下，分外得醒目。他的手指在那幾道紅色的淤痕上輕輕地撫過。
「……你說的是真的……是一輩子……」
凌的目光淡淡的：「你忘了嗎？這是我的選擇。」
殷琉楓的手輕輕地撫過她下頜上的指痕，原本冰冷的眼眸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漸漸浮上暖色。
「凌……不要再讓那個人……出現在你我之間了，我會……好好地愛你！」
彷彿是宣誓一般的語言，楓忽然低下頭，他的氣息在一瞬間貼近凌的嘴唇。
心頭忽然一窒，凌睜大眼睛看著楓緩緩靠近。
她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僵住。
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少年的聲音。
「如果哪一天，我把『初戀』交到你的手上，你也要做到一件事情，就是——把你的初吻交給我——」
那個少年站在潔白的海棠樹下，對著她，溫柔地笑著，那是如同海棠花一般美麗的微笑，他將她的小指鉤在自己的小指里，彷彿是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小男孩一般。
「這也是你對我的承諾，要好好地記住。」
凌的眼眸，倏地一黯。頭微微一側，凌避開了楓的靠近。
楓眼中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一凝，他忽然用力把凌擁在了懷裡，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裡。
「凌，你只屬於我一個人！」
似乎疲憊得已經失去了說話的力氣，凌任楓抱住自己，她閉上眼睛，默認了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