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惡魔的天使心(1)

第九章：惡魔的天使心

一路上不論林野對我說什麼笑話，我都覺得一點兒也笑不出來。惟一想做的就是趕緊找到端木宇，我頭一次覺得，我一定要和他說清楚，因為我不希望他誤會我！

「端木宇！」

狂奔進教室的我迎面碰上了從裡面走出來的端木宇。我急切地叫著他的名字，想向他解釋。

可他似乎沒有聽到我的叫喊，頭也不回，匆匆朝外面跑去。任我再怎麼叫他，都無動於衷，留下了張大著嘴巴的我愣在那裡不知所措。而他轉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就這樣一整天，我都沒有機會跟他解釋，他總是有意無意地躲著我。我一個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遠遠地看著他。腦海里不斷響著我要對他說的話：這是誤會……你為什麼不肯聽我說呢？這真的是誤會呀。

可是誰又聽得到這些心聲呢？我帶著滿臉的落寞轉過頭來。這時候突然看見了黎菲，她也正望著我，可是當四目交匯的時候，她立刻轉移了視線。這些日子她也一直因為我拒絕的事情而迴避我。

唉，混沌的一切！我本來就很複雜的心裡，現在像是糾結了什麼一樣更難受了。手上握著的筆都快要被我擰斷了。

嘀嘀——嘀嘀——

手機響了起來。這個時候會是誰發來的消息？難道是端木宇？我急切地按下OK鍵查看信息。

帶你去個好地方放鬆一下。校門口見！

林野

我提起的心一下子又回落了下去。然後無精打采地抬起頭看到林野在教室門口朝我比劃了一個OK的記號。我剛想回復他一個同樣的動作，冷不防端木宇擋住了我的視線。

「你不回去了吧？我先走了！」端木宇轉頭看了看林野，又看了看我，冷冷地說完就離開了教室，根本就不等我回答！

「喂！你等一下！」這個人怎麼這樣，至少也該等我回答吧！

我氣極地站在原地，心裡開始埋怨，把一天的不滿情緒統統用咒罵的方式在心底發泄。

就在這個時候，林野走了過來，一把拉起我就往外走。

「去哪裡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就這樣被拖著，像跟人私奔似的毫無目的地亂跑。跑了好久，林野終於在一家看起來非常豪華的法國餐廳門口停了下來。這時候的我已經累得連喘氣都難了。我一把甩開林野的手，雙手扶膝，彎下腰不停地喘著粗氣。我的媽呀，終於停下來了。再這樣下去，我可是要被逼死了。

「你看我們到了！」

耳邊傳來了林野極為正常的聲音，他還是不是人啊，跑了那麼多路，居然一點都不覺得累。

還沒等我調整好呼吸回答他的話，就又被一把拉起，走了進去。

餐廳里夕陽透過明亮的落地玻璃照射進來，映襯到客人的身上；服務生都穿著整齊的白色襯衫和黑色背心；無論是侍者還是客人，臉上都洋溢著令人溫暖的微笑。

我被這樣的情景感染著，剛剛的一切不文雅舉動全都收斂了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進入那麼高級的餐廳。

當我滿心驚喜地四處觀望時，赫然看到前面鏡中的林野旁邊站著一個男孩子！

鏡子里我慢慢收起了開心的表情，剛剛才打開的心又關閉了起來。原來我根本不需要裝出優雅的舉止，在場的所有人眼中，我根本就是一個男生。

「就在這裡坐吧。」

林野挑了個靠窗的位子，非常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讓我先坐下。然後揮了揮手示意服務生過會兒再來。

「怎麼了？」我有些不解地問。

「我要讓你先變身！」

「什麼？變聲？」我吃驚地看著他，「我是女孩子啊，難道連你也把我當成男的了？我不會變聲的呀！」

「哈哈哈！」林野看著我吃驚的樣子，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變你個頭，是身體的身啦！笨蛋！」

說完，他從書包中掏出一個包裝非常精美的盒子，遞到我的面前：「趕緊把這個換上了！」

「這個是什麼？」我奇怪地看著這個上面印滿了玫瑰的盒子，不知所措地看著林野。

「你換了就知道了！喏！」林野滿臉笑容地看著我，把東西塞到我的手上，「衛生間就在前面右拐，快去吧。」

我木訥地走進了沒有人的女廁所，然後狐疑地打開了盒子……

盒子被打開的瞬間，我驚呆了。裡面竟然躺著一條粉色的連衣裙！

一瞬間，我竟然有些無法抑制的激動！

太久了，真的是太久了，久到連我自己都忘記究竟有多久，在我扮男生的這段日子裡，我不止一次思念過自己昔日的模樣，而現在，我手中的長裙是那麼的真實，我顫抖著雙手很快地穿上了裙子。

我激動而忐忑的站在了鏡子前，看著鏡子中的我，短髮雖然是男孩子的專利……可是……我畢竟……畢竟又在自己身上找到了女孩的影子！

粉紅色的裙子有很漂亮的領子和下擺，蕾絲花邊，胸口閃爍著細膩光芒的珍珠，這些小細節的修飾讓我看起來活脫脫就像是一個高貴的公主！

我輕輕地撫摸著柔軟的裙擺，一剎那間，居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因為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實在是，太久違了！！

自從上次冒充那個子虛烏有的「曉月」和端木宇見面之後……我再也沒有機會變成一個真正的女孩子！

可是……很快另外一個問號又浮出了水面！

林野……他為什麼要給我這條裙子呢？

這個奇怪的問題讓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突然，我的目光停留到了盒子的角落。

盒子的角落裡竟然還有一支非常可愛的口紅！口紅上面還貼著一張字條：

你始終都還是那個可愛的端木媛。

我看著字條，激動地把口紅擰了開來——是淡淡的粉紅色，顏色與裙子很相配。

對著鏡子我將口紅輕輕地塗上了嘴唇，一個比剛剛更加亮麗的女孩出現在鏡子里。她有一頭短短的頭髮，但是非常的俏皮可愛。

她——是我嗎？

我簡直不敢相信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發愣一樣地一直站在鏡子前面。

良久，我才意識到我該出去了，林野一定等急了。

當我邁入大堂時，我就感覺到無數的目光向我投來。

粉色的裙子在餐廳紅色裝修的映襯下格外搭調。

「這個女孩……好漂亮！」

「好可愛俏皮的小姑娘。」

身後開始不斷傳來一句句輕輕的讚歎聲，讓我心裡滿載了溢於言表的激動。

前面的林野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帶著燦爛的微笑向我的方向望著。我走到他的面前，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林野再次紳士地拉開椅子讓我坐下。這一系列的動作都讓我感到自己是一個快樂的女孩子。

「好漂亮啊，裙子喜歡嗎？」

「嗯，謝謝！」我靦腆地對他笑了笑。

「呵呵……」

幾個字的對話，在林野的傻笑中結束了，我看到他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好像不好意思一樣。好奇怪，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吧？

「二位要點什麼？」

一個悅耳的聲音打破了我們兩人之間的尷尬。我美滋滋地抬起頭，朝那個好聽的聲音望去——

那個英俊的服務生與我四目相接——那一刻，轟隆隆——天地之間電閃雷鳴！

我彷彿被雷劈中了一樣，從頭一直僵硬到腳！

面前這個穿著標準西餐廳制服，笑容如同招牌一樣的服務生，不是別人，竟然是端木宇！

端木宇也極度震驚地看著我，他的眼睛就像忘記了眨一樣，長長的睫毛停止了上下舞動，我真懷疑如果突然出現一隻蝴蝶也可以在他的睫毛上停留一下。

「先生，可以點菜了。」在我還沉浸在驚訝中時，端木宇已經恢復了平靜，他繼續用好聽的聲音彬彬有禮地轉身對著林野說。

「嗯。」林野似乎並沒有發覺我和端木宇的異常，正起勁地低頭研究著菜單，聽見端木宇的提醒，他迅速地從菜單中抬起頭來，指著菜單點了一套「浪漫兩人餐」。

「好的。還需要什麼嗎？」端木宇面無表情地問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極其公式化。我幾乎無法感覺出任何的感情波動。

「謝謝。不需要了。」林野異常紳士地朝端木宇點了點頭。也許是因為他和端木宇本身就沒有直接接觸過，此時此刻，更不會想到堂堂端木宇竟然會突然變成法國餐廳中的Waiter，他看端木宇的目光是完全陌生的。

只有我……強忍著一顆怦怦跳著的心，大腦一片空白……

端木宇……

我萬萬沒有想到，當我成功地「變身」，從男生變回了女生……

你卻也成功地「變身」，從大少爺變成了服務生！

老天啊！你不要和我開這種讓我摸不到頭腦的玩笑好不好！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我的心臟會負荷不了的！

精緻的菜肴和著優緩動聽的音樂一道一道地被送了上來。周圍的人優雅地用著餐。林野一臉奇怪的微笑。而我的心情也像在坐雲霄快車一樣，每上一道菜，端木宇就會出現一次，我的心就不按節奏地亂跳一回。

沒過多久我和林野之間的桌子上，就變成了一個豐盛的海洋。

「先生，這是您要的紅酒。您的東西全了。」

全了？他不會再來了？我的心一下子激動起來，暗自慶幸終於快要熬過去了。

「要我幫您打開嗎？」端木宇禮貌地問。

「不用了。」天啊！我一張嘴，這句話就脫口而出。

兩個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我，我的臉刷地一下紅了。

我怎麼那麼蠢，說出這種話，這瓶是紅酒，根本就不可能自己開，況且又是在這麼高級的餐廳里，怎麼可能自己開紅酒。

「對……對不起……我……不是……對你說的。」我慌亂地低著頭說，兩隻眼睛偷偷瞄著端木宇。

「沒有關係，我這就給您打開。」他依然用公式化的語言回答，讓我的心涼了一半。

端木宇用起子撬出了紅酒瓶的塞子，慢慢地斟入了酒杯。看著紅色的液體在杯子中慢慢地溢開，我竟然有一種非常奇幻的感覺！

「謝謝。」林野仍是十分紳士地向端木宇揮了揮手。端木宇不動聲色地轉身離開。

燈光、紅酒、法國大餐……這一切，讓我聯想到了電視裡面的畫面。而這情節也許更像是電視劇吧。

無論是浪漫的法國大餐，還是紳士風度的林野甚至是變回女孩子的喜悅，此時此刻，都無法激起我的興趣，因為我知道，在我的背後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視著我，我的一舉一動都會落入他的眼睛。

「你喜歡嗎？」林野十分溫柔地看著我。

「嗯……喜歡……可是……」我點了點頭，但是心中卻想起了端木宇。剛才轉身離去的時候，從他的背影中，我明明白白感覺到了一絲不為人察覺的沮喪……

「喜歡就好了！」林野興奮地笑了起來，「這樣我就放心了！」

看著林野的笑容，我勉強的擠出一絲微笑回敬給他，但是他又怎麼會知道我根本毫無心情，現在的我根本不覺得有什麼興奮了，心中除了擔憂就是惆悵……唉！

我笨拙地拿著刀叉，小心翼翼地跟著林野吃起了「大餐」。事實上這是我第一次進入那麼高級的餐廳，我就像是個傻傻的小學生，一切都必須要向「師傅」好好地學習。

「呵呵！你不要那麼緊張嘛！隨便一點！」林野看著我捏著叉子還有些微微顫抖的雙手，輕鬆地對我說，「我可不是計較什麼禮儀的人哦！」

「嗯……」我點點頭，露出一個看起來輕鬆一點的笑容。

「啊！」

我剛張口準備塞進食物，就聽到林野的一聲慘叫！

「怎麼了？」

他根本顧不上回答我，抓起面前的白開水大口大口地喝著，樣子真是狼狽極了……

「噗……」

天女散花一般……林野把剛剛喝進去的水，又全都吐了出來……